第5章
康睿心情不算好,低著頭沒理會身邊的恭維,他幾乎都忘了,未成婚前,兩人之間不可逾越的差距。
這種感覺極其糟糕。
他一直以為這種差距早就不在了,到頭來又重新讓他看一次。
即便他中了狀元、馬術(shù)不俗,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是他,也改變不了,她先看燕傾的事實,他還不能問一句為什么!
他更不能越過這些無知者站在她面前。
康睿不得不說,林清遠(yuǎn)厭煩這些世家大族,去三河九江的見一個殺一個是明智的,無知自大還站在重要的位置上自命不凡!
……
曹昭不明白林清遠(yuǎn)從馬場回來后,為什么執(zhí)著的去看詩畫的結(jié)果。
誰會看上他寫的字,自取其辱而已。
曹昭沒想到,他鬼畫符一樣的風(fēng)箏上竟然別了兩朵花。
曹昭立即掙開林清遠(yuǎn)的手向風(fēng)箏而去:“清遠(yuǎn),有花!我就說吧,上京城女子有眼光,有人是懂小爺?shù)淖值��!?br />
林清遠(yuǎn)取下那朵沒有印記的花,想到馬場上那一眼,不知道為什么,他直覺相信這是她的。
“孟?哪個孟家?”
林清遠(yuǎn)將花收起來:“這朵我要了�!�
“給你,給你,一人一朵,不偏不倚�!�
“恭喜康兄,賀喜康兄,詩畫一道魁首非君莫屬�!�
“康兄大才,皇上和太后也稱康兄的作品有文人的氣節(jié)�!�
康�?戳艘谎埏L(fēng)箏,輕易辨認(rèn)出上面沒有她別的花,這個認(rèn)知讓他今天第二次提不起繼續(xù)的興致。
因為避嫌嗎?
還是她沒有參加評選。
她說過很早就注意到他了,是他不知道的時候,還是哪一次?
康睿有些頭疼,最頭疼的不是安安,他知道安安是愛他。
他要考慮的是這些同僚,再來一遍,有些人皮要繃緊了,他未必有上一世那么好說話。
……
宋初語臨回府,被長公主叫回去纏著問燕傾的事,話里話外想給燕傾說一門親事,個中意思再明顯不過,看來皇上有些急了。
“郡主天色晚了,不如宿在莊子上�!�
“不必,回府�!�
“是�!�
從別苑回安國公府,走西城門最近,天色已經(jīng)晚了,莊嬤嬤沒有迂腐的認(rèn)為貴人不踏骯臟之地的忌諱,直接從西城門進(jìn)城。
華麗的車隊,早已讓晚歸的行人退避三舍,即便平日不務(wù)正業(yè)的地痞流氓也不自覺的繞行。
隊伍在一片靜謐中緩緩前行。
微蕊小心翼翼的掀起一角窗簾,天色已經(jīng)黑了。
宋初語的視線掠過窗簾縫隙,突然一把掀開窗簾。
微蕊嚇了一跳:“郡主!”
宋初語臉色難看,頓時打開車門:“路平,帶人去看看巷子里出了什么事,把人帶過來!”
“是�!�
馬車停下,所有人都停下,肅穆的街道,瞬間鴉雀無聲,本來就躲著的行人見狀跑的更遠(yuǎn)了。
莊嬤嬤向漆黑的巷子望一眼:“郡主,怎么了?”
宋初語沒說話,但愿她看錯了。
可她分明記得林清遠(yuǎn)穿的那身衣服。
很快,路平拖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過來,還有七八個沒有逃走的練家子。
“貴人饒命,貴人饒命,是這個人偷了草民的錢才草民才動手的�!�
“對,對!貴人饒命,真的是這小子先動手的,草民等只是反擊,真的只是反擊�!�
宋初語看眼被打的奄奄一息,現(xiàn)在被路平隨便扔在地上的林清遠(yuǎn),簡直無語。
難怪林清遠(yuǎn)身體不好,被打成這樣,稍微處理不好,都要落一身病根。
什么深仇大恨需要這樣反擊�。骸鞍堰@些人殺了!”
路平一愣。
跪著的人也傻了,下意識要跑。
路平等人更快,刀刀致命。
宋初語神色冷淡,不管什么原因,不是這些人對林清遠(yuǎn)出手的理由:“微蕊�!�
微蕊身體一抖。
“你和路平帶地上的人去看大夫,務(wù)必保證把他的傷養(yǎng)好了�!�
“是,郡主�!�
……
林清遠(yuǎn)在一陣藥香中醒來,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耳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醒了,大夫。”
三四位大夫跑進(jìn)來,有條不紊的逐一給床上的人號脈,然后加減藥效。
小藥童留下來給傷者換藥。
林清遠(yuǎn)完全醒了,看著精致的房間,身上的綾羅,有絲恍惚:“這里是哪里?”他記得他還沒到家,就被人埋伏了。
微蕊聞言,打發(fā)走管家,急忙進(jìn)來:“你醒了,還有哪里不舒服嗎?”昏迷了三天三夜,她都怕郡主結(jié)果了她。
林清遠(yuǎn)一眼認(rèn)出她,瞬間擰眉,他怎么會在她的地方。
“你別動,你身體還沒好,你這人怎么不聽話讓你別動�!�
換藥的幾個小童也趕緊按住他:“你還不能動,傷日裂開了�!�
第010章
決定
微蕊更急:“你動什么,這是我家主子的別莊,不會有危險,你安心養(yǎng)傷�!辈欢隆�
林清遠(yuǎn)臉色更白,神情苦澀,在城西與人斗毆,又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她怎么想他,地痞流氓?爛泥扶不上墻?“我感覺好多了,想要回去……”堅持要走。
“你怎么……你別動了!再動,郡主心血白費了!”
對她來說不過隨意之舉,對他來說遠(yuǎn)不止如此,可林清遠(yuǎn)耗盡力氣,瞬間倒了回去。
藥童趕緊給他施針。
微蕊跺腳:“都說了別逞強(qiáng)�!�
……
國公府內(nèi)。
幽靜長廊繞過石階,延伸到清凌凌的池塘上,池塘盡頭一座八扇屏風(fēng)環(huán)繞的涼亭矗立而上。
國公夫人搖著團(tuán)扇慈愛的看著女兒,奴仆環(huán)繞雍容華貴:“小語,秋霜宴上可有看著順眼的郎君?”
宋初語看著眼前一盤盤珍寶,拿起一串東珠,覺得太素又放下:“都說了沒有。”
“燕家的小子我看挺好�!�
“不合適。”
“哪里不合適?”
“不入贅�!�
國公夫人笑了:“你呀,家里這么多哥哥姐姐,需要你入贅,那么新科狀元呢?娘聽說新科狀元也去了�!�
“不喜歡。”
“你知道什么是好,我看挺好,才華好、長的也端方�!�
宋初語取了一件鏤空木鐲戴在手腕上,嫩白如畫:“可娘是讓我選啊,我覺得不合適當(dāng)然就是不合適。”
國公夫人揮揮手,讓首飾房的人下去:“誰合適,你放在莊子上的人合適!不像話,西城的人也往回救還放在你的莊子上,讓人知道了成何體統(tǒng),給曹家送回去。”
宋初語突然停下來,母親的話,讓她心中微涼,他不配一個莊子嗎,就是住在安國公府有什么不妥。
可不管是現(xiàn)在,還是平定三河九江以后,上京城都覺得他不配,他不配與他們相提并論,不配世家認(rèn)可,不管做了什么,都是機(jī)關(guān)算盡、旁門左道。
即便險些成為喪家犬,也僅給了他一句‘總算沒有惡事做盡’。
宋初語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這是他的宿命嗎!一遍一遍走過這種宿命!
她從來沒想過改變林清遠(yuǎn)什么,因為林清遠(yuǎn)的命運稍微偏差大夏就有亡國的危險。
可,就因為如此,便理所當(dāng)然的讓他再走一遍前生的路!
荊棘鋪路,一人獨行。
城西的事情,擺明他有仇家,他后來身體越來越差,仇人越來越多,除了頑疾,更有人暗殺。
踩著他的骨灰享受太平榮華,卻吝惜給他一個正評。
憑什么。
他們所有人的安寧,建立在他的功業(yè)之上。
如今重來一次,他為什么還要背負(fù)這些,他曾經(jīng)一已之力力挽狂瀾,他就該享盡榮華、人人尊重。
宋夫人戳戳女兒:“你怎么了?娘就是隨便說說……”
“娘,你提醒我了�!彼龔膩頉]想過這個可能。
“怎么了?”
沒想過讓英雄沐浴榮光,哪怕生靈涂炭,他也該享浮華盛世,而不是奢望林清遠(yuǎn)再耗盡心血護(hù)他們一次。
若是他不愿看到江河崩塌、百姓流離失所,她來努力如何,走他的路,護(hù)他安享。
“娘,我娶他�!彼纬跽Z神色堅定。
“呵�!彼畏蛉藦臎]覺得女兒有病,可現(xiàn)在沒病說的出這種話:“胡言亂語�!�
“我說真的�!彼纬跽Z鄭重的看著母親,手腕上的木鐲滑落在她的手背上,幽香沉沉,她的榮華給他,他的路她試著走。
宋夫人嚇到抓住女兒手臂:“娘剛才說錯話了,上京城的兒郎你要是不喜歡,咱們再換�!�
“娘�!彼纬跽Z不是開玩笑:“你考慮一下�!�
“我考慮什么,我不同意,你爹你姑姑都不會同意,若是讓皇上知道你放著皇上不選,選個奴才,皇上沒氣死,太后娘娘先被你氣死!”
“可,如果我對外宣稱,是他在本郡主路過城西時救了我呢?”安國公府的女婿、攝政太后的侄女婿,十年榮華絕對不會缺席。
十年后,宋家的榮光雖然衰落了,可林清遠(yuǎn)早死了,他活著的時候就要極致榮華。
“想都不要想!”
“娘,我心意已決,你想個理由說服自已吧�!�
宋夫人簡直:“小語,娘剛才哪句話說錯了,你告訴娘,娘改一改?”
“娘�!彼纬跽Z扶著娘坐下:“莊嬤嬤,帶人出去。”
莊嬤嬤心慌的看夫人一眼,怕夫人被郡主氣出個好歹,更怕郡主認(rèn)死理,可主子說話哪有她插嘴的份:“是�!�
“娘覺得姑姑會還政于皇上嗎?”
第011章
太后的態(tài)度
“你膽大包天,妄議朝政!”
“會不會?”
“當(dāng)然會,你姑姑又不是專權(quán)的人�!�
“可皇上呢,皇上怎么想?”姑姑還政于皇上后,總懷疑姑姑有所保留,羽翼稍豐便限制姑姑的行動,齊王反時,姑姑沒有猶豫便擁立齊王為帝。
可姑姑看清朝中局勢時,手里早已沒了實權(quán):“皇上他到底不是姑姑的親兒子�!�
宋夫人立即警覺:“你別想哄我,就算皇上不是,也輪不到你低嫁降低皇上的戒心,就算低嫁也沒有你嫁的那么低的�!�
還真沒有:“娘——”
“少想說服我。”
“娘——”
“別叫我,走了�!彼畏蛉酥苯悠鹕恚T,也是狀元那樣的,輪得到一個奴才!
那是奴才!
莊嬤嬤也覺得不妥:“郡主,奴婢也覺得不妥……”
“是嗎,進(jìn)宮,我要見太后�!�
“郡主,郡主,您再想想。”
宋初語想通后,并不覺得不妥,他的事她來做,他隨心所欲的活著就行:“我大哥呢?”
“回郡主,世子出去了�!�
“去哪里了?”
莊嬤嬤支支吾吾。
宋初語深吸一日氣,大哥一生沉迷賭道,敗光了祖上百年基業(yè),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把人帶回來。”
“可世子——”
“帶回來!進(jìn)宮見姑母�!蹦赣H這里說不通,她去說服太后。
……
巍峨的宮殿,莊嚴(yán)肅穆。
皇上還未親政,太后手掌大夏政權(quán)。
太后的慈安宮尤為凝重。
慈安宮的掌事太監(jiān)早已等在殿外,看到安國郡主紅腫的眼睛,頓時心疼不已:“奴才的小主子,您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宋初語扶著德公公的手臂:“不過是與母親頂撞了兩句�!�
這……德海不敢說了。
……
太后從繁雜的政務(wù)中抬起頭,見狀,心咯噔一下,摒退了在場的理事內(nèi)監(jiān)。
內(nèi)監(jiān)走時,忍不住看了小郡主一眼,誰得罪小郡主了,哭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