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以往他干活的時候,總喜歡嘟嘟囔囔的說些什么,這次卻有些格外安靜了。
“羅納?”他謹慎地問道。
羅納強壯的身形抖了一下,不過他沒有回頭,還是在面朝著墻壁一聲不吭的干活。
“羅納?我們有事想問你。”吳聞又叫了他一聲。
羅納還是不說話,也不回頭,但他卻瘋狂地搖起了頭,顯得特別驚恐。
他不轉(zhuǎn)身,也不再準備著食材了,在帳篷的角落里,把自己高大的身子抱了起來,像是想要隱藏自己一樣。
先生看他這樣,直接上前,將他不斷退縮掙扎著的身子扳了過來,他們這才算知道了他那抗拒和沉默的古怪行為究竟是為什么。
羅納的嘴巴,被人用黑色的針線密密麻麻地縫了起來…
“這!”吳聞驚訝地看著他,“這是誰做的?瑟琳嗎?”
羅納愣了一下,然后用一種能把自己都給搖暈過去的力度甩著腦袋。
“看來就是她了。”吳聞很抱歉地看著羅納,他知道羅納變成這樣肯定是因為他和先生向他套了太多話了,“對不起…都是我們的錯…”
羅納對于他的道歉也還沒有反應(yīng),只是持續(xù)地機械搖頭,所以紀竊生也不得不放開了他。
“羅納這樣的話…看來是問不出什么了�!眳锹剳n心忡忡地對紀竊生說,“但是小男孩以及那個戴禮帽的男人的信息我們還是一概不知�!�
“或許我們可以去瑟琳的帳篷找找線索�!毕壬o他提供了一個思路。
“好!”吳聞答應(yīng)了。
不過他們?nèi)ド諑づ竦臅r間,卻是定在了白天的排練之后。
從吃飯的帳篷出來以后,所有的玩家都在往演出的場地移動。
吳聞他們知道這就意味著排練任務(wù)還得繼續(xù),在排練完成以前,他們不能夠肆無忌憚地隨意行動。
這一早上死了兩個人,現(xiàn)在玩家的數(shù)量就只有十三個人了。
大家或許是出于對數(shù)據(jù)人的崇拜,在馬戲團的導師還未到來之前,自發(fā)地將胡孟特和李詩雨兩個人團團圍住了。
“你說,我們這個任務(wù)究竟要怎么通關(guān)��?”有玩家在用一種哀求的眼神看著他們,顯然是將他們二人當成了救世主。
“還能怎么通關(guān)?”李詩雨還是很傲慢,看著其他玩家的眼神也是輕蔑的,“有人打開了禁制,現(xiàn)在的死亡條件又是隨機的,除了盡快找線索我們能又能做什么?別總問一些傻.逼問題�!�
“你��!”其他的玩家本來還是挺崇拜胡孟特的,但是聽到她說這侮辱性的話,還是氣得紅了眼,捏起了拳頭,像是想打她。
“欸欸欸!你想干啥!”李詩雨說著就往胡孟特的身后鉆去。
胡孟特也站了出來,用一種保護的姿態(tài),危險地看著那個怒氣沖沖,想將自己的恐懼和無能為力發(fā)泄在李詩雨身上的玩家。
那玩家被他這么一看,也泄了氣,他呆楞地張著嘴,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因為上午發(fā)生的事,有承受能力弱的,還在受不了地嚎哭。
另外的玩家聽他這么哭喪一樣,也是心浮氣躁。
npc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混亂的場面。
npc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夜殺了人的緣故,已經(jīng)沒有了那些瘋狂姿態(tài)了。
他們毫不在意現(xiàn)場的秩序,只是讓所有的玩家再一次按照昨天的分組找到自己的導師,然后開始了今天的授課。
“準備好了就直接開始。”飛刀手湯姆將手里的飛刀遞給了臺上他的學徒們,根本懶得講解,就直接讓他們剩下的五個人兩兩分組開始了訓練。
分組并不是按照自己的想法進行的,而是湯姆安排的。
五個人的分組,勢必會有一個人多出來。而這一次多出來的人變成了李詩雨。
李詩雨因為剩下來了的原因,自發(fā)和湯姆成組。
她站在臺上,面對著神經(jīng)質(zhì)的湯姆顯然底氣不足。
“你想要扔飛刀還是做模特?”湯姆手里拿著酒瓶喝了一口問她。
李詩雨顯然是想到了昨天那個胖子凄慘的死因,連忙說:“我要扔飛刀�!�
湯姆胡亂點了一下頭,示意他知道了。
吳聞是和一個女性玩家在一組的,先生則是和胡孟特組成了隊伍。
他們這兩支隊伍的訓練沒什么危險,所以大家都在一邊劃水,一邊注意著李詩雨那邊的動向。
李詩雨頗有一種壯士扼腕的氣勢,她從湯姆的手里接過了飛刀,然后對著站在了輪、盤前的湯姆比劃了一下。
冒著寒光的刀尖正對著湯姆的臉,但是他卻一點也感到恐懼,即使他知道他面前站著的這個玩家只不過是一個毫無技巧的菜雞。
李詩雨也是個狠人,她瞄準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輪、盤,而是湯姆的身體。
她的準頭很好,飛刀脫了手以后就往湯姆的頭上扎去。
所有的玩家都在屏息凝神地觀望著,看著那刀“噗”的一聲,扎在了湯姆的臉頰上。
湯姆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對于李詩雨對他造成的傷害并沒有什么大的感覺。
“再來。”他怪笑著,臉上插著刀,卻莫名其妙地先回頭看了一眼輪、盤,也不知道是在表揚還是在諷刺,“你是個有潛力的學徒…”
湯姆把他臉上的飛刀拿了下來丟給了李詩雨,鮮血順著他的下巴滴在了地上。
李詩雨咬著嘴唇?jīng)]說話,但她舉起飛刀又想再一次往他身上招呼。
吳聞有些緊張,他擔心李詩雨這種做法會惹怒湯姆,或許今天晚上她也會成為那些凄慘的尸體中的一員。
他有些焦急地去看胡孟特,指望著他能夠勸一勸自己的女朋友,但是胡孟特卻一反常態(tài)的作壁上觀,甚至在接收到吳聞視線的時候,也只是在對著他友好的點頭微笑。
“你別太沖動了!”吳聞終于還是忍不住提醒道。
李詩雨表情也很嚴肅,她也不避諱湯姆大聲地說:“這不是沖動,你還不明白嗎?反正也是隨機死亡了,如果我真能殺掉他,說不定我能活下來的機率還會大一些�!�
李詩雨的話聽起來似乎是有些道理,但是吳聞還是覺得很不安…
湯姆聽到了他們說的話。聽他們在自己的面前談?wù)撝约旱纳�,但他卻一點也不在意,嘴角自始至終都掛著一個詭異的微笑。
李詩雨又一次舉起了飛刀,吳聞忍不住沖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阻止道:“你理智一點!”
“呵,我很清醒也很理智�!崩钤娪瓿榱藘上率�,發(fā)現(xiàn)抽不出來,就有些煩躁,“你敢說我說的不對嗎?不管怎么樣,我都得嘗試一下,今天早上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你們不知道?如果殺了這些npc可以讓我們有一線生機,為什么不去試試?”
她這話說得大義凜然的,加上嗓門夠高,帳篷里許多玩家的眼睛里也開始有精光在閃爍。
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嘲諷地笑了一聲,然后說道:“反正npc也只是一串數(shù)據(jù)而已,有什么好猶豫的?”
吳聞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她,然后又下意識去看胡孟特…
李詩雨當著胡孟特說這些…她不可能忘了她自己的男朋友本身也只是一串數(shù)據(jù)的吧…
第91章
奇妙馬戲團11
胡孟特也聽見了李詩雨說的話,
但看他的樣子,卻像是完全不介意李詩雨的傷人言論一般。
這讓吳聞覺得很是奇異…
“你說得沒錯…”這時,從吳聞的身后傳來一陣低低的女聲…“他或許死了,
我就不會有事情…”
他詫異地扭頭去看,
只見原來和他同組的那個女孩,揚起的臉上露出一個很是扭曲的表情。
她突然大喝一聲,然后舉起手里的飛刀,
朝著手無寸鐵的湯姆跑去,一把就將那飛刀狠狠地扎在了他的脖頸上。
“死死死死死!”她有些癲狂地大叫,湯姆脖子上的動脈被劃破了,
溫熱的血液立刻就噴濺了她一頭一臉。
吳聞沒能攔住他,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事態(tài)發(fā)展到了現(xiàn)在這個地步。
湯姆用一種欣慰的眼神看著那因為鮮血已經(jīng)清醒了不少,現(xiàn)如今正在像篩子一樣發(fā)著抖的玩家。
他解脫似的笑著,
用因為疼痛而生理性地抽搐著的身體拼盡了最后一絲精力摸索到了那個酒瓶。
吳聞已經(jīng)放開了李詩雨,他看著湯姆顫抖著將酒瓶放在嘴邊。
湯姆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酒只是潤了潤他的舌頭,就從被捅穿了的臉頰里又漏了出去。
他的聲帶受損了,
只能發(fā)出氣聲,
滿足地說:“總…總算結(jié)束了…”
湯姆說完這句話,就像一臺報廢的機器一樣,
再也動不起來了。
“這是…”有玩家終于從呆愣的狀態(tài)中回過了神,
干澀地說道:“這是死了?”
“死了?”其他組的玩家迷瞪地對視著,滿臉都寫著不敢相信。
“可不是死了嗎?”李詩雨涼涼地說,她的顴骨高,
就給人一種刻薄冷漠的感覺。
她也不再看地上npc的尸體,就去找了和紀竊生站在一起始終沉默的胡孟特。
“走了�!彼咸仉x開,然后給吳聞他們留下了一句話,“既然湯姆已經(jīng)死了,今天的訓練任務(wù)也就算已經(jīng)完成了吧,那我們就先去找線索了。”
胡孟特好脾氣地任由李詩雨像拽著一條寵物一樣拉著他離開,還伸手將李詩雨被汗糊在了臉上的頭發(fā)給輕輕地拿開了。李詩雨愣了一下,然后對著他笑…
吳聞看著他們兩個人離開…琢磨著他們兩個的相處模式,總覺得哪哪都不對勁…
“他們就這么走了…”先生這時候也來到了他身旁,吳聞訥訥地說道。
“嗯�!�
“我們這樣做真的不會出事嗎?”他還是擔心,那個殺了人的女玩家精神也不太正常了,坐在那兒又哭又笑的。
先生將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讓他轉(zhuǎn)過了身,好好看看現(xiàn)在帳篷里已經(jīng)變成了個什么樣子。
他剛才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沒有注意到,現(xiàn)在因為先生的提醒,才看到了讓他覺得匪夷所思的一幕。
npc們被瘋狂的玩家團團圍住了。
他們的身份在現(xiàn)在和玩家顛了個倒,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樣,被本應(yīng)該是劣勢方的玩家們包圍了,成了被屠戮的對象。
“殺了你�!庇腥艘а狼旋X地說。
“殺了你我們就不會有人死了。”其他人也有些瘋魔。
“讓你們那么血腥地折磨我們,這都是你們自己的報應(yīng)!”有人大吼著沖了上去。
吳聞聽到了讓人牙酸的電鋸聲音…
雖然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因為重重人影的遮擋他并不能看清,但是從人們瘋狂的背影,地上一洼一洼的血泊來看,只要不是個智障,就都能明白他們是在干些什么。
“所以說,再怎么擔心也沒用了。這個副本已經(jīng)徹底被玩壞到這個地步,我們能做的,也就只有快速找到線索然后趕緊通關(guān)�!奔o竊生在他旁邊冷靜地說道。
吳聞捏了捏鼻梁,“我們現(xiàn)在也不用繼續(xù)練了,現(xiàn)在就去瑟琳的帳篷看看?”
先生當然是不會反對的。
現(xiàn)在太陽已經(jīng)升到了日中的位置,日頭曬得很。
吳聞他們上次進入副本的時候就有留意過了瑟琳帳篷的位置,所以也沒花什么時間去尋找。
瑟琳的帳篷里,布置得十分簡單,看起來和玩家所住的地方也沒什么不同,不過這間屋子多了許多零碎的小擺件,甚至在帳篷角落還放了一個可推拉式的梯子。
不過屋子里首先吸引了吳聞注意的,還是一張放在床頭柜的相框。他去把相框拿了起來,里頭是一家三口。
照片里的每個人吳聞都認識,瑟琳在親吻著一個表情嚴肅的男人的側(cè)臉,一個小男孩吊著男人的脖子在撒嬌。
孩子是那天看見的在草地上畫畫的小男孩羅迪,那個男人則是已經(jīng)去世了的雷恩。
“你過來看看這個�!毕壬兄鴧锹劊谏盏某閷侠镎业搅艘槐居涗涶R戲團這些年來票房收入的賬簿。
“你看看這幾年的收益�!毕壬�1994,1995和1996年用手指圈了一下讓他看。
“以九四年為分水嶺,之前馬戲團的收益看起來都太慘淡了�!彼f:“但是從94年以后,95年的時候,整個馬戲團的進賬突然間上漲了有六倍有余。并且,在1995年以后,這種高收入的情況就一直持續(xù)到整個記錄的最后一年,也就是2005年。”
吳聞知道先生的意思,“你是在懷疑1994年的時候發(fā)生過什么事情吧?我們手頭的這張星夢馬戲團的宣傳海報上寫的是1996年�!�
“1994年一定發(fā)生過什么大事�!奔o竊生和吳聞在說話間又翻找了一下瑟琳的房間,但是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線索了。
“嗯。”吳聞應(yīng)道,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這里的線索已經(jīng)找得差不多了,我們接下來要不去草場附近看看?”
“可以�!奔o竊生說:“但是不用現(xiàn)在,我們吃完飯再去看看吧�!�
吳聞答應(yīng)了。
他們兩個出瑟琳帳篷的時候,又遇見和李詩雨他們。
李詩雨雖然昨天晚上的時候不在廚房,但是顯然也已經(jīng)通過別的渠道知道了紀竊生的身份,主動邀請著他們,“吃飯嗎?一起?”
“可以嗎?”紀竊生沒有當即應(yīng)承,而是先征求了一下吳聞的意見。
“當然�!眳锹劥饝�(yīng)得爽快。
看李詩雨的樣子,她似乎是有了什么重大的發(fā)現(xiàn)。
四個人于是一齊來到了廚房,羅納在頂著他那一張恐怖的臉給他們盛飯。
他們這些人早已經(jīng)見過羅納這個樣子了,因此也很不害怕,盛了飯之后就離開找了個角落交換信息。
“李詩雨�!崩钤娪旰茑嵵氐睾蛥锹勎帐�。
“吳聞�!眳锹動行@訝地伸出了手,他沒想到李詩雨還是一個客套的人。
不過李詩雨的客套也就僅限于此了,她雖然和吳聞握了手,卻把紀竊生給生生忽略了過去。
紀竊生對此也沒有不滿,他喝著杯子里的水,也不覺得尷尬。
“你的數(shù)據(jù)人也還挺優(yōu)秀的�!崩钤娪曜炖锿鲁龅氖琴澝�,但刻意強調(diào)了“你的”和“數(shù)據(jù)人”,這讓她的語氣聽起來好像是在強調(diào)紀竊生是他的附屬品一樣。
吳聞皺起眉頭其實是有不爽的,但是他暫時什么也沒說。
“廢話不多說了�!崩钤娪暌膊怀C情,扒了兩口飯說道:“我剛才和胡孟特發(fā)現(xiàn)了一點東西�!�
她在身上摸索了一下,就想也沒想甩了一疊紙在桌上。
“這是93年到05年馬戲團的海報,中間只缺了一個96年�!崩钤娪臧欀颊f道。
“96年的我們已經(jīng)找到了。”吳聞看她是個爽快人,也就沒有藏著掖著,把身上一直帶著的那張海報也拿了出來放在了桌上。
“行,那我們就交換一下,我的這些你收好,你這張我也拿回去看一下。”李詩雨說完就把吳聞的海報收好了放進衣服口袋里。
吳聞也知道這里不是查看海報的好地方。如果被其他玩家看見了。又不知道會惹出多少麻煩事…
他也很快把海報收好了,但是他并沒有揣進自己的兜里,而是遞給了一直在旁邊默默吃東西的先生。
李詩雨看見他這個舉動,就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除了這個以外,你們還有什么別的信息嗎?”吳聞假裝沒看到她的嘲諷。
他想了一下,為了表示誠意還是先說了一下自己掌握了的信息,“我們目前知道的是,瑟琳她有一個已經(jīng)去世了的老公叫做雷恩,在這個馬戲團還叫作‘星夢馬戲團’的時候,也是主力演出者之一,可是后來死了。而他的兒子羅迪,也還在這個馬戲團里�!�
“你說羅迪是她兒子?”李詩雨聽了他這話就停下了扒飯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