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不忍心地把地上那五彩石撿了一塊給紀竊生。
先生看著他把石頭拿起來皺著眉,似乎想說些什么,
但是吳聞這時候出聲了,“用這個吧,
你的手,
到時候受傷了就不好了�!�
“你關心我?”紀竊生過了好一會兒才接過了石頭,只是眉頭的褶皺還是沒有放平。
“那是當然了�!�
“哦,
因為我和安琪長得很像�!毕壬裣铝祟^,
但還是承了情,用石頭代替手挖了起來。
吳聞覺得他頭都大了,沒想到先生這么個干脆的人也會有斤斤計較的一天,
他還以為一個徐菲就已經(jīng)夠他受的了,可為什么男人生起氣來也這么難哄…果然還是…
“你是不是在想,果然還是安琪比較好�!毕壬袷悄茏x心一樣,突然冷不丁地這么說。
吳聞尷尬的笑了兩聲,小心翼翼地去看先生。
先生這時候卻大大方方地抬起了頭,似笑非笑的。
吳聞這一看就明白了,先生這是在逗他嘛…老實說…如果這人不是先生,他真想打人了…
“不過…你沒事吧…”先生笑完了就話鋒一轉(zhuǎn),表情變得嚴肅了不少。
“沒事…”他知道先生在說什么,樹的四周圍繞的五彩石看起來就很不尋常,他明白他其實不應該輕易去動它的,或許,他這么去挪動它會觸及副本的禁制也不一定。
但是,他還是得首先去拿那塊石頭,否則就先生這么刨土,要挖到里面的東西的話,勢必也會動到它,這樣的話,還不如讓他做那個第一個挪動石塊的人。
先生嘆了一口氣,加快了手上的掘土速度。
他也很快加入了。
兩人一起刨著土,沒一會兒就挖到了東西。
從土里拿出來的,是一個類似于貨郎會使用的大匣子,不過是用木頭密封好了,木頭材質(zhì)也不錯,因此腐敗程度還不是特別嚴重。
先生把那帶有土腥氣的木匣子打開的時候,吳聞敏感地感覺到周圍的溫度都降了許多。
木匣子里進了一些土,但是里面的東西到底還是完好無損的。
他們從里面拿出來了幾張黑白照片,還有一些木楔子,就像是粘連在影子人身上的那種木棍。
這些照片上的主角是個長相老實憨厚的中年人,他穿著城里人的那種長袖棉衣,而不是這村子里隨處可見的馬褂和麻布杉,在每張照片上都在擺弄著手里的皮影。
大多數(shù)照片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在演出的時候拍的。應該是有人專門跑到了后臺給他留了張影,唯獨有一張則是在作坊里雕琢影子人的時候給拍下來的。
那幾張黑白照片的拍攝地點在照片背面都有標注,有演出的那幾張后面寫的是什么鳳凰路,這種不知道是哪里的地名。而在作坊的那一張后面,則標注了羅峰村。
吳聞和先生仔仔細細的研究了一下唯一一張在作坊拍攝而成的照片,那個中年人光著膀子在很專心的鏤刻,而那個鏤刻的作坊…看起來還特別眼熟…
從照片里看,在那個沒有窗戶而顯得格外陰暗的灰撲撲房間里,有一張長長的操作臺,而操作臺的對面則是掛上了簾子。
吳聞百分之兩百可以確定,這就是后來王老頭家的那個作坊。
“你看他身上。”先生提醒了他一下,讓他不要把過多的精力放在照片的背景上。
吳聞于是仔仔細細地觀察起了照片上的這個男人。
照片上那中年男人上半身并沒有穿衣服,應該是因為天熱的緣故,房間里又不通風,就光著膀子。
吳聞看了好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他的背上有一塊不明顯的瘡疤,就像是…一只蝴蝶的形狀。
“他背上有個蝴蝶一樣的疤�!彼舶櫰鹆嗣碱^。
“嗯…這樹上也畫了一只蝴蝶…”先生下了結(jié)論,“這工匠多半是被人害死了�!�
先生這話一說,明明還有些光亮的天,就在迅速的凝結(jié)起烏云,天空很快就要黑了。
“快把東西埋回去,然后回家�!毕壬恼Z氣很凝重。
吳聞也變得很緊張,兩人迅速地把木匣子放了回去,再把五彩的石頭擺放好,就一股氣地和先生跑回了npc家。
他們也算幸運,前腳才挨著門邊,后腳外面就下起了大雨,天色也變成了墨水一樣的濃黑,雞窩里的雞鴨因為淋到了雨的緣故,發(fā)出讓人不舒服的啼叫聲。
今晚npc沒有出現(xiàn),于是吳聞只能和先生又自己做了一些飯菜吃了。
“你是怎么想的?”先生先問他的意見。
“我覺得,那個照片里的男人,怕是就是皮影戲里的那個貨郎吧…我一開始看他背個簍子,還以為他是賣雜貨的,結(jié)果沒想到是個藝術家。”吳聞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飯,苦著張臉。
“那個皮影藝人大概率是被羅峰村的人殺了�!毕壬f,“首先他一定是死了。不然王老頭不能住進他之前的房子,他的照片和工具匣也不會被埋進土里。其次他是被害死的,否則他的私人物品也不會給用古怪的石頭給圍起來,就像是有人對著他的那些物品做了什么法事,想要鎮(zhèn)壓怨氣一樣�!�
吳聞很是認同先生的觀點,嘆氣道:“哎…要是沒這石頭,興許還能自我安慰一下說他可能是早就離開羅峰村了,所以把自己的房子轉(zhuǎn)讓了。又或許是金盆洗手不干了,就把自己的木匣子給埋了。但是如果是這樣,根本就沒有弄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的必要…”
“所以這一次的副本還是鬼神仇殺類的�!毕壬沉怂谎�,“但是不妙的是,我們動了或許是鎮(zhèn)壓那個手藝人魂靈的石頭…估計這一次的任務會比以往更加兇險許多�!�
吳聞耷拉著臉點頭,“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這個副本的設置,只要我們想挖掘到樹下的東西,勢必會動到那些石頭的…所以這一次對于鬼神的禁制就算被破解了,應該是有辦法可以和那個藝人抗衡的吧…”他最后那句話說得很沒底氣。
先生倒是一如既往地冷靜和自信,“放心吧,游戲里不會有死局的,我們兩個也不可能栽在這個副本里�!�
晚一些吃完飯以后,吳聞就打電話把他和先生的發(fā)現(xiàn)告訴了阿幾,說讓他多加小心,這一次的禁制已經(jīng)被開啟了。
阿幾也是個心理強大的人,答應得很是爽快,吳聞完全沒有感覺到他對于這一點的擔心。
給阿幾打完電話以后,吳聞還是沒忍心瞞著其他玩家禁制的事情。當然,因為有了上一個副本的經(jīng)驗教訓,他這一次學聰明了很多,沒有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腦都說出去,只是跟其他人含含糊糊地說了禁制已經(jīng)被打開的事情,換來了阿大不留情面地謾罵和兩個女性唉聲嘆氣的埋怨。
先生看他四處受氣,支著下巴笑了一聲。
吳聞心里就更堵了…
他們今天回來得早,也沒打算這么快就睡覺,又因為今天在王老頭家里鏤刻了影子人的緣故,所以他就把之前收到的那張皮影拿出來瞧了瞧。
他的影子人身上,在第二天做工回來以后,就已經(jīng)帶了點淺淺的顏色。
“加上昨天刻的一個皮影和剛進任務時候我和阿大收到的影子人,現(xiàn)在王老頭那里已經(jīng)有了六張影子人了,正好是我們所有玩家的總數(shù)…”吳聞不無憂慮的說。
“你在擔心每一個影子人會指代一個玩家,然后我們的皮影會在某一張皮影戲里出現(xiàn),被那個打扮得像貨郎一樣的匠人給殺掉?”先生總是很懂他。
“嗯…”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還暫時不用擔心。”先生告訴他,“你剛拿到影子人的時候應該還是沒有顏色的樣子吧,現(xiàn)在你這影子人身上的顏色也少。而那天我們進游戲的時候看到的那個影子人卻是已經(jīng)敷彩完畢了的成品�!�
吳聞就說王老頭給他影子人的時候他還在納悶,怎么這皮影明明還沒有敷彩就被綴結(jié)了,原來還有這個說法,“那我這個人身上的顏色是怎么來的?”他有點想不通,“如果說影子人身上的顏色被填滿了…變成成品的話…是不是就意味著,對應玩家就會死了…”
“或許吧…”先生淡淡地說。
此時外面突然響起一道驚雷,吳聞給這聲音嚇了一跳。
先生看了他一眼,把床鋪鋪好了,“現(xiàn)在線索不足,關于這顏色是怎么來的,成品的下場是什么,還得慢慢走著瞧,總之就先睡覺吧�!�
吳聞皺著眉也知道是這個理,就上了床。
先生把油燈給吹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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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皮影戲9
外面在下暴雨,
驚雷一陣接著一陣的,地上的暑氣都被雨水沖了起來,房間里就特別氣悶。
吳聞肚子很餓,
就更是睡不著。
他上一個副本結(jié)束以后就只剩了三個壓縮餅干,
現(xiàn)在和先生分了一個,就只剩下兩個了。如果再這樣饑餓下去,他也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被餓到手軟腳軟沒有力氣。
“別想太多了。”先生在他旁邊本來一直都沒說話,
或許是察覺到他一直在床鋪上翻來覆去,突然說了一句。
吳聞覺得不好意思,怕是因為他一直動來動去影響了先生的睡眠。但這時候外面有一閃而過的閃電把整個屋子都照亮了,
然后就是“轟隆隆”的雷聲,
把他的“不好意思”幾個字給淹沒了。
他嘆了口氣,也像先生一樣仰躺著,
逼迫自己睡過去。
雷聲在后半夜的時候已經(jīng)全停了,但瓢潑的大雨還是在繼續(xù)。
吳聞睡著睡著,
就聽到一陣隱隱約約的聲音。
他一開始以為是在做夢,或者是幻聽,
不然哪有人大半夜的在外面唱歌的…
但是漸漸的,
那聲音越來越大,他聽得也更加清楚了。
聲音大起來以后,
吳聞才意識到,
那人不是在唱歌,而是在拿腔拿調(diào)地講唱話本。
聽那聲線,他估摸著應該是個有些年紀了的壯年男子。
他豎著耳朵聽了一會兒,
聽出來了是在講岳飛的故事。在詠嘆著岳飛是怎么樣被大奸臣秦檜誣告謀反然后給人嚴刑拷打,最后以莫須有的罪名,在臨安大理寺被賜死的。
那聲音還在唱著本,故事又被重新講了一遍,但是這此的聲調(diào)變得更加哀怨了,聲音也更大更近了,仔細分辨的會,會覺得…就好似…那個唱話本的人,就在他們的房間里一樣…
不會是因為他們今天動到了那個什么禁制的原因,所以那個被害死的手藝人今晚就要來找他們的麻煩吧?
他這么想著,就開始哆嗦,然后又沒出息地往先生那邊挪。
這時,后半夜已經(jīng)全部停了的雷鳴聲又再次響起,驚得吳聞額頭上也有了冷汗。
在幾聲悶雷以后,天空又再一次劃過那白慘慘的閃電。
這一次的閃電照亮了整個羅峰村,也讓吳聞終于看清了那個在唱歌的究竟是什么“人”。
他能看到外邊那個“人”的剪影投在他這扇紙糊的窗戶上,分明就和他那天在皮影戲里看到的那個貨郎的剪影一模一樣!
果然是那手藝人尋過來了!
吳聞趕緊的推了推先生。
紀竊生其實也不可能在有人那么大聲唱歌的情況下還能睡著,他也看見了窗戶上的那個剪影,但是他非常的冷靜。
兩人翻身就下了床,在屋子里靠著站在一起。
他們也只能就這么尷尬地待在屋里,畢竟誰也不能保證外面那個影子不會在他們奪門而出的時候給他們來一個開門殺。
這時閃電再次降臨。
那唱著話本的影子在這耀眼的白光中轉(zhuǎn)了個身,將手機械地從窗戶的縫隙里伸了進來。
看那剪影翻身,就像一張紙給翻了個面一樣,吳聞可以肯定這外面的就是那個貨郎的影子人了…而且…那從窗戶外面伸進來的手,也是扁平的皮影才有的模樣…
那手伸進來以后,曇花一現(xiàn)的亮光又消失了,眼前是大片的黑,和震耳欲聾的雷聲。
在這種幽閉又黑暗的房間里,那種生命安全受到嚴重威脅的恐懼感再次發(fā)酵的厲害。
吳聞讓自己勉強冷靜下來…但除了讓自己冷靜,他也不知道究竟應該做些什么才能拯救他們出這種囹圄…
雷聲過去以后,那中斷了的唱腔再次傳來,只是更怨毒,更讓人覺得膽寒…
先生拍了拍他的背,在這詭異的說唱聲中問他,“你大概是什么時候聽到外面有人在唱這個的?”
吳聞知道先生肯定是有了什么重大的發(fā)現(xiàn),于是仔細地回想,“大概是在一個小時之前�!�
“那時候外面的閃電和雷鳴聲已經(jīng)停了嗎?”
“…是的…”他不太明白先生為什么問這個。
“好。所以說我們第一次見到影子的時候,就是在閃電亮起的那一霎那�!毕壬穆曇艉艹林�,讓吳聞焦慮不安的心受到感染也不再那么的緊繃了。
“我知道我們該怎么做了…”先生說了前半句,后半句就被乍響的雷聲給掩蓋了。
閃電再一次猝不及防地出現(xiàn),吳聞看見那從窗戶邊縫伸進來的那張薄薄的皮紙還停留在原來的位置,但是在光亮出現(xiàn)的那一刻,卻開始迅速的往屋里探進。
“吳聞,快去拿火柴。”先生突然提醒道,自己則往窗戶那里走去。
吳聞猛地就恍然大悟了,他擔憂地看了一眼先生,咬著牙往外跑去。
火柴在外面吃飯的桌子上,和他的那一張皮影擺在一起。
他縱使頭皮發(fā)麻,但也知道他現(xiàn)在必須要去拿到那個東西,不然今天他保管明天就直接變成一具尸體。
閃電亮起來的時間很短,吳聞知道他得在這一次還能看得見的時候趕快拿到它。
整個房子都被這種慘白色給籠罩住了,火柴就靜靜地躺在他的那個影子人的旁邊。
他也沒時間浪費,更不敢糾結(jié),直接伸手就抓住了火柴,但是他的手卻被抱住了。
吳聞看見了,也知道那是他的影子人…
現(xiàn)在正緊緊地貼著他的手腕,即使沒有人擺弄它背后的木棍子,也在自發(fā)地行動著…
他想把那玩意兒扯下來,但是他弄了幾次也沒成功。
他其實心里也怕極了,但是先生還在房間里和那個要來報仇的手藝人的皮影待在一起…所以他只能放著不管,假裝自己是個沒有感覺的容器,快速地跑回了房間。
此時的先生,因為沒有武器傍身的原因,在用腳狠狠地踹那試圖鉆進房子的影子人,把那窗戶都給踢爛了。
“油燈在床頭�!毕壬匆娝M來了,立馬跟他說。
吳聞于是趕緊又找起了油燈。
他擦燃了火柴就要點上油燈了,這時他另一只手腕上的皮影就猛地在他手上擦出了一條血痕,吳聞吃痛,差點沒拿住火柴讓它掉到地上…
但萬幸的是,他穩(wěn)住了,點燃了火柴。
火光在一瞬間亮起來的時候,那黃色的一片干癟的古怪影子人猛地在這燈光的侵襲下消失了。
而盤踞在他手腕上的那張影子人也失去了靈魂一樣輕飄飄地掉在了地上。
他急忙拿著油燈去看先生的情況。
還好,先生還是好好的,即使剛才一個人面臨這恐怖的一幕,又廢了很些體力和影子人纏斗,但是表情依然是不動如山。
吳聞這才脫力似的長出了一口氣…
“沒事吧?”紀竊生比起自己,更加關心吳聞的情況,即使他自己剛剛的境遇比起吳聞來說兇險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