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潘氏雖心情不好，看到長孫還是喜愛的，何況小家伙憨頭憨腦的跟老大小時(shí)候很像，更得她心意。
潘氏笑了笑，朝坤哥兒伸手。
誰知她伸出的手沒能抱到坤哥，卻被另一人再次挽住。
林氏見箱子里的皮料要分光了自己卻什么都還沒拿著，急得拉著潘氏的手臂，說：“母親，您看——”
“住嘴�！迸耸陷p喝。
林氏愣了愣，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母親。自己一番心意不都是為了大房和潘家嗎，哪里錯(cuò)了。
反正三奶奶那些料子也是不要的，多拿一些到大房來又怎么了。
越朝婉看不過去，低聲和林氏說：“大嫂，這些料子隨便拿出一個(gè)都是極其珍貴的。三嫂仁善，愿意分給我們。她樂意給誰便給誰，我們不好置喙分毫�！�
林氏惱道：“你是妹妹，自然管不著。我是她嫂子，哪有嫂子要聽弟妹吩咐的�！�
越朝婉脾氣溫和卻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何況母親最寵愛的就是她，平時(shí)也不是吃悶虧的性子。
見林氏這般不上道，她也惱了，大聲說：“什么吩咐不吩咐的？旁人的東西，樂意給你，你就接著。不樂意給你還能抱怨上了？三嫂最是心善的，莫說沒惹她的都會善待，便是和她偶爾有小爭執(zhí)的，只要不是大事，她都能免則免。她這樣好性子的都懶得理你，你不問問自個(gè)兒哪里有錯(cuò)，反倒是抱怨上了？你也不看看自己和三嫂之間的差距！”
四小姐這番話有氣惱的成分在，也有故意讓人聽見的成分在，所以說的時(shí)候聲量不小。
她就沒打算替林氏遮掩。
滿屋子的人聞言就都往這邊看了過來。
越老夫人翻著手里的幾個(gè)白虎皮和紫貂皮，知道老三媳婦是拿真正最好的東西孝敬自己的，心里頭滿意得很。
她明白老三絕對不會做這種事，定然都是老三媳婦決定的，自然對這孫媳婦愈發(fā)喜歡。
聽聞越朝婉的話后，老夫人頭也不抬，指尖摩挲著皮毛絲滑的紋理，笑著說：“老四，來，給祖母瞧瞧這料子做什么好。你們年輕人有眼光，給我參詳參詳。”順勢朝三奶奶招手，“知瑜，你是魯國公府的表小姐，也是有眼力見的，幫忙給看看。”
林氏正待反駁。
越老夫人又道：“知瑜啊，前段時(shí)間公主送你的簪子和皇后娘娘賞的發(fā)釵怎么沒戴上？真該戴著。免得在庫房里落了灰，旁人總也看不到�！�
清語知道祖母這是在幫自己說話，忙笑著扶了扶頭上步搖，“老祖宗可饒了我吧。今兒早晨三爺才選了這支您送的步搖給我插上，我若再戴上簪子發(fā)釵的，豈不是要脖子累死。”
越老夫人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就你最會偷懶�！�
恰在這時(shí)，楊媽媽過來稟道：“老夫人，潘家人來了，說要見您和世子夫人�！�
林氏頓時(shí)來了精神。
這番讓大房吃了虧，可不正好讓潘家人給評評理么。
第35章
好東西怎么都是她的
越老夫人便讓人請潘家人進(jìn)來，
叫大奶奶方氏帶著坤哥兒先離開，畢竟孩子還小，沒必要見外客再給嚇著了。又吩咐人把三奶奶給各房的皮料都搬走。
可是婆子們速度再快，
也趕不上潘家人急火火過來的速度。
門口就那么大地方，
搬走也得陸續(xù)的來。各屋的皮料剛剛搬離，還沒來得及將三奶奶還剩下一兩塊料子的箱子抬去旁屋，潘家人已經(jīng)到了廊廡下。
婆子們只好就地把箱子擱著，
放在屋子一角。
緊接著，簾子撩開，
一行女眷笑著進(jìn)屋。
潘家這次來的有潘家大太太、潘家大奶奶、一位堂嫂和一位表小姐。那表小姐是潘家大太太崔氏的親侄女，名喚崔若霞，如今十三正是花一般的年齡，
活潑大方笑容燦爛，
任誰看了都喜歡。
越老夫人即便因?yàn)榕搜┠鴽]那么喜歡潘家，
見了崔若霞這樣的孩子也忍不住喜歡。待到她笑容甜美的請安后，當(dāng)場褪了腕上鐲子給崔若霞當(dāng)見面禮。
潘氏看得心里不是滋味，低頭理著衣衫下擺沒吭聲。
二夫人邵氏捧場地說：“哎呀，
老夫人這是真喜歡崔家小姐。這鐲子老夫人一直戴著，
我想要都沒給呢�！�
原本她在府里是不太說話的，畢竟妯娌不睦，婆婆老夫人也沒多么喜歡自己。
不過，自打三奶奶來了，三奶奶時(shí)常拉著她一同和大家玩鬧，
她就也慢慢放開來，時(shí)常和大家高聲說笑了。
崔若霞聽后又開開心心的給老夫人行了個(gè)禮。
年紀(jì)大了，
就喜歡看到年輕人們朝氣蓬勃的樣子。越老夫人就很高興，忙讓人上果子茶點(diǎn)給潘家表小姐吃。
這時(shí)屋內(nèi)傳出一聲幽幽的嘆息。
潘家大太太崔氏滿臉愁容的說：“我那寶貝女兒來了京城許久，
沒有個(gè)信件也沒有個(gè)傳出來的消息。我這當(dāng)娘的心里擔(dān)憂，忍不住過來叨擾，就是想看看她近況如何�！�
潘氏是家中嫡長女。
潘家大太太崔氏正是她的弟媳、潘雪凝的母親。大奶奶是她長子之妻，潘雪凝的嫂嫂。那位堂嫂的夫君是隔房的一個(gè)兄弟，關(guān)系也近得很。
崔氏正打算引出話題，想要叫潘雪凝過來一見的時(shí)候，就瞅見墻邊一個(gè)箱子沒有蓋好蓋子，露出的縫里赫然出現(xiàn)一塊油光锃亮的皮毛邊角。
她看看皮毛，又看看潘氏，被那光亮順滑的邊角勾得心里癢癢的，就道：“姑太太也是有心了。知道我們會來，提前備好了料子。”
想著侯府財(cái)大氣粗，定然不會舍不得一塊料子。
她身為二爺未來的岳母，都開口了，侯府不可能不給她。
誰知無人接話。
半晌后，一名極其漂亮的年輕女子起身，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的年紀(jì)，五官真是好看極了讓人一眼就挪不開眼。
她讓人打開了箱子，拿出那塊露出邊角的皮料。
崔氏暗中欣喜。
清語卻沒搭理這位親家太太，直接笑盈盈讓田媽媽捧給了越老夫人，“這塊也是給祖母的。您瞧瞧喜歡不�！�
崔氏面露不悅。
她的兒媳潘家大奶奶面露尷尬，臉紅紅的，溫順又膽怯地坐在一旁，并不言語也不抬頭。
潘家堂嫂看著皮料的光澤當(dāng)即忍不住驚呼，“哎呀，這等好貨色可是沒見過。不知這位奶奶是哪兒得來的？”
因著侯府地位高，她們地位低，是以郭媽媽向侯府眾人介紹了潘家各人的身份后，并未向潘家一一說起在座的侯府女眷都是誰。
按理是該介紹的。
可郭媽媽是潘氏陪嫁來的，與潘氏感情很好。她不忿表小姐潘雪凝作出的那些事，自然對潘家有怨懟，不樂意多說。
潘家堂嫂只能依著那漂亮姑娘的已婚發(fā)髻和極輕的年紀(jì)來叫一聲奶奶。
清語自然不會搭理她，只湊到越老夫人跟前說笑。
潘氏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沒理會娘家那什么堂侄媳婦。多少年沒見了，當(dāng)年也只這堂侄媳婦成親的時(shí)候見了一面，誰稀罕搭理。
邵氏和越朝婉隱約知道府里之前因?yàn)榕搜┠l(fā)生了些不愉快的事，也沒接話。
二奶奶林氏因?yàn)榧敝团思胰舜蚝藐P(guān)系，主動(dòng)道：“這位是府上的三奶奶。”溜了眼那些上好的皮子，語氣有些酸，“她夫君是侯府的三爺。”
潘家人早已知道，常寧侯府最有出息的便是越三爺。來之前就想巴結(jié)著，如今一看越三奶奶這通身的氣派和珠光寶氣的打扮，更是打算扒上這棵大樹。
于是贊美之詞從她們口中源源不斷跑出，全是說三奶奶如何美麗、首飾如何漂亮的。
就連崔若霞也口若懸河的夸個(gè)不停。
越老夫人看向崔若霞的目光就冷了下來。
林氏聽著心里頗不是滋味，想到那些皮料自己一個(gè)沒得，眼睛一轉(zhuǎn)忽而道：“三奶奶。既然家里來了客人，這些好東西總得見者有份，客人們也有吧？到底是姻親，我們總不能只給自家，藏著掖著不給親家�！�
潘家人連同崔若霞的眼睛都亮了，期盼地看看三奶奶，又看看越老夫人。
清語只垂眸微笑，不言不語。
越老夫人沒有搭理林氏和那些客人，反而冷冷地望向了潘氏。
這就是大夫人挑出來的好媳婦！林氏這般的做派，是怎么被選到侯府做媳婦的？
潘氏心里也苦著，這時(shí)候冒上了火氣，也懶得去管潘雪凝和娘家人怎么想了，當(dāng)即與林氏道：“你出去，回屋歇著�！�
略一思忖，與其自己應(yīng)付著一堆人，倒不如讓林氏幫幫忙，便又道：“罷了，你帶著潘家大太太去看看雪凝吧。到底是大太太的親女兒，總得見見。”
左右娘家人在這個(gè)時(shí)候杵在屋子里，只會丟人更多，還不如盡早把該做的事做了，留個(gè)清凈。
她想開了。
雪凝那邊有她買藥的證據(jù)在，這是護(hù)鑾衛(wèi)跟前都留底的，潘家人想鬧也鬧不出什么。
林氏聽見婆婆的那幾句后卻是直接呆住。
她有片刻的功夫緩不過神來。
雪凝……那個(gè)通房雪凝？是潘家大太太的親生女兒，也就是，是大夫人的娘家親侄女？
這怎么可能！
堂堂世子夫人的親侄女，還是嫡出的，給二爺做了個(gè)通房，連正兒八經(jīng)的妾室身份都沒？
林氏心里一陣陣的涼，兀自思量著有沒有在雪凝跟前說過錯(cuò)話。一時(shí)間倒是安靜了許多，站起身來，行禮后帶著潘大太太崔氏，跟沒了魂似的腳步虛浮離開。
她心里擱著事不愿意說話。
崔氏反倒是有許多的話要問。
一時(shí)問，雪凝現(xiàn)在在哪兒，可還住在大姑姐的西耳房？以前雪凝來侯府的時(shí)候，都是住在那里的。
一時(shí)又問，雪凝和二爺?shù)年P(guān)系可還好？大姑姐有沒有給兩人定親？若是定親了，怎還沒有要成親的消息送到潘家。
崔氏并不知道眼前這個(gè)給她帶路其貌不揚(yáng)氣度也不出眾的年輕已婚女子，就是越家的二奶奶。
畢竟剛才郭媽媽介紹眾人的時(shí)候，沒有提及越家女眷們各個(gè)是誰。
林氏卻是越聽越氣。任誰聽見了旁人說起自家夫君和別的女子的婚事都不可能高興。
就朝側(cè)后方使了個(gè)眼色。
林氏身邊伺候的小丫鬟便道：“回親家大太太的話。您身邊這位奶奶，便是二爺?shù)钠拮佣棠�。�?br />
崔氏聽后有點(diǎn)腦子轉(zhuǎn)不過圈，下意識問：“哪個(gè)二爺？”
“咱們府里統(tǒng)共就一位二爺�！毙⊙诀咭矙C(jī)靈，剛才聽了一路后知道二奶奶的意思，就道：“自然是府里世子爺?shù)膬鹤�、名諱越辰杉的二爺了。”
潘氏聽聞后一個(gè)踉蹌差點(diǎn)摔倒，幸虧身邊跟著的媽媽眼疾手快扶了一把，這才不至于當(dāng)眾丟丑摔倒。
她呼吸都有點(diǎn)不順暢了。
如果眼前這位是越家的二奶奶，說明二爺已經(jīng)成親，新娘子不是雪凝。
那雪凝呢，雪凝現(xiàn)在在哪兒、又是什么身份？為何遲遲不給家里遞個(gè)信兒？
潘氏下意識問：“雪凝……還好吧？”聲調(diào)已經(jīng)開始發(fā)抖，生怕人不在了。
林氏皮笑肉不笑地道：“好著呢�？稍俸貌贿^了。她活得比誰都強(qiáng)。”
潘氏這才放下心來，腳步重新開始沉穩(wěn)有力。
安寧苑內(nèi)。
越老夫人自顧自和二兒媳邵氏說話，問問邵家近況如何，又說起孟家的事，全然不提潘家和崔家。
潘家堂嫂和崔若霞不住夸贊著侯府的一切。
潘氏冷眼旁觀。
潘大奶奶依然低著頭不吭聲。
越朝婉對這個(gè)潘大奶奶略有點(diǎn)好印象，偶爾和她說幾句寒暄的話，潘大奶奶才細(xì)聲細(xì)氣的答幾句。
很突然的，崔若霞伸手去拉不遠(yuǎn)處越三奶奶的衣袖，笑道：“三奶奶的衣裳好看得很。明兒我想在京城逛逛，不知道三奶奶可有時(shí)間陪我？”
邊說邊笑著眨眨眼，一派天真懵懂的樣子。
清語直接抽出衣袖，不留情面的道：“我平日里甚忙，要管賬還要管廚房，沒空閑。若你想出去逛逛，我身邊的小廝媽媽倒是得空，可以陪你。”
崔若霞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恨。
這三奶奶的意思，分明是她的身份不足以讓三奶奶陪著，只夠格讓小廝和媽媽陪的。
她摸了摸腕間的鐲子，觸感溫涼仿佛越老夫人之前戴著的體溫還留在上面。就笑著與老夫人嗔道：“越家祖母您看看，三奶奶不樂意呢�！�
越老夫人笑了一聲，也不搭理崔若霞，倒是和潘大奶奶說：“我這三孫媳是真的忙。又要幫我大兒媳婦管著家中廚房的事情，還得負(fù)責(zé)老三那整個(gè)院子的開銷賬務(wù)。莫說府里其他人了，就是我，都不敢說一聲讓她陪我出去逛著玩的�！�
潘大奶奶惶恐起身，訥訥地說：“三奶奶您先忙著。”卻也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
崔若霞?xì)獾梅勖嫱t，憤恨地斜睨了三奶奶一眼。
越朝婉在旁見到，嗤了聲：“我三嫂何種身份。昨兒你們來我們這里的時(shí)候，三嫂是跟著三爺進(jìn)宮參加宮中中秋家宴的。你們看這些料子好吧？那是宮里賞的。平日里我們也沒有，還是三嫂得了皇上、皇后娘娘和太子、太子妃的喜歡，宮里給她的。她自個(gè)兒半塊皮子都沒留，全都給了我們。且我們得了她的給與，宮里都是知道的，怎能隨隨便便轉(zhuǎn)手再給外人�！�
這話自然是半真半假的說。
她也明白三嫂不可能自己一件都沒留下，也明白宮里不可能知道三嫂把東西分給了他們，可她就想這么說。
潘氏也心里有數(shù)。
等女兒說完了，潘氏才不咸不淡地冒出句：“多嘴�！�
越朝婉歪頭朝母親笑了笑。
越老夫人看潘家堂嫂眼睛直勾勾盯著老三媳婦看，崔家那姑娘時(shí)不時(shí)偷瞄老三媳婦一眼，生怕她們?nèi)菒懒死先眿D。雖說這孩子是個(gè)心眼好也實(shí)誠的，可防不住她夫君脾氣大、生性狠戾。
倘若老三知道自家媳婦在潘家人跟前受了委屈，哪怕只一丁半點(diǎn)的，那潘家往后肯定遭殃。
畢竟是親家，越老夫人也不想搞得太難堪。潘氏到底是侯府世子夫人，潘家難堪了，潘氏也不會太好過。
越老夫人就指了楊媽媽說：“你送三奶奶回去。”
楊媽媽應(yīng)聲，親自攙了三奶奶起身，扶著三奶奶出屋。
走出安寧苑后，清語示意楊媽媽不必再攙扶了�？礂顙寢屵�沒有回去的意思，顯然有話要說，就也沒坐車，讓小油車自行在前面慢慢駛著，其他伺候的人遠(yuǎn)遠(yuǎn)跟著。
她則由楊媽媽陪著往逸昶堂步行。
楊媽媽也沒轉(zhuǎn)彎抹角的勸什么，只輕聲道：“潘家的門第本是夠不上常寧侯府的。潘家老太爺當(dāng)年救過侯爺，兩家定下親事。后來有了大老爺和大夫人，老侯爺也沒說非要等著，直接定下了大夫人嫁給大老爺。后來大老爺封了世子，大夫人自然也是世子夫人。當(dāng)初大夫人嫁過來后，跟在老夫人身邊好些年，老夫人才讓她當(dāng)家的�！�
言下之意，潘家人就這樣，很有點(diǎn)小家子氣。
潘氏也是嫁過來后，跟在老夫人身邊學(xué)了幾年又調(diào).教了今年，方才有如今的大方行事和做派。
該說的已經(jīng)說完，楊媽媽福身后回了安寧苑。
清語則上了小油車回逸昶堂。
潘大太太崔氏也是來過侯府的。以前潘雪凝來侯府玩，都是她帶著。這次是頭回讓女兒獨(dú)自前來。
一路走過去，崔氏發(fā)現(xiàn)林氏領(lǐng)著的不是往春溪園的方向，而是往另一個(gè)院子。再看這院子是新修的，因?yàn)橛洸磺辶�，便問是哪�?br />
得知是二爺和二奶奶的新婚院子，崔氏不肯了，停下腳步，“說好的是見雪凝，你帶我來你和二爺?shù)脑鹤铀闶裁�。�?dt class="g_ad_ph g_wr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