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加了點(diǎn)錢，高鐵站旁自然有司機(jī)愿意跑這個“長途”。

    沈意眼底詫異情緒更重，她還想說些什么，卻注意到聞闕正在細(xì)細(xì)端詳著自己的臉。

    不知何時。

    他彎下腰，修長的手指輕輕掠起沈意的劉海，看向她額頭上那本被遮擋住的小塊紗布。

    當(dāng)然不止這些。

    無論是她包裹成粽子的手，還是身體各處展現(xiàn)出來的傷痕，他都看得清楚，也真的心疼。

    兩人之間的距離靠近，讓沈意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她能夠感覺到，聞闕的手輕柔地在紗布旁完好的皮膚上輕輕撫摸，他的視線認(rèn)真掃過每一處裸露在外的傷口，眼底的心疼情緒都會隨之增添一分。

    好在。

    她沒事，她還在等他回來。

    聞闕不是沒有聽說過些“傳聞”，世上總有太多陰差陽錯的巧合，有的是人冷戰(zhàn)爭吵后和心愛的人放過氣話，卻成為彼此間最后一面。

    當(dāng)看見“車禍”一詞與沈意的名字出現(xiàn)在一起時，他很清楚自己當(dāng)時的恐慌，在確認(rèn)她本人沒有受到太嚴(yán)重的傷后才勉強(qiáng)安心。

    “聞闕，你不用這樣，我真沒什么事�！鄙蛞膺@么說著，身體卻不由自主往后些，和他之間拉開了距離。

    這還是第一次，第一次沈意如此抗拒與他的接觸。

    意識到這一點(diǎn)后，聞闕也沒有說什么，只是收回了自己的手坐在沈意床邊，道：“你沒事就好，我很擔(dān)心你，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

    面對這個問題，沈意不由自主看了眼床頭已經(jīng)和板磚無異的手機(jī)，在心里譴責(zé)宋煬什么亂七八糟的都拿來了，就是不記得帶根數(shù)據(jù)線。

    “總之你沒事就好�！甭勱I也沒有繼續(xù)追問這個話題，轉(zhuǎn)而問道：“什么時候可以出院？”

    沈意想了想回答：“早上護(hù)士好像有說再觀察一天，沒問題的話明天就可以出院�！�

    聽起來情況很好。

    于是聞闕直接問道：“你爸媽最近應(yīng)該比較忙吧，沈御明天請假了嗎？需要的話，我也可以過來幫忙�！�

    一時間，空氣似乎都變得沉默。

    沈意有些為難，但還是選擇和聞闕實(shí)話實(shí)說：“我應(yīng)該不回去了�！�

    “……不回沈家？那你要去哪里？還有什么檢查要做嗎？”

    聞闕皺了皺眉，似乎完全無法理解沈意這話背后的含義。

    “那里不是我的家，我當(dāng)然要回我該去的地方�！�

    沈意這么說著，有些為難抿了抿唇，鼓足勇氣繼續(xù)道：“還有聞闕，你也是，謝謝你來看我。但今天回去后，我們……就不要再見面了�！�

    她話音落下。

    聞闕的臉龐似乎也隨之覆了層冰霜。

    恍惚間，沈意開始思考，他上一次露出這樣的表情是什么時候？

    好像是那天晚上，他和她表白，她卻只顧著考慮宋煬的想法。

    “沈意�！�

    聞闕喊了她的名字，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復(fù)雜，艱難問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是要和我分手嗎？”

    沈意沒有直面回答。

    明明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對上聞闕帶著失望的眼神，她還是低下頭想要逃避。

    她道：“聞闕，這樁婚約，本不是你和我的�！�

    她要還給江月的。

    當(dāng)然也包括聞闕這個未婚夫。

    在原劇情里。

    她沒有主動提分手，沈家也沒把話說絕，只說“孩子們都小，這事以后再說吧”，讓聞闕“未婚妻”的名號一直沒有真正落在江月身上。

    聞闕是真的喜歡過她的，她知道，那天晚上少年表白的情話做不得假。

    也是因?yàn)檫@一點(diǎn)，沈意更希望能夠讓一切停留在此刻，停留在聞闕真心喜歡她的時候，不讓之后的一切那么面目全非。

    而且從沈意的角度看，聞闕比許清易要優(yōu)秀太多，如果她能夠早早退出，說不定江月作為聞闕的未婚夫，也不會喜歡上許清易。

    雖然希望渺茫。

    但是萬一呢？

    如果聞闕是這個世界的“男主”，他那么好的人，一定不會讓江月受到那么多委屈。

    他們是未婚妻，他可以直接娶她，一切都名正言順。

    只要沒有她。

    【……嗯，該說不說，宿主的想象還是很美好的】

    【宿主可以試試看，畢竟有蝴蝶效應(yīng)的存在，我也不知道會怎么樣發(fā)展】

    系統(tǒng)的聲音從沈意腦海里響起，也是一副吃瓜看熱鬧的態(tài)度。

    沈意只在心里問道：“為什么你還在？”

    【我當(dāng)然在】

    【雖然宿主不聽話，但是在這本世界結(jié)局之前，我也沒法離開呀】

    【你別管我，反正跟了你這個沒上進(jìn)心的宿主我也要扣績效，事已至此，我就看看熱鬧吧，我會盡量不打擾你們的】

    它的聲音聽起來很無奈，說完這句話后也就消失了。

    沈意“沉默”了太久，但也知道沒法逃避這個問題。

    她很勉強(qiáng)笑了笑，用盡量輕松的語氣道：“聞闕，你那么聰明，你應(yīng)該知道，這不是你和我之間那么簡單的事。

    你母親本就不喜歡我，如今我連沈家女兒的身份都失去了，她還可能接受我嗎？”

    說到這里，沈意感到有些無奈。

    在劇情里，聞闕的母親就非常喜歡江月這個女主，一心想要撮合她和聞闕的婚事，和面對她時簡直是兩個人。

    “不要提她，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聞闕卻依舊堅(jiān)定，甚至可以說有些固執(zhí)，他握住了沈意的手，追問：“在你心里，我到底是聞家的繼承人還是聞闕�！�

    “……這有什么區(qū)別？”

    沈意移開了視線，既不愿意也沒有辦法面對聞闕這樣炙熱到有些咄咄逼人的眼神。

    “我知道了，這個答案就足夠，我知道怎么做了�！�

    不知為何，聞闕的心情似乎好了些，輕柔的吻落在了她的手背上，神色誠懇甚至帶了幾分祈求：“我喜歡你，和你是不是沈家的女兒沒有關(guān)系。

    我知道你此刻惶恐不安，但不要喜歡上別人，給我一點(diǎn)時間，我能夠處理好一切。”

    ＊

    沈意懂聞闕的意思，但不相信。

    她咬著宋煬帶回來的沒有珍珠的奶茶吸管，一邊喝一邊發(fā)呆。

    好混亂，別再想了。

    反正無論聞闕怎么努力，他母親都絕不會同意她和聞闕繼續(xù)在一起的，與其抱有幻想，不如認(rèn)清現(xiàn)實(shí)。

    沈意看向了宋煬，注意力成功被轉(zhuǎn)移問道：“為什么你出去一趟買個奶茶，回來變得這么奇怪？”

    宋煬則是裝傻：“我、我哪有奇怪。”

    沈意繼續(xù)盯他：“就是很奇怪呀�！�

    一言不發(fā)的，看起來比她這種剛分手的還要難過。

    宋煬依舊否認(rèn)：“我沒有，你想太多了�！�

    沈意沒追問，只是道：“那你下樓給我買本雜志吧，好無聊�！�

    宋煬不解：“雜志？醫(yī)院哪有這種東西？”

    沈意拖著腦袋思考了會，退讓：“那去書店買本書也行�！�

    都差不多。

    宋煬直接拒絕：“這種地方?jīng)]有書店，門口都是花圈壽衣�！�

    聽完這話，沈意有些愁眉苦臉。

    雖然旁邊有手機(jī)，但她不想玩。

    如果沒有書看，能干點(diǎn)什么打發(fā)時間呢？

    看見沈意這種表情，宋煬千百般不情愿站起來，道：“你真是拿我當(dāng)仆人了�！�

    附近沒有書店。

    但走遠(yuǎn)一些，應(yīng)該可以找到。

    但宋煬還沒來得及出去，門又一次被敲響。

    這一次走進(jìn)來的沈御。

    宋煬的目光瞬間變得警惕，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將自己的椅子往沈意的床頭挪近了一些。

    也不怪宋煬多想。

    從他昨晚過來，到現(xiàn)在為止都快二十四小時了，沈家竟然沒有一個人再來看過沈意，她就像……被所有人拋棄了一樣。

    宋煬像是護(hù)主的忠犬一般，干脆坐在沈意的病床上將她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擋在身后，用不耐煩的眼神看著沈御，無聲詢問他的來意。

    “宋煬�！�

    沈御似乎是有些頭痛，道：“我是來找我妹妹的，麻煩你讓開�！�

    宋煬正想嬉皮笑臉懟回去，卻被人從身后拉了拉衣袖，沈意的聲音也很無奈：“宋煬，你坐好，這樣我什么都看不見了�！�

    宋煬：“……”

    他沉默著起身，往旁邊讓了讓，重新坐下。

    沈御看向沈意，先是幾句關(guān)心她身體的詢問，然后道：“我有話想和你說，讓他出去�！�

    第22章

    小狗只有一個主人（修）

    沈意有些許不解，

    但是見沈御的神色嚴(yán)肅，還是朝宋煬使了個眼色。

    宋煬向來不滿沈意對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態(tài)度，但他能夠感覺到空氣中的氛圍似乎比自己預(yù)料的嚴(yán)肅，

    隱隱意識到接下來的話可能不是自己該聽的，

    便還是老實(shí)起身向門口走去。

    手搭在門把手上，

    宋煬又回頭看了沈意一眼，用眼神告訴她：有事喊他。

    沈意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明白。

    看著兩個人之間這番互動，沈御的心情有些許復(fù)雜，

    明明他才是沈意的哥哥，怎么這家伙看起來要更信任宋煬啊！

    雖然從小都是這樣的，

    兩個人總是狼狽為奸坑害他。

    想到這里，沈御就氣不打一處來，還是依靠著理智忽視了宋煬這家伙剛剛的存在感，努力把重點(diǎn)拉回來。

    沈御看向沈意，

    她臉色還有些蒼白，其實(shí)不算太重的傷痕，

    在那張嬌生慣養(yǎng)孕育的白皙臉龐上顯得那般觸目驚心，

    到了嘴邊的質(zhì)問卻變成了一句：“還痛嗎？”

    沈意：“？”

    問這種話需要專門支開宋煬嗎？有這個必要嗎？

    沈意什么也沒有說，但她的表情在無聲的吐槽這一切。

    最終沈御只能尷尬收回了舉到一半的手，

    被迫停止了還沒開始的溫情時刻。

    沈意覺得有些肉麻，直接摸了摸胳膊：“干嘛啊，你明明知道發(fā)生什么了�！�

    沈御反問她：“所以呢？”

    “你明明知道我們沒有血緣關(guān)系，

    我們也不是兄妹，還來這里管我死活做什么？”

    話說到這里，沈意只覺得鼻頭一酸。

    說了不該說的，

    很任性的話。

    她在怪沈御，怪他現(xiàn)在才來看她。

    即便護(hù)士換藥時說過，

    昨天在她醒來之前，一直是沈御在守著她，但醒來之前的事情她看不見又不知道才不作數(shù)。

    雖然明知道沒有立場沒有資格，但還是習(xí)慣性說出了這樣責(zé)怪抱怨，卻撒嬌味明顯的話，是對親近的人才會這樣。

    少女的眼眶泛紅，在此刻含上淚水，卻在自知失言之后別過臉不看他。

    沈御先是和她道歉：“抱歉，這種事發(fā)生的太突然了，都亂成一團(tuán)糟，爸爸說有宋煬在陪你，就把你暫時托付給他了�！�

    沈御抬手替沈意擦了擦眼淚，隨即又有些好笑感慨道：“這話怎么說的，無論發(fā)生什么我都是你的哥哥。不過以前你也沒怎么叫過我哥哥，總是沈御沈御的喊，一直都這么沒大沒小，現(xiàn)在倒計(jì)較起來了�！�

    沈意也同樣習(xí)慣性懟了回去：“好惡心，別搞這些肉麻的，有話直說。”

    兄妹二人相處多年實(shí)在過于了解彼此。

    以至于沈意想起剛剛進(jìn)入病房時沈御嚴(yán)肅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是有話想和自己說才會來到這里，才會特意支開宋煬。

    “確實(shí)有話要說。”

    沈御的表情流露出些無奈，又單手捂住眼睛，很明顯有些無力，道：“但是看見你的那一刻，我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這話激起了沈意的好奇，她作為一個病號直接強(qiáng)行拉開了沈御的手，強(qiáng)迫他直視自己，催促：“說呀，別吊人胃口�！�

    那天。

    那那句無厘頭的“如果我不是你的妹妹”，再加上之后沈意的各種異常行為，都指向了同一個答案，從真相出現(xiàn)的那一刻，都在折磨著沈御。

    他需要一個答案。

    卻又在看見她脆弱模樣的那一刻，心生不忍。

    他不去問，當(dāng)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是不是才是最好的結(jié)果？

    沈意似乎能夠感同身受沈御的糾結(jié)，道：“你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