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真要打這場仗的話,她那點(diǎn)兒錢,不夠用。
她得再賺多一些,多一些……
……可她真的盡力了啊。
房間沒有開燈,窗簾也緊拉著,小公寓成了個黑盒子,璀璨的城市星火進(jìn)不來,心里的消極情緒出不去。
谷音琪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睜著眼,就慢慢等眼里的海水涌起,再慢慢把她整個世界淹沒。
錢還是一回事,如果奶奶一點(diǎn)一點(diǎn)把她給忘了,那這才是讓谷音琪最難受的事。
等海水漸漸退潮,谷音琪從床頭柜上抽了一沓紙巾,擦去淚水,擤掉鼻涕,撈來手機(jī)。
阿超發(fā)來的信息說,今晚有個客人點(diǎn)名要她,沒有特殊要求,不用過夜,問她時間能不能安排。
說是個從滬市來的客人。
谷音琪眼眶里還有殘余水分,看到阿超寫的「滬市」兩字,眨了眨眼,淚水又掉了下來,砸在手機(jī)屏幕上。
滬市,該不會是……?
谷音琪問阿超能不能截個對方的微信名片給她看看,說懷疑是之前接過的客人。
拿客人微信名片這事其實(shí)不合規(guī)矩,不過阿超給了,雖然他還是把客人的微信號打了碼。
只不過要來的截圖也沒什么意義,明顯又是個小號。
谷音琪考慮了幾分鐘,告訴阿超今晚可以,阿超很快把客人的酒店發(fā)過來。
居然和韓哲平安夜住的是同一家酒店。
時間約在晚上九點(diǎn),谷音琪準(zhǔn)時到了酒店大堂,先給奶奶打了電話確認(rèn)了老人準(zhǔn)備睡下,再跟阿超說她已經(jīng)到了。
很快對方派了人下來帶她,說老板在樓上等著。
搞得這么神秘兮兮的客人谷音琪不是第一次接觸,她有兩三個回頭客也是這樣的操作。
其他小姐妹講八卦的時候說她們還睡過四五線的明星,具體名字沒敢說,只說進(jìn)門得搜身和交手機(jī),搞得跟頂流明星似的,最重要的是人菜還癮大。
但這樣一來,谷音琪也確定了來的人不是韓哲。
還是套房,不過不是韓哲上次那間。
不知是助理還是司機(jī)的寡言男子領(lǐng)她進(jìn)屋,對著站在落地窗旁的男人說:“老板,人來了�!�
“行,你出去吧�!�
谷音琪耳朵動了動,聲音有一點(diǎn)點(diǎn)熟悉。
雖然男人背對她,但從他一頭棕紅自然卷發(fā)和頎長背影,她已經(jīng)認(rèn)出他。
等房門闔上,畢韋烽才轉(zhuǎn)過身,雙手抱臂,眼神似笑非笑地看著谷音琪,問:“還記得我嗎?”
此時谷音琪心里有一大堆的問號,但面上不顯,微笑回答:“記得呀,上次在銀河見過的,你的傷好了嗎?”
后槽牙擠出一聲細(xì)微的嗤笑,男人象是不太滿意這個答案。
“那點(diǎn)小傷第二天就好了�!碑呿f烽微闔眼簾,一步步走向她,“你認(rèn)識我?”
“唔,B老板對嗎?那晚你和人打架的事有些群里提起了�!�
谷音琪沒躲開他的視線,站在原地等著男人走到她身前,“B老板念起來怪怪的,我應(yīng)該怎么稱呼你?”
兩人中間隔著大約一臂的距離,畢韋烽道:“我姓畢,畢韋烽�!�
谷音琪心里咯噔,哪有人一上來就報真名的?
難不成……
果然,下一秒男人懶洋洋地說道:“你就不用自我介紹了,我知道你叫谷音琪。”
谷音琪吸了一口氣。
許是因?yàn)椴煊X到危險,心跳開始加速,但她還是揚(yáng)起笑:“是韓哲小哥哥跟你說的嗎?可是我沒留給他聯(lián)系方式耶,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妹妹,圈子很小的�!�
畢韋烽垂眸,劉海有些長了,微晃中隱約可見他額頭處那片好似青藍(lán)火焰的胎記,“韓哲小哥哥?叫得可真甜。所以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
姑娘今晚的妝還沒圣誕那晚濃,蓬松長發(fā)披在身后,單穿一條絨面連衣裙,墨綠色的,襯得她膚如白雪,裙子長度挺保守,掩住膝蓋了,不過旁側(cè)開了一小段衩,泄出了一片若隱若現(xiàn)的極光。
只見她眉眼彎彎,粉唇微啟,露出里頭潔白整齊的貝齒,聲音軟得好像讓紅酒燉了許久的雪梨:“能有什么關(guān)系��?就和我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一樣呀,但你應(yīng)該比他更有經(jīng)驗(yàn)吧……”
谷音琪驀地往前走了一步,幾乎撞上畢韋烽的胸膛,由下往上睇他:“如果你喜歡的話,我也可以喊你‘小哥哥’哦�!�
那對通透水潤的黑眸突然間直直撞進(jìn)他的眼中,畢韋烽一噎,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畢韋烽猛地抬起手,只用兩根手指就能輕松掐住她的雙頰。
虎口收緊,那正嘚吧嘚吧的小嘴就被擠成金魚嘴模樣,一開一合好像吐著泡泡。
畢韋烽嘴角扯著笑,但眼里沒什么溫度:“你演,接著演�!�
紅暈慢慢爬上谷音琪雙頰,其實(shí)沒什么痛感,但就是很丟臉。
感覺口水都要從嘴角流出來了。
她還記得自己的身份,沒敢真用力去掰畢韋烽的手指,就怕這尊佛回頭碰瓷,說她弄傷他,要她賠這個賠那個,那就得不償失了。
畢韋烽靜靜看著那雙漸漸覆上薄霧的黑眸,半晌,忽地松手。
手插回兜里,他冷聲道:“你走吧,錢我會照付�!�
谷音琪揉著腮幫子肉,含糊道:“這樣不合規(guī)矩吧……”
畢韋烽又笑了一聲,語氣輕蔑:“我沒和兄弟玩同一個女人的癖好�!�
小景其實(shí)只能算男三,瘋子男二,但有感情交集的只有韓化石
我們化石要準(zhǔn)備出土了(bushi
真的沒存稿了,所以現(xiàn)在每天都是現(xiàn)碼,更新時間不再固定在早上十點(diǎn)左右,什么時候?qū)懲昃褪裁磿r候發(f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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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子們!家人們!二更都得不到你們的豬豬了嗎�。ǹ拗艹鰌o
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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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在滴滴車上谷音琪已經(jīng)忍不住開始搜索2021年水逆的時間。
不對啊,星座網(wǎng)站說今年的第一次水逆是這個月底才開始,怎么這個時候她就已經(jīng)感覺到力不從心了?
她滑到網(wǎng)頁下方,水瓶座竟是今年受水逆影響最大的星座其中之一!
「2021年水瓶座的事業(yè)發(fā)展并不順利,可能會受到一些瓶頸,或者是工作上遇到一些不順心的事……」
可要說剛才的事是不順心也不對,多好的“客人”吶,什么都不用做,她就收了錢。
上車時她跟阿超說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阿超嚇了一跳,立刻問這個客人是不是無法人道。
韓哲,韓哲,又是韓哲。
腮幫子里鼓著一團(tuán)氣,谷音琪心里罵著韓哲怎么就給她惹來了這么一尊大佛!
無事不登三寶殿,畢韋烽既然今天能找上她,之后肯定還有麻煩事。
好在她之前就做好了功課。
「BOSS」在蹦迪圈里出名,是因?yàn)檫@場子不會請氣氛組,不會請?zhí)觳顺鋱雒妫M(jìn)去玩的多數(shù)是富家千金少爺,或是在各行各界里叫得出名號的年輕一代。
臺底下沒太多腌臜事,俊男靚女看對眼了就組個一夜CP,不談感情,也不涉及錢銀交易的那種,連帶著夜店周邊的酒店房價高漲不落。
之前B老板私底下曾經(jīng)說過的一句話被傳了出來,他說BOSS不是天上人間,他要舞池里蹦迪的都是真心喜歡夜店文化的人,要小姐姐,但不要小姐。
這句話傳到她們?nèi)ψ诱ㄩ_了鍋,同行們都私底下罵B老板又當(dāng)又立,比她們這群當(dāng)婊子的還矯情,開夜店就開夜店,怎么的?還希望吸引的是“有趣的靈魂”嗎?
之前在「Gaxy」谷音琪就直覺這人麻煩又危險,并不想把他真變成客人,但又不能得罪他,只能賭一把看看會不會惹得他心煩然后主動取消“訂單”。
賭是賭對了,但畢韋烽也看出了她在演……
就在谷音琪胡思亂想時車子到了目的地。
下車后她習(xí)慣性往便利店走,想買包吐司當(dāng)明天早餐,發(fā)現(xiàn)便利店門口圍滿了人,有些人還高舉著手機(jī),對著便利店內(nèi)拍。
店內(nèi)不時傳來怒吼叫囂的聲音。
“還錢”、“欠債”……有幾個詞語撞進(jìn)谷音琪耳朵里,她眉心一擰,加快步伐走到店門前。
從落地玻璃往內(nèi)看,有三男一女圍著收銀臺。
其中一男一女上了年紀(jì),五六十歲的樣子,站在后方。
另外兩男的比較年輕,但也三十往上了,兩人身材魁梧,一人穿黑衣,一人穿紅衣,憤怒時快要把收銀臺上的架子掀落地。
這段時間常常上夜班的那位中年婦女店員被幾人圍在中間。
隔著玻璃谷音琪都能聽到紅衣男大吼,“霞姨,我爸媽看在大家親戚一場才借錢給你應(yīng)急的!可你這邊一直不還就說不過去了吧?!”
被叫霞姨的中年婦女臉色蒼白,眼神慌張無措,卻還要扯出笑容安撫對方:“不是不是,我不是不還……這不是之前我干活的那個餐廳倒了嘛,但你們放心,我這個月重新找了份臨時工,做家政的,下個禮拜就發(fā)工資了,便利店的也是,等收到錢就能還你們……”
“家政和便利店的錢又能有多少?而且你又不是只欠我們家的錢,這么一丁點(diǎn)還要分成幾份,塞牙縫都不夠嘍!現(xiàn)在我們家著急要用錢了,難道要換成我們?nèi)ズ蛣e人借嗎?”另一個青年人也咄咄逼人。
“我們已經(jīng)讓你一拖再拖了,要不然你就把那套房子賣掉抵債嘛!”
霞姨一聽大驚失色:“房子不能賣啊,賣了我們一家四口人能住哪��!”
“這個不行,那個不行,錢又不還,那我們怎么辦��?”
四人氣勢洶洶,婦女的解釋和請求被他們一次次無情打斷。
“既然你還不了,那我們還是去找你兒子,在他公司樓下拉橫幅!”
“對,反正這些債本來就應(yīng)該他來付!”
兩個青年男子越說越氣,袖子已經(jīng)擼起來了,脖子青筋突突跳。
霞姨整個人早已六神無主,匆忙從收銀臺后方走出,雙手合十好似拜神一樣懇求道:“求求你們別去找阿天,你們讓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們……這樣阿天會丟掉工作的!”
說著說著她膝蓋一軟,竟整個人直直跪了下去,給兩個男人“哐哐哐”磕起頭來!
嘴里念念有詞:“阿天他真的知錯了,現(xiàn)在每個月他的工資除了生活費(fèi),其它的全拿去還債了……求求你們再寬限一些時間……”
一家四口今天鐵了心,就算她跪下磕頭也要討個說法。
“磕頭也沒用!你今天必須給我們一個肯定的答復(fù),到底什么時候才能還��!”
“就應(yīng)該去你兒子公司發(fā)傳單,跟他的領(lǐng)導(dǎo)說他沉迷網(wǎng)賭,為了保住工作把債都移給他老母!讓領(lǐng)導(dǎo)睜大眼睛看看請了個什么人,說什么大好青年……我呸!”
阿姨頭就沒抬起來過,身子越來越低,幾乎要貼到地上:“不不不,錢我一定會還的,拜托你們不要去阿天公司找他……”
店里氣氛劍拔弩張,突然幾人身后傳來一句,“你們兩個大男人就這樣欺負(fù)一阿姨,未免太難看了吧?”
青年人回過頭。
谷音琪從門口圍觀的人群里走出來,眼神和聲音一樣冰冷:“她都說了下周就能還上一部分,就連寬限個幾天都沒辦法嗎?”
“你誰��?這是我們的家事,你少管閑事,滾開啦!”紅衣男十分不耐煩。
“既然是家事,就回你們家里自己處理啊,這里是便利店,是公共場所,在這里尋釁滋事我可以報警的。”
谷音琪才不管他們有多兇神惡煞,直接走過去,彎腰去攙扶還趴跪在地上的店員阿姨,“阿姨你不要這樣,我們起來說話……”
“欸你這肖查某,叫你不要管,你就非要管是吧!”
紅衣男嘴里罵罵咧咧的,一把扯住眼前“程咬金”的手臂,用力往后甩。
谷音琪沒有防備,被彪壯大漢這么一扯,整個人往旁邊踉蹌了幾步。
今晚為了搭配裙子她特意穿了雙高跟鞋,這下失了重心站不穩(wěn),鞋跟一崴,身子也跟著倒下去,直接摔在旁邊的貨架上!
“砰”一聲響亮,貨架上的東西被撞得東倒西歪簌簌掉落。
腰背刺疼,小腿也疼,好像被什么刮到了。
但最疼的還是右腳腳踝,火辣辣的仿佛有火苗在烤著她。
紅衣男立刻愣住了,自己一時激動,力氣沒控好,竟直接把人給甩出去了!
火氣消了一點(diǎn),他正想道歉來著,這時腳邊一直跪著的中年婦女“噗通”一聲倒到地上,側(cè)躺著一動不動。
婦女臉色白得讓人心驚,眼皮半闔,嘴巴半張,象是沒了呼吸。
“這、這又是怎么回事……霞姨?霞姨?”
紅衣男顫著手指去探她鼻息,這一探把他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沒、沒呼吸了!”
“怎么會這樣?我可碰都沒碰她啊!”
“阿霞!阿霞!這下夭壽了……”
一家子全慌了,連退好幾步,沒人敢接近地上的女人,門口的圍觀群眾也熙熙攘攘,有人嚷著“死人了死人了”。
“愣著干嘛!你,打120!”
谷音琪一邊指定紅衣男撥打急救電話,一邊踢掉腳上一雙高跟鞋,快步走到倒地女子身邊,問神色慌張的黑衣男:“阿姨叫什么名字?”
“朱、朱曉霞……”
谷音琪顧不上腿上疼痛,直接跪到女人身側(cè),將她放平,拍打?qū)Ψ郊绨颍⒑魡舅骸爸鞎韵�,能聽見聲音嗎?�?br />
女人沒有回應(yīng),谷音琪飛快解開她工服上的領(lǐng)扣,俯身聽她是否有呼吸,再摸頸動脈是否有搏動。
呼吸和搏動都幾乎沒有了。
身上這條裙子有些緊,谷音琪索性把長裙撩高一些,方便自己用力,反正里面有穿安全褲。
雙手疊按在女人胸口,谷音琪開始為她做胸外按壓,心里默數(shù)著次數(shù),還不忘了問旁人:“120打了嗎?!”
“打了!打了!”紅衣男點(diǎn)頭如搗蒜。
按了百來下,谷音琪額頭已經(jīng)沁出汗珠,再按壓了將近一分鐘,汗水淌下來了。
她松了手,扶起阿姨的下巴,俯身,直接口對口為她做人工呼吸。
看熱鬧的人群窸窸窣窣像煮沸了的開水,開始有人說讓開條通道好讓救護(hù)人員進(jìn)來,也有人繼續(xù)高舉手機(jī)錄影拍照。
谷音琪進(jìn)入了忘我狀態(tài),重復(fù)著一下一下的按壓,人工呼吸,測探對方有無恢復(fù)自主呼吸,周而復(fù)始,耳朵里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終于在婦女的頸動脈摸到了搏動。
谷音琪稍微松了口氣,這時也聽見了從遠(yuǎn)處傳來的救護(hù)車鳴笛聲,她才敢松了繃緊的那根弦。
可以了,足夠了,她盡力了。
*
救護(hù)車鳴笛聲從下往上刺破夜空,韓哲終于闔上電腦,閉上眼揉了揉泛酸的眉心。
從天使輪開始,公司在不到三年的時間內(nèi)已獲四輪千萬級融資,前段時間獲由遠(yuǎn)古資本領(lǐng)投的四千萬美元融資,更是受到外界廣泛關(guān)注。
雖然公司已經(jīng)上了軌道,但韓哲還是習(xí)慣了最早一個來公司,最晚一個離開。
他端著水杯走到落地窗望向?qū)γ妗?br />
對面是這個CBD區(qū)租金最貴的高級寫字樓,格子窗上成片成片的亮起,尤其是腰部至頭部的位置。
和他一樣加班至夜深的人不在少數(shù),大家都像一只只關(guān)在玻璃盒子里的螞蟻,每日的路線是從辦公桌走到茶水間,再從茶水間回到自己的位置,一遍又一遍。
只不過今晚左前方一個格子里的螞蟻們有些亂了。
韓哲微瞇了眼眸,大致上能看見是幾個人圍著躺在地上的一個人,性別不明,有一男人正給他做著CPR。
救護(hù)車停在寫字樓樓下,頂燈頻閃,很快醫(yī)護(hù)人員到了現(xiàn)場,做了一會急救措施,把人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