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反正這人就是聽不進我的話。
我想了想,其實也沒有那么難見面。反正我在酒廠組織成員面前也是易容的。
七年前,正式把我引進到組織后,貝爾摩德教我怎么用易容,方法還是很簡單的,只要擅長手工和畫畫就好。在我還沒有學(xué)會之前,貝爾摩德幫我易容,在我掌握之后,我就自己在鏡子面前搗鼓。
要想要完全變成另一個人,就要學(xué)會掌握另一個人的行動方式和思維方式。
第一次交接約見的地點是在大阪。
大阪有老熟人——石川海,四年前酒廠組織查臥底查得很嚴(yán),我救過他,知道他是美國CIA的人,真名為本堂伊森,也知道他女兒本堂瑛海也在組織里面。我謊稱自己是FBI的人,收獲他的信任之后,一直在給我辦事。我倒是不介意他背刺我。所以我其實也不相信他,只是能用就用。
我讓石川海代替我去和他見面,簡單說明以后做任務(wù)的聯(lián)絡(luò)方法。
他們兩個人見面的時候,我在高級公寓上面用望遠鏡觀察。
代替琴酒的人為蘇格蘭,是公安臥底諸伏景光,這是我很早之前就知道的事情。因為避免隨機匹配跟他撞上,所以我每次都只堅持和琴酒出任務(wù)。我那會就沒有怎么見到他,只聽說他和降谷零兩人獲取代號的時間很快,之后我就沒有理了。
我用望遠鏡也只看石川海的情況。
我不喜歡看到諸伏景光。無意間看到他的時候,我都會覺得全身不自在�,F(xiàn)在這也已經(jīng)是我的習(xí)慣了。
他們兩個也不知道聊那么久在聊什么,明明就是五分鐘隨便說說就好的話。
我正在吐槽,結(jié)果手機上傳了一個陌生的電話。我想了想,點開免提之后扔在陽臺的軟椅上,電話里面很快就傳出熟悉的聲線。
“蘇玳先生,我認(rèn)為面對面交流,才是互相尊重彼此,承認(rèn)彼此是未來值得互相交托性命的搭檔。希望你百忙之中可以抽空和我正式見一面。你可以重新定時間和地點,我隨時配合。我們不見不散�!�
我還沒有開口,對方就把電話給掛了。
“……”
我發(fā)現(xiàn),諸伏景光每次在我面前都超級兇。
第156章
我本來對和蘇格蘭見面,還是有些心虛放在心里面。掛電話的時候,我也有一瞬間想法跟著飄遠�?墒俏液芸炀妥屜胪�。對他來說,我只是蘇玳而已,是組織里面遲早要抓起來收監(jiān),或者因為反抗而被當(dāng)場就地正法的人。那我對他的話也不需要太在意。
他的邏輯在現(xiàn)實一點都行不通。大家又不是來自于上世紀(jì)八、九十年代的日本黑、道俠義精神教育下的人。他說的那種話跟在畫餅沒有什么兩樣。
更別說,他這句話建立在他根本就沒有信任我的基礎(chǔ)上對我提出相應(yīng)的要求。
「你要做到某某點,你才是合格的搭檔�!�
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你現(xiàn)在還不夠格,你需要做到我希望的水準(zhǔn)才能合格。
再繼續(xù)翻譯,你的合格水準(zhǔn)是我來定的。
再過來看看,如果他真的重視什么叫做搭檔的話,僅僅是見面才能建立基本的合作基礎(chǔ)的話,他對這個要求門檻真的太低了。低到怎么聽都是不真誠?
繼續(xù)嚴(yán)格說一下,哪怕說在組織里面擁有代號的人并沒有特別嚴(yán)苛的等級關(guān)系,但他直接掛電話的態(tài)度是不是不禮貌?再來,我只是不去和他見面,又不是直接放他鴿子,我還給了一個人替我轉(zhuǎn)話。
歸根結(jié)底,在我看來,蘇格蘭無非是測試我的底線罷了。
這本是一聽就可以了解透徹的事情�?晌乙琅f會對他的話產(chǎn)生糾結(jié)的原因是,我到現(xiàn)在都總覺得他不會騙人。這固執(zhí)刻板的印象導(dǎo)致于我覺得,「他既然會說這種話,那一定是認(rèn)真的,不會欺騙人。騙人的話,他以后會變成小狗」。
我搖了搖頭,決定不理會諸伏景光。我才剛想完,就收到了蘇格蘭的加密短信。七年前我就開始戒掉了定期清理短信和通電記錄的習(xí)慣�,F(xiàn)在已經(jīng)習(xí)慣我的幾部手機上面幾十頁都是通話記錄和短信了。我也不打算回復(fù)。如果他有能力,就讓我想去見他吧。
我把電話旁邊一塞,就準(zhǔn)備出門了。現(xiàn)在在大阪,自然少不了和平藏大叔他們打個招呼。
我約他們?nèi)ビ忻暮团2蛷d,吃店里他們特有的壽喜燒。我雖然本身喜歡吃甜的,但是壽喜燒的甜醬油是越熬越甜。我其實不算特別喜歡。不過這家是我吃過那么多家里面甜味最清爽的,而且還有各種小點可以解膩青口。因此,我一來大阪,就想到要吃這一家店。
我先入座,來的有六人,服部一家三人還有遠山一家三人。我坐在背朝著包間的門,他們一來就可以自己挑正座。我們一年大概至少會見個三四次面,因為我解決的案子一般都是跨地域的,難免要在各個府道縣的警察有所聯(lián)系。
服部平藏單刀直入說道:“這次來大阪又是準(zhǔn)備查什么案子?”
被一語道破的我忍不住“嘿嘿嘿”地笑起來。
服部阿姨有點無可奈何,說道:“吃飯也是談公事,你也太熱衷于破案了吧?”
“我現(xiàn)在都是拖家?guī)Э�,要養(yǎng)一堆人搞業(yè)績,白馬大叔也希望科學(xué)搜查隊名聲也要打響。我作為老大,總不能什么都不管吧�!蔽医o服部大叔、服部阿姨、遠山大叔和遠山阿姨他們分別倒了清酒,又給兩個小孩倒了果汁,“所以,大叔們有什么案子,盡管朝我身上投喂。我只是先打個招呼�!�
我笑了起來,之后就不討論案子了。
我就像以往一樣和他們享受晚飯。我們的相處很隨意,什么都可以聊。我還跟他們說我之后要去染頭發(fā),被他們想吐槽的目光洗禮了一遍。
我中途離席去給他們提前買單。包廂與前臺隔著一個庭院,特別講究情調(diào)。我回去的時候看到之前還關(guān)著燈的包廂里面亮了燈,候在門旁穿著和服的服務(wù)員在等待點單。屋子里面還挺安靜的,可能就是朋友見面?在這種不偏僻的包廂里面,容易被路人看到里面情形。比如說,這個路人就是我。那么也可能是什么相親會?
我才剛準(zhǔn)備打算經(jīng)過那個包廂的時候,自己偷偷瞄一眼。服部平次從走廊的遠處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了過來,剛好最后停在我包廂前的光中,他震驚不已地說道:“弘一哥,你有女兒了?”
啊,我完全忘記說這件事情了。
服部平次特別激動,拉著我的手,好像是在抓著證據(jù)一樣,說道:“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一點都不提。”
我們兩個在門前說這種私事怎么好意思,而且服部平次還說的那么大聲。我下意識地朝著包廂里面的人歉意地笑了笑,想說不好意思打擾了。但我的聲音剛好在和里面坐著的人視線交接時卡住了。
當(dāng)時腦袋里面有一瞬間死機了。
諸伏景光看著我的時候,目光平靜,沒有出現(xiàn)半點波瀾,就像是認(rèn)不出我是誰一樣,淡淡地看了一眼之后,又繼續(xù)低頭看菜譜。而他的對方正是石川海。他也跟著回過身。我在他面前經(jīng)常是混血兒的打扮,所以他要么就是在平常關(guān)注我,要么就是還記得我七年前在音樂廳和他見了一面。所以他看到我的時候,眼里的瞳光顫動了一下。
我收回視線,跟服部平次說道:“我們回去說�!�
走在走廊上的時候,一見已經(jīng)脫離了別人的視線,服部平次的話匣子還沒有到自己的包廂前,就自己又打開了話匣子,說道:“所以,真的假的?”
“小孩自己找上來的,我們也驗了DNA。”
服部平次當(dāng)即抱頭震驚,“這種狗血電視劇的情節(jié)居然離我那么近�!�
“你小時候還不是以為我們以后會結(jié)婚。對于這種狗血的事情,你相當(dāng)無動于衷啊。”
這話一落,服部平次很快就清咳起來,“你們是不是可以不要提這件事了?”
這個“你”還包括服部平次的爸媽和遠山一家。每次談?wù)撨@件事情,這個精神滿滿的少年才像是被霜打蔫的茄子。這點反差還是值得多玩幾次的,但每次要控制一個度。
“那這次不提了�!�
“這次都結(jié)束了!”
我覺得,服部平次每次的反應(yīng)都很好笑。
我正打算走向我們的包廂位置,服部平次又拉著我繞了一個彎,往庭院里面的假山池塘方向走,“弘一哥,跟你聊幾句�!蔽译m然沒有直接開口答應(yīng),但是我還是跟著他的的腳步走,這就算是同意了。
“你最近有沒有和工藤見面?”
“你什么時候認(rèn)識工藤新一了?叫得那么熟?”
我其實在他面前說過工藤新一的事情。即便如此,他們兩個也沒有見過面。主要是一個一直都在關(guān)東地區(qū),一個一直在關(guān)西地區(qū)。然而,我一直很期待這群小孩子們聚集起來說我壞話,吐槽我的畫面。
他被我打了岔,便開始說為了贏個高中生偵探的名號,他去找工藤新一的種種經(jīng)過。工藤新一比他先破了當(dāng)時外交官的案子。說完這些之后,我們又回到最開始的話題——「我最近有沒有見過工藤新一」。
“沒有。他有事情找我嗎?”
我每次都是在外地出差,就算回東京,我也很少回自己住所,大部分時間那里只是我沒地方去時,我最后選擇過去躺一下。我不會因為我和工藤新一是鄰居的鄰居,我就和他經(jīng)常見面。不過我有時候會專門去見小蘭,給她帶伴手禮時,會見到工藤。
“我要跟你講一下事情,”服部平次非常慎重地跟我說,“你聽我說了,你不要不信。”
因為他太認(rèn)真了,我覺得每一句都非常好笑。
他一看到我笑,就跟我說:“很嚴(yán)重的�!�
“好好好,你說�!�
“工藤他遇到意外,被人灌了奇怪的藥水之后,醒來后變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哦�!�
“你笑什么?這是真的,他告訴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
“正經(jīng)的!你不信這一點的話,你可以去毛利偵探事務(wù)所,跟那個叫做江戶川柯南的對質(zhì)。而且,毛利先生最近破案率也跟著上升了,你也可以關(guān)注一下�!�
聽到熟悉的名字,我總算忍住了笑,“你該不會是上了什么當(dāng)吧?看過《重生》這部電影嗎?不是說能講出點點滴滴的人就是當(dāng)事人本身,也不是不可能存在意外偶然,或者好運來了。毛利大叔的破案能力還是很好的,主要是他腦洞太容易大開,線索方面又查得比較粗糙,不能說對方就是不會破案吧?”
“可我親眼看到那個柯南用變聲器破案的一幕。當(dāng)時我們處在孤島環(huán)境,根本也不能聯(lián)系外界�?履喜皇枪ぬ傩乱坏脑�,怎么解釋他可以獨立破案的問題呢?你要是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一眼。你一定會找出真相的�!�
我也沒有直接說我不信。
“那這就解釋得通,為什么我在小蘭家說我有女兒的時候,明明我和他才第一次見面,小孩也跟著露出驚訝的表情了?”
挺有趣的。
接二連三的證據(jù)都在跟我說,組織已經(jīng)研發(fā)出存在著返老還童效果的藥水。而且很明顯的是,目前沒有解藥,否則工藤新一不至于要一直裝在那個小小的身軀里面。不管有無解藥,組織里面居然有這么大的突破,卻沒有上報�?磥砘以С鎏拥脑颍有更多值得思考的地方。
“你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嗎?”
“沒有�!�
從我是酒廠組織成員角度來說,這絕對是好事。但是以我是靠譜的警察來說,我還是必須得說:“為什么不呢?”
“……”
“你們這群小孩不會是想要玩獨自破案的冒險游戲吧?但因為資源資訊太少,還是需要有內(nèi)部警官協(xié)助,所以才找我?guī)兔Φ�?�?br />
“這…”服部平次視線閃躲,最后直接甩鍋,“你問工藤去�!�
我用嚴(yán)肅的目光盯著服部平次,讓他的頭越低越下,似乎再也抬不起頭的時候,我當(dāng)即笑道:“我可以幫忙,但你不能說你已經(jīng)把他的事情告訴我了。”
服部平次立刻就反應(yīng)過來了,“你是不是要逗他?”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我把食指移到嘴前,做出不可言說的動作。
服部平次忍不住跟著樂起來。不過我還是跟他說道:“平次,從我的角度來說,你不要干涉工藤的案子。知道嗎?”
“但是……”
我一句話掐了他的猶豫,“聽話�!�
服部平次不得不說道:“…我知道了。”
“要是有什么值得高興的事情,我一定少不了告訴你的�!蔽遗闹科酱蔚募绨颍f道。
聽我這么一說,服部平次也跟著笑了起來。
回去前,我們就「我突然有了一個女兒」的事情談了好久,已經(jīng)過了餐廳第一輪的晚餐時間,我們不得不進入第二輪。我不論說了多少,他們最后還是敲定了找個假日的時候去看看灰原哀。我們從停車場分開后,我打算開車回大阪府警視廳附近的旅社居住。
才扣上安全帶,我的車窗戶被敲了敲,“咚咚”發(fā)出兩聲清脆的響音。
是諸伏景光。
第157章
我車窗上貼著防窺膜。
我確信他敲窗的時候沒有看到我的表情,不過車前窗就不是那種也可以擋著的了。我看了前后左右有沒有人在監(jiān)視,而后又覺得他可能也認(rèn)不出我了。他找我有事情。
我搖下車窗,大概留有一指寬。我確定他可以看到我的眼睛,就沒有繼續(xù)把車窗往下放。我對他的方向露出微笑,“先生,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聲音上揚,語調(diào)輕松。
仔細看他,他要比記憶中的年紀(jì)大好多。也可能是衣服穿得不合適,還是那種灰撲撲的顏色,對比起我西裝革履,他看起來過得不好。我最不喜歡的是他的胡子,這讓他看起來老了好多好多。他哥哥也留著胡子,是小小的八字胡。我本來也不喜歡,但是覺得他要是沒有胡子的話,就有點泯然眾矣,沒有特色了�?墒�,諸伏景光的胡子完全沒有必要。反正我不喜歡,就感覺很沒有精神。
諸伏景光聽到我這么說,表情上跟著愣一下,“抱歉…我好像認(rèn)錯人了…”他無意識地重復(fù)了一句“抱歉�!�
我隨意地說道:“沒事。失禮了�!�
我重新?lián)u上車窗,隨即發(fā)動引擎離開。后視鏡里面,諸伏景光就站在光光下。因為背光,他的臉藏在陰影下,看不清神色。但我知道,我們這下是真的形同陌路了。
停車場是一個回形的,我跟著路上只是方向開到出口處,就又見到了諸伏景光站在原來的位置,而且離我大概只有不到一米。他也知道我我會繞個圈回來,所以又回身目送我。我心里面突然有一簇火。那股火不是今天才有的,是一直以來我長期積壓的。
我狠狠地按了兩次喇叭后,搖下車窗,朝著諸伏景光破口大罵。
“我又不是整容了!報紙隔幾個月就會有我的新聞,你就算是沒讀過書的小朋友,也會看圖吧?怎么可能認(rèn)不出我這個大明星!八嘎,蠢死了!”
罵完之后我還覺得不解氣,邊罵邊按喇叭,“胡子怪!大胡子怪�。 �
最后一句讓諸伏景光聽不懂,他站在原地一直在想我在說什么。我再用一個喇叭讓他清醒,“我在罵你呢!”
諸伏景光在我的罵聲里面,居然低著頭笑了起來。
他一定是哪里壞掉了。
我才不管他,開著車留給他一堆車尾氣。這里離生駒山近。我開車的時候,諸伏景光也跟在我后面。在我開過山路的時候,他朝著我打了兩次向右轉(zhuǎn)的車燈。趁著旁邊車道沒有車子,帶著“噠噠噠”的打燈音,他從我車身超過,開在我前面領(lǐng)路。
我本來不想給面子,但我現(xiàn)在還是覺得肚子里面有天大一樣的火氣,不好好發(fā)泄就對不起我自己。于是我一邊瞪著前面諸伏景光的小破車,一邊跟在他后面吐槽他的車技一般,連引擎聲都顯得這輛車底氣不足一樣。
諸伏景光停在六萬寺町附近的樹林里面,往上走不到五分鐘的路,可以看到至高點的草坪廣場——往下眺望是城市夜景。風(fēng)也跟著獵獵作響。山路其實很不好走,加上視線又暗,深一腳淺一腳,我還被長在地上的灌木刮了好幾下。等到頂?shù)臅r候,我看到了一棵大概有三四米高的大樹剛好立在視線中央,樹枝向上向左向右延伸著,樹干像是高腳杯杯腳,支撐著整個星光夜幕。恰好一陣風(fēng)吹了過來,樹葉發(fā)出沙沙的響聲。
我跟著抬起頭時,心情也神奇地平靜了下來。
諸伏景光走在前面,他背后還有一個琴盒。
我盲猜里面放著一把狙擊槍。
還沒有等我開口,諸伏景光首先開口說道:“抱歉,我之前在餐廳里面,不是故意裝和你不認(rèn)識的。我現(xiàn)在的身份有些特殊,不能和過去認(rèn)識的人見面……”
我打斷他的話,說道:“我聽研二他們說過你進公安之后有什么任務(wù)在身,很少會見面。我又不是不曉事情的白癡,不會因為你假裝不認(rèn)識我就大發(fā)雷霆。而且,我們也不是那種需要為這種事說抱歉的關(guān)系。話說,你每次首先檢討自己錯誤的做法,遲早是會被人一直欺負(fù)!你不改一下嗎?”
諸伏景光搖搖頭,說道:“我不至于被人欺負(fù)到頭上�!�
“那我剛才罵你,是我在做夢嗎?”
諸伏景光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
這個人舉例子還那么差。
我說道:“你找我做什么?有什么麻煩事可以直接說?”
我就知道他一定搞不定「蘇玳不理會他」的事情�?吹轿业臅r候,他突然靈光一現(xiàn),發(fā)現(xiàn)我可能會有主意。然而下一秒諸伏景光的話讓我一愣
“沒有,我是來恭喜你的�!�
“恭喜我什么?我當(dāng)上史上最年輕的警視正?”
諸伏景光估計闊別重逢要說正事很麻煩,所以他在鋪一堆墊。難道還要恭喜我升警視正?我升警部補的時候,他沒有聲音。我升警部的時候,他沒有聲音。我升警視的時候,他還是沒有聲音�,F(xiàn)在突然見我高官加身,未來前途無量,再來恭喜是不是太遲了。
“這有什么好恭喜的?”我攤著手,說道,“誰都知道我有一堆警視廳前輩大叔扶持,且不說白馬警視總監(jiān)吧,在我之上的也有不少人給我讓道,甚至提出半退休的。職業(yè)組本來晉升就快,我還有輿論新聞一直在支持,只是眾望所歸,只是我做出大家希望我做的事情而已。這有什么好恭喜的?我想想都知道我之后一定會累死。”
這些話都是看透,一般不說透的話。大家以為我升上警視正就是傳奇了。開玩笑,當(dāng)上警視正才是有更多活,更多責(zé)任要做,哪是那么容易的呢?
諸伏景光聽我這么長篇大論的,隨即說道:“辛苦了。”
這話一落,我吐苦水發(fā)牢騷的心情又變了,“其實也沒有那么辛苦�!狈凑抑涝趺磩澦~。
我剛說完,才發(fā)現(xiàn)我說了一句話題終結(jié)的話,兩個人同時陷入了安靜。我們中間的風(fēng)聲沙沙,要多尷尬有多尷尬。我們兩個關(guān)系又不熟,到底在這里做什么��?
我視線到處瞟了一下。
我對風(fēng)景沒什么興趣,也不是那種看著風(fēng)景會說“哇,好漂亮”的人。我一般和別人出去玩的時候,一般都不是挑什么景區(qū),都是往哪里有好玩的哪里好吃的走。而且景區(qū)什么的一聽就是要走很多路,想想就很累。我想指著回來的路說“我要走了”。有這個時間吹風(fēng),還不如坐在旅館房間里面吃東西,說不定可以帶一碗大阪本地特色的關(guān)東煮。
諸伏景光又再次開口。
“我其實是想說你……我聽說你有女兒了?我不知道你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子了,覺得這個應(yīng)該好好恭喜一下�!�
我聽這話,下意識地耷了一下肩膀,讓他繼續(xù)說。因為他說得挺認(rèn)真的挺用心的。
“以前見你在警校的時候,感覺很難想象你和別人產(chǎn)生聯(lián)結(jié)的樣子�,F(xiàn)在你卻有了自己選擇的家人,感覺你好像在這個世界有很好很快樂的生活。我替你感到高興。”
我從以前就覺得我有時候挺冷漠的,但我覺得可能是,很多事情對我而言太無聊了,所以我才顯得冷冰冰的�,F(xiàn)在聽完諸伏景光的話,我切身體會到我自己確實對這一點無動于衷的。
“你專門等我兩個小時就是想和我說這句話嗎?”
我見諸伏景光點頭,便回應(yīng)道:“謝謝你,你有心了。”
我想了想,又說道:“你提到警校時期的事情,我也可以說一下。其實我從以前到現(xiàn)在都覺得你挺難和人親近的。你是對所有人都好的人,也就是說你對所有人都保持距離。我總覺得你心思很重,能有成為一輩子的朋友降谷,有一天你會非常慶幸的。”
這個慶幸是——
當(dāng)自己無地方可以訴說自己的心情時,覺得自己無可適從的時候,還有一個人可以聯(lián)系,還有一個人可以聊天,哪怕自己依舊不會對那人說出真心話,可這一點慰藉就已經(jīng)足夠了。
我指了指來路,“你要喝啤酒嗎?去居酒屋坐一下?”
“我恐怕……”
我就是在等著他拒絕。
我對他是掏心掏肺,認(rèn)認(rèn)真真的。他總是這樣不溫不火,看起來好像是在關(guān)心人,又像是在表現(xiàn)自己得體的禮貌。因為已經(jīng)碰上面了,就這么避開不禮貌,還是找點話來聊一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