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這人做什么都像是在挑戰(zhàn)自己的情緒每次都能被他搞得心浮氣躁。

    聽到聲音的榎本弘一回過頭，眉頭上挑，深綠的眼瞳里面全是滿不在乎，“再吵也沒有你的聲音吵�！�

    赤井秀一早該知道他是那種說他一句，能回十句的人。見他就是想惹自己不快，赤井秀一開始有點后悔自己選錯對象——不安分，不聽話也不規(guī)矩。

    事實上，赤井秀一認(rèn)為昨天晚上和他打起來的那人像榎本弘一，體型外觀上都像，但性格又有些不一樣。榎本弘一就是被寵壞的人，感覺他是個內(nèi)心活動豐富的人，就算是現(xiàn)在沒說什么話，也能讓人感覺他腦袋里面全是各種語氣詞——他壞能壞到哪里去？

    而昨天遇到的那個人全是刺，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又似乎什么都做得出來。和他對打的時候，當(dāng)時第一反應(yīng)是對方?jīng)]有武器，應(yīng)該是體術(shù)高手，但他隨手撿起一塊玻璃片，用桌子上的用餐巾一裹，就是成玻璃片的柄，在自己追上對方的時候，直接朝著自己的眼睛方向一劃——

    跟個瘋子一樣。

    赤井秀一打聽過，并沒有人對那個人有特別深的印象。問及生面孔，有個專門賣藥磕藥的人說遇到一個長得漂亮的亞裔，也喜歡嗑藥，要了一把“糖丸”，沒給錢還把他揍了，讓FBI快點把人抓起來。

    他看起來也不像是頭腦清醒的人，再加上跨種族效應(yīng)，不少歐美人原本就分不清亞裔面孔。

    因為沒說話，榎本弘一無理取鬧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你還瞪我�！�

    他跟個賴皮沒有兩樣，赤井懶得和他多說，“快點換完就出來。”

    原以為會是穿著色彩艷麗的衣服，結(jié)果人穿著寬大的運動服出來，原本還沒有覺得人那么童顏，現(xiàn)在看起來跟個剛上大學(xué)的學(xué)生一樣。

    “這哪里看起來吸引人了？”赤井秀一還以為也許還可能給他畫個妝，或者做成偏女性化的打扮。

    Sa說根據(jù)人的特質(zhì)來設(shè)計的路線，他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涉世不深的大男孩嗎？但是這就可以制造反差了。

    “里面�！�

    榎本弘一的下擺也跟著拉了起來，貼在側(cè)腰上的深色的低腰紋身在皮肉上似乎也跟著柔軟地延伸直下，直至私密位置。紋身像是一只蝴蝶，只是蝶翼部分并沒有那么多細(xì)致繁復(fù)華麗的花紋。Sa說是一種叫做黃貂魚的魚，能潛藏在沙子底下不被鯊魚發(fā)現(xiàn)。

    榎本弘一為了證明那不是蝴蝶，把褲腿也拉了起來，右腿上還纏著桃心型尾端的長尾。

    Sa在旁邊看得如癡如醉，也不知道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見赤井秀一毫無感觸，Sa便在旁邊解釋道，就不說這低腰紋身原本就有很強烈的濫交意味，被紋這種花紋的人是被脅迫，還是追求刺激反差，光是紋身的存在就很讓人心癢——

    “這顏色怎么浸透皮膚？”

    “抻開皮肉時色彩又會怎么出現(xiàn)深淺變化？”

    “花紋又會有什么樣的延展收攏？”

    “紋身是人靈魂的具現(xiàn)、無法欺瞞所有看得見它的人的眼睛�！�

    赤井秀一從他的話里面知道，這人應(yīng)該是真的喜歡紋身。除此之外，其他就沒有任何了解的必要了。

    離開前，Sa對落在最后面的赤井秀一說了起來。他的眼睛看著榎本弘一的背影，“我也只是瞎說的。那孩子沒有看起來那么熱情活潑�！�

    赤井秀一向Sa投去目光，他其實隱隱也有類似的感覺，但榎本弘一總是精力旺盛，對什么都有好奇心，因為一點點事情就能有很多情緒變化，孩子氣十足，耍賴撒嬌發(fā)脾氣發(fā)生在他身上似乎一點違和感都沒有。

    “不過，他和你關(guān)系很好的樣子�！�

    赤井秀一覺得這句話能讓他今天心情都跌進谷底。

    “黃貂魚這種魚雖然尾巴有致命的毒，但是遇到自己感覺危險或者不舒服的事，它會直接選擇逃跑。”

    “…象征寓意的用法并不是都可以用在人身上。”

    他就是單純覺得，踩別人痛腳會讓自己開心而已。而且他似乎找一切讓他不痛快的人不痛快。

    到車子上的時候，赤井秀一還正在啟動引擎，發(fā)現(xiàn)榎本弘一正在掀開自己衣服的下擺，露出自己的肚皮和紋身，另一只手拿著手機正在擺拍。

    “……”

    赤井秀一真的不想管他，只聽到旁邊手機“咔嚓咔嚓”響個不停，等到快接近紅綠燈的時候，他看到榎本弘一把自己的松緊褲也拉了起來，“……你在干嘛？”

    “我今天搞了這么個紋身，我打算給我發(fā)小也看我的新紋身，正在拍照，到時候發(fā)給他。”

    “我要是你發(fā)小，我收到第一張照片的時候，就跟你友盡�！�

    “然后，新的感情和情緒就開始萌芽�！�

    赤井秀一直接說穿了，“對，他可能會直接打死你。”要是誰敢不要命地發(fā)給他這種照片，他第一時間就把對方打得皮青臉腫。

    這話一落，正中榎本弘一下懷，他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不知道他腦袋里面在裝什么東西。

    看到他更是興致勃勃地在拍，赤井秀一空出一只手，把他的手機收了。

    第129章

    你對此有任何異議嗎

    現(xiàn)階段e的目標(biāo)是甩開赤井秀一的車子。

    我從車鏡可以看到赤井秀一的車子與我所在的車子中間還隔了有兩三輛車子。我撐著下巴斜眼看著風(fēng)景，

    車子里面放著廣播音樂。有個一直在鼓動市民為孩子們捐錢買早午餐的活動——10美金就可以為孩子買一份早餐和午餐。

    廣播里面的男女主播似乎是從早上一直講到下午五點結(jié)束。如果是電話募捐，廣播的人就會借機連線和那人聊兩句，然后廣播給那人放一首音樂。尤其是能捐到100美元的，

    男女主播精神昂揚得好像是才剛開始工作的熱情青年。

    我在想事情的階段，

    伯文總是時不時地用目光覷我。來回好多次，我見他開始要拐到城郊的時候，

    我開口說道：“我們被跟蹤了，先在到處逛一下�！�

    伯文一下子警惕起來，

    “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拍賣場發(fā)現(xiàn)有FBI，

    提醒所有人要注意的時候，你也問了這個問題�！蔽乙驗樗�的反��(yīng)，

    跟著抱起手臂說道，“你覺得我第一次沒告訴你。這次再問，我就會告訴你答案嗎？”

    我繼續(xù)說道：“相信我就好了�！�

    我抱著手臂，開始閉目養(yǎng)神，“就華盛頓市區(qū)一日游吧，

    教堂公園什么的繞一圈�！�

    因為我沒有跟他說到底是什么在跟著他，所以伯文自己到處找答案。過了好一會兒，他開始把答案寄托在我身上，

    時不時看我。

    我不管他，

    我的頭繼續(xù)斜靠在車窗上，

    從我這個視角看過去，可以看到兩邊的楓葉開始變紅。要是在這里待滿三個月，

    這兒的楓葉紅了。日本的楓葉應(yīng)該也紅了——東京神宮外苑銀杏大道應(yīng)該都是一片紅。

    唉，我畢竟開始想念那個季節(jié)的栗子紅豆飯了。

    伯文說道：“如果是跟蹤我們的車子，

    其實可以選擇去百貨商場停車，

    然后換出租車離開�！�

    “你覺得這有效的話，

    你就試試看�！�

    我剛說完之后，見他有點猶豫不決，我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伯文立刻看向我，“怎么了嗎？”

    “我發(fā)現(xiàn)我找錯人了而已�！�

    我看向伯文的方向，按照我之前的想法——也就是組織給的信息，原以為伯文可能是小麥圈本人，走私販私，自導(dǎo)自演。再加上，剛好FBI把調(diào)查的矛頭直接指向伯文的工作室，所以這兩種方向都在暗示伯文可能是小麥圈本人。

    可是和他接觸下來，只是被FBI跟蹤就自亂陣腳，因為我的發(fā)言容易動搖自己的想法，說明他本身再怎么精明能干，也只是個不太敢做壞事的大叔而已。

    真正事到臨頭的時候，他很容易多做多錯。另外，他會慌張，也說明另一件事——他對于逃逸并沒有一套完成成熟的自救模式，他缺乏經(jīng)驗。

    一個敢以多國文化為賣點進行售賣人體器官，不說他旗下有多少人在為他服務(wù)。他本身就應(yīng)該是有穩(wěn)定且優(yōu)秀的應(yīng)對各國國家偵查的方案。

    現(xiàn)在仔細(xì)想想，不過是區(qū)區(qū)1700萬美元以上的古董小提琴，他也太容易大驚小怪了，還會因為這些變了表情，說明他就算有渠道，也是那種信息資源比較少的渠道，估計有一把古董樂器，都能放在自己保險柜里面，不輕易示人。羽賀響輔繼承的設(shè)樂家關(guān)光是古董小提琴就有一棟樓來保存，這樣大巫見小巫，能見到什么真正的好東西呢？

    我越想越有些自己被騙了的生氣，朝著因為我剛才的發(fā)言而驚訝的伯文·凱恩斯說道：“我現(xiàn)在有救你的方法要不要聽？”

    伯文發(fā)現(xiàn)我一直都在主導(dǎo)節(jié)奏，現(xiàn)在又試圖把節(jié)奏拉回去，說道：“說FBI在跟蹤我的是你，質(zhì)疑我行動的也是你，現(xiàn)在誰知道你在說什么？”

    “最近幾起日裔人口失蹤案與你有關(guān)系，F(xiàn)BI都懷疑到你頭上了，你還在悠哉悠哉地想你現(xiàn)在還很安全嗎？”我偏頭看向伯文·凱恩斯的方向，手指在車窗邊沿上敲了敲，“你的身份應(yīng)該也是假的吧？”

    我豎起手指說道：“你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一是相信你的雇主不會把你當(dāng)作是棄子，找機會撈你一下；二是相信曾經(jīng)幫助過你的我，和我有一個短暫的合作。你選擇前者的話，那就讓我現(xiàn)在下車，你自己先和FBI周旋�！�

    伯文陷入了踟躕的沉默。

    然而，我不給他思考的時間，說道：“我現(xiàn)在想下車�！�

    “可是你也不會免費幫我的，不是嗎？”

    “我本來就沒有想免費幫你。”

    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嗎？

    我說道：“你對此有任何異議嗎？”

    伯文猶豫了頗長的時間，最后垂頭說沒有。

    第130章

    這人真的討厭

    榎本弘一自己買了銀飾戴在手上。

    赤井秀一先前還覺得Sa給他打扮得太素了�，F(xiàn)在看他滿手都是飾品，

    一瞬間覺得那些都花里胡哨，不倫不類。赤井秀一原本想要讓他把東西拿下來，但估計對方聽不到，

    而且也許對方還覺得很好，

    要想辦法勸他取下來，也要費口舌。

    思來想去，

    赤井秀一決定用抽煙來平息因為不耐卻無處釋放而引起來的心情疲憊。

    不能理解其他人是怎么受得了他這種脾氣的。

    赤井秀一記得東京警視總監(jiān)說他很受歡迎……受女人歡迎吧？赤井秀一發(fā)現(xiàn)組里面的茱蒂對這個初來乍到的日本人很感興趣，談話見內(nèi)容總是隔三差五提到榎本弘一。

    見榎本弘一朝著目的地過去的時候，

    赤井秀一腦海里面莫名其妙地浮現(xiàn)榎本認(rèn)真觀察GPS定位器的畫面。赤井秀一當(dāng)時便感覺有些異樣，

    但是對于從沒有見過的東西感到好奇，也并不是奇怪的事情。

    還在回想的過程中，

    榎本弘一已經(jīng)進了那家藝術(shù)廊。進去之前，赤井秀一和他確認(rèn)過流程。目的在于放長線釣大魚，不要打草驚蛇。他腦袋里面反復(fù)回想自己有沒有交代錯漏的地方。除此之外，他又在想之前探入的FBI員工回復(fù)的情報。

    卡邁爾身型健碩，氣質(zhì)粗獷，

    因為沒辦法走事務(wù)員的路線，便走了人體模特這一條路。也是在這里才發(fā)現(xiàn)，藝術(shù)廊的負(fù)責(zé)人伯文·凱恩斯是個同性戀。

    對方既然對卡邁爾這種肌肉男感興趣的話，

    赤井秀一不免會想榎本弘一這種類型能對那人來說有什么吸引力。不過要是榎本弘一在這里吃了虧的話，

    他也不好跟白馬警視總監(jiān)交代。

    赤井秀一坐在車?yán)锩妫?br />
    眼睛時刻盯著出口。先前有讓自己的同事卡邁爾帶過竊聽器，但里面有屏蔽器，

    因此這次就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只是為了避免跟丟，或者跟蹤過近，

    被對方意識到，

    所以才安置了GPS定位器。

    這個時候，

    赤井秀一看到榎本弘一坐在藝術(shù)廊的窗口邊上，一副正在慢悠悠地等候的姿態(tài)，手指伸在窗外，輕輕地敲打著節(jié)奏。

    「F-O-L-L-O-W

    U-P」

    “……摩爾斯密碼�！�

    赤井秀一剛讀清楚，就看到榎本弘一轉(zhuǎn)過頭，好像有人要叫住他了一樣，于是他下意識仰了一下脖子，跟著回應(yīng)。

    這么快嗎？

    赤井秀一下意識看了時間，大概只用了不到八分鐘。過了一小會兒，赤井秀一就看到榎本弘一和一個穿著藍灰色西裝服的男人走了出來。榎本弘一背著手跟在他后面，腳步輕快。

    從側(cè)角看過去，榎本弘一背心是大袖口設(shè)計，袖口寬度到了胸口之下。因為是寬松款式，很像是籃球運動服，穿的人休閑清爽，但因為白色的，風(fēng)把背心吹著貼到衣服上時，黑色的紋身就像是移動的蠑螈一樣在身上游走。

    “……”

    希望這家伙不是直接把肚皮露給對方看，這么直接地勾引吧。

    對方的車子停在街的另一邊。

    赤井秀一不著急發(fā)動，等他們開始動，赤井秀一再跟著跟蹤器一起行動。車子的方向很明確，是往市郊的方向離開的，那邊有幾條上高速的路口。但是在接近高速路口的時候，伯文·凱恩斯的車子打燈往小道里面轉(zhuǎn)，接著沿路便是自然公園和教堂的游客觀光的路線圖。

    赤井秀一懷疑自己的車子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但他和他們之間一直都保持著距離，甚至有刻意換道行駛。這種只是基本的反偵察手段而已。

    過了好一會兒，赤井秀一見他們開進了一間賓館里面。榎本弘一還是跟在對方身后走，左顧右盼，似乎沒有半點警戒心都沒有。他進門的時候，一個保安剛好看到他袖子底探出來的紋身，下意識地調(diào)高了視線。

    榎本弘一發(fā)現(xiàn)這一點之后，在旁邊一直笑，把那邊的保安弄得更加局促不安。

    “……”

    這家伙知不知道他現(xiàn)在也許只是覺得有趣在笑，但這笑容放在其他人眼里面就像是到處在撩撥別人一樣。

    伯文對榎本弘一倒是耐心，帶他去提供早午餐的咖啡店里面吃東西。赤井秀一則在外面的休息長椅上看報紙。他才翻不到兩頁，榎本弘一又從位置上站起來，似乎要去洗手間。于是赤井秀一跟上他的腳步。

    洗手間只有他們兩個人。

    “說什么話了嗎？”赤井秀一用兩個人能聽清的音量用日語和榎本弘一搭話。

    “我跟他說，我剛來美國不久，他就說要帶我來到處見見世面，還打算請我吃華夫餅�！�

    “他對你倒是耐心十足，還帶你到處逛�！背嗑�秀一說道。

    榎本弘一恬不知恥地說道：“這大概就是‘好東西要慢慢吃’的道理。他愿意在我身上花時間，說明我很不錯�！�

    赤井秀一不為所動，“你別光顧著吃喝玩樂，玩過了頭�！�

    “好著呢。”

    榎本弘一應(yīng)得飛快。

    赤井秀一聽著不太可靠，“你知道我們要做什么嗎？”

    “知道知道�！�

    “知道，只要說一遍就好了�！�

    “之后他要是帶我去他家，我就在他家留門，如果我遇到危險，你就跳進來抓個現(xiàn)行，然后我就喊我未成年……”

    榎本弘一說話的時候，小動作不斷。赤井秀一越聽越不對勁，這和仙人跳有什么區(qū)別？

    “我們是探員，不是騙子。”

    榎本弘一繼續(xù)說道，“可是拿到他的把柄之后，他還不是任人揉圓按扁。越是上層人士，他們越是看重自己的聲譽�！�

    “……”

    榎本弘一看著赤井秀一不贊同的目光，立刻笑著說道：“那你說怎么辦？我感覺第一天以他這種節(jié)奏，你什么也撈不到，還是逼一逼比較好�！�

    “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