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面前的人叫做榎本弘一,是日本來的交流生,履歷報告寫得嚴謹內斂,似乎就是一個有理智有氣度的警察。但是瑞德看著榎本弘一的照片里面,卻從字里行間里面品出一些不同來。直覺告訴瑞德說,這篇接近于自我介紹的履歷并不似榎本弘一自己寫的。不過這畢竟不是什么大事——有些交流生的英文水平其實并不高,讓別人代筆也是常有的事,瑞德也只是很快地翻過篇了。
結果沒有想到瑞德會和他以這種情形見面。
當他意識到對方真的假冒身份開始教課的時候,瑞德第一反應就是想要揭穿對方的謊言——我才是BAU的講師�?墒撬臍鈭雠c對方的相比,別說是不知道的學生,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更像是學生的那一個�?墒�,現(xiàn)在不開口奪權的話,他之后就會被人當做笑話來看了——
BAU過來的高級特工居然被日本交流生耍得團團轉。
可是再讓這種荒誕的事情進展下去,他還會被上級教訓。
瑞德急得不得了,見榎本弘一還在侃侃而談,他連忙高高地舉起手,朝著榎本弘一的方向的拼命搖手,吸因對方注意力。榎本弘一朝著他的方向看了過來,露出淡定從容的笑容,“現(xiàn)在還不是提問環(huán)節(jié)�!�
我根本不是想要提問,我現(xiàn)在是非常有意見。
瑞德不顧周圍詫異的目光,直接站了起來。
“你不是BAU的成員!你只是這里的學生�!�
這話一落,原本就一直希望榎本弘一可以找點類似「我其實只是跟你開玩笑而已」這種借口快點下場的白鳥任三郎不僅心都沉了下來,連冷汗也爬滿整個后背。他都不敢想,他們會不會今天三人全部打包行李被趕回日本。而且美國這邊不再提供任何相關的培訓課程給他們。
榎本弘一原本就是靠坐在桌子上,現(xiàn)在他完全坐在椅子上,掃視周圍一圈的人驚疑不定的目光,露出笑容。榎本弘一跟著舉起手,朝著各位說道:“現(xiàn)在有人拋出很有趣的問題來了——說謊。我們怎么辨別一個人在說謊?”
綾小路文麿直接舉起手,“眼神飄忽,心跳速率加快,而且全身都是冷汗�!彼f著朝著瑞德的方向看了一眼,把原本就緊張心焦的瑞德看得心里發(fā)涼——什么!我被認為是說謊了嗎?他下意識地往周圍的學生看去,想要尋求支持,結果周圍的人都皺著眉頭看自己,就差拿筆在臉上寫下六個字「你在搞什么鬼」,「愛出風頭也不是這樣的方法吧�!�
榎本弘一朝著綾小路文麿露出微笑,綾小路文麿自矜地沒有露出多余的表情。這把白鳥看得心驚膽戰(zhàn),提心吊膽,坐立不安。
他一方面為榎本弘一順利渡過難關而輕松,但另一方面理智都在他腦袋里面尖叫——這不是情況越演越烈,所有人都以為他是講師了嗎?!
救命!
瑞德這邊自己委屈得要命,看到周圍不信任的目光,他都想要直接沖出去找人來幫忙了。
然而這個時候,榎本弘一把手一揚,攤著手朝著瑞德的方向投去目光,說道:“剛才感謝瑞德作為一個表演,要讓他喊出那句話不容易�!�
于是周圍的人對瑞德的目光和表情也變了。
“這里來一句,剛才有多少人信了瑞德的話。我們做個調查�!�
榎本弘一把剛才出現(xiàn)的事情完全處理成教學活動。教室里面并沒有多少真的舉手。似乎認為承認這一點反而是在犯傻一樣,所以他們都一聲不吭的。
榎本弘一從容不迫地向舉起手的人問道:“為什么你會覺得他說的是真的?”
“因為…他的表情看起來很認真?”
榎本弘一說道:“那么我們反過來問一個問題,為什么我們大部分同學覺得這是假的?”
這下子答案就多了起來。比如說瑞德太過心虛了,剛開口喊臉就紅了;也有說要是有測謊儀,測榎本弘一和瑞德心跳速率就知道這到底誰真誰假了,但瑞德實在太明顯在說謊了;還有說這種事情太離譜,誰會相信有學生敢假冒講師,
瑞德聽得臉紅一陣白一陣,越來越覺得自己坐在教室里面是個煎熬。這讓他想起自己過去很難堪的一件事——他曾經被一個女孩子騙著戴上眼罩扒褲子的經歷,他現(xiàn)在就覺得自己身體又冷又熱。
榎本弘一從桌子邊上跳下來,朝著瑞德的方向走了過去,“事實上,這才是這節(jié)課的主要目的。我們只用眼睛看,依靠儀器設備真的能夠成功測謊嗎?接下來由真正的BAU高級特工瑞德博士給我們講述什么叫做真正的科學行為分析�!�
“請各位掌聲有請專門設計了這一場「真還是假」的場景表演的瑞德博士上臺�!�
榎本弘一帶頭鼓掌,其他學生也跟著鼓起掌,現(xiàn)在他們已經完全弄不清到底誰才是講師了。而瑞德也開始疑惑,難道是上級叫人安排這一出的嗎?
他稀里糊涂地被榎本弘一拉上臺,完全忘記自己非常不愿意別人碰他的行為。他的聲音比較安靜,在加上這是大教室,榎本弘一給他遞了麥克風。
瑞德下意識地說道,謝謝。
榎本弘一笑容燦爛,“這有什么好謝的呢?”
這么開朗熱情活潑友善的人一下子贏得了瑞德的好感。
他真是一個好人。
見瑞德滿臉感動,周圍其他學生都用很驚訝贊嘆的眼神看向榎本弘一的時候,在場唯一一個清醒的人——白鳥任三郎陷入了深深的無語。
這么一件冒充老師的大事,居然三言兩語就被掀過了。
除此之外,遲到以及課堂上讓學員們學日本禮儀朝著他鞠躬的事情也跟著翻篇了。
“……”
這樣可以嗎?
似乎感應到白鳥的視線和想法,榎本弘一朝著他的方向搖了搖“V”字型的手勢,似乎在說“這樣怎么不可以”。
白鳥任三郎嘆了一口氣。
比起白鳥他的擔憂,瑞德這方面上課情況非常好,榎本弘一上課非常積極地給反應,瑞德下完課之后都覺得意猶未盡。
瑞德背著自己的郵差包回去跟上級報告的時候,還不忘感謝他幫忙設計了這么一出,找了一個非常熱心的同學。
上級困惑地看著瑞德,“什么設計,什么同學?”
瑞德下意識想脫口而出榎本弘一的所作所為,但上級的反應已經告訴他,這些都不是他安排的。那個榎本弘一完全是把他當猴子耍�?墒撬F(xiàn)在要是和上級說今天發(fā)生的事情——他絕對是會被組員們一起笑的。
“所以……你在說什么人?”
瑞德原本滿心的歡喜在意識到真相后,滿口都是有苦說不出的苦澀。
瑞德提了提聲,在上級眼里很快變得形容憔悴起來,“…我、我貌似遇到了很壞很壞的人…”
“嗯?”
上級完全不懂。
第122章
保持友善的態(tài)度
從犯罪心理學的課結束之后,
白鳥和綾小路文麿都過來和我匯合�,F(xiàn)在除了周圍學生都是外國人外,基本就是和京都生活模式差不多。
白鳥就在旁邊窮擔心,要是那個探員反應過來,
我很可能會倒霉,“他看起來挺耿直的,一定會說的�!�
說到耿直吧,我倒覺得他在人際處理方面顯得呆呆的。明明他才是講師,被學生一帶,
就往學生座席上坐,還反應了很久。
“說就說吧,他不怕自己在同事以及未來學生面前丟臉的話,我確實沒有什么意見。”
我干壞事,
從來不怕被別人發(fā)現(xiàn),也不怕被人指責。問題是對方敢不敢說,敢不敢做,
敢不敢被我報復。所以,我向來敢作敢當。
白鳥他確實知道是這個道理,
但他就是擔心對方太耿直。因此他還是想說幾句,
只是張了張口,
見我?guī)еc小路文麿要走,他最后選擇放棄了。
白鳥和我待久了,
也知道我做事也不是完全莽撞,
又膽大妄為。于是他也只能選擇睜只眼閉只眼。
基本第一天上課結束,我就知道哪些教官是好說話的,之后看碟下菜就好了。有些教官就是嚴規(guī)鐵律,
不知變通,
跟他對上就很沒意思,
基本只要聽著他的安排做事就沒有大錯。
到晚上,我對他們說道:“我們去市區(qū)玩吧?”
“第一天能離校嗎?”白鳥這句話不是在問我知不知道能不能離校,而是勸我三思。
我疑惑地看向他們,說道:“我們沒必要裝乖吧?宿舍又沒人管,你們去不去?不去的話,我就找別人了。”
白鳥嘆了一口氣,十分怨念地看著我,“你真的是……”
“什么什么?”
我都想好了,“我跟那個瑞德探員都約好了。他在市區(qū)帶我四處轉一下。”
白鳥兩眼寫著不相信,只有綾小路文麿信以為真,“沒想到你和他關系那么好�!�
我信誓旦旦地說道:“他可喜歡我了�!�
白鳥任三郎搖頭說道:“我就不去了,留在學院里面,有什么事情再來通知你�!彼對綾小路文麿說道:“你也留下來幫忙,我們兩個好照應,也能分開行動�!�
我發(fā)現(xiàn)他真的很擔心我會捅簍子,“……”
其實也不用太擔心,捅就捅唄,我又不怕。
我倒也不是完全去玩。
我去市區(qū)有件事。
博得加,我是說牧瀨教官,他和我說,要是跟別人提起他,就喊他的代號——博得加。他讓我一到華盛頓的時候,找機會去北區(qū)名為路易斯酒店的C的俱樂部一趟。
那地方很偏,但人又很多,大熱天的晚上一群男男女女在路上可以對著酒吧里面?zhèn)鞒鰜淼囊魳菲鹞瑁白釉诘厣喜怀扇诵�,跟著接觸不良一樣的街燈光影斑駁。
路易斯酒店門前稍微沒有那么多人,但到了二樓的俱樂部,里面全都是人,連溫度都跟著上漲了很多。
真討厭。
我都可以聞到各種廉價的酒味和煙味浮在空氣里面。我報的是博得加給我的一個人名。聲音剛落下,服務員很快就說道:“客人已經在等著你了�!�
“那先給我兩杯Salty
dog�!�
服務員沒多做表情,直接往前走,我插著口袋,頭四處轉了一圈,熟悉一下周圍的基本地形和人流情況。服務員逆著人流走,從看似酒吧的俱樂部穿過,走到另一扇門后。那扇門帶來的嘈雜要比想象中的更大——俱樂部后面是地下賭場。
我和服務員之間只是在對暗號而已,并沒有所謂真的客人在等。點酒的人數(shù)和種類也是事先規(guī)定好的。
一上來就有人給我塞了白色的甜豆一樣的東西,我嫌棄地看了他一樣。對方興致頗高,以為我不懂,手舞足蹈地教我吃。我看了他一眼,拇指和食指夾著白色藥丸,裝著吃了一顆。他像是醉漢一樣瘋瘋癲癲地鼓起掌,還要拉著我的手去其他地方。我直接掙脫,對方跟著重心不穩(wěn),往地板的方向摔去。
我懶得多看,繼續(xù)往前走。
再來一件糟心事,我就回去罵博得加。
博得加說路易斯酒店的地下賭場里面有一個競拍,每次都會有有人匿名提供拍賣品。這次競拍的東西是一系列稀有的紅眼珠,取名分別為撫子,薔薇,真朱,韓紅花,胭脂,是以和服夏之色里面的紅色進行命名的。喜歡收集人體器官作為藏品的并不算是非常稀奇的事情,但是這件事上做得最出名的是約翰·亨特。在18世紀的時候,他因為喜歡收集人體臟器而開了醫(yī)學博物館,甚至讓外科手術成為一門科學,現(xiàn)在被譽為「外科之父」。
無獨有偶,美國費城馬特醫(yī)生也收集了一整個系列的醫(yī)療收藏品。
我的任務很簡單,接觸人體收藏家阿道夫·布倫特,并且盜竊他所有的收藏品,用時剛好是我在華盛頓的三個月。
他在地下賭場有個化名為伯文,本職是兼職制作真人尸體標本的生意人。在開始制作尸體之前,他是個外科醫(yī)生。他利用溶劑和冷凍方法處理尸體,通過利用人工合成劑和人造纖維等材料,可以完善地保存人體。他制作的標本中最大的特點就是可以讓人非常直觀地看到人體內臟,肌肉、血管等真實的人體部位,既真實又森然恐怖,卻也恰恰滿足人們對醫(yī)療研究的需求。因此他的生意一直都是長盛不衰。
這個任務牽扯到很多的方面,比如說藏品數(shù)量,藏品真?zhèn)�,藏品應該如何被轉移以及不被追蹤,藏品接收者又是誰等等。而且基本上就是我一個人完成。
我認為這個任務可操作性極強,尤其是他大量的藏品都來自于黑市,地下拍賣場等非法渠道。這對我來說,相當于給我放水了。但我本身絕對不能說這個主意很容易,原本要求我我一個月完成的,硬被我拖三個月,還不能保證效果。
畢竟像是這種壞事,我又沒有經驗。人生地又不熟,還得講英語。我自己講英語,我自己都聽不懂,還要外國人怎么理解?更別說我又是一個人干,怎么看都覺得這個是在壓榨勞力。
反正我有很多話可以說,而且他們說不過我。于是他們又追加了七位數(shù)的獎金給我。
博得加聽我最后答應這個任務的時候,問了一個我覺得非常沒有理由的問題。他問我,不好奇非常要搶別人的藏品的原因嗎?
人容易對別人的話形成的形象產生各種各樣庸人自擾的煩惱。我沒有必要給自己添加那么多其他的想法。更別說,博得加提供的信息也不一定是完全準確的。
而且是誰選擇我做這件事?為什么要這樣期待我?希望我完成什么樣的結果。我真的只是一個推動任務順利成功的人,還是我其實是這環(huán)的棋子?這些都是該疑惑的地方。
但我一定要知道這些嗎?
如果我在這個任務中獲益,我并不認為我就是完全的失敗者,或者被愚弄的人。過程和結果里面,我更偏好結果。
我很快就順著人群找到了地下拍賣場的位置。因為這事不合法律規(guī)定,所以拍賣場不僅保護賣方的身份和隱私,同樣也保護買方的權利和隱私。
我進去地下拍賣場的時候,不僅是被給了一個面具,從面具里面?zhèn)鞒鰜淼穆曇魰д�,而且還會給一個黑色的斗篷。我第一反應是,這樣很像無臉男,第二反應是這樣熱不熱。
關心這件事的人變成了我一樣。我接過裝備之后,隨口問了一句,結果對方又很奇怪的目光看我,像是在說我會想這種問題的人真的很無聊。
拜托,這很重要好不好?
戴上面具,披上斗篷,成為《千O千尋》里面的無臉男之后,我立刻開始找那個披皮的伯文醫(yī)生。在這么多人里面,要找出那人,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觀察對方是否在心儀的拍賣品里面活躍,到時候跟著記住就好了。
然而我的想法很快發(fā)生了變化。我在這群“無臉男”里面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一般來說,人變裝,最難變化的就是鞋子,因為很少人會想到要做得那么完全,這是心理盲區(qū)。
那主人帶著熟悉的鞋子的聲音和走路六親不認的方式朝著我的方向越來越近———
FBI國家學院的新晉教官赤井秀一。
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他來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
各種想法在腦袋里面冒出的聲音很快就戛然而止了。
因為那腳步聲就是朝著我的方向停留,對方語調頗為客氣,“請問我可以和你同桌嗎?”這里準備的桌子很多,但有好視野,能觀察全局的好座位并不多。
我繼續(xù)維持自己癱陷的姿勢坐在座位上,朝著發(fā)話的人抬頭看去。從面具里面,我并沒有看出他說這話的態(tài)度�?珊苊黠@的,他也并不知道我是誰。
于是我靠在椅背上,仿佛我才是此刻居高臨下的人,卻仍保持著友善的態(tài)度。
“滾�!�
第123章
FBI!全員趴下!
“滾�!�
赤井秀一明顯在反應我的話,
所以在我說完的時候,他停了兩三秒。而后他默不吭聲地走了。我知道這種人,他一定會在我聽不到的地方罵我。我腦袋里面都已經冒出人模狗樣的赤井秀一齜牙利嘴,
罵罵咧咧的樣子,想想就是開心。于是,我繼續(xù)癱著。
我送走一個,又來一個,這次是有德國口音的人走到我旁邊,
說道:“你一個人?”
“啊嗯。”我跟著抬起頭,用肉眼看就能感覺到對方高大得多。
他說道:“看來你是第一次來�!�
“你怎么知道的?”
我話是這么問,但其實這種事毫無所謂。只是見他很想和我攀談,順便坐我旁邊的樣子。我心情好,
所以給他一個搭話的機會。
他順勢從我的方向坐了進來,而不是從椅子遠離我的一側坐進位子里面,他慢條斯理地說道:“來這個地方的人很少是單獨來的。拍賣場的起價金額就是在六位數(shù),
這原本就很容易讓人盯上。”
我環(huán)視周圍一圈,確實周圍的人都是成堆成堆的來,
但也有一些獨行俠。我指著那些形影單只的人繼續(xù)說道:“所以,
他們也是一個人來的嗎?”
德國男人笑了起來,
他的聲音比較沉,就算是面具的隔檔,
也藏不住這一點。
“你真的很天真很可愛�!�
我在他心里面翻了一個白眼,
他腦子一定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