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這人除了頂嘴、抬杠、找茬，他的嘴巴還有其他功能作用嗎？
我看著他說道：“現(xiàn)在有了。”
松田陣平輕嘖一聲，插著口袋，跟我說了一句：“早上好�！闭f完之后，他抬步就要走。
我拉住他說道：“我都拉著你，你不會順便問一下我到底找你什么事情嗎？”
“你的要求可以一口氣說清楚嗎？”松田陣平順便掰著我抓著他的手。
我不由分說地把他拉到走廊角落，就是樓梯轉角的地方，直視他道：“你這個時候就很安靜了，是吧？”
“什么？”松田陣平邊說邊蹙起眉頭。
“周末的時候，你覺得我苗頭不對，還會過來問我跟諸伏怎么樣了？怎么今天一句話都不說了？”
松田陣平上下打量著我，雙手插著口袋問道：“怎么？我問你也有意見，不問你也有意見？你這么麻煩的嗎？我不想問就不問了，還有什么為什么�！�
“……”
這家伙真的很討厭。
我決定了——
“我決定了——今天下午課堂結束之后，你跟我出校門一趟�！�
“我要寫作業(yè)�！彼商镪嚻酵耆珱]有配合的態(tài)度。
“回來再寫�！�
“回來沒時間，我晚上要按時睡覺�！�
“我要去警視廳一趟，之前周末我和目暮警官取得了聯(lián)系，我跟他要了一個鑒定報告。這和犯罪心理課的作業(yè)相關。這樣，你有沒有問題？”
“有，今天不是出校門的心情�！�
我覺得他就是要來和我打架的。
※
下午我正打算出發(fā)，結果被鬼塚大叔安排了一個任務。周末雖然表面上是做了一件為民除害的好事，但是我做的事情違紀違規(guī)，還帶頭聚眾打架。我跟他解釋了我們在履行公民逮捕權而已，但是鬼塚大叔完全不聽，反正就是要罰我，告訴我一個月每天都要去幫忙遛狗。對象就是風紀教官的愛犬——英國邊牧，小名“胖胖”。它真的是精力旺盛，一天至少要遛兩個小時，否則它就會到處搞破壞。
今天是周一，所以風紀教官在它額前給它扎了一個小辮子。
我從風紀教官接過胖胖的遛狗繩時，我看到風紀教官手臂上的小鴨子，嘴角一抽，不想要說話，但是太過年輕的松田陣平開口道：“教官，你還養(yǎng)鴨子嗎？”
風紀教官笑道：“對，剛滿一歲，叫「肉肉」。你要抱一下嗎？”
我拽著松田陣平趕快走了，否則就要被迫聽他50多只寵物的故事了。
風紀教官姓牧瀨，非常喜歡養(yǎng)寵物，但他養(yǎng)那么多寵物大都不是自己主動選擇的。比如說，他有養(yǎng)蛇。蛇的食物之一是老鼠。為了節(jié)省養(yǎng)蛇的伙食費，他就自己養(yǎng)了一窩小白鼠。后來牧瀨教官發(fā)現(xiàn)蛇是不吃活的老鼠的，所以他就這么稀里糊涂地開始養(yǎng)了一窩小白鼠。他還在野地訓練里面撿到一只受傷的貓頭鷹，就帶著回去養(yǎng)了。
他每天下班之后就是照顧所有的動物，會一直忙到凌晨一點，然后才睡覺，第二天五點早起開始照顧動物。如此循環(huán)，過了十幾年。他的所有小動物都知道自己怎么回自己的窩里面睡覺，還知道怎么清潔自己�？梢娔翞|教官花了多少心力在自己的寵物身上。
“牧瀨教官這么喜歡小動物嗎？”
“喜歡到他生日要是收到寵物飼料都會非常高興的程度�！�
松田陣平露出一臉難以想象的的表情，說道：“這么多寵物，他沒有想過要送出去嗎？”
“會想送出去的話，就不會養(yǎng)了�！�
“那他會想吃嗎？我看他那只鴨子真的是養(yǎng)得又白又胖，名字聽起來就好像可以吃。”
我覺得他可以勇敢問一下。
“所以你讓鑒定科查什么東西？跟我們周末去的犯人家里有關嗎？”
“差不多�！蔽艺f著過程中，偷偷把遛狗繩遞到松田陣平的手上，松田陣平一碰到我的手指就直接縮開，“這樣吧，我負責帶它去警視廳的路，你負責帶它回警校的路�！�
“明明就是你一個人的活，你非要把事情轉嫁給我是吧？”
總是要鬧得那么難看。
我嘆了一口氣，對著天空的方向抬起頭，說道：“我還記得我們還在高玉湯澡堂的那天晚上，你和我擊掌為證，幾十名見證人都聽到你這么和我說……”
我說到這里瞟了松田陣平一眼，松田陣平接收到我的目光之后，“好，我負責回去的路，多的就沒有了。你就是想找人幫你的忙照顧而已吧？”
“話不能說，我還是很認真地用作業(yè)這個釣餌釣你的�！�
松田陣平撇了撇，并不認同，看著名為“胖胖”的灰白相間的大毛狗小跑得十分灑脫，說道：“我發(fā)現(xiàn)，你和教官他們都相處得不錯，怎么對我們這批同齡人就差別那么大？連那么好脾氣的諸伏都被你氣得一整天都不說話，你還有什么不會的？Hagi還說你能說會道，我就看不出來。你是故意氣諸伏的嗎？你真的就覺得這樣很有趣嗎？”
這話落下來，我下意識地看著松田陣平，又看向遠處，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但還是開口道：“我有自己的私心。”
“你喜歡諸伏？”
“哈？”我一愣，“為什么我會喜歡他？”
“明眼人都覺得你喜歡他，你不是經(jīng)常罵人嗎？但大家發(fā)現(xiàn)你從來沒有罵過他，而且還處處讓著他。知道你和他吵架，怕你追不回他，都在給你想辦法讓你先低頭，這樣比較好挽回人。所有人都在幫你追回諸伏，你是不是稍微有點自覺……”
他這話還沒有落，我已經(jīng)朝天翻了一個白眼，“你們有病吧？”
“……”
第38章
冷笑話都沒有這么冷過。
我看諸伏景光今天發(fā)話的時候，
神態(tài)并沒有和那天晚上區(qū)別太大，說明這個傳聞的傳播情況只出現(xiàn)在小部分群體里面。如果今天來和我搭話的人里面都是抱著這樣的想法的話，那大概是可以找出他們的共同群體是什么。我懷疑是有人在亂說話，
又有人在對話入座了。
“只要不罵人就說明我喜歡對方的話，
那我從來沒有對一個女生說過重話，是不是我就都喜歡她們了？”
松田陣平隨口便說：“但是你連她們的臉都不看。能不能看出你喜不喜歡她們，這一點基本判斷還是有的�！�
我不耐地看著松田陣平，“……”
這人真的是隨時都能杠，是活體ETC嗎？
“那你想說什么私心？你對他還有私心，
那私心是什么東西？”松田陣平反問道，
“我見你想說，
跟著問而已�！�
我現(xiàn)在有點后悔自己開了這個話題，“就算我真的有什么想法，
需要和你作報告嗎？”
“你愛講不講�！彼商镪嚻诫p手插進口袋，毫無所謂地說道，“班長很多次幫降谷解圍，
被人說是不是喜歡降谷的時候，
他也很快就否定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這地球也不是繞著班長，
也不是繞著你轉。你需要因為我的一句話，
這么激動嗎？”
說這種話的松田陣平一定是大部分時間生活在自我世界里面的人。
我轉過頭不再和他繼續(xù)搭話。我決定了，
就算我知道有爆炸物處理班的警察前輩，我也絕對不會把他介紹給他們認識的�？此趺瓷暾埐拍苓M那個課室里面？我要氣死他。到警視廳的時候，我把松田陣平留在外面，
自己進警視廳見目暮警官了。
他已經(jīng)把鑒定報告準備好了，
遞給我說道：“和你說得一模一樣，
果然找到了。”
目暮警官說完之后，表情十分沉重，看起來因為這件事影響了很久的心情。
“那人已經(jīng)被判定了無期徒刑�，F(xiàn)在一樁殺嬰案對他來說，無論是多加多少年的刑罰都已經(jīng)沒有差別了。這手法真的喪心病狂，該說是幸好是及時把他抓進監(jiān)獄了嗎？”
我看目暮警官心情那么壓抑，忍不住嘆一口氣，目暮警官就是心腸太好了。我不想他繼續(xù)想這件事，隨口說了一句，“起碼一件事的真相已經(jīng)水落石出了，也不用繼續(xù)浪費人力物力�！本晱d并不會因為案子一樁懸案就束之高閣，每年都會配置足夠的警力和關注持續(xù)追蹤案件的發(fā)展。警視廳還會對社會影響高的案子設置高額懸賞金，只要有提供有效信息的人就可以領取這份賞金。
不過說完之后，我腦袋里里面閃過一個想法，我并沒有完全抓住。目暮警官卻被我的話說得有些精神了，臉上浮出笑意，說道：“是啊，小弘你說得對。無論結果如何，調(diào)查這個案件的警官們還是得到了最后的答案，可以重新出發(fā)，全身心地投入新的案件�！彼f完之后，我的肩膀被重重地拍了拍。
我下意識地看向目暮警官，他沒有多說那些無益的廢話，只是最后說了一句“謝謝”。但一句謝謝卻讓我思緒萬千。不過我也是什么都沒有多說。
“你一個人來的？”目暮警官送我到警視廳門口，“那我開車送你回去吧？”
聽他這么說，我跟目暮警官直接拒絕道：“不用，我順帶胖胖來散步。我?guī)е槃莼厝ゾ秃昧�。�?br />
“牧瀨教官的狗嗎？”目暮警官聽到名字就忍不住笑起來了。
牧瀨教官的胖胖很聰明。早期的時候，大家有想過把它直接訓練成警視廳用的警犬。畢竟它學得很快。就狗狗品種來說，英國邊牧犬其實也是很聰明的狗，但是它們卻不太適合成為警犬。因為第一，它們長相有點可愛了，對犯人們沒有威懾力；第二它們太聰明了。一旦遇到危險，它們并不會像頭腦簡單一點的德國牧羊犬直接往前沖。它們很會審時度勢，還可能自己會逃跑。于是，胖胖最后還是成了警校的吉祥物之一，到處跟著牧瀨警官走一走，順便被路上的教官老師或者學生們摸一摸，過著快樂的小日子。
現(xiàn)在，我們往外環(huán)視一圈。我們連狗尾巴都沒有看到，目暮警官納悶道：“它該不會是自己回去了吧？”
英國邊牧雖然聰明，但也不至于那么聰明，更何況還有松田陣平帶著�？偛恢劣谒商镪嚻綆е峙只厝チ税桑�
看我愣住了，目暮警官連忙建議道：“小弘，你需要我?guī)兔φ覇�？�?br />
“啊，不用不用。”我立刻拒絕道，“還有一個人跟我來的。他應該是在外面等得無聊，就帶著狗狗到處逛了。我轉一圈應該可以看到他們的�！�
我這話一落下來，目暮警官忍不住就笑著感慨道：“啊，真不錯啊，看到小弘現(xiàn)在有那么多朋友，真讓人開心！”
“…只不過是學校里面普通的同學……”
我這話說到一半，看到目暮警官笑得眼睛越發(fā)找不到了，干脆放棄解釋。不過離開前，我又把我來之前的想法說給他聽：“目暮警官，周四我還會和那個犯人接觸，我想到應該怎么對付他那種人了，可以不要先說嬰兒失蹤案已經(jīng)查清，要對他加重刑罰嗎？”
“你想做什么？”目暮警官好奇道。
我覺得這件事遲早會從獄警嘴里面告知目暮警官的，也不妨礙我現(xiàn)在說。因此，我便附在目暮警官耳邊說了大概的計劃，“警官這邊只要負責嘲諷他無視他，就好了�！�
目暮警官好奇地說道：“這能成功嗎？”
“我和他聊過幾次。我知道他是什么人�！�
我剛說完，目暮警官盯著我的臉一愣。
從他的視線里面，我仿佛看到了不屬于我的身影，腦袋里面一瞬間全是紊亂的轟鳴，眼睛緊跟著出現(xiàn)一片遮蔽視線的紅光。我的五指直接陷入了拳頭之中。目暮警官并沒有發(fā)現(xiàn)我的異樣，晃神過來之后，立刻歉然地覷著我，看我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他正在從我身上看到了某個不該出現(xiàn)的人。
“那我走了�！�
我再不走的話，我可能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
附近有個公園，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松田陣平應該就在那里遛狗了。我現(xiàn)在滿腦子都在怪松田陣平，都怪他，都怪他亂跑！
我就像是要去殺人一樣，胸口只有一股火在燒著，腳步又急又大，耳畔都是風聲。
殘留在天際的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又長又黑，在地上活動得不似人形。
很快地，我就看到松田陣平站在一處角落，胖胖就坐在他旁邊搖尾巴。我腦門就像是被人狂敲一樣，耳朵里面全都是“咚咚咚”的聲音，我提高聲音喊道：“松田！你跑到這里做什么？！”
松田陣平回過身，露出一個正在卷棉花糖的老太太，老太太被我的聲音驚了一跳，手上正卷著棉花糖，還對著我欠了欠身。
我也被她嚇到了，跟著欠了欠身，火氣頓時消了大半截，腦子還在想著，我等一下再氣！
“吃嗎？棉花糖�！彼商镪嚻街钢呀�(jīng)快成型的棉花糖說道，“收攤前最后一波。”
老太太也抬頭看我，對著我笑。
我站在原地，搖頭。我要是在這里發(fā)火的話，她人不得被我嚇暈過去。我干脆朝著胖胖的方向吹了一聲口哨。英國邊牧立刻就做了反應，飛快地朝著我的方向撲了過去。不過，就像是剎車器有問題一樣，還得蹭一下我的腿才能停下來，我把遛狗繩重新牽回手上。從公園離開之前，松田陣平見我沒等他，在我背后喊了兩聲，我都沒有理他。
人氣過頭就會沒勁，我現(xiàn)在就是處在沒勁的狀態(tài)。
我腦袋里面還有一些混亂的整理不清的想法，可是我現(xiàn)在一點都沒有在想，轉不動。
過了差不多大半分鐘，我聽到松田陣平從背后跑了過來，聲音越來越近，我停下腳步，首先就是準備好一通大罵。結果，一大串蓬松的棉花糖直接懟到我面前。松田陣平說道：“你不是喜歡吃甜的嗎？不吃嗎？”
我恨恨地盯著他，接過他手上的棉花糖，說道：“別以為一個棉花糖就能讓我原諒你�！闭f完之后，我就咬了一大口棉花糖。像云朵一樣的糖很快就在口腔里面消失了，我并不討厭這個只有白砂糖味道的東西。
松田陣平根本不要我原諒。見我還要咬，他搶過我手上的棉花糖說道：“我可不記得我什么時候惹你了�！闭f完之后，他跟著咬了一大口棉花糖，“我只是讓你咬一口而已，你還想全吃完嗎？”
看著他這么自然的動作，我眼前頓時一黑，站在原地呆住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說：“你剛才給我吃的時候，你吃過了嗎？”
“當然，這是我棉花糖，第一口自然是我的�！�
“…你居然把你吃過的東西給我吃？！”
我一定要殺了松田陣平！
我回宿舍之前買了一瓶薄荷味的漱口水，直接用了大半瓶。
就算沒有吃到同一個地方，我也不能忍！
我今天莫名有各種氣，全都是沒辦法解決的事情，要么就是不能在意的事，要么就是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要么就是無法挽救的事。我少有地帶著怒氣睡覺。這種低氣壓一直持續(xù)到本月的第三個星期四，也就是我第三次到訪監(jiān)獄的時間。
我給犯人A帶了好東西。
第39章
「最首佐宗（Saishu
Saso）」。
就像是自己隨意間走過一處隱秘的角落，
無意間撞破秘密，又或者偷聽到不該知道的事情，一些自己本身不想去了解獲悉深入的情報總能在自己不經(jīng)意間就獲得。
松田陣平在第二次離開監(jiān)獄之前就知道了那個和自己搭話的人的名字。這個名字并不是他問出來的，
而是有人送給他聽的。
在他去找榎本弘一之前，
有個獄警給他指路，跟他說不要和他剛才的囚犯說太多話。對方以前是大刑警最首佐宗，擅長心理術，是自首進的監(jiān)獄，算是警視廳的污點。沒人敢提他。輕易跟他搭話的話，
反而會惹麻煩。
獄警的話本來就像是聊日常的語氣。
可他說的話跟之前最首佐宗與獄警的表現(xiàn)有很大地出入。再來，
人本身就更容易貼近自己認知的發(fā)言。
松田陣平一開始就覺得這個隨意搭話的人不可信。即使他說任何話，
松田陣平都是決定左耳進右耳出。然而出現(xiàn)一個讓他小心那個犯人的獄警時，松田陣平是認同對方的話的。
進了會面室，
松田陣平后知后覺自己反而把獄警說的所有事情給記住了。與此同時，他還意識到一件事——獄警不該稱呼囚犯全名，而是囚犯的編號。這說明，
這個獄警的出現(xiàn)就是那個最首佐宗安排的。
他想對自己說的自我介紹已經(jīng)合理合情地直接在松田陣平的腦海里面印下了痕跡，
并引起了十足的好奇心。
松田陣平一直都知道榎本很受教官刑警們的歡迎。
起先他對榎本弘一的認識是來源于萩原研二。萩原研二情報收集能力很足。
開學前就對一部分人很了解，更別說榎本弘一還有少年偵探的名號。
少年期間的榎本弘一第一次跟隨著父親出現(xiàn)在犯罪現(xiàn)場時，逮捕了仍徘徊在現(xiàn)場的兇手，
正式踏入刑偵界。年少成名，
又生得好相貌，
新聞媒體就很愛做這樣的噱頭，對他投以很多的關注和熱情。
與他同世代的少年們當時就算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偵破了怎么樣的大案子，
多多少少也有聽說過他的名字。不過十年的時間也足夠抹除很多的痕跡。十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