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諸伏景光似乎發(fā)現(xiàn)我沒在聽，便停了下來。我覷了他一眼，說，我跟著你走。所謂結(jié)果論踐行主義者，那就是只要結(jié)果如期所愿，過程如何并不是重點。
我又追加了一句嫌棄他廢話太多的話，“有什么好解釋那么久的？”
諸伏景光笑了笑，帶著些無奈又遷就的味道，但就是不郁悶氣結(jié)，也不憤怒狂躁。我看了他好幾眼，突然想批評他，“你一定是認為全世界都是好人的類型。”
諸伏景光被我這么說，轉(zhuǎn)頭問我：“什么？”
“就是別人惡意挖苦你，還以為他在對你好�！�
諸伏景光哭笑不得起來，擺著手說道：“不至于不至于�！苯又掷^續(xù)解釋自己的話，“有時候，我知道對方的意思，卻不爭執(zhí)，只是覺得沒必要做這種意氣用事的事情。畢竟會認為占據(jù)口頭上風(fēng)就相當于自己勝利的人偶爾也挺可悲的……”
話說到這里，諸伏景光的眼瞳一閃，像是才反應(yīng)過來一樣，立刻朝我的方向緊張地表示道：“我不是在說你�！�
“你要是真在說我，我才覺得好玩呢。結(jié)果，你果然還是這么沒意思�！�
諸伏景光錯愕地看著我。
我這反倒就驚訝了，“你不會以為我是個好人吧？”我在案例分析上基本把全校都坑了一遍，教官他們現(xiàn)在都不敢繼續(xù)搞案例分析。據(jù)我所知，很多人都在背地里說我壞話。不過他們就是不敢拿我怎么樣�！澳闶钦娌恢溃业纫幌戮鸵涯阗u去做苦工，要去地下礦場挖礦了吧？”
諸伏景光原本想要說的話都被我最后一句堵了回去。一看到他無語，我就忍不住笑起來。
這才有意思。
諸伏景光也不接這個茬，反倒問我：“話說，你怎么就知道會有人在用你的推論？這次案例分析的線索給的并不夠全面，無論從哪個角度進行解釋都可以繼續(xù)說得通。假設(shè)兇手就是一米八以上的壯漢，這也說得過去，我并不認為能推翻大眾想法，另辟蹊徑的答案就一定是標準答案。當然，我也知道，這個案子里面也透露了很多其他暗示兇手非壯漢的信息……”
我知道他的意思。
他認為反套路的答案在沒有證據(jù)佐證下就并非是標準答案。
他想要問我，為什么我能肯定自己的答案就會被別人當做標準答案，而不是案件的可能性之一。
我不說答案，我就想知道他怎么想，道：“那你怎么想？”
“因為你年少推理成名，別人會認為「你的答案的準確性比其他人高」�！�
“就是權(quán)威暗示效應(yīng)了？”
“可以這么說？但還是有一些違和感。”
諸伏景光糾結(jié)于那些還沒有說出口的違和感。
誠然，我入校之前確實有些人聽過我以前的名號，但真實情況是大部分人還是跟柳本和南川一樣，對我抱著質(zhì)疑的態(tài)度。
而這個質(zhì)疑在沒有我展現(xiàn)任何才能之前，即案件完美落幕之前，是不可能有結(jié)論的。為什么他們還是在不知道我的真本事之前，毅然決然地選擇相信我說的可能性？
“因為關(guān)鍵不在于我，在于教官們。”
我一開始確實是想到處拼拼湊湊答案，但是第一次回收消息之后，我發(fā)現(xiàn)我最先說給教官們嫌疑犯的判斷，從學(xué)生們的報告里面聽到了。
“教官們有和學(xué)生們進行溝通，或者說過這么一句類似的話「如果你們想要取得不錯的成績，也許可以去看看榎本弘一怎么做」。當然，教官們不可能對全部學(xué)生都這么說。有內(nèi)向不與外界溝通的，有固執(zhí)己見的，有自己清晰思路的，所以我不保證所有人都會和我的說法統(tǒng)一。反正，他們信的不是我，是教官�！�
諸伏景光驚訝地看著我，在他開口之前，我就繼續(xù)說道：“于是，我的壞心思就起了。”
“你好像很喜歡欺負別人。”
“大部分人都喜歡欺負別人。只是我比較明顯而已�！蔽艺裾裼性~地跟他說，“事實上從生理上，通過打壓別人，或者觀看這樣類似的舉動，這本身對人的大腦神經(jīng)系統(tǒng)，就有刺激多巴胺的效果……”
諸伏景光認真地思考我的話，我再給他一個淺顯易懂的例子，“你喜歡看奧特曼打小怪獸嗎？”
我剛說完，諸伏景光突然“噗嗤”一聲笑了，而且這一笑就笑了好久，半天停不下來。因為笑太久還止不住，諸伏景光還要時不時道歉，看得我不明不白。
“？”
這有什么好笑的？
在淺草下站的時候，我就看到不遠處的毛利大叔了。他那一身西裝套裝太好認了。而他旁邊站著一個穿著裙子的小女孩。我還以為像是毛利大叔獨自一個人養(yǎng)女兒的話，會把孩子養(yǎng)成假小子，結(jié)果看起來性格相當軟。
“毛利大叔�！�
我率先跑了上去。
我剛喊完，毛利大叔插著口袋轉(zhuǎn)過頭，等看清我之后，原本嚴肅的臉上也浮著笑意，“小弘，剛剛好，我們一起走去店里�！�
我視線跟著往毛利蘭的方向望了一眼，我以前只在照片上看過她，真人看起來更可愛一些，“嗨，小蘭，你知道我是誰嗎？”
毛利蘭盯著我的臉，小聲地說道：“弘一哥哥好�！闭f話間，她躲在了毛利大叔的背后。
老實說，我也不擅長和小孩相處，于是把關(guān)注點放在毛利大叔身上，說道：“話說，大叔和小蘭怎么了嗎？”
我看他們兩個人走路的時候，中間隔著一個人的距離。當然，毛利大叔不高興的表情太明顯了。
“小蘭說要買魔方，我不給她買，她就在鬧脾氣�！�
我覺得，這話更像是毛利大叔在鬧脾氣。我笑了笑，說道：“我都不知道大叔原來討厭魔方的？魔方很便宜吧？”比一頓河豚大餐可要便宜太多了。
“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毛利大生氣的時候就有插著口袋的習(xí)慣，這說明他不想說內(nèi)心真正的想法。
我見諸伏景光都到了，先和毛利大叔做了介紹，“這是我在電話上介紹的諸伏景光�！蔽以俸椭T伏景光介紹毛利大叔，“諸伏，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毛利大叔講�！�
毛利大叔熱情地握住了諸伏景光的手，“請盡管把事情交給我吧，你是要調(diào)查十五年前的長野慘案，對吧？”
諸伏景光朝著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對著毛利小五郎的方向，不確定地問道：“我真的可以麻煩你嗎？”
“沒事，我會勻出時間給你的。小弘都特地跟我講了，我一定會幫忙的�！�
“真的謝謝！”
諸伏景光喜出望外，順勢抓了抓我的手。
“……”
其實他也沒有必要這么高興。
要不是我今天突然收到八十萬日元，我也不會想要幫他。我覺得，我就是生了一種錢拿到手就想要花完的病。與其說是要幫諸伏景光，倒不如說是在幫單親爸爸毛利大叔。
嗯，我把八十萬日元當做委托費給他了。
這么做其實有三大好處：
第一，幫助毛利大叔賺錢。
第二，諸伏景光要麻煩我的事情就這么轉(zhuǎn)移出去了，我可以繼續(xù)當咸魚。
第三，以毛利大叔的破案能力，長野一案還可以永無止境地被查下去。以諸伏景光的性格，還不會太趕催著毛利大叔，要是久了，說不定諸伏景光還認命了。
簡直太完美了。
我們這邊氛圍太好，反而顯得毛利蘭那邊凄凄慘慘，冷冷清清。毛利大叔估計也是看不下毛利蘭這么可憐，在去吃河豚之前，還是給她買了一個魔方。
毛利大叔看著毛利蘭這么高興，一拿到手就開始掰著玩，表情十分恨鐵不成鋼。
“所以說，魔方怎么了嗎？”
我才剛開始問毛利大叔，毛利蘭就舉著魔方問我會不會轉(zhuǎn)。
“我不會。”我把魔方交給諸伏景光，“你跟這個大哥哥學(xué)吧？”
諸伏景光無奈地接過來，一邊走路一邊教毛利蘭轉(zhuǎn)魔方的訣竅。
毛利大叔很快就跟我說原因了，“小蘭要和班上的臭小子玩游戲，但是因為她不會玩魔方，被拒絕了，所以她現(xiàn)在也吵著要學(xué)。”
“……”
哪來的臭小子居然敢欺負我大叔的女兒？
這根本就是在挑釁我。
我走到諸伏景光和毛利蘭之間，直接搶下魔方，并對著小小的毛利蘭露出和善的微笑。因為這突然的動作，小蘭抬起小臉，忍不住跟著驚呼起來：“弘一哥哥？”
“小蘭，比起復(fù)雜的轉(zhuǎn)魔方，我教你更簡單的和班級朋友相處的方法吧�！�
我這話剛落下來，諸伏景光在旁邊一直盯著我。
第14章
幕間（完）
關(guān)于連續(xù)三天的公共假日，10歲的工藤新一已經(jīng)做好了假日計劃。
早慧以及優(yōu)秀的家庭教育讓他很快就學(xué)會獨立自主，不會到現(xiàn)在還想著纏著父母陪他一起出門玩樂。昨天，他已經(jīng)完成了所有的家庭作業(yè)，并且在家讀了三個小時的書。今天上午，他打算照例去上小提琴課，下午去公園的足球場練球。至于明天——
工藤新一的小腦袋里面閃過發(fā)小毛利蘭被自己拒絕之后，悶悶不樂的表情，心里也有一些不舒服。事實上，他和毛利蘭的關(guān)系很要好，但兩個人的興趣愛好不一致，參加的社團不一樣，玩的東西也不相同。偏偏這種情況下，他和毛利蘭天天一起上下學(xué)。別說是同班同學(xué)，其他班同學(xué)都在打趣他們是男女朋友。
就在一個星期前，有個好事的同班同學(xué)在教室黑板上畫相合傘，傘下赫然寫著「工藤新一」和「毛利蘭」的名字。一進教室，同學(xué)們就跟著起哄，讓工藤新一喊毛利蘭老婆。小工藤哪里受得了這種戀愛暴擊，臉都漲紅了。
旁邊的毛利蘭看到工藤新一這樣，頓時在全班同學(xué)面前說：“我和新一才不是男女朋友關(guān)系，你們不要這么欺負新一了�！�
工藤新一還沒有從這句話琢磨出完全的意思，毛利蘭的朋友鈴木園子聲音跟著她的頭一樣從人群里面冒出來：“小蘭不喜歡新一嗎？”
“我當然喜歡新一�。⌒乱皇俏易詈玫呐笥��！泵m握著拳頭，鏗鏘有力地說道。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這句好人卡把工藤新一純純的少男心徒手生撕成各種看不清形狀的小碎片。從那天開始，工藤新一就以各種借口拒絕和毛利蘭一起上下學(xué)，也不和她一塊玩。工藤新一都下決心以后不要和毛利蘭一起了，結(jié)果想到毛利蘭愁眉苦臉，他又糾結(jié)萬分。
平常工藤新一苦悶的時候，自家父母看在眼里也不會立刻去詢問�？筛魝�兩三天沒見好轉(zhuǎn)，他們一定會問。然而，這一次工藤新一就是等不到自家父母的主動詢問。還有，現(xiàn)在都到了放假日。按照以往的慣例，自家媽媽也會問要不要哪天帶上毛利蘭去看電影、爬山游泳之類的，可現(xiàn)在也什么都不問。
在吃早餐的時候，工藤新一盯著笑瞇瞇的工藤有希子，試探道：“媽媽，我明天沒有其他事情要忙。”你可以隨時帶我和毛利蘭去任何地方玩。
工藤有希子單手扶著側(cè)臉，微笑道：“新一要買新書了嗎？圖書館的書都看完了？”
“……”
你為什么就不問問最近怎么沒有和毛利蘭來往。
工藤優(yōu)作視線從報紙上抬了起來，不著痕跡地掃了自家小孩一眼，說道：“新一，你有事找媽媽幫忙嗎？”
工藤新一被噎住了，硬著頭皮說：“沒事。”
他剛說完，就看到工藤有希子在旁邊笑意更甚，頓時渾身不舒服，顧左右而言他，“話說昨天下午來了什么客人？”工藤新一原本想要占用自家老爸的圖書室，結(jié)果被通知說有客人要用書房，他不得不回自己房間里面。
通常工藤夫婦很少讓工藤新一回避客人。當然，讓工藤新一見，他也不一定愿意跟著陪爸媽和客人聊天。不過，這次工藤新一從頭到尾都沒有見過那個客人，只在窗口看到他的背影——是一名清瘦挺拔的黑發(fā)青年，發(fā)尾稍長，所以綁著一條小馬尾。他穿著淺色襯衫和黑色西裝褲，顯得寬肩蜂腰，腿長高挑。步伐穩(wěn)健從容，能夠想象他這個年輕人如何不卑不亢地和他父母聊天的畫面。
工藤新一的問話剛落下，就看到工藤夫婦兩人交換視線，同時相視一笑，異口同聲地說道：“沒什么，你不用在意�！�
“…不說就算了。”
都說給孩子最好的禮物是父母親彼此相親相愛，但是時不時撒狗糧，表現(xiàn)出兩人之間的默契真的是不用再多了。
不過好奇的種子卻被他們這一舉弄得開始想要迫不及待地鉆土而出了。
等新一吃完早餐之后，就去小提琴班。
他每周固定都會去練拉小提琴。因為他最喜歡的偵探夏洛克·福爾摩斯也會拉小提琴。另外，小提琴班的隔壁就是鋼琴班。毛利蘭學(xué)的就是鋼琴，但是她來的時間要看她爸爸毛利小五郎怎么安排。
這次新一上課前在鋼琴班望了一眼，沒看到人，下課后再偷偷望上一眼，還是沒有那人。
“……”
工藤新一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正打算回去。
就在這時，旁邊的教室門開了一條縫。流暢優(yōu)美的小提琴音樂如光影般傾斜而下。工藤新一自開始學(xué)小提琴開始，就學(xué)了很多相關(guān)的理論知識，也聽過不少名曲。他只聽那一段音樂，就知道這是巴赫的無伴奏小提琴組曲奏鳴曲的片段。
巴赫的六首“小無”堪稱眾多考究技巧難度的小提琴曲中的珠穆蘭瑪，曲子囊括了小提琴所能夠演奏的所有和弦，也被稱為“小提琴家試金石”。還有這么個不成文的約定俗成，小提琴大師們會在自己事業(yè)頂峰時出版一張“小無”的唱片，以此向外界展示自己的實力。
過去，工藤新一心高氣傲，自己試著拉過其中一個小片段，不僅沒有拉成功，還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快練得要斷掉了。后來聽說，他的老師也不能夠完美演繹的時候，工藤才放下自己的執(zhí)著�？墒乾F(xiàn)在卻有人拉出了專業(yè)級別，工藤新一一時間產(chǎn)生了好奇，擠著門縫看過去——
有個人站在光影中，素白纖長的手指熟練地揉弦，另一只手則緩緩地做出了推弓的動作。曼妙的音樂也跟著落幕。這一幕光影剪切恰到好處，如同倫勃朗手中的油畫，連明暗與濃淡都有著自己的故事。
他還沒有看清對方是誰，教室的門就被門內(nèi)旁邊出現(xiàn)的另一個黑發(fā)藍眼的青年合上了。工藤新一只看到那個拿著琴弓的青年腦后的小馬尾跟著回頭晃了一下，發(fā)尾處的陽光也跟著躍動起來。
是昨天下午的客人！
為什么這個人會在這里？
工藤新一越發(fā)想不通。
抱著這樣的疑惑，他在公園里面練顛球。
這種重復(fù)枯燥的動作不僅可以鍛煉自己的運動神經(jīng)，而且也能幫助他很快地進入思考。
昨天的客人到底是什么人？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應(yīng)該不是父母的舊識。平常人在節(jié)假日也不會穿著襯衣四處走動，也不會在音樂教室里面練小提琴，說明是平常有習(xí)慣穿西裝作為自己的便服，對自我要求高，性格隨性又偏好嚴謹?shù)娜恕?br />
與他同行的人的身份會比較好猜，行動間身姿板正穩(wěn)健，身材肌肉勻稱，并不是某領(lǐng)域的運動員，也不是為了吸引別人注意的健身教練。安靜時，目光也都在觀察周圍，要么是保鏢，要么是便衣警察。
……
工藤新一在神游間不知不覺地已經(jīng)顛了百來個球。就在自己準備收心，突破自己的記錄時，視線里面一抹熟悉的身影從眼前走過，離自己只有幾十米，只要跑過去就可以和那個人打個照面。
工藤新一不僅好奇心旺盛，而且行動力十足，當下就抱著球跑到那個坐在長椅下的人。
他穿著淺灰色的襯衣，衣服第一個扣子并沒有系上，雖然不足以看清對方鎖骨的形狀，卻可以看見對方骨窩里的一抹陰影，莫名讓人想到瑞士牛奶口味的三角巧克力。再往上看，對方正用一雙清透的碧瞳望著他，嘴角弧度自然上揚。他并沒有在笑，卻有種對方在朝著自己微笑的錯覺。
“工藤新一，等你好久了�！�
他的聲音一響起來，工藤新一仿佛自己是那個遇到抓著懷表，會說話的兔子的孩子。在聲音一響起來，沒能自己反應(yīng)，就“噗通”一聲掉進對方的坑里面，要開始無止境的冒險一般。
工藤新一的眼瞳動了動，不知道自己該怎么開口，感覺自己開口問“對方是誰”，像是在犯傻一樣。他抱著足球下視，發(fā)現(xiàn)對方看的書正是柯南·道爾的《福爾摩斯探案集》，當下驚喜，“你也喜歡福爾摩斯嗎？果然福爾摩斯最棒了！”
面前的青年唇角微微上揚，手指按在封面上，讓工藤新一看清封面上頭戴軟布帽，一手拿著煙斗，一手拿著放大鏡，身材瘦削頎長的大偵探畫像，“你是說這個充滿幻想，沒有高中生常識，還犯毒癮，喜歡胡思亂想，盡情吹牛，若是解釋不夠，就硬編來湊的英國人嗎？”
這話一落下來，工藤新一都可以聽到自己捏著足球時手指與皮質(zhì)發(fā)出的“嚓擦”聲，雙眼充斥著排斥、反感和震驚，“你說什么？”
這位青年良善的皮囊下在少年眼里已經(jīng)慢慢褪去，化成惡魔正在做張牙舞爪的形態(tài)。
工藤新一覺得自己的腦袋正在突突突直響。
“我說錯了嗎？”青年的惡意毫不保留，“我記得，柯南·道爾最喜歡的案子之一是《斑點帶子案》。講的是兇手如何巧妙地利用蛇來殺人的故事。據(jù)說這個故事也被很多讀者喜愛。可是，且不說兇手是否把蛇養(yǎng)在保險柜里面，否則為什么沒人發(fā)現(xiàn)他還豢養(yǎng)了蛇這一點�！傅怯门Ｄ涛股叩狞c子，可真是太天才了！」小學(xué)生都該知道，蛇是不會喝牛奶的。這難道不能說明福爾摩斯一點常識都沒有嗎？”
“……”
“讓我再想想福爾摩斯的一些好笑的細節(jié)吧，不是說福爾摩斯為變裝高手嗎？還曾經(jīng)裝扮成女人的姿態(tài)在路上走動，可福爾摩斯身高一米八，這么變裝難道不會被人認出來嗎？無論是面容，還是手腳……”
青年還沒有說完，工藤新一已經(jīng)把手上的足球扔到了對方身上，然而這對于青年來說，只是不痛不癢。他單手就把足球接了下來，眼尾的笑意挑釁意味十足。
工藤新一氣得臉都漲紅了，“福爾摩斯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偵探。他才沒有那么不堪，你太過分了！你根本不配看柯南·道爾的書！”他一說完之后，手腳并用開始要為福爾摩斯聲討一般，開始打面前的青年。
然而，青年依舊輕輕松松就攔住了小少年的攻擊，單手就抓住了工藤新一的領(lǐng)子，強迫他與自己對視，“我還沒有說完呢。”
工藤新一余怒未消，瞪著青年，眼里竟因為憤怒和激動逼出了淚光，“我才不想聽！”
“完全沒有缺點的機器人，會讓人喜歡嗎？福爾摩斯于我而言，讓我感動的——恰恰正是他為人的部分，因為不完美而完美�！鼻嗄暾J真地繼續(xù)說道，“「我喜歡他，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的人，就是他。」”
工藤新一握緊的雙拳在他的話里面慢慢地舒展開，心口莫名地回暖。
“哪怕有再多的缺點，因為我喜歡，這也會成為他的可愛之處。而你——”青年看著工藤新一，說道，“太容易被人的話擺布了，工藤君。別人的話語，別人的看法，又與你何干？你會因為我的話改變對福爾摩斯的想法嗎？不會的。當你因為別人的話，去傷害別人的時候，你就當真愚蠢至極了�！�
“…我…抱歉……”
“你現(xiàn)在還不懂我是誰嗎？”
工藤新一有點懵，半張著口望著榎本弘一，“��？”
“介紹一下我自己，我是榎本弘一，是毛利蘭的朋友。我為她而來�！�
“啊？！”
另一方面，正在開車接毛利蘭和另一個小孩的諸伏景光全程都在想榎本弘一的計劃。榎本弘一昨天去拜訪了一趟工藤夫婦家之后，就和自己開始講述第二天的計劃。
“首先要想辦法吸引對方的注意，在別人面前裝模作樣地展示自己的厲害之處。這樣，自己的發(fā)言就越有權(quán)威性，那氣人的內(nèi)容就越能有增幅的效用�！�
榎本弘一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對待小朋友，只用暴力解決問題實在低級了，可讓他和平度過一定是不可以的。要用言語讓他有大起大落的心情�！�
諸伏景光陷入了沉默。
據(jù)他所知，工藤新一其實本身很喜歡毛利蘭，才和她一起上下學(xué)，應(yīng)該是最近出現(xiàn)了閑言閑語彼此之間產(chǎn)生了小矛盾而已。只要告訴工藤新一毛利蘭的心情的話，相信兩個人就會很快和好的。
然而——榎本弘一不想要事情這么容易就結(jié)束。
他不僅想要把工藤新一氣哭，還要讓工藤新一著急，竟然從白馬警視總監(jiān)那里借到了他10歲的獨生子白馬探，配合演一出讓工藤新一著急的戲碼。
諸伏景光感慨榎本弘一強大的人脈，更感慨他愛折騰。最關(guān)鍵的是，這位安靜穩(wěn)重，講涵養(yǎng)的少年居然還同意了。只等人到了，白馬探會在毛利蘭面前大獻殷勤。
他門三人一到約定的公園，就看到工藤新一和榎本弘一熱烈地聊天。諸伏景光突然有一種奇特的想法——只要他愿意，任何人都可以很喜歡他。這個想法剛冒出來，諸伏景光就注意到不遠處有一群少年在玩棒球，一顆被棒球棍擊中的棒球“嘭”地一聲，直直地往工藤新一的方向飛了過去。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