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哥哥這幾日可一刻都沒有在練拳上松懈！”親衛(wèi)長青伸開雙臂得意地展示了幾下，又拍了拍鄧硯塵的肩膀，“怎么樣，這幾日你有沒有練槍�。堪�，你這孩子大冷天的就只穿了個單衣？”
說著，長青捏了捏鄧硯塵的手，也是一片冰涼。
“不是，你府上...”話說了一半，長青猛地想起這幾日由于和黎將軍吵架而留宿在侯府的沈夫人，話到嘴邊連忙轉(zhuǎn)了個彎說：“你們大營沒給你發(fā)冬衣嗎，凍壞了可怎么著�！�
鄧硯塵笑了笑，“你不懂，我這是獨(dú)門秘訣�！�
聽他這樣講，身邊的幾個親衛(wèi)也湊過來道：“什么獨(dú)門秘籍，快說來給聽聽。”
“秘籍嘛，就是......”
“就是什么啊，別賣關(guān)子了！”
鄧硯塵有些好笑道：“就是穿得少了對周圍的感知就變得明顯，哪邊有暗箭過來帶起的風(fēng)動我也能第一時間察覺得到�！�
他說完，周圍一陣寂靜。
片刻后眾人不約而同的發(fā)起一陣笑聲，“開什么玩笑，我當(dāng)時什么呢，小鄧兄弟你這人可真夠無聊！”
唯有長青站在原地看了看鄧硯塵單薄的衣衫，沒有說話。
“小鄧兄弟，既然來了就別閑著了，咱們?nèi)デ懊鎸屵^來切磋一下吧�！�
鄧硯塵應(yīng)了聲，抬腳跟著他們?nèi)ノ鋱鎏舯鳌?br />
長青將自己的外衣披在鄧硯塵身上，輕輕捏了捏他裹著白色繃帶的右手腕，道：“就算是想提高警惕，也得先顧及著自己的身體。你還年輕，凡事盡力就好不必急于求成�！�
鄧硯塵頷首，沒有說話。
長青朝前面的一眾弟兄們招了招手，呼喊道：“這個時間點(diǎn)徐夫人禮佛，咱們小點(diǎn)聲別驚擾了周圍的人。”
……
佛堂內(nèi)，許明舒同自己對弈了兩輪后，命人收了棋盤緩緩站起身。
距離杜嬤嬤離開已經(jīng)有了一個多時辰，來之前她特意叮囑沁竹先不必清理石階上的涂油。她想，杜嬤嬤若是聽了她的那番話有心悔改，這會兒早就親自將石階清理干凈。
如果沒有...
那今日她就務(wù)必借此機(jī)會鬧得滿府上下人盡皆知，將有人意圖謀害侯府主母之事查個水落石出。
家賊不除，闔府上下將永無寧日。
只是，總要有個人來促成這件事。
而這個人必須得身份尊貴，不然根本不能引起祖母和父親重視。
許明舒抬眼看向佛堂，上面的香已經(jīng)快要燃盡。按照約定，再過一盞茶的時間沁竹就會過來接她回去。
留給她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她不能再做猶豫。
許明舒從佛堂內(nèi)走出來，小心翼翼地行至院前的荷花池邊。正如她猜想的那樣，每一層石階上都覆蓋著一層薄油，不仔細(xì)看根本看不清楚。
晌午剛過，池水中央已經(jīng)完全融化開來，只在邊緣處還能看見幾塊浮冰，不必試探就能猜想到必定是冰冷入骨。
許明舒深吸一口氣，她一向是怕冷怕疼的。
可若是同前世母親失去腹中胎兒從此落病，不治而終、父親返程途中遇襲、侯府落敗家破人亡相比，這點(diǎn)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況且，她都已經(jīng)是死了一回的人了。
不遠(yuǎn)處，祖母身邊的幾個下人正趕過來收集著香灰，用來做院子里花草肥料。
墻外，一抹青色的身影若隱若現(xiàn)。
萬事俱備，許明舒閉緊雙眼踏上石階，佯裝腳底打滑身子一歪，筆直地朝池水中墜落進(jìn)去。
彼時，沁竹剛剛邁進(jìn)院內(nèi)，就見自家姑娘從石橋上掉入水中，水花四射發(fā)巨大的響動聲。
沁竹一顆心已經(jīng)被提到嗓子眼，她慌亂地跑上前呼喊道：“來人吶！快來人吶！姑娘落水了！”
她飛奔上前，腳下再次踩到了什么滑膩的東西，膝蓋磕在石階上痛出了眼淚，一瞬間的劇痛叫她站也站不起來。
可此時此刻她顧不上自己，只能哭著喊道：“快來人吶！”
許明舒剛一落水，冰冷的池水迅速將她包裹起來，吸走了周身的熱氣。
她后來學(xué)過一些在水中閉氣和游水的技巧，求生的欲望使她掙扎著想要往岸上游，可池水遠(yuǎn)比她想象的冰冷。
剛一下去周身便僵硬難以控制，用盡全力力氣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點(diǎn)點(diǎn)的往下沉。
一時間有些心急，連續(xù)嗆了幾口水，她不禁想，她阿娘當(dāng)初懷著身孕落入水中該是多么絕望啊。
意識逐漸渙散，許明舒正暗自猜想著外面的人怎么還沒動靜，耳邊聽到一陣落水的響動聲。
有人來救她了！
許明舒吃力地在水中睜開眼，入目的便是鄧硯塵那雙明亮的眼和高挺的鼻梁。
鄧硯塵攬過她的腰身，將她緊緊地抱在懷里帶著她往上游。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人擁著靠近岸邊。
腳下剛一站穩(wěn)，鄧硯塵將她背在身上朝院子里飛奔。
許明舒靠在鄧硯塵背上，他們二人周身皆是在不停地滴著水。迷迷糊糊間，她睜開眼看向鄧硯塵棱角分明的側(cè)臉，啞著嗓子道：“我想起來了......”
鄧硯塵沒聽清，側(cè)首問：“什么？”
“從前，你也是這樣救過我的......”
第9章
被冷池里的水這么一泡，倒是讓許明舒想起了些在記憶深處，一直以來模糊不清的事情。
其實(shí)前世，在她同蕭珩成親之前，她和鄧硯塵還是見過一次的。
當(dāng)時正值盛夏，烈日懸掛于蒼穹之上，林間蟬鳴聲陣陣。
許明舒晃動著手中的團(tuán)扇坐在亭子里乘涼，一邊吃著冰鎮(zhèn)的梅子，一邊看著府中女使小廝來來往往。
今日是沈國公夫人的七十歲的壽宴，由沈國公的愛女沈凜同其夫婿黎瑄一起操辦。
因著國公府滿門忠烈，在朝中聲望極高，此次壽宴就連皇后都攜皇家一眾子嗣親自到場，更不用說京城里那些達(dá)官顯貴的人家。
前院和后花園烏泱泱的都是人，官宦勛爵人家更是借著這個機(jī)會帶著家中適齡的姑娘公子出來相看一番。
婦人多得地方家長里短歡聲笑語便格外的多，許明舒不喜歡這樣的場合，更不喜歡看著那些根本沒怎么見過的夫人們拉著她一同贊揚(yáng)，以此來奉承她父親母親。
她趁著沒人注意，同沁竹一起抱著兩盤果子尋了個偏僻的位置躲清閑。
臨近晌午，天氣越發(fā)熱了起來。
許明舒皺著眉手中的團(tuán)扇一直扇個不停，卻也只覺得吹過來的風(fēng)都是泛著熱氣的。
她伸手進(jìn)盤中欲再拿一顆冰梅子，手指卻徑直地碰到了盤底。她低下頭看了看，方才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谋P子不知何時變得空空如也。
她有些生氣地扔了手中的團(tuán)扇，抱怨道：“這鬼天氣我都快要被蒸熟了！”
沁竹坐靠著亭柱坐著，聽她開口轉(zhuǎn)過頭來笑道：“心靜自然涼，姑娘你今天怎么如此煩躁？”
被人說中了心事，許明舒癟了癟嘴。
她的確是心情不好，但她自己也說不出究竟是因?yàn)槭鞘裁础?br />
或許是這幾日寫給蕭珩的信都沒得到回應(yīng)，亦或許是明明今日蕭珩會隨著一眾皇子公主來為沈國公夫人賀壽，此時人應(yīng)當(dāng)就在前廳，可過去這么久了半點(diǎn)也沒有來尋她的意思。
為了今日赴宴，許明舒一大早就起床梳洗打扮，此時此刻她同沁竹主仆二人坐在這里望天，只覺得倍感煩躁，看哪里都覺得不順眼。
思來想去許明舒依舊嘴硬道:“起太早了，我又熱又困。”
沁竹站起身，收了石桌上的盤子道：“那我再去給姑娘盛一碗冰梅子�！�
許明舒點(diǎn)點(diǎn)頭，目送沁竹從小路離開后，只覺得沒人陪她說話好像更困倦了些。
左右四下無人，她朝身后的椅背靠了過去，用手帕蒙著雙眼遮擋住亮光后，仰面假寐。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真的快要迷迷糊糊地睡著時，依稀聽見身邊響起逐漸清晰的腳步聲。
許明舒誤以為是沁竹，便沒有動作懶洋洋地繼續(xù)靠著。
半晌，沒等到對方說話，許明舒意識逐漸清醒了些，開口道：“這么快回來了？”
身邊人還是沒有做聲。
這丫頭是受人欺負(fù)了？許明舒心想。
她坐起身一手摘了眼上的帕子，突如其來的強(qiáng)光刺地她睜不開眼睛，模模糊糊間看到一個身形修長的黑衣青年正站在自己面前。
視線逐漸清晰后，她看清了來人是一張?jiān)偈煜げ贿^的面容，眉眼明俊，鼻梁高挺，是鄧硯塵。
不知道是不是許明舒的錯覺，她覺得今日的鄧硯塵有些反常，眼眶也泛著淡淡的紅。
“你怎么來了，也不說個話嚇我一跳。”
鄧硯塵又盯著她看了片刻，方才錯開目光道：“路過，正好看見你在這休息�！�
許明舒點(diǎn)點(diǎn)頭，沒怎么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她朝四周打量著，心想沁竹這姑娘怎么去了這么久還沒回來。
“這次你在京城留得時間還挺久的，怎么都不來找......”話說了一半，許明舒頓住了。
她本想問他怎么不過來找她玩，突然間想起前一段時間他從邊境回來去尋她時，他們剛因?yàn)槭掔竦氖麓蟪沉艘患堋?br />
許明舒當(dāng)時正在氣頭上，口不擇言，說出的話字字誅他的心。其實(shí)那些話剛一說出口她便后悔了，尤其是看見鄧硯塵臉上一瞬間的落寞，許明舒指尖狠狠地插進(jìn)手心里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可尚未等她鼓起勇氣道歉，鄧硯塵便撿起被她摔碎的明月簪轉(zhuǎn)身離開了。
自那次爭吵后，好長一段時間許明舒都沒有再看到他。
新舊愧疚在她心里混雜著，許明舒抿了抿嘴站起身，猶豫道：“那個，我有話想和你說�！�
鄧硯塵認(rèn)真地看著她，沒有開口，他在等她的下文。
“之前的事，對不起啊，我一時生氣口不擇言，其實(shí)我也不是有心的......”
許明舒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完話，低下了頭沒敢看鄧硯塵臉上的神情。
她揪著自己的裙角，沒能得到他回答，她竟有些緊張不安。
良久后，她聽見鄧硯塵清朗的聲音自頭頂傳來，“你同我之見不必說對不起�！�
在他心里，無論他的姑娘做什么，都不過是耍些女兒家的小脾氣，他都會縱容著她。
她對他，也無需說對不起。
聞言，許明舒抬起頭，明艷的臉上露出一點(diǎn)笑容。
恍惚間，她突然想起父親提起玄甲軍又要不日啟程的消息。
她看向鄧硯塵問道：“這次什么時候返回邊境？”
“就這幾日了�！�
“這樣啊......”不知怎么的，許明舒感到有些遺憾，他們才剛剛緩和了關(guān)系，他便又要離開京城。
抬眼時，許明舒好似看見鄧硯塵薄唇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說什么，于是她歪了歪頭問道：“你有話要和我說嗎？”
鄧硯塵沉默半晌，最終嘆了口氣道：“你真的決心嫁給蕭珩了嗎？”
同樣地問題反反復(fù)復(fù)，許明舒甚至已經(jīng)能猜到他后續(xù)會說什么，有些不高興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出乎她意料的是，鄧硯塵在看見她點(diǎn)頭后底下眼睫，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再說。
他手指動了動，似乎是將一個金黃色的東西不動聲色地藏進(jìn)了衣袖里。
尚未等許明舒看清是什么，就聽見他道，“那祝你平安順?biāo)欤脙斔��！?br />
他今日神色實(shí)在是有些古怪，許明舒不禁多看了幾眼，正欲開口時，聽見身后一陣尖銳的女聲響起。
“喲，這不是許姑娘嗎？我說怎么到處都尋不見你，原來擱這兒會情郎來了？”
來人是宮里劉貴妃的女兒，成佳公主。
劉貴妃孕育二子一女，自認(rèn)為于皇家養(yǎng)育子嗣功勞頗深，一直將備受恩寵的宸貴妃許昱晴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她的子女更是驕縱任性時常對許明舒和她姑母出言不遜。
成佳公主上前幾步盯著鄧硯塵看了看，少年脊背挺拔豐神俊朗，氣質(zhì)出眾。
她雖身在宮里，但這幾年沒少聽見過鄧硯塵的名字。
傳言他十五歲帶兵，十七歲掛帥，少年英才天賦異稟。
只可惜，天資再高，論起出身來，不過是個喪家之犬罷了。
“我當(dāng)是誰呢�！背杉压餮诿嫘α诵�，一手指著鄧硯塵，一手指著前院道：“一個舊情人之子，一個歌妓生的孽障，許明舒，說你怎么總和這種上不得臺面的人混在一起啊，難不成是有什么癖好嗎？”
許明舒本不屑理她，可她這一句話，連著蕭珩和鄧硯塵都罵了進(jìn)去，她一向不是一個好脾氣的姑娘，直接幾步上前朝著成佳公主那張洋洋得意的臉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成佳公主沒料到她會突然動手打人，一時間頭頂?shù)拟O環(huán)都被打歪了，她驚訝地捂著臉看向許明舒，惡狠狠地道：“你敢打我！”
許明舒冷笑著看向她：“打的就是你，你也十幾歲的人了，當(dāng)知道出門在外不說人話是要挨打的，既然沒人替你長這個見識，那我大發(fā)慈悲做這第一個人吧�！�
“我可是公主！是父皇親封的成佳公主�！�
許明舒看著暴怒的她沒有絲毫膽怯：“你大可去皇后娘娘身邊告我的狀，切記把你的原話一字一句的說一遍。畢竟人我也打了娘娘若是罰我，我也認(rèn)了，只是你會不會再挨一頓打那可就不好說了�！�
話音未落，成佳公主方才臉上的得意被委屈所取代，她捂著臉眼淚在眼圈打著轉(zhuǎn)，卻咬著牙不讓眼淚落下來。
許明舒看著她這幅模樣只覺得煩，她走近鄧硯塵身邊道：“出來的太久了，我要回去找阿娘了。你也早點(diǎn)回去吧，待返程日子確定后告訴我一聲，我和阿娘一起送你們一程。”
鄧硯塵點(diǎn)點(diǎn)頭，在看著許明舒離開后，自己也朝著反方向走去，留下成佳公主一人尷尬地站在原地。
誰知剛走開沒多久，鄧硯塵聽見身后一陣水花迸濺的聲音，猛地回頭見成佳公主站在橋上得意地笑出聲。
而湖中央，一抹象牙白色的身影正在吃力的掙扎著。
幾乎是一瞬間，鄧硯塵沒有做任何猶豫地跳入湖中朝著許明舒游過去。
她不會水，更不知道如何在水中自救，越是撲騰著嗆入口鼻的水越發(fā)的多。
鄧硯塵趕到她身邊時，她幾乎已經(jīng)快失去了意識，身體一直往下沉著。
此時他顧及不上其他，緊緊抱著許明舒纖細(xì)的腰身往岸上游。
懷里的姑娘奄奄一息，鄧硯塵背著她游上了岸將她擁在懷里不斷按壓著胸口，企圖將嗆進(jìn)去的水?dāng)D壓出來。
蕭珩趕到時，看見的便是這樣一幕場景，許明舒面色蒼白的躺在鄧硯塵懷里，二人周身皆是被水所浸濕。
許明舒象牙白色的長衫打濕后變得有幾分透明，緊緊地貼在她身上，勾勒出少女較好的身形。
蕭珩怒火中燒幾步上前，脫下自己身上的外袍蓋在許明舒身上，不由分說的將她從鄧硯塵懷里抱了出來，吼道：“滾開！”
他打橫抱起許明舒，大步朝后院走去。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散去后，鄧硯塵站在原地久久不曾離開。
同蕭珩相比，他沒有守在她身邊的資格。
第10章
像是做了一段很長的夢，許明舒醒來時只覺得眼前昏昏暗暗，蕭珩、鄧硯塵、成佳公主等許多人的臉在她眼前打轉(zhuǎn)。
許明舒感到一陣陣頭疼，痛苦地皺起了眉。
她抬起手按了按眼角，誰知稍有動作，便驚動了屋里守著的人。
徐夫人走到她身邊低聲詢問道：“舒兒醒了，可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許明舒睜開眼，見母親安然無恙地站在自己面前，內(nèi)心安穩(wěn)了不少。
屋內(nèi)四周亮堂堂的，她左右打量了一圈后突然坐起身，急切地拉著徐夫人手臂問：“阿娘，現(xiàn)在幾時了，我睡了多久了？”
“快到午時了，”徐夫人伸手在她額頭上試探了下|體溫，“還好沒有發(fā)熱，睡了一整天了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小廚房先端點(diǎn)甜湯過來喝？”
“睡了一整天了...”許明舒呆呆地念著母親的話，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忙問道：“今天是初五了嗎？鄧硯塵呢，他是不是已經(jīng)走了？”
徐夫人搖了搖頭，“他生了病，再加上府中有些事尚未處理，皇帝準(zhǔn)許你黎瑄叔叔可在京多留十日，屆時再同你父親一起返程�！�
得知鄧硯塵尚未離開，許明舒這才松了口氣，可懸著的心一直未曾放下，繼續(xù)問道：“他也病了嗎？是不是因?yàn)槁渌�？�?dt class="g_ad_ph g_wr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