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蕭瑜側(cè)首,看清了那只箭的主人,是他眼中那位上不得臺面將軍府養(yǎng)子鄧硯塵。
蕭瑜眉頭緊皺,最后兩箭更是拼盡全力,連靶心都被箭矢所射穿。
反觀鄧硯塵,最后一箭偏了方位將將搭上紅心邊緣。
太子蕭瑯統(tǒng)計完成績后,眾皇子趕在太子遞交給皇帝之前紛紛圍上來看。
這場比試下來,四皇子蕭瑜穩(wěn)居第一,鄧硯塵緊隨其后,唯有一人三箭全空顯得格外尷尬。
眾人看向末尾記著零分人的名字蕭珩,發(fā)出一陣嗤笑聲。
“果然是鄉(xiāng)下來的土包子”,“笨得很”,“真是丟人現(xiàn)眼”......
各種難聽的字眼從幾位皇子嘴中傳出來,鄧硯塵不由自主地朝身邊看了一眼。
這位名叫蕭珩的皇子無論是年紀還是身量都同他差不多,衣著打扮上也比其余幾位皇子遜色許多。
沒記錯的話,從比賽開始到現(xiàn)在,蕭珩從未開口說一句話。即使聽見身邊一眾兄弟的嘲諷之聲,也仍舊一語不發(fā)沉默地整理著自己的箭矢,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
“真是笑死我了,七弟你和兄長們說說你這箭是怎么練得,一箭不中也是難得的本事。這種距離,即便是扔也能搭個邊吧?”
周圍哄笑之聲此起彼伏,蕭珩像是聽不見一般,伸手專注地解著腕帶。
衣衫松動之時,鄧硯塵目光落在蕭珩寬大衣服里若隱若現(xiàn)的肩臂肌肉輪廓上。以及,右手虎口處凸起的老繭。
那樣的繭子,他手上也有一個,是常年握弓練槍磨擦所成。
似乎是察覺到有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蕭珩側(cè)首同鄧硯塵對視,面色肅然,旋即松開衣袖,再次遮蓋住了肩臂手腕,背著箭筒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多年行軍打仗的直覺,讓鄧硯塵一眼看出蕭珩那雙看向他的,深邃的眼神里掩蓋的殺意。
幾乎是在一瞬間,鄧硯塵意識到,這人是在藏鋒。
光承帝接過太子遞來的成績冊,淡淡地瞥了一眼,沒有多說什么。
皇帝同黎瑄二人心照不宣,最后一箭是鄧硯塵有意射偏。
這孩子年紀輕輕握箭的姿勢老練標準,拉開弓時的重心更是極穩(wěn),在他身上已經(jīng)依稀可以看到一個未來優(yōu)秀武將的模樣。
光承帝將手中的冊子遞給身邊內(nèi)侍,漫不經(jīng)心道:“君子六藝有射,朕的這些孩子們還是得勤加練習(xí),將來繼承大統(tǒng)之人又怎么是一位有短板的君王。”
聞言,侯在一側(cè)太子蕭瑯低下眼睫,面色愈發(fā)蒼白了幾分。
黎瑄應(yīng)和道:“皇嗣教導(dǎo)不僅是家事,更是關(guān)乎于國事,陛下思慮周全。”
“朕先是一國君主,是后宮妃嬪的丈夫,再是他們的父親,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皆需憂心。為臣者也是一樣的,你說是吧黎將軍?”
光承帝站起身,一眾內(nèi)侍紛紛迎上前伺候,鑾駕候在原地隨時準備啟程。
他背過身,由內(nèi)侍伺候著穿好外袍開口道:“沈國公全家為國捐軀,妥善照顧其遺孀及愛女之事既是國事也是你們家事,黎將軍朕不管你們夫妻之間有何恩怨誤會,許多事還是不要鬧得人盡皆知的好�!�
第7章
新年一過,京城的天氣一日比一日晴朗起來,庭院內(nèi)的積雪逐漸融化,每每到了晌午艷陽高照竟也不覺得寒冷。
窗前,少女烏黑的長發(fā)梳成云髻,上面插著一支精美的明月簪,一身緋紅色山茶花襖裙襯得她膚色白皙面若春桃。
沁竹將氅衣輕輕披在許明舒身上,道:“姑娘別在窗前久站,外面天冷,仔細著莫要著涼了�!�
許明舒一怔,面前少女的話同前世的記憶相融合,頃刻間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嚨,連喘息都變得異常艱難。
“外面天冷,姑娘莫要再讓冷風(fēng)吹著了......”
“姑娘精氣神瞧著好多了,把這副藥喝完,興許您就能徹底痊愈了�!�
“侯爺去世已有數(shù)月,姑娘您也要仔細著自己的身子�!�
......
沁竹見自家姑娘呆呆地盯著自己,像是通過自己的眼睛在看什么人一般,不解道:“怎么了姑娘?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
良久,許明舒方才有所反應(yīng),她搖了搖頭背過身去。
許明舒相貌上繼承了靖安侯,才十三四歲的年紀里就出落的比同齡女兒家高出半個頭。
她是小輩中唯一一個姑娘,平日里靖安侯府上下長輩都格外寵著她,就連那位任職于都察院不茍言笑的三叔每每見了她眉眼也舒緩了幾分。
自幼在長輩寵愛中長大的她性格開朗驕縱,無論何時都是一副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模樣。
沁竹看著許明舒的側(cè)臉,說不上哪里不對,但總覺得她這幾日有些不太一樣。
就說今早她剛剛推門進來時,見自家姑娘一個人呆呆地坐在窗邊,眼神空洞臉上一絲笑意都沒有。
沁竹總覺得姑娘這點段時間心事重重不說,身上的氣質(zhì)也與從前大不相同,分明還是眼前的這個人,卻仿佛一夜之間成長了許多,多了幾分沉穩(wěn)的味道,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沁竹晃了晃頭,企圖將腦袋中荒唐的念頭甩出去,她笑著看向許明舒:“姑娘,你在這坐了好一會兒了,是有什么心事嗎?”
許明舒指了指房檐上滑落的雪塊,輕聲道:“從前只覺得冬日漫長,你看,年一過春天就快來了。”
時至初四,聽聞玄甲軍營一半將士們已經(jīng)開始著手準備行李,興許她父親也會很快再次離開家?guī)П稣鳌?br />
“姑娘是怕侯爺啟程去邊境吧?”沁竹笑著道:“不必擔心,方才我從前院回來聽夫人身邊的嬤嬤說,侯爺這次要在家過了十五才動身返程,這下又能陪姑娘和夫人在家多待上一段時間了�!�
“十五?”
沁竹點點頭,“對,嬤嬤就是這么和我說的,應(yīng)當是錯不了,不然午飯時候姑娘親自問問呢?”
許明舒頓了頓,又問道:“那黎瑄叔叔他們幾時啟程?”
沁竹思索半晌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應(yīng)當還是初五吧。”
沈家姑姑尚且還在府上,黎將軍便要動身前往邊境了,一年到頭方才能回來一次,不知怎么得,許明舒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有些不是滋味。
她回過神時,見沁竹站在水盆邊不知道擦拭著裙角,看著很是費力。
許明舒看著她的姿勢感到有些好笑,便開口問道:“你這是怎么了?”
沁竹有些生氣抱怨道:“別提了,不知道哪個不仔細的把油撒在石階上了,我早上去夫人那尋杜嬤嬤時沒注意腳下摔了一跤,險些掉進水池里�!�
聞言,許明舒眉頭微蹙,思索半晌后開口囑咐道:“你一會兒叫人過去那邊清掃一下,近來天氣暖和水池里的冰面也化了若是失足掉進去危險的很�!�
沁竹應(yīng)了聲,“好,我這就叫人就去�!�
“還有!”許明舒叫住她又囑咐道:“同母親身邊的人尤其是杜嬤嬤她們說一聲,這段時間不要從那邊經(jīng)過,即便繞路而行也要時刻仔細著腳下�!�
許明舒低下眼睫,嘆了口氣,“待我一會兒過去也得好生叮囑下母親�!�
徐夫人早就過了最佳生育的年紀,平日里這一胎養(yǎng)得也是十分仔細。沁竹想自家姑娘這是擔心母親,忙安撫道:“放心吧姑娘,夫人吉人天相,小世子一定會平安降生的。”
許明舒雙手緊緊攥著衣角,默念著,但愿如此。
如果能憑借著她前世的記憶幫助母親免于此難,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姑娘,姑娘?”沁竹見她神情有異,捏著衣袖的指尖關(guān)節(jié)泛白,不由得輕聲喚道。
許明舒回過神來,見院中盛懷已經(jīng)小跑過來了,朝她道:“姑娘,夫人讓小人過來叫您,午飯已經(jīng)備好了請您過去用飯�!�
許明舒應(yīng)了聲,裹緊身上的氅衣道:“走吧。”
她到時,母親徐夫人正陪在祖母身邊講話。
見她進來老太太喜笑顏開道:“舒兒過來了,快到祖母身邊坐。”
老太太姓余,是她已過世的祖父許老侯爺?shù)睦^室,亦是她父親的繼母。
余老太太出身太師府,自幼飽讀詩書,家中三位兄長皆是翰林出身,門閥清貴在京中備受敬仰。老侯爺原配發(fā)妻因病去世四年后,她經(jīng)太后指婚嫁進靖安侯府。
老侯爺常年在外帶兵打仗,自她嫁進侯府后將府中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妥善照顧年幼的侯府長子長女,也就是許明舒的父親許昱朗和姑姑許昱晴。
更是為老侯爺孕育二子,便是許明舒的三叔許昱淮和四叔許昱康。在她的操持下,多年來侯府上下一片祥和,內(nèi)宅安穩(wěn)井然有序,父慈子孝,兄妹和睦。
是以,這么多年來許明舒的父親和姑姑都十分感激她的恩情,更是當做親生母親那般孝敬著。
許明舒行了問安禮后,乖巧的坐到祖母身旁。
余老太太往她的碗里面夾了一塊糕點,道:“這是祖母的小廚房新做的糕點,特意囑咐了不要放油和糖調(diào)味,只有食物本身的清香,你來嘗嘗。”
許明舒請咬了一塊,入口軟糯香甜一點都不似尋常糕點那般膩得慌。
她笑著望向余老太太道:“祖母小廚房做出來的東西果然是最好的!”
余老太太喜笑顏開,又往她碗里加了一塊。許明舒正欲再嘗時,身下的裙角被人揪了揪,她低頭見三叔家的奶團子正正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這里,一手拿著糕點吃一手揪著她,眨著大眼睛對她笑。
徐夫人見狀將正正拉到自己身邊,用帕子擦了擦小孩吃了一臉的油渣道:“是我接正正過來用飯的,你三叔一早就去了都察院,三嬸嬸忙著理賬,我便把這孩子叫過來一起熱鬧熱鬧�!�
小孩雖被帶到徐夫人懷里,但眼神分毫沒從許明舒身上離開,看得她心里癢癢伸手在他圓圓的臉上捏了一把。
正正叫了一聲,忙抬袖子擋著臉。
許明舒眼尖地看見他衣袖口都是油漬,甚至有些蔓延到臂膀的位置上。
拉過另一只手,也是一樣的。
“這是怎么了搞得滿身都是油!”許明舒點了點他的小腦袋問道:“跟姐姐說,你是不是去廚房偷吃了?”
正正躲到徐夫人身后,奶聲奶氣地開口道:“我沒有!大姐姐你亂講!”
余老太太也跟著笑,打趣道:“那你怎么弄了一身的油��?”
正正想了想,說:“我去玩桶里的水了!”
“什么水��?”許明舒一邊給他卷著袖子一邊問道。
“阿娘放在倉子里的水,早上有人拎著水去橋邊擦地,我也偷偷跟著去了!”
聞言,許明舒動作一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正正童言無忌,并不知道桶里面的東西是什么,許明舒聯(lián)想到沁竹方才無意中提起的摔跤的事,心口一凝。
畢竟跟在姑母宸貴妃在宮里待了幾年,又跟在蕭珩身邊當了一年的太子妃,那些從前她不在意的話和事如今聽在許明舒耳中讓她更為警覺了幾分。
府中荷花池修在母親院子前,上面修建的石階小橋是她每日禮佛的必經(jīng)之處。
前世,就是在初春池水融化時,母親自佛堂歸來腳下不穩(wěn)摔進荷花池中,大病一場失了腹中胎兒不說,還傷了身子好多年都未曾養(yǎng)回來。
許明舒看著面前正正天真爛漫的臉,心里逐漸升起一個可怕的念頭。
她不禁猜想,當年母親失足落水之事是否背后另有隱情?
許侯爺端著茶水走進來時,正見自家女兒捏著正正的衣袖發(fā)愣。他走上前緩緩落座后,開口道:“怎么了,心神不寧的�!�
許明舒回過神,笑了笑道:“沒什么,弟弟蹭了一手的油我給他把袖子卷上去�!�
說著,她一邊繼續(xù)著手上的動作一邊故作輕松道:“正正,你告訴姐姐今天早上你去和誰一起玩水了?”
奶團子嚼了嚼口中的糕點,快速咽下去說:“杜嬤嬤!”
許明舒臉上的笑容在嘴邊凝固,她努力按捺住自己心里的翻江倒海,“這樣啊......”
府中下人已經(jīng)布好了菜,余老太太笑著道:“好了,難得聚在一起簡簡單單吃頓家常便飯,快些動筷吧�!�
徐夫人抱起正正放到身邊的椅子上,應(yīng)和道:“母親,慕之這次要在家過了十五再返程呢,還能陪母親在家多用好幾頓飯呢!”
聞言,許明舒喜笑顏開看向自己父親道:“真的嗎,那爹爹豈不是可以在家過團圓節(jié)了!”
許侯爺笑著點了點頭,“對,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十六早上再返程�!�
“慕之許多年不在家中過節(jié)了,”余老太太拍了拍徐夫人的手臂,道:“這樣,上元佳節(jié)府中操辦之事我親自安排,你如今有了身孕就多多休養(yǎng)身子吧�!�
徐夫人道了謝后,老太太又多囑咐了幾句。
許明舒低下頭,嚼著口中的魚肉默不作聲。
今日之事連同著祖母都是有目共睹的,既然她父親不急于返程,家中主君尚在府中,有些事最好還是趁現(xiàn)在調(diào)查清楚的好。
第8章
午膳過后,徐夫人命廚房準備一份相同的菜肴送去沈凜所在的客房。
這幾日化雪,她腿上的舊疾越發(fā)疼了起來,再加上前幾日一時沖動在靖安侯府上鬧得紛紛揚揚,更加不愿出來走動。
許明舒點燃了三炷香,虔誠地朝香案上拜了過去。面前佛堂香煙裊娜,襯得她面容清冷,神色凝重。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有人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許明舒自蒲團上站起身,同來人打了個照面,嚇了對方一跳。
杜嬤嬤看清面前的人,捂著心口道:“哎呦,是你啊姑娘,嚇了老婆子一跳�!�
見許明舒站在原地沒有說話,杜嬤嬤四下打量著又道:“怎么是姑娘在這兒,夫人今天沒有過來禮佛嗎?”
“阿娘今日中午去陪沈家姑姑用飯,我便過來替她上幾炷香�!�
“啊,這樣啊...”杜嬤嬤語氣中帶著幾分遺憾,“那今天晚上呢,今天晚上夫人還要過來嗎?”
“嬤嬤急什么�!痹S明舒笑了笑,“禮佛這件事,嬤嬤看著比阿娘還要上心呢?”
杜嬤嬤拍了拍手,干笑著道:“老奴這不是擔心夫人有孕在身,要時刻在身邊伺候著嗎�!�
許明舒應(yīng)和道:“嬤嬤有心了�!�
見她神色淡如水,杜嬤嬤心中有些惱火。石階上的油一連刷了好幾天了,卻因為府中這幾日一直有事,徐夫人前來禮佛的次數(shù)也比從前少了許多。
眼看著夫人身子一天比一天大,那邊的人又時時催促著她,若是拖到胎坐穩(wěn)了就不能保證萬無一失了,說不心急也是不可能的。
正在沉思的時候,杜嬤嬤聽得許明舒突然道:“嬤嬤在我阿娘身邊伺候著也有十幾年了吧,我記得小時候您還常常抱著我,給我喂甜湯喝�!�
聽她這么說杜嬤嬤一愣,想起往事隨即看向許明舒的眼神也變得柔軟許多。
當年那個粉妝玉砌的小姑娘出落成這般亭亭玉立的少女,一時之間,杜嬤嬤心中也有些唏噓,感慨光陰似箭。
“嬤嬤做事一貫細心,這些年來有您陪在阿娘身邊,爹爹在外征戰(zhàn)也是放心不少的�!�
許明舒伸手牽住杜嬤嬤的衣袖,看著她粗糙生著薄繭的手,又道:“我看嬤嬤也如同看待親人那般,若是嬤嬤您有什么困難,也可盡管同我亦或者同阿娘提,千萬不要委屈著自己。”
聞言杜嬤嬤,心中一暖,眼眶也跟著酸澀了起來。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道:“姑娘這是抬舉老奴了。”
此時,杜嬤嬤心中五味雜陳。她在府中伺候著徐夫人這么多年,主仆之間說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且徐夫人待人寬厚從不苛責下人,對她也是十分信賴。
可凡是人總有軟肋,杜嬤嬤有一個混賬兒子,整日游手好閑無所事事也就算了,前段時間不知怎么的卷入一場人命案子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官府收押,等候發(fā)落。
杜嬤嬤就這么一個兒子,且他沖撞的是個富貴人家,無論如何都是死罪難免。且許侯爺征戰(zhàn)在外,徐夫人又在這些事上插不上話,萬般無奈之下她只能舍出老臉到三房夫人門前跪著求見。
三房主君許昱淮任職于都察院,且其正室胡氏許諾她,事成之后定會救她兒子脫困。
緊要關(guān)頭,人終究還是利己。
杜嬤嬤不愿再聽許明舒說什么,她的決心多動搖一分,兒子就離死刑近了一分。杜嬤嬤吸了吸鼻子,整理好情緒道:“后院還有一些雜事,老奴就先告退了,姑娘您忙�!�
說完,杜嬤嬤快步出了佛堂。
許明舒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面生薄霜。
...
未時剛過,掛著黎字燈籠的馬車停在靖安侯府。
鄧硯塵自馬車上跳下來,將里面的禮品逐一往下搬。
明日就要啟程返回軍營,在這之前黎瑄需得妥善解決好他們夫妻之間的矛盾。至少,先要虛心道歉將人哄回來。
同床共枕這么多年,枕邊人是個怎樣的人他也是再清楚不過了。為夫者,終究是沒有什么事是同自己妻子過不去的。
黎瑄深深地嘆了口氣,一腳邁進侯府大門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頓在原地有些猶豫地看向鄧硯塵。
鄧硯塵后退了半步,笑著指了指侯府練武場方向道:“黎叔叔,我過去轉(zhuǎn)轉(zhuǎn)。”
黎瑄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侯府占地面積極大,就連練武場也格外開闊。
鄧硯塵到的時候,許侯爺?shù)膸讉親衛(wèi)正在相互打拳。離老遠的看見有人過來,眾人停下齊齊朝門口張望過來。
待看清來人,為首的那個親兵揮了揮手,呼喊道:“小鄧兄弟,這邊!”
鄧硯塵幾步跑過去,同他對了個拳道:“可以啊長青兄,幾日不見這胸肌又健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