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如果白書劍還是人類，他的軀體早已承受不住惡魔之書恐怖的反噬。

    那等他死?的時候，他也只能是惡魔之書的一部分。

    但被余弦親手殺死?，結局則不一樣。

    這才?是他真正的執(zhí)念。

    就?像某個興奮點，當它的一部分被余弦親手滿足之后，才?會無限擴大。

    這甚至像是某種愛意的感受和表達，即使這樣的愛意格外詭異且不可理喻，即使傷害余弦的人一定會付出生命代價僅僅是被寫?在余弦程序里的東西。

    這一點，白書劍清楚，余弦也清楚。

    他滿足了白書劍的愿望。

    看，他多?么仁慈。

    說到?底，人生到?底有?什么意義呢？

    除卻對于刻在基因中的“穩(wěn)定”和“發(fā)展”的需要，剝離了對于資源和繁衍的渴望和追求，人類的意義中剩下什么東西？

    “系統(tǒng)，”余弦開口，“你有?點吵了。”

    哦，對不起。

    “我在您給予我我的一切中，找到?了我存在的意義�！�

    白書劍的聲音響起的時候，余弦猛地抬頭。

    “你聽得到?系統(tǒng)在說什么？”

    “為什么不能呢？”

    白書劍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回蕩，蠟像館內的堅硬的墻面變成柔軟的肉塊，像是有?自己的呼吸一樣蠕動著，成?為了一個四方血肉的空間，原本的門與隧道變成了一條條四通八達的腔部空間，向著余弦擠壓而來。

    這就?是曾經出現在薩朗波的空間能力?。

    這是鬼域還是現實？

    事實就?是，沒人說得清。

    余弦的腳被血肉裹住，這樣的血肉在一圈圈地往上纏繞，然后是擠壓而來的墻面，溫熱，黏膩。

    像是……

    你想做什么？

    這是余弦沒有?問出口的問題。

    他只感到?困意，濃濃的倦怠像是血肉包裹著他的全身，余弦緩緩閉上眼睛。血液，卻沒有?血腥味，流動著，帶給他以某種安全、穩(wěn)定的感知?。絕對的秩序。

    砰。

    這一聲槍響，余弦是聽不到?的。

    桑耳放下槍，肖愁走到?白書劍身邊，皺起眉頭：“他已經死?了很久了�！�

    這是拍賣會之后的一個月。

    段永晝消失，白書劍消失，余弦消失。

    這座島嶼被找到?，詭異的是只剩下一部分人，另一部分人死?狀各異。

    桑耳趁著信號恢復找了救援，回來的時候，只有?白書劍被找到?坐在椅子上，頭部完整，身軀完整。沒有?腐爛，像一尊蠟像。

    詭異的不止這一點。

    白書劍的頭部微微歪著，枕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撫摸著自己的腹部，而本來平坦的腹部卻明顯地隆起了一部分，像是孕腹。

    即使整個場景都瘆人又詭異，他的尸體仍然顯得優(yōu)雅萬分。

    而整個房間除了他，就?只剩下幾灘燃盡的蠟油。

    但是他們找不到?這幾灘蠟像到?底是什么了，這會是人嗎？可他們整理了所有?資料，詢問了活下來的所有?人，都沒有?找到?這幾灘蠟像來源的痕跡。這似乎只是普通的蠟油而已。

    而白書劍，他是最后的、沒有?燃燒的蠟像。

    就?像一個最后的祭品。

    桑耳訝異：“死?了很久了？那他……”

    肖愁微微彎下腰，盯著白書劍隆起的肚子：“他懷孕了……他懷了一個什么東西？”

    第181章

    媽媽（1）

    打印機

    系統(tǒng)修復中——

    系統(tǒng)更新中——

    重新啟動完成。

    早上好，

    D0001。

    余弦睜開雙眼，首先引入眼簾的?是一片昏暗。和?系統(tǒng)給他打的?招呼完全不同，這兒的?窗戶被封住了，

    看不到什么陽光，只有屋子內部開的?燈。

    余弦：“我這是在?哪兒？”

    查詢狀態(tài)——

    所處位置：薩朗波……白書劍體?內……

    余弦：？

    這什么玩意兒。

    他確實存在?還在?島嶼上的?記憶，

    什么也沒?忘，

    但是白書劍體?內這個……這也有點太獵奇了。

    白書劍不會把他給吃了吧？

    而且，為什么會出現兩個不同的?地點？

    “白書劍在?薩朗波里？”

    系統(tǒng)查詢，白書劍現在?處于?市中心醫(yī)院停尸房內。

    余弦沉默了一下。

    白書劍既然不在?薩朗波里，

    他為什么會同時在?白書劍的?身體?里，還在?薩朗波里面？

    但其實也好解釋，還有一個可能。

    余弦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身體?。就在?他活動身體?的?時候，

    門外傳來一聲?細微的?不知道?什么墜地的?響聲?。

    這兒是個鬼域，而且是以薩朗波為中心形成的?鬼域。

    薩朗波的?設計和?寓意都有講究，

    一百八十層，

    就像是顛倒的?地獄。反射外墻能把人晃得精神恍惚，

    而薩朗波本身不知道?有多少公司的?員工日夜顛倒地加班，加上猝死的?、枉死的?、被鬼獻祭的?，

    這地方可以說是怨氣?極重。

    又和?同樣處在?市中心的?醫(yī)院相互呼應，

    可以說確實是整一片區(qū)域內怨氣?最大的?地方。

    這很好理解，

    就算是一個普通人，

    也很容易被卷入一個怨氣?極重的?地方之中難以脫身。

    如果“鬼域”被解釋成一個獨立的?副本，

    那?看起來就有點兒像游戲內容，但如果它只是一個人迷路的?時候會誤入的?地方，或者一個人在?值夜班的?時候被困在?了此處，這兒會發(fā)生點兒什么難以解釋的?現象，

    它就會顯得更貼合現實生活。

    余弦也不知道?白書劍為什么要?把他拉到這兒來。

    但一個鬼，是沒?辦法和?人講邏輯的?。

    這就和?很多民俗恐怖里會被強調的?一樣，你沒?法兒和?一個鬼講道?理，或許它的?本意并不是想害你，但當你無法掙脫它的?時候，它就會吸食你的?生氣?，給你制造厄運，擾亂你的?精神，讓你的?情緒越來越敏感易受驚嚇，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

    人尚且做不到完全理智，又如何說服一個鬼呢？

    白書劍確實已經?死了。

    如果說現在?的?白書劍還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也行，只不過?已經?是個鬼了。

    段永晝能復活，是因為“被吞入血�！北揪褪莻�BUG，可以修復，但白書劍不行。

    余弦又想到了那?十個被白書劍獻祭的?人類。

    如果白書劍成功了，那?現在?這個世界上可能已經?找不到這十個人的?任何資料了。

    就是不知道?這十個人手下關聯的?所有公司和?利益關系又會被怎么改變。

    停，這不是他該想的?事情。

    余弦環(huán)視了一圈，此刻他正處在?薩朗波內部，這是一個辦公室一樣的?地方，沒?有人，幾臺電腦屏幕幽幽地亮著燈。似乎還有電源。

    打印機還在?工作?。

    就在?他坐在?原地的?時候，打印機自行啟動，嗡嗡地運轉，吐出了幾張紙，�？吭�?出紙口。

    余弦站起身來，順手拿了一支圓珠筆，向著打印機所在?的?地方走去。

    辦公桌與辦公桌之間是用橫隔隔斷開的?，就在?他走的?時候，感覺辦公室里有什么正在?不遠處盯著他。余弦轉過?頭，看見?一顆頭顱就在?與他不近不遠的?橫隔之上，那?顆頭顱的?眼眶黑洞洞的?。

    他不認識。

    對于?余弦來說，這個世界上基本沒?有什么恐怖的?東西。他也會害怕，但最害怕的?只有他自己。

    鬼哪有什么好怕的?。

    就連人，也只是一堆聒噪的?碳基而已。

    余弦把視線轉回來，腦子里想到這頭顱冒出辦公室的?隔間的?場景好像是打地鼠游戲里的?地鼠。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他走到打印機前，微微彎下腰，拿起了那?幾張紙。

    紙張冰冷，沒?有剛剛被打印出來之后的?溫熱感。第一張紙上歪歪斜斜地畫著一個站著走路、臉上帶著笑臉的?人，而旁邊的?隔間后面畫著密密麻麻的?頭顱。

    啊。

    打印機是在他走之前開始運作的。

    也就是說，這個打印機似乎已經?提前知道他會笑了。

    而那?么多的?頭顱，也確實像是地鼠一樣。

    密密麻麻。

    余弦用手指捏著這些紙張，轉過?頭去看，原來還有頭顱的?地方現在?是一片昏沉的?空白，往后只能延伸到辦公室的?墻面，這個辦公室能提供光源的地方只有這幾盞燈，也就是說現在?整個辦公室還處于一種昏暗朦朧但不至于?什么都看不到的?狀態(tài)之內。就算系統(tǒng)提示他現在?是早上，實際上也是不清楚真正的時間的。

    AI就是喜歡瞎編一個本來沒?有的?信息。

    他一邊輕輕哼著歌，一邊翻到下一張。

    下一張A4紙上，那?群頭顱更加密集，懸掛在?天花板上、隔斷后，還有畫面中的?站在?打印機前的?人的?背上。

    余弦頓了一下。

    然后他翻到最后一頁。

    他還是在?輕輕哼著歌，在?這樣安靜昏暗的?辦公室氛圍里，一個美人哼著歌的?場景顯得格外突兀。但似乎余弦又能和?整個場景融為一體?。

    他的?脖頸傳來一陣撕裂感，這一張A4紙上的?打印機前的?人的?頭顱開始斷裂。

    余弦舉起圓珠筆，摁了一下圓珠筆后端，讓筆尖彈出來，開始在?那?些人頭的?臉上畫笑臉。

    沙沙。

    筆尖接觸紙面的?聲?音，被他哼歌的?聲?音遮住。

    一個，兩個，三個。

    畫完之后，余弦把紙放在?掃描處，摁下復印件。

    打印機運轉的?嗡嗡聲?之后，一張A4紙掉落在?出紙口。

    是余弦修改之后的?那?張畫。

    但又有一些不一樣。

    站在?打印機前的?人脖頸斷裂的?程度加大，余弦往自己的?脖頸上一摸，一手的?溫熱。

    他抬起手，手心是一片血紅。

    在?他的?手指后方，是一張微笑著的?笑臉。一顆頭顱就這么出現在?他的?腳下，抬起臉笑著看著他。

    余弦沉默了一會。

    他拿著那?張新打印出來的?紙，畫了一個一模一樣的?人在?旁邊，打印。

    在?新打印出來的?紙張上，原本站在?打印機前的?那?個人的?頭顱完全斷裂，但余弦畫上的?新的?人的?完好如初。

    下一秒，“余弦”倒在?地上，而他又站在?了原本的?他旁邊。

    按理來說，人類不可以復制自己的?意識。

    但他不是人類。他可以。

    第182章

    媽媽（2）

    解禁

    “哈欠……”

    余弦從辦公室的桌子下面?爬出來，

    打了個哈欠。

    這兒的單獨辦公間連著床，可以睡一覺，他就又睡了一覺。辦公室的門已?經?打開，

    十幾個帶著笑臉的人頭像是糖葫蘆一樣被?串在屋頂，這是余弦粗制濫造的杰作。

    這個鬼的規(guī)則大概是每個人都必須在規(guī)定的紙張數內試探出怎么把人頭給制服，

    就像修改一個AI程序那樣。如果不能在幾個步驟內修改成功，

    進入這個地?方的人就會死。

    很可惜，余弦……能無限續(xù)命。

    辦公室的門只漏出了一段窄小的縫隙，時不時有輕微的門與門框碰撞的聲音傳出。余弦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