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余弦打了120,又打了110。留下地址,等待救援過來。
陸陸續(xù)續(xù)圍過來幾個人,都心有余悸地談論著剛剛發(fā)生的車禍。有的人是眼睜睜看著車快撞上余弦卻拐了彎的,紛紛上前感嘆余弦的運氣真是好。
余弦卻若有所思。
既然“鬼”已經(jīng)成了現(xiàn)實,那么所謂的“迷信”當然也就不可能僅僅停留在精神層面。下降頭、養(yǎng)小鬼、放鏡子詛咒、吸納氣運等原本在現(xiàn)實生活中根本不可能出現(xiàn)的靈異事情,現(xiàn)在也變得具有一定的實體。
而就這下降頭的生效時間來看,這個降頭不僅見效,而且兇狠。
甚至于如果他不是自己本身并不處于人類所處的“因果”之中,那這個降頭一定會對他生效。
高情商會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低情商會說:天地沒有卵用。
而他,就是那個沒有卵用的存在。
不涉因果,不救蒼生。
前來和余弦搭話的人很快也走開了,余弦站在原地,看著救護車駛來,抬走了暈倒的司機。
有血順著司機的額頭流下來,染了一片的紅,也染進了余弦冰涼的眼睛里。
這個世界的鬼物玄幻,雖然不至于升級打怪,也沒有太過具體的里那樣的等級制度,但是也有微妙的相生相克法則。
而這個降頭很顯然生效了,只不過因為余弦太過特殊,沒有生效在他的身上。
這種影響就像開車在山間的路上,壓到墳包,心頭慌亂,可能直接掉下山崖。
如果余弦不是“系統(tǒng)”,那他此刻一定會直接被碾碎,再不濟也會被驚嚇。
而在他等待在這里的途中,本來飛在商業(yè)廣場上的鴿子不知為何撞上了玻璃,再往下掉。
折斷的頸部,一只死透的鳥。
余弦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呼出。
就在他準備再次踏上街道的時候,又是一次緊急剎車的聲音。
一次不夠,這次的降頭來得又兇又猛。
無視還無視不了,躺也躺不平。
雖然他能很容易地解除它,但是……
他改主意了。
余弦撥打了段永晝的電話,電話很快接通,他開口:
“有時間嗎?我需要你幫我兩個忙�!�
“鈴鈴鈴——”
清脆的鈴聲響起,白書劍推開了門,大門上的鈴鐺被敲動。
這里原本是一個中式的院子,宜山宜水。
但踏進院子的第一刻,就能看到大門前擺著的佛像。
這不是任何一個傳統(tǒng)的、大家熟知的佛像,畫出來的雙瞳卻這么直直地盯著來往的人,看上去也有一段年頭,佛像的底部是塵土和一些褐色的痕跡。
一只巨大的斗犬沖了出來,有些畏懼地朝白書劍搖著尾巴,嗚嗚叫喚。
這兒不是白書劍的住所,如果有誰關注娛樂新聞,會發(fā)現(xiàn)這個住所屬于一個當紅女星,歐陽曼云。
白書劍沿著小徑前行,一路上盡是大大小小的古怪佛像。有的佛像身上纏繞著彩色的線,不知何意。這兒的氣息格外陰冷,仔細看去,本來漂亮的水潭是一潭死水,蚊蟲在里面嗡嗡地環(huán)繞,有隱隱的臭氣傳出。
而原本應該是植被的土坯位置,卻寸草不生。
這樣的臭氣,很快就被屋子里溢出來的更濃郁的香油的氣味掩蓋。
可以確定的是,這個小院原本并不是這樣的設計,更為清新雅致,也造價不菲。
但似乎因為屋主常年疏于打理,又或許是刻意為之,就變成了如今佛像此起彼伏輪廓如小山、陰冷的景象。
但白書劍并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這些東西上,可以看出,他已經(jīng)習慣了這里的擺設,也對漸漸堆疊起來的古怪邪物屢見不鮮。
“有失遠迎,書劍�!�
門扉緩緩敞開,從里面緩緩走出來一個極其艷麗漂亮的女人。和肖愁的那種帶著兇狠的艷麗不同,這個女人的風格更為精致,用一句常見的話,就是“眼角眉梢盡是風情”。她穿著輕薄,白書劍和她相比,一身西裝簡直裹得嚴實。
歐陽曼云。
她的聲音也飄忽輕柔,讓人一聽就感覺酥到了骨子里,真人看上去比視頻里更讓人震撼。她迎上前,親昵地摟住白書劍的手臂,貼著他往里走。
郎才女貌,好不般配。
只是白書劍的眼里只有笑意,看不出其他。
而歐陽曼云眼里的,也說不準究竟是不是癡迷。
門在兩人之后,緩緩閉合。
“這是新進的一批古物……”
進了門,歐陽曼云沒有松開白書劍的手,她身量很高,在家里也踏了高跟鞋,而且顯然帶了極其精致的妝容,和白書劍挨得很近。
“那塊碎裂的虎符,等等……”
曼云的臉色微微一變,噤了聲,轉(zhuǎn)而開口提起另一件古物:“這批東西的怨念都極重,您看看,有沒有您覺得合適的?”
白書劍將手臂抽了出來,微笑道:“這些都不錯�!�
憑借惡魔之書的助力,他能更準確地辨認出每一件古物究竟是否沾染了邪祟,是否有成為邪物的可能。
但利用邪物,總有代價……
它們身上的力量或大或小,比起實體化的恐怖,更像是從精神層面潛移默化地影響一個人。而虎符那樣真正召喚出“中邪”來的邪物,則少之又少。
香油的氣味愈發(fā)濃郁,如果普通人進來,只能熏得他們頭昏腦漲。
這屋里甚至沒有正經(jīng)的燈,仔細觀察,只會發(fā)現(xiàn)處處都極其昏暗,又擺了不少裝飾和藝術品,這就導致處處制造了陰影,也很難直接看到窗戶。
曼云的臉上掛上笑容,白書劍卻往前走,拿起一塊佛牌,淡淡地開口:“這是什么?”
“這是東南亞那邊進的佛牌�!甭茖Υ鹑缌�,神色并無異常。
只是白書劍帶笑卻如寒芒的視線,落到了她的身上。
曼云神色不變,迎頭對視。
身子卻細微地發(fā)著抖。
白書劍開口:“虎符失效了,是嗎?”
歐陽曼云身體的緊繃感消失了一些,即使如此,她還是猶豫地回答了:“……我不清楚�!�
白書劍看著曼云,那樣的視線和普通的追星者看著曼云的視線不一樣,不是喜愛,不是追求,不是欣賞,甚至不是欲望。
而是審視。
“你帶了一個人到我的住處,告訴了他密碼�!卑讜鴦θ詭еσ�,開口。
目光卻讓人遍體生寒。
“我猜想你會喜歡�!甭频念~角滑下一滴冷汗。
“是,太喜歡了�!�
白書劍的聲音仍然溫柔:
“所以你問走了我的行程,你逾距了,曼云�!�
第96章
間奏(6)
誒,我有一計
你逾距了。
聽到這句話,歐陽曼云眼里閃過不可置信。
這么多年來,她畏懼白書劍,但白書劍從未有過這樣的底線,更多時候的白書劍都只是笑意盈盈地讓所有人恪守職責,讓人在恐懼中不敢越界。
逾距?為了一個……不值錢的小男明星?
但很快,她迅速地反應過來白書劍究竟在說的是誰,喜歡的又是誰。
只不過這個答案比以往她得到的所有答案都要更怪異、更難以讓人接受。
但反而是白書劍主動收斂了這個話題,他拿著那塊佛牌,細細端詳。
佛牌在他蒼白的手指間,看上去十分普通。
他似乎沒有打算將這個話題繼續(xù)下去,剛剛的那些情感流露,也只不過是一個兩人之間的錯覺。
歐陽曼云卻忍不住上前,開口:“這塊佛牌可以給人下降頭森*晚*整*理,雖然比不上虎符的兇,但效果也足夠厲害�!�
白書劍的聲音只是帶著笑意,聽不出什么情緒:“你在人身上用了?”
“嗯,我用在了一個年輕男人的身上�!�
曼云眼里的急切更甚,她觀察著白書劍的神色:“虎符就是在他那一塊失效的,他是個有名的靈異玩家,我猜他和虎符消失有些聯(lián)系……”
看不出,怎么都看不出。
白書劍的神色還是如此,看著她的時候,能讓人有種被愛、被溫柔寵溺的錯覺,但只要稍微相處一會就知道,白書劍并不偏袒某個人。
只是那樣若有若無的偏愛和時時刻刻存在的溫柔,總讓人想留在他的身邊做一只被疼寵的金絲雀。
一個威嚴而溫柔的年上者。
那會是無數(shù)人望而不即的……虛榮。
跨越階層、榮華富貴的虛榮。
曼云癡迷地悄然看著白書劍,撫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喉頭涌上一股酸意。
“嘔——”
幾大條血紅色的、像是巨大的蚯蚓一樣的兩邊尖中間厚的蟲子被她吐到地上。
那幾條蟲子在地上撲騰著、蠕動著,漸漸地不動了,只有薄薄的、像是透明一樣的膨脹外皮下的血色肉在微微呼吸著抽動。
歐陽曼云還在吐,她吐得滿下巴都是血。白書劍走上前,扶著她,輕輕去拍她的背,嘴角依舊掛著笑意。
嘔吐聲不絕于耳,地上嘩啦啦躺了十幾條血蟲,還有一些成了糜爛的肉塊。鮮紅色的血從歐陽曼云的鼻腔一起在她嘔吐的時候噴出來,在持續(xù)了近五分鐘后,這樣的嘔吐才終于慢慢停止。
滿口的血,反而讓歐陽曼云的整張臉更顯得艷麗。
白書劍收回了手,卻被歐陽曼云緊緊攥住,她抓著白書劍的手指,放到了自己的臉上。
“書劍……”
她抬眼:“就像以前一樣,我們維持以前的關系,好不好?別讓其他人來打擾我們……”
其實如果此刻掃描她的大腦,會發(fā)現(xiàn)她不僅胃里有東西,腦子里也有蟲子。
這是東南亞近期肆虐起的一種怪物,血蟲。
它能影響思維,操控人心。
但也能讓人擁有更好掌管一些東西的力量。
但歐陽曼云對于白書劍的仰慕究竟是不是因為血蟲,難說。
白書劍抽回手,開口:
“余弦是一個靈異玩家,你太莽撞了�!�
曼云卻急切地笑了:“但我知道你會幫我解決的對嗎,像以前一樣?”
就算她作天作地,也會有一個人以上位者的姿態(tài)存在,永遠包容她、支持她、引導她。
就算他們之間始終不是那種關系……但她始終是白書劍眼里和身邊最特殊的那一個。
白書劍看著曼云,思緒有些混亂。
他的耳邊卻驀然響起一段話。
“白書劍,你知道你這種人在我眼里像什么嗎?他們以為你成熟、穩(wěn)重、能為他們解決好一切……但其實不是,在我眼里,你這種人就是狗,但是只高高在上的狗,之所以高高在上,是因為你不服,你以自己的學歷、家境為傲,構(gòu)建起堅硬的堡壘,壓制著比你弱小的其他人,沒有誰有膽量打碎你主導的秩序,但只要一個能把你徹底打服的人出現(xiàn),你的一切矜持、傲慢,都只是脆弱的玩具罷了。”
他面前的不再是歐陽曼云狂熱的、愛慕的視線,而變成了另一個人的臉,那雙清冷的眼就這么望著他,明明是仰視的距離,卻有著俯瞰的淡漠。
惡魔之書的幻覺再次出現(xiàn)。
這是白書劍從未見過的余弦。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似乎在某個時刻,余弦真的用這樣的眼神和語氣對他說過同樣的話。
余弦難道就不狂妄嗎?
相比起一個八面玲瓏的人,余弦這種撕破臉皮的挑挑揀揀,才是真的狂妄。
“可是白書劍,我不是那個打算打碎這種秩序的人�!�
“余弦”笑了,他繼續(xù)開口:“如果你需要我來改變,那說明你本來就不適合我�!�
下一秒,“余弦”消失,白書劍面前的人再變回曼云的臉。
白書劍的手指攥緊,心臟跳得亂了節(jié)奏。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但他從未經(jīng)歷過這些。
卻又歷歷在目。
就像曾經(jīng)真的有那么一個人,直接生生地拆碎了他構(gòu)建的一切秩序,撕開他的偽裝,再滿不在意地把一切“高級感”和“傲慢”踩在腳底,再轉(zhuǎn)身離開。
而他心甘情愿。
歐陽曼云將白書劍的沉默當成了默許,她臉上的笑容愈發(fā)擴大,刺耳的電話聲卻在旁邊響起。
曼云看了白書劍一眼,接通了電話。
“曼云姐……出事了……”
對面人的驚慌讓歐陽曼云臉色一變:“什么事?”
“不知道為什么店里撞進來兩輛小轎車,一輛大運卡車,新做的水晶吊燈砸在地上了,店里還有客人,這位客人說什么都要見您,我……我去聯(lián)系他,他一直不走,一直在拿著電話,誰也勸不走他,就說要見您……”
“什么?商場會閉店……等等,你說的那個客人,他長得怎么樣?”
“是個非常漂亮的男人,看上去被嚇壞了,曼云姐,就這么趕走他不好吧,但他一定要見您,好像對我們的流程也非常熟悉,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店里已經(jīng)撞進來三輛車了,再撞真的什么都沒了……”
房間里很安靜,電話傳出的聲音同時落入了白書劍的耳朵里。
這回白書劍是真的笑了。
沒忍住。
第97章
多情債(1)
系統(tǒng)BUG
三句話,直接讓余弦見到下降頭的人。
其實余弦想的也不復雜,既然歐陽曼云的身份在,那在本市應當有店鋪,而這樣的店鋪也有可能開在大型商場里,或者隨便什么地方。
他打電話給段永晝,一是為了問歐陽曼云的店究竟在哪,二是讓段永晝手把手教他應付店員的話術。
接著就是直接把降頭的作用轉(zhuǎn)移到歐陽曼云自己的店里。
效果也確實比他計劃中的要好得多。
這種店從店員到經(jīng)理,個頂個都是情商拔尖、話術訓練得好的人精,余弦也不想太為難這群打工人,就給自己套了個“被嚇壞了”的人設,再讓段永晝教著他咬死了要見歐陽曼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