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
千萬句話還沒來得及問出來,段永晝就看見余弦一個轉(zhuǎn)身,立刻向相反方向跑去。
他瞬間就慌了,急忙往上追,余弦順著樓梯跑下樓,又繞著朝另一個方向的樓梯回去,上樓,和段永晝來了一個秦王繞柱。
幸虧段永晝腿長,不然還真的追不上余弦這個五千米第二。
余弦:這家伙怎么陰魂不散?
他都跑這么遠(yuǎn)了,怎么還在后面跟著?
這還是白天呢,大白天鬧鬼了?
他沖到自家門前,掏出鑰匙開門,轉(zhuǎn)身進(jìn)門的時候,本來追不上余弦的段永晝忽然加速,用自己的手生生卡在了門縫處。
余弦關(guān)上門的動作戛然而止。
他和門外的段永晝大眼瞪小眼。
段永晝:“是我啊,段永晝……”
余弦:“不認(rèn)識,出去�!�
這個鬼不怕人魚?
一般只要到門前的鬼都會直接被人魚撕成碎片。為什么沒有生效?
看段永晝動也不動,他力氣還沒有對方打,門被慢慢掰開。
余弦暗中使勁,表面面癱,實際上咬牙切齒。
……掰不過!
以前他和段永晝掰手腕也掰不過!
“為什么拉黑我?”段永晝眉目沉沉地控訴,但只要看一眼余弦,狠話就一個字也憋不出去。
拉黑?
余弦愣了一下,手不自覺一松。這鬼這么現(xiàn)代?
一直在向屋子內(nèi)擠的段永晝猝然跌進(jìn)屋內(nèi),忽然眼前一黑。
在這具身體完全失去意識之前,他看到了坐在玄關(guān)處的自己�!瓑衾锏哪莻自己。
余弦本能地向后一撤。
撲通。
段永晝一下暈死在玄關(guān)的地板上。
臉著地,撞得很實在。
余弦“喔”了一身,出于人……鬼道主義,還是伸手把段永晝拖起來,放到墻邊,還好,鼻子沒有撞歪,就是好像撞流血了。
不知道為什么,段永晝的最后神情好像帶著笑。
磕地上有那么開心嗎?
而睡在玄關(guān)處的人魚猛地睜開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骨骼利爪,再看向緩緩流出鼻血的人類段永晝,眼里流露出一絲肉痛。
余弦轉(zhuǎn)過身來:“你醒了?啊……你怎么睡在這里?”
以往都是人魚醒著在這兒等他,難道之前人魚是直接睡在玄關(guān)的嗎?
這得多冷�。�
余弦的眉目不自覺柔和了一些,伸出手想揉人魚的腦袋,人魚就忽然湊過來,緊緊抱著他。
他就轉(zhuǎn)而拍了拍人魚的背。
他注意到人魚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段永晝的身上,就問:“你認(rèn)識他嗎?”
剛體驗到余弦差別對待的人魚哪敢承認(rèn)?它拼命搖頭,把余弦抱得更緊。
他終于再一次,真真實實地把自己的愛人擁入懷中了。
余弦的氣味、溫度、觸感,因為確認(rèn)了是事實,所以忽然變得格外清晰。
人魚的尾巴圈起余弦,向上攀附。
在余弦有些驚訝地往下望的時候,它把余弦的上半身微微往下帶,再立起尾部,抱著余弦,給了自己久別重逢的愛人一個吻。
余弦睜大眼睛。
這個吻的觸感并不算柔和,而有些強勢,更多的是猝不及防。
太熟悉。
就像另一個靈魂通過空間轉(zhuǎn)換,裝進(jìn)了另一具身體里。
生或死都要相陪。
但余弦感覺不出來。
因此他只是微微驚訝了一下,就微笑著摸了摸人魚的頭:“乖�!�
既然這是他飼養(yǎng)的東西,永遠(yuǎn)也不會離開他,那么即使親吻也無所謂。
他可以給。
他并沒有把人魚的舉動和段永晝的昏迷聯(lián)系起來。
“你喜歡親吻嗎?”
余弦問。
人魚定定地看著余弦,眼里是無盡的眷戀。它當(dāng)然喜歡,它永遠(yuǎn)喜歡。
余弦得到答案,不再等候人魚挺身,再彎下腰,哄小狗那樣,唇貼唇,蜻蜓點水,然后準(zhǔn)備離開。
人魚的呼吸猛然急促,它抓著余弦,想要更進(jìn)一步,卻被余弦用手指輕而易舉地按住。
一人一魚,余弦身形修長,面容漂亮而中性。人魚渾身都是有力的肌肉,一舉一動都蘊含著強大的爆發(fā)力。
余弦制止人魚,卻只需要一根手指。
“足夠了,”余弦說,“這是今天的份。”
他的眼里有淡淡的笑意,就這么望著人魚,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緒。比起人魚眼里幾乎化為實體的狂熱,余弦的神情實在是太過晦暗不明。
但誰叫段永晝就吃這套。
他永遠(yuǎn)是余弦最忠實的弄臣。
就算失去理智,只剩本能,也依然是。
“好了,我們得先把他拖到沙發(fā)上躺著�!庇嘞议_口。他指的是段永晝。
他脫下鞋,放在玄關(guān),人魚已經(jīng)搬起段永晝往里移動。
不知道為什么,余弦總覺得人魚對待段永晝還是挺小心的。
但他也沒太注意。
他還要去給人魚準(zhǔn)備今天的飯。
第42章
間奏(2)
人生沒有意義,也沒有目的……
喂食完人魚之后,余弦又回去看了看大魚吃小魚的商店界面。
耳機里的聲音消失之后,商店界面還保留著。他通關(guān)了冥婚,幾十萬的現(xiàn)金直接打到卡上,但不知道自己拿到了多少積分。
余弦看了看,積分增加也有小一萬。他自己又做了一個積分變化自動記錄的賬本,掛在電腦上。
商店界面里的東西有所變化,除了常駐的紅魚之外又多了兩個標(biāo)識。
一:狗窩,軟軟香香的狗窩,很干凈,躺在窩里后可以瞬間擁有良好睡眠的神器,快來買給你的愛寵使用吧!
二:自動值班系統(tǒng):有了它,從此你不用再親身工作,有自動值班系統(tǒng)替你工作,工資照樣打到你卡上!
余弦啪地就把自動值班系統(tǒng)給買了。
這哪兒是什么自動值班系統(tǒng),這是他后半輩子的幸福生活��!
買完二之后,余弦才開始斟酌一要不要買。
他的積分倒是足夠,錢也可以直接兌換積分。但是人魚那么喜歡和它一起睡,會接受睡狗窩嗎?
……等等,為什么他這么自然地接受人魚可以睡狗窩?
想到這,余弦轉(zhuǎn)頭找了找人魚。
以往人魚都會直接黏在他的身邊,今晚不知道怎么的有點奇怪,居然不時刻都在。
“人魚?”他喊了一聲。
人魚很快爬過來,余弦就指著電腦上的狗窩圖標(biāo):“你想要這個嗎?”
問完之后他又自言自語:“不對,這個窩可以讓人瞬間睡覺,那要不你去睡床我睡這個窩吧�!�
“算了,我給自己買一個吧,你要睡的時候就給你睡。”
余弦一邊念叨著,一邊按下購買鍵。
人魚擺擺尾巴,余弦做什么都特別有道理。
余弦買完狗窩之后,出去繞了一圈也沒有看見狗窩,只看見被拖著躺在沙發(fā)上的段永晝。
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段永晝躺著的姿勢更平坦了,好像被誰動過。
但是余弦也不太在意,只要人魚在這間屋子里,他就絕對安全。
已經(jīng)躺平的人,對任何事情都有種既來之則安之的心大。
等余弦回到臥室,卻發(fā)現(xiàn)臥室里有一個寬闊松軟的狗窩。
人魚就在狗窩旁邊,余弦先制止了人魚的動作,自己進(jìn)去睡了睡。
……睡不著。
余弦躺在窩里,在哪里躺下就在哪里躺著,眼睛沒閉上,也沒打算起來。
人生沒有意義,也沒有目的,至少他的沒有。
失業(yè)率居高不下,新的賽道不斷涌現(xiàn),總有人一夜暴富,而他,他還是躺會兒吧。
養(yǎng)人魚也不用花錢,房子也有了,還有一筆存款,餓也餓不死。
現(xiàn)在連自動值班系統(tǒng)都有了,他工作都不用工作了,他覺得夠了。
就在余弦大腦里的東西已經(jīng)發(fā)散到外太空的時候,人魚就在他旁邊躺了下來。
小狗……大狗才不會在意自家主子到底是睡床還是睡狗窩,吃的是粗茶淡飯還是山珍海味。只要能安安穩(wěn)穩(wěn)待在余弦身邊,就是它最幸福的事情。
也是曾經(jīng)和現(xiàn)在的段永晝最幸福的事情。
人魚擁住余弦,懷里其實不算軟乎乎的美人對它來說十分柔軟,香噴噴的。
余弦也沒有掙扎,也沒有反感,其實他很喜歡擁抱。
人魚就收了爪子,低下頭,想要去再吻一次余弦。
余弦微微側(cè)頭,人魚的唇壓在他臉上。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人魚,再回吻。
溫軟的小窩就放在地上,旁邊就是床,但沒有誰想費力氣爬上去,余弦尤其不想,人魚就也由著他胡鬧。
人魚的尾巴纏著余弦,因為余弦的吻而顫動。
余弦的吻甚至無關(guān)情欲,僅僅是不帶任何意味的親吻,但對于人魚來說就像血海里掀起的洶涌,久久無法平復(fù),形成滔天巨浪。
這一切對于余弦來說,可能也只是輕如蝴蝶在海面上扇了一下翅膀。
一個吻對于虛無主義者來說有什么意義?
沒有任何意義。
吻就僅僅是吻而已。
他一向是這樣,被人嫉妒的、自己沒意識到的光芒萬丈,再用厚厚的、粗糙的包裝包裹起來,卻以為其他人看不出來。
從段永晝認(rèn)識余弦的那時候開始,余弦的身邊就圍繞著數(shù)不清的人。愛他的,恨他的,卻唯獨沒有能忽視他的存在的。
他們說余弦薄情,渣,不識大體,不分好歹。
即使這樣,他們還是前赴后繼,想著從余弦姣好的外貌和余弦的身份、能力上分一杯羹。
從這個角度上,余弦反而是最富裕的人——無數(shù)人對他虎視眈眈,仿佛他懷揣千萬家產(chǎn)。
又在知道余弦無欲無求、懶于分享之后一哄而散。
雖然這張狗窩完全沒辦法讓他一下睡著,但是在人魚的懷抱里,迷迷糊糊地,余弦居然也睡著了。
人魚這才閉上眼。
下一秒,躺在沙發(fā)上的段永晝張開雙眼,坐起身。先下意識抹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沒有血,余弦?guī)退粮蓛袅恕?br />
只是還有點痛,但這點痛感也轉(zhuǎn)瞬即逝。
這確實是一具經(jīng)由現(xiàn)代儀器承認(rèn)的、人類的身體。
紅棠小區(qū),408。
段永晝?nèi)嗔巳喟l(fā)痛的額頭,他在進(jìn)來之前朝臥室看了一眼,他的記憶力很好,總覺得那一眼里,他已經(jīng)看到了那個狗窩。
但轉(zhuǎn)換到人魚視角,他看到的和余弦就一模一樣,只是一片空白的地面。
這個地方有什么不太對勁。
或者說,是這個屋子里有什么不太對勁。
段永晝循著記憶找到余弦的房產(chǎn)證,就放在抽屜里,很容易辨別。
房產(chǎn)證上的日期,并不是人魚視角看到的前幾天,而被墨水暈染得看不清。
這說明余弦拿到房產(chǎn)證的日期,其實并不是前幾天。
有精神類的藥瓶在余弦的電腦桌上,桌角被防撞的柔軟材質(zhì)牢牢包裹。
巨大的展示柜里有貓的骨骼標(biāo)本,還放著一個病歷,病歷上并不是余弦的名字,更不可能是段永晝的名字。
段永晝拿起藥瓶看了看,上面也并不是余弦的名字,甚至不是病歷上那個人的名字。
是的,余弦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一切的不正常。
整個房子明亮而寬森*晚*整*理敞,但處處透露著詭異感。
段永晝從床上掀了被子,溫柔地蓋在余弦身上,再皺著眉看著從另一個時空來的自己。
雖然思維共享,但他怎么覺得怎么看都不太順眼。
余弦不能被凍著,至于睡在余弦身邊那家伙?隨便吧。
段永晝明白,余弦只要沒把他趕出去——一開始的不算,就是允許他留在他身邊。
那他無論再忙,也一定要耐心地和余弦消融這幾年的時間帶來的距離,再讓余弦慢慢地、一點點地再次接受他。
第43章
間奏(3)
大魚吃小余,大魚吃…………
余弦還真的躺在軟乎乎的狗窩里睡了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