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余弦拿起禮物籃子和餅干,笑了笑,也準備了小禮物放到安娜的門前,再回去。
之后,他折回自己的家里,打開電腦。
人魚一直抬頭看著他,他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只要它仍然在他身邊,就會讓他感覺莫名地安心,反而相當自然地忽略了這么大一只怪物給他的違和感。
余弦把惡魔之書拍照,上架烏鴉。
他不打算留著這本惡魔之書,上一條公主裙已經(jīng)以四十七萬出售了,資金被他存在其他渠道里,烏鴉幫忙處理了一下。
這次的惡魔之書,他卻沒有繼續(xù)采用競拍制,而是直接標價一百五十萬。
烏鴉對交易雙方的信息絕對加密。
要說為什么他需要錢,可能是因為最近這個系統(tǒng)里的“商店”上架了一批新物品,而錢可以直接兌換成商城中的貨幣,無論以什么渠道存放,都可以直接兌換。但以前的余弦無論是積分還是錢都很少,因此根本沒有考慮過兌換。
這聽上去逃避了監(jiān)管系統(tǒng),是某種BUG。但考慮到這個世界存在鬼這個最大的BUG,似乎這也不怎么奇怪了。
僅僅需要兩百萬,他就可以買下這個小區(qū)的一套房,限一套。
在產(chǎn)品的介紹頁中,顯示只要買下這套房,408就可以在真實的世界和里世界之間切換。至于怎么個切換法,商店里沒有詳細解釋,余弦也并不太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可以拿到現(xiàn)實中的房產(chǎn)證。
那么以后做什么可能也會方便一些。
余弦自己以前也攢了錢,但遠遠不夠買房。兩百萬實際上買不到這個小區(qū)的房,但只要系統(tǒng)上架了,大概有它的道理。
只是不知道到底會怎么運作。
這樣的投資風險當然很大,但在以半價就能拿到房產(chǎn)證的前提下,風險好像也沒有那么大了。
對于一個失去所有恐懼感的人來說,感受不到經(jīng)濟上的威脅有可能是致命的。
還好余弦從來都不打算創(chuàng)業(yè)。
一般來說,只有鬧鬼的房子才能有這樣的優(yōu)惠……這兒確實也鬧鬼。
所以這個價格倒也沒什么問題。
就在思考的時候,余弦忽然感覺被一對臂膀從身后抱住了。是人魚。
銀灰色的長發(fā)落到他的身上,皮膚干燥的人魚身上并沒有什么討人厭的味道,反而有些溫暖。厚實的肌肉讓人下意識有依靠的愿望。
余弦想,養(yǎng)只狗的話粘人程度大概也就是這樣了吧。
還是一只很難生病也進不了醫(yī)院的狗,挺好。
他喜歡狗。
余弦放松下來,身子朝后傾,嘴角微微勾起,抬起下巴蹭了蹭,蹭到人魚的臉頰。
人魚的皮膚觸感很彈韌,而且肌膚極其光滑,不需要保養(yǎng),蹭著很舒服。
他躺在人魚的懷里,呼了一口氣。
人魚低低地嗚了一聲,一動也不敢動,甚至都不敢加大力度,生怕此刻對它展露過好感的、放松的余弦會因為注意到它的存在而不再對它展露這樣的狀態(tài)。
但在余弦看不到的地方,它的魚尾已經(jīng)緊繃到幾乎開始抽搐,在地上淺淺地翻轉。
開心到極致,而且緊張過頭。
但余弦顯然對此毫無感覺,因為他迅速地結束了貼貼,再把身子往前探,看了看屏幕上的時間:“快到點了,我去給你拆點吃的�!�
然后就去給人魚拆紅魚了。
拆完之后,他踩著點洗了個手,再順理成章地坐在了保安室的椅子上。
窗外依舊是陽光徐徐。
余弦穿著保安服,坐在椅子上打了個哈欠。
“哐、哐�!�
有誰在敲玻璃,余弦轉頭一看,是之前在安娜的娃娃屋里認識的楚淺淺,現(xiàn)在這個小區(qū)的業(yè)主之一。
她穿著長款淺米色裙,披著黑發(fā),微笑地站在玻璃門前。
余弦打開門:“早上好�!�
“早上好,這是我做的早餐,做多了,分你一點兒,保安先生。”
楚淺淺把一個食盒塞到余弦手里,笑容燦爛。
余弦想了想,他確實還有點餓,就收下了食盒:“謝謝。”
“和我客氣什么。”楚淺淺笑著擺擺手,一直看著余弦:“你長得真好看……我最近都沒看到你和誰在一起,你有對象嗎?”
余弦說了實話:“我還是單身�!�
楚淺淺有點驚訝,一般來說長成這樣,能單身的不是空窗期就是海王,反正不可能單純單身:“有喜歡的人?”
余弦:“有過吧。”
“那……”楚淺淺覺得直接問是不是分手了不太禮貌,余弦就開口:“不過他死了�!�
聽上去有點沉重。
楚淺淺剛想開口安慰,余弦就開口:“所以我現(xiàn)在不喜歡他了�!�
楚淺淺:“��?”
余弦:“他死了啊�!�
楚淺淺想了三秒也沒想明白這其中的邏輯關系到底合不合理,索性把來的另一個目的挑明了:
“我來是想問問你,你最近有假期嗎?還在接觸類似安娜的娃娃屋那樣的空間嗎?我有個項目,有點風險,想來想去,想問問你要不要一起�!�
“主要是,”楚淺淺看著余弦,笑道:“任務目標是一個因為中邪而昏迷的大少爺,如果想接觸到他,得費點兒功夫……不過我準備好其他的一切,只需要一個演員,想來想去,只有你最靠譜了�!�
說完之后,她能感覺到余弦的沉默和視線。
楚淺淺少見地感受到了來自于另一個人的壓迫感,這或許是因為余弦的唇角會習慣性抿著,或長得太帥又面無表情。
但真的有那么一瞬間,她真的有一種她提出的合作邀約被連同她的誠意一起審視和斟酌的錯覺。那樣的感覺尖銳到讓人脊背發(fā)寒。但下個瞬間,這樣的感覺又消失不見了,余弦又恢復了原本的懶散狀態(tài)。
余弦說:“好,我和你一起�!�
楚淺淺有些不可置信:“你真的愿意去?”
她本來并不抱什么希望,正常人哪有希望接觸鬼的?
“幫忙啊,”余弦的想法也特別直,“你提出來我就幫了,什么時候去?”
第29章
閻王三更至(1)
“但我感覺這個假人……
“你提出來我就幫了,什么時候去?”
余弦的語言特別干脆,干脆到剛剛讓旁人背脊發(fā)寒的審視和思索只是一種天氣轉涼而產(chǎn)生的錯覺。
“先不急,我手上有一份光碟,這個富二代看完之后就暈過去了,俗稱中邪。各大醫(yī)院跑過一遍,也請過道士,沒人能救過來,他家就生了他一個,要是事兒能辦成,應該能得不少錢,我們五五分成�!�
楚淺淺一雙大眼睛看著余弦,等著他的回應。
余弦點點頭:“可以,我們可以從光碟里找找線索。這光碟很嚇人嗎?”
“嚇人倒是不怎么嚇人,就是有點兒……嗯。你這兒的電腦能播放嗎?能在這兒播嗎?”
余弦看了一眼自己的屏幕,兩面屏幕,一面用來顯示小區(qū)監(jiān)控,另一面是普通的桌面:“可以。”
“你就不怕這個光碟的內(nèi)容是七日死之類的嗎?”楚淺淺從包里掏出光碟,雖然她一開始就知道余弦膽大,但這么不設防的性格還是相當罕見。
“沒關系。”余弦看上去并不是很在意,“而且你看過一遍了�!�
楚淺淺這才反應過來,從剛剛簡短的對話里,既然楚淺淺能評價這個光碟的內(nèi)容,說明她自己顯然已經(jīng)看過一遍了。
而余弦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已經(jīng)把她的話套完了,甚至看上去并不是有意的。
她有些驚訝時,余弦已經(jīng)接過光碟,把它放到了讀取器里。
“等等,這對你的電腦可能會有影響……病毒之類的。”
“沒關系,病毒在這臺電腦活不下來�!�
余弦點開光盤里的文件,放大,播放。
畫面很昏暗,楚淺淺留了下來,陪著余弦一起看。
短暫的昏暗之后,畫面上變成一片密密麻麻的模糊的黑色。
那片黑色似乎在動,偶爾會透出白色的縫隙,畫面就這么持續(xù)了一分多鐘。
直到那片密密麻麻的黑色越來越松散,白色的縫隙越拉越大的時候,余弦才看出來,那是一片黑色的堆疊在一起的蟑螂。
蟑螂一只只爬出畫面,露出它們下面的一只眼睛。攝像鏡頭對著那只眼睛,畫面的邊緣時不時有蟑螂的觸須在顫動。
偶爾有幾只蟑螂顫動著翅膀爬過眼球,再從畫面里消失。
那只眼睛大睜著,眼球咕嘟嘟地轉動,在眼球上粘著一條蟑螂的腿。
隨著眼球的轉動越來越頻繁,那條長毛的蟑螂腿被卷進了眼皮的內(nèi)部。起初它的末端還探出去一點兒,過了十幾秒,它完全陷入了下眼皮的皮肉中。
鏡頭中止。
第二個畫面重新亮起時,畫面的正中心是一串孤零零的糖葫蘆。
糖葫蘆就立在畫面的正中心,靜止不動。
十幾秒之后,有人拿起了那串糖葫蘆。鏡頭拍攝不到那個人的全臉,只能看到下半張臉。那個人開始吃這串冰糖葫蘆,先把第一個冰糖葫蘆咬下,放到嘴里嚼。
余弦吞了一口口水。
冰糖葫蘆的棍子是金屬制作的,和木棍制作的糖葫蘆棍形狀完全相同,在第一顆山楂被咬下之后,尖銳的棍尖顯露出來。
那個人渾然不覺,把第一個山楂的籽吐在地上,第二個山楂在鐵棍的更深處,那個人就直接用嘴去探,把第二顆山楂叼出來。
現(xiàn)在,那根鐵棍的面積更大了,而插在上面的山楂一顆顆減少。
那個人吃完了第二顆山楂,現(xiàn)在他要去吃第三顆。
他的身后出現(xiàn)了一個看不清臉的、揮舞著橡膠充氣的錘子氣球的小孩,不停地用充氣錘子砸地面。
充氣錘子的樣式是以前公園里會出現(xiàn)的花花綠綠的氣球錘。
像是吃第二顆那樣,他張開嘴,想去夠第三顆山楂。第三顆山楂更深,他想用嘴去夠,發(fā)現(xiàn)并不能夠到。
小孩揮著塑料錘子從畫面里消失了。
當鏡頭里的成人因為夠不到山楂而想抬頭把糖葫蘆拔出來的時候,那個小孩連同著充氣錘子一起出現(xiàn)在他的身后,不會傷到人的橡膠錘子正揮向大人的腦袋。
畫面再次中止。
余弦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畫面,似乎是在思考,也很像在發(fā)呆。
這次的畫面純黑了很長一段時間,但錄像還是沒有結束。
終于,第三個畫面亮起。
比起前兩個畫面,第三個畫面幾乎完全靜態(tài)。
一個幾乎什么裝飾也沒有的布面假人,孤零零地被擺在房間的正中心。
畫質(zhì)堪稱清晰,也沒有嚇人的特效,很安靜,但也安靜得很普通——對余弦來說是這樣。
唯一有所奇怪的,也只是假人頭上被蓋了一個紅蓋頭。
房間沒什么光,假人身后是一扇窗,被厚厚的窗布蓋住,看不到外面的景色。
直到整段視頻完全結束,假人依然一動不動。
楚淺淺:“你看出什么了嗎?”
余弦:“什么也沒有�!�
他想了想,又開口:“但我感覺這個假人在盯著我�!�
“可那個假人是背對著鏡頭的……”楚淺淺有些疑惑。
“我知道,”余弦轉頭,看向楚淺淺身后,“所以它不在那兒盯著我�!�
楚淺淺轉過身,她的身后空空蕩蕩,而余弦已經(jīng)收回了視線。
風吹動保安室的窗簾,這個空間很安靜。
陽光還是那個陽光。
余弦拿出光盤,問楚淺淺:“我可以留著它嗎?”
“可以是可以,如果你需要的話�!背䴗\淺找不到線索,也有些沮喪:“看來只能找機會接觸一下那個暈倒的二代,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了�!�
楚淺淺有事,就和余弦告別了。
余弦收好光盤,繼續(xù)坐在保安室的椅子上。
保安室的窗簾沙沙作響,墻上的時鐘微妙地響著嘀嗒聲,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
余弦繼續(xù)當著這所小區(qū)的保安。
時間終究會從白天一點點跌落到晚上,保安室外的光線也在一點點變暗。
風吹動保安室桌子上的報紙,把它卷到地上。
余弦彎下腰去撿,在低頭的那一瞬間,一抹鮮艷的紅出現(xiàn)在了保安室的窗前。
等他再起身的時候,保安室的外面什么也沒有,只有緩緩降落的起落桿,發(fā)出極其細微的咔的一聲輕響。
夜要深了。
第30章
閻王三更至(2)
余弦的淡漠是刻在眼……
余弦坐在保安室里,翻看著每天準時會送過來的報紙。
這樣的報紙一般沒什么人看,小區(qū)公款訂的,都會給他送來一森*晚*整*理份,他又實在無聊,還真的每一份都看了。
外面的天色由明亮一點點變得昏沉,空氣也逐漸變涼,余弦開了燈,給報紙翻了個頁。
保安室的窗外很安靜,隱隱有風聲。
就在余弦翻到新的一面時,報紙撕拉一聲,莫名被撕出一個創(chuàng)口,正好撕在了一則訃告上。
余弦有些疑惑地翻了翻報紙,發(fā)現(xiàn)報紙下面壓著一個破損的易拉罐鐵片。
他把易拉罐鐵片捏起來,扔進了垃圾桶。
等他看完報紙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空氣中寒意愈發(fā)濃厚。
風撞開窗戶,讓窗簾卷著發(fā)出砰砰的響聲。
余弦起身打算把窗戶關上,就在站起來的那一剎那,猛然間聽到了一陣嗚嗚的哭聲。
那哭聲似乎離他很遠,又似乎就貼在他的耳邊,若隱若現(xiàn),凄厲而悲慘。
余弦打了個哈欠,把耳機戴上了。
哭聲更加凄厲,風抓著窗戶搖動,發(fā)出砰砰的響聲。
余弦開始枕著報紙睡覺。
窗戶上有一雙尖銳的紅指甲的手沿著玻璃抓撓,就隔著一扇窗,距離余弦的臉不超過二十厘米,發(fā)出刺耳而尖銳的聲響。
余弦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