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里奧的鹿肉排已經(jīng)在閑聊間，偷偷啃得只剩下骨架，便隨手遞給了身下翹首以盼的小狗頭人。

    小狗頭人一點也不嫌棄，端著骨架繼續(xù)啃，幾只小狗頭人見狀上來爭奪，扭打在了一起。

    小老鼠則將屬于自已的鹿肉排交給桌底下的席克斯，并偷偷指了指里奧。

    席克斯只能忍住口水，在桌下幫她運送食物。

    但芙蕾雅豈能讓小老鼠的獻媚得逞，于是也偷偷溜下桌子，去攔截小老鼠派出的部隊。

    席克斯使命在身，抱著鹿肉排繞著火塘逃竄。

    等到奧莉薇婭發(fā)覺喝止，芙蕾雅和幾只小狗頭人已經(jīng)在火塘里滾了一身的爐灰。

    奧莉薇婭以手扶額，只能狠狠盯著這群蠢狗，看著她們老老實實吃完飯，然后去給她們洗澡。

    烏里揚拉低了領(lǐng)主大屋的文化水平，芙蕾雅則拉低了領(lǐng)主大屋的整體智商！

    小寡婦阿加塔樂呵呵的看著大屋里的互動，由衷的羨慕這種生活。

    她孤家寡人一個，豬兒子也沒有這么聰明有趣。

    吃完飯聊了一會兒，里奧站起身，說道：“我再去對面營地逛一圈�！�

    流民營地塞進去的一千五百人，雖然被里奧訓的老實本分，但里奧還是放心不下。

    準備在入夜之前，過去巡視一圈，震懾一下人心。

    剛開始的時候，他什么都不管，反正有烏里揚收拾攤子。

    現(xiàn)在盤子大了，等到自已獨當一面的時候，才感受到各種層面的困難。

    他和烏里揚，還有一個維奇，作為河灣領(lǐng)主軍的高層，還能做到鐵面無私，嚴格按照河灣制定的規(guī)矩辦事。

    但是手底下的河灣步兵和野民獵手，卻不是什么高素質(zhì)隊伍。

    而那些基層的小隊長，也做不到執(zhí)法如山。

    土兵們在里奧面前表現(xiàn)得像綿羊一般，轉(zhuǎn)頭到了新加入的流民面前，卻顯得格外的驕橫。

    北境還有濃重的奴隸文化殘留，雖然奴隸的總體數(shù)量不多，但每座城市的奴隸市場也不算小。

    許多土兵總是下意識的把這些新招募的流民當做奴隸看待，動輒打罵呵斥，甚至拔刀相向。

    而那些基層小隊長，在自已手下兄弟犯錯的時候，潛意識里也并不覺得多么嚴重，往往都會選擇視而不見。x06

    真鬧到里奧的面前，需要出面的時候，一邊是自已的生死兄弟，一邊是陌生的流民，偏袒哪一邊顯而易見。

    里奧對這些全員兵痞，也沒太好的辦法，只能不斷重申軍令，加強教育，并且抓一些典型進行震懾。

    另一方面，新招募的流民也絕非善類。

    北境人本來就以血勇著稱，這種血勇也可以用“野蠻暴躁”替代，但凡是個北境男人，就難免有點脾氣。

    況且整個封建領(lǐng)主社會的生存狀態(tài)，就是在領(lǐng)主對領(lǐng)民的壓榨，以及領(lǐng)民對領(lǐng)主的反抗之間，取得的一種平衡。

    不是所有的領(lǐng)主，都像河灣領(lǐng)主一樣仁慈大度和目光長遠，不僅苛捐雜稅全免，干活還給工錢。

    許多領(lǐng)主今天征一道稅，明天征一份役，為了滿足自身的奢靡生活，總是在領(lǐng)民能夠承受的極限上反復橫跳。

    領(lǐng)民們被壓榨狠了，要么消極怠工，要么選擇反抗，才能讓領(lǐng)主稍微收斂。

    或者干脆宰了領(lǐng)主的稅務官，一把火燒了村子，帶著族人躲進荒野成為野民。

    真正溫馴善良的，早就絕種了。

    所以新加入的流民青壯，血性男兒也有不少，領(lǐng)主待他們好，他們埋頭苦干來回報。

    土兵們待他們不公，也會有不少人抗議，甚至抱團反抗。

    在任何社會，底層民眾的生存空間，都不能完全依賴統(tǒng)治階級的道德底線，也得靠自已去爭取。

    這就是所謂的階級斗爭，里奧也沒辦法在短時間里改善。

    只有不停的加強巡視，宣讀法令，畢竟不管哪一方，都不敢在里奧的眼皮底子下鬧事。

    教化不是一日之功，你看里奧才走了一個月，河灣領(lǐng)的村民又開始將屎到處亂拉了。

    烏里揚再怎么狠抓，也管不住這些為了爭取隨地排便的權(quán)利，和大領(lǐng)主打游擊的劣貨。

    最后他沒了辦法，只能學著里奧重新組建童子軍和狗頭軍，繼續(xù)去捅隨地大小便的村民的屁股。

    第二天一早，里奧將早就準備好的各種物資，分發(fā)到流民的手中。

    上百頭運貨驢子和兩輪貨車，也載滿了輜重，跟在大部隊的后面。

    一千五百人的開拓隊伍正式開拔，前往碎石丘陵開拓新城！

    這支隊伍由五十名河灣正規(guī)步兵、五十名野民獵手、一百五十名劍盾民兵、一百五十名弩手民兵，以及七百個流民青壯和四百名婦孺組成。

    三百民兵也就是流民營地訓練出來的熟練勞工。

    長時間的訓練，他們除了習慣了集體勞動，熟練使用工具，也擁有了不錯的戰(zhàn)斗力。

    因為三千流民里，老弱婦孺占比不小，所以里奧只能在大量的老弱婦孺里，挑選出四百名相對健康有力的婦孺，作為開拓隊伍的一部分。

    即便如此，河口鎮(zhèn)留下的青壯，比例也低于了于一半，再低就嚴重影響了生產(chǎn)建設(shè)。

    畢竟是開拓荒野，但凡有一絲可能，里奧是一個老弱婦孺都不想帶。

    因為有一大隊土兵和民兵的保護，所以這支臃腫的開拓者隊伍，也不懼被野蠻人搶走。

    河灣通往碎石丘陵的道路，在和豺狼人聯(lián)軍戰(zhàn)斗、接引狼牙野民加入、狩獵隊伍運輸獵物等幾次活動中，已經(jīng)有過了多次修整。

    里奧再次遵循舊習，隊伍行進不緊不慢，繼續(xù)沿途修整道路。

    這一次，修整的道路不僅能夠容納兩輛馬車并行，還拉直了許多彎曲的山路，在之前需要繞路的山澗、小河上，修上了堅固的木橋。

    人多就是好，遇到里奧看不順眼的地方，留下一支百人小隊修整，大部隊繼續(xù)順著舊路前進。

    不到入夜，負責修整的小隊就結(jié)束了工程，趕上了大部隊。

    本來河灣到碎石丘陵的狩獵營地，直線距離十多公里，實際路程差不多要翻一倍。

    現(xiàn)在大量的架設(shè)橋梁，開辟山路，將實際道路縮短到了二十公里。

    在有道路的情況下，二十公里步行都用不了一天，策馬奔馳更是不用兩個小時。

    等到河灣有了自已的牧場，培養(yǎng)一批騎乘馬，騎馬步兵一天之內(nèi)就可以支援河灣領(lǐng)的任何一個據(jù)點。

    磨磨蹭蹭三天時間，大部隊才抵達碎石丘陵的狩獵營地。

    第167章

    碎石堡

    位于河灣東北方、中庭大峽谷東南方的碎石丘陵，是一片面積不到五百平方公里的丘陵地帶。

    這里面大部分是平滑起伏的丘陵，偶爾也有幾座低矮的石山。

    只有西邊從中庭大峽谷南部伸延出來的一道山脈，有著幾座海拔超過兩千米的山峰。

    這道山脈一直伸延到碎石丘陵的南部，最后和碎石丘陵的地貌融為一體。

    曾經(jīng)的野豬人巢穴，現(xiàn)在的狩獵營地，未來的碎石堡，就處于這道山脈的尾巴尖上。

    它位于兩座石頭矮山中間，是一道通往北面的山口。

    兩側(cè)的山峰雖然不高，到頂只有幾百米，但頗為陡峭，到處是光禿禿的石壁。

    碎石丘陵北面、南面、東面，全是一望無際的林海。

    想要從南面林海前往北面林海，除了從這道山口穿過，就只能從西邊的山脈翻越，或者繞路幾十里，從東邊的林海繞半圈過來。

    之前里奧帶著螢火冒險團前往北面尋找中庭，以及后來的狼牙野民遷徙，都是從西面的山脈翻越，十分的浪費時間和體力。

    等到后來占據(jù)了野豬人巢穴，所有前往北面的狩獵小隊，都是從這道山口過去。

    這道山口的最寬處有足足一公里，縱深四五公里，中間還有溪流和暗澗出沒。

    野豬人巢穴僅僅是在山口南端的出口處，依托地勢修了一些山洞、木墻和哨塔。

    狩獵營地也是如此，在出口處五六米高的天然地基上，扎了一排堅固的木墻，又在山口上方的最窄處修了另一排木墻，再搭幾個哨塔，就解決了安全問題。

    里奧要做的，就是將這兩排木墻，換上更加堅固的石墻。

    如果日后人口增長，可以再往北面幾公里外的出口修一座城墻。

    兩面城墻之間的面積，足夠上萬人居住。

    眼下南面的出口處，除了一道不足百米寬的緩坡，兩側(cè)都是五六米高的天然石壁。

    敵人想要從南面攻打這里，除了從正門處的緩坡進攻，就只能先想辦法爬上七八米高的巖壁，再去攻打城墻。

    當初里奧清剿野豬人和豺狼人聯(lián)軍，兩次都想方設(shè)法把它們引到野外作戰(zhàn)，就是不想面對這些巖壁。

    這也是烏里揚非但沒有反對里奧開拓碎石堡，反而傾盡全力支持的原因。

    北面的驅(qū)狼原深處，總是會有源源不斷的異族遷徙過來，一旦占據(jù)了這座山口，就難以剿滅。

    不是所有的異族，都像之前的野豬人和豺狼人一樣愚蠢。

    如果它們選擇龜縮山口不出，憑借地勢擋住河灣的攻擊，同時在北面源源不斷的吸收異族小部落，很快就能擴充到龐大的規(guī)模，對河灣領(lǐng)造成嚴重的威脅。

    與其如此，不如趁著這個空窗期，趕緊將這里占領(lǐng)，修一座關(guān)口，建立起主場優(yōu)勢。

    里奧將大部隊塞進山谷，簡單的駐扎下來，就發(fā)動勞動力破土動工。

    一部分人開始拆除原來的木墻，并且修整地面，依托天然地勢建造城墻。

    一部分人外出砍伐樹木，運回來加工成木材。

    一部分人在營地內(nèi)部清理亂石，平整地面，修建住房。

    里奧這次不僅帶來了熟練勞工和新招流民，還有一些河灣培養(yǎng)的工匠。

    除了基本的木匠、石匠，還有磚匠和窖工。

    自從河灣有了炭窖之后，磚窖也隨之建立。

    不過因為距離其他聚落路途遙遠，生產(chǎn)的磚塊只能自已消化，無法產(chǎn)生經(jīng)濟效益，所以沒有投入多少人力去生產(chǎn)。

    平常也只有聚落里建造高爐、壁爐、火塘之類的設(shè)施時，才會用到磚塊。

    碎石堡既然帶個堡字，肯定要比其他幾座軍營式聚落更加堅固。

    它的城墻不再使用木質(zhì)結(jié)構(gòu)，而是完全用夯土、石材、磚塊，配合水泥堆砌。

    中間用夯土或混凝土填充、外面包裹石材和磚塊，并且附帶墻垛和敵臺。

    這樣的城墻，哪怕最小的款式，消耗的工程量也非常巨大。

    但是里奧絲毫不著急，散布在碎石丘陵周邊的狩獵隊，尚未傳遞來任何異族入侵的信息，他的時間還很充裕。

    況且碎石堡的地勢天然險要，哪怕只修個一兩米，配合下面七八米的石壁，在荒野中也絕對稱得上一座堅城了。

    山口內(nèi)部的石壁下，還被野豬人挖了許多有深有淺的山洞，用來居住或者儲存物資。

    雖然外面的棚屋已經(jīng)被黑毛狗頭人的一把大火燒光，但是這些山洞卻沒有受到影響。

    稍加修整，也能使用。

    有個深入山體的洞穴，里面格外的寬敞，是野豬人用來存放糧食的倉庫，非常的安全。

    可惜某一頭邪惡的巨獸，為了偷吃里面的食物，從山體的另一側(cè)，愣是挖出一條幾百米長的隧道。

    現(xiàn)在雖然被野豬人用碎石將隧道堵住了，但是清理出來，也可以作為一個對外通道。

    也許在某一天會產(chǎn)生意想不到的用處。

    之前狩獵營地的野民，還在城墻一側(cè)的山壁上開鑿出一條小路，將哨塔修到了二十多米高的小懸崖上。

    里奧爬到懸崖哨塔上，可以俯瞰整個山口內(nèi)部的景象。

    一千多人的集體建設(shè)，場面已經(jīng)非常壯觀，幾乎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人頭，運輸材料的隊伍在幾個區(qū)域間穿梭不息。

    放眼往西南遠眺，還能遙遙看見安澤諾河大瀑布的上半段，在云端若隱若現(xiàn)，它的下半段則被連綿的山脈遮蔽。

    北面越過山口，則是連綿不絕的丘陵地帶，里面遍布碎石，植被稀疏，只有一叢叢鹿角木薯等灌木和草場。

    那里生活著大量的野山羊、灰兔，因此也隱藏著不少的掠食猛獸，甚至還有座狼的出沒。

    里奧并不贊成河灣的野民狩獵隊，越過山口去往北面狩獵。

    對他來說，每一個野民獵手都是精銳射手，是河灣的遠程火力保障。

    但是野民有著自已的生活方式，放下長弓拿起鋤頭，對他們來說是一種恥辱，那是只有部落的女人才干的活。

    當一個野民獵手放下長弓扶起鋤頭時，就等于承認了自已年老力衰，不再是合格的勇土。

    有了大路后，碎石堡和河灣的交通非常便利，運輸開拓物資的貨車早上出發(fā)，晚上就到。

    道路兩側(cè)的山林也早被野民狩獵隊日復一日的巡邏狩獵，早已野獸絕跡。

    當然，宏偉屏障之下的山麓中，依然會不時有棕熊和劍齒虎游蕩到平原地帶。

    但河灣的車隊也不是吃素的，倒不至于被一兩頭猛獸嚇住。

    第168章

    狗頭保命旗！

    等到了十月初，天氣逐漸轉(zhuǎn)寒，碎石堡已經(jīng)能夠明顯感受到北地刮來的寒風。

    負責在山口頂部修筑另一面城墻的勞工尤其感受深刻。

    山口的地形等于一座中間高、兩端低的大峽谷，而北面的城墻修在中間最高最窄處。

    站在北面的城墻上，等于站在大風口上。

    但碎石堡的開拓者大部分都是北地流民，根本不懼這種程度的寒風。

    像里奧這種從北冰河畔遠道而來的遷徙者，在河灣屬于大雪天穿單衣的存在，這種冷風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如沐春風。

    往年這個時節(jié)，北冰河畔都已經(jīng)開始下雪了，他還打著赤腳、穿著破洞亞麻衫在野地里抓老鼠呢。

    只有少數(shù)原本就居住在瓦朗格爾附近的流民，會在這種程度的冷風中瑟瑟發(fā)抖，并且擔憂冬季的生存。

    除了碎石堡的建造，河口鎮(zhèn)和河灣領(lǐng)的生產(chǎn)也在照常運轉(zhuǎn)，種下來的糧食在九月底就收割完畢。

    河灣半島上的麥田，在拉什卡的精心照料下，平均每英畝的產(chǎn)量達到了驚人的一千磅。

    將近三十萬磅大麥被存入倉庫，還有大量的豆類、根莖作物，極大的豐富了河灣的糧食儲備。

    再加上原本不斷收購的小麥和生產(chǎn)的鹿角木薯粉，哪怕現(xiàn)在就停止一切生產(chǎn)，也足夠所有人熬過即將來臨的寒冬。

    而且這還只是一季的收獲，聘請的本地老農(nóng)還說，這么肥沃的土地，再種一季冬小麥，等到明年開春，還能再收獲一批糧食。

    不過這里畢竟是類似西歐的地理環(huán)境，以現(xiàn)有的技術(shù)和麥種，收成能有夏季的一半就是大豐收了。

    烏里揚也曾考慮繼續(xù)種植生長期更短，收成更多的大麥，卻被老農(nóng)阻止。

    在伊森波爾，哪怕最好的大麥麥種，在秋季種下去，也根本扛不住冬季的霜凍，最后只會顆粒無收。

    烏里揚自然從善如流，興沖沖的指揮村民補種冬小麥，期待來年的第二次豐收。

    河灣半島周邊開辟出的大片林中空地，掀開半米厚的腐殖，下面卻是干硬板結(jié)的黏土，以及難以處理的樹根。

    一頭北境驢拉著輕犁，根本犁不動這種荒地，必須用兩頭健壯北境驢或大型公牛，再配合輪式重犁才行。

    并且引水灌溉也是問題，水渠的規(guī)劃已經(jīng)在進行，但要付諸行動，工程量并不小。

    烏里揚只能先全部種上鹿角木薯，等到來年開春再考慮其他。

    鹿角木薯粉實在不是人吃的東西，吃一頓兩頓還好說。

    吃多了，整個河灣領(lǐng)就變成了一座屁城，嚇得連狗頭人都不愿意過來了。

    而且那些無法處理的輕微毒素，也不是對人毫無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