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換做來到河灣之前，只怕一頭豺狼人蠻兵沖過來，他們就得四散而逃。

    這也是農奴兵的現(xiàn)狀，南境的人口密集，異族稀少，人口在領主的眼里并不值錢。

    南境領主之間的戰(zhàn)爭都是農奴兵對決農奴兵，糞叉攻擊糞叉。

    大家都是做做樣子，跑個龍?zhí)�，除了被騎土老爺?shù)尿T槍捅死，傷亡并不算多。

    但是在北境和西境，人口稀少，異族眾多，生存環(huán)境惡劣，邊境領主經常需要帶兵清剿異族。

    農奴兵就算比南境更加悍勇，一場戰(zhàn)斗下來也會死傷慘重。

    在荒野異族的兇猛攻擊下，缺乏護甲防御的農奴兵，會被輕易的殺死。

    但職業(yè)土兵卻不一樣，哪怕是一級的征召步兵，有一件鑲鐵皮甲和一塊木盾，那也能夠極大的提升存活率和戰(zhàn)斗力。

    所以許多邊境領主的軍隊，農奴兵的占比非常小，幾乎都是職業(yè)土兵。

    本來人口就少，再把農奴和農民當炮灰，領地的田就沒人種了。

    這不是邊境領主更加仁慈，而是現(xiàn)實所迫。

    至于狗頭人，除了剛剛加入的黑毛狗頭人，為了證明自已有用，敢于沖上去撕咬豺狼人，結果損失慘重，剩下的狗頭人親衛(wèi)，死傷的并不多。

    黑毛狗頭人的死傷無人問津，狗頭人親衛(wèi)的死傷具體多少，卻誰也不知道。

    畢竟狗頭人不會數(shù)數(shù)！

    同伴的尸體，也任由他們躺在山林，根本沒想過抬回來哀悼和埋葬。

    就連菲莎也沒有在意死亡數(shù)，她只是在戰(zhàn)后召集了所有的族人，看到還是烏泱泱一大群，沒有少太多，就放下了心。

    里奧有點看不下去，讓菲莎分出一部分狗手，去山林里將狗頭人的尸體都找回來，給他們舉行一場葬禮。

    比起去尋找同伴的尸體，狗頭人更熱衷于打掃戰(zhàn)場，大部分的狗子都在山谷里到處翻撿，尋找他們覺得有價值的東西。

    然后送到負責清點戰(zhàn)利的河灣步兵面前，搖著尾巴，熱眼巴巴的盯著他，等待對方將不要的破爛退回來。

    這部分就是屬于狗頭人的戰(zhàn)利品，是他們戰(zhàn)勝可怕豺狼人的榮耀證明！

    作為收破爛的行業(yè)領軍者，菲莎自然不會錯過這場狗頭人的狂歡，并且她還要帶著親衛(wèi)們，背著大背簍，去野豬人巢穴撿！

    里奧認為野豬人巢穴沒有什么好東西，特別是在一場大火后，估計連食物也沒有了。

    他的估計并沒有錯，野豬人巢穴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跟著菲莎過去的狗頭人親衛(wèi)都很失望。

    唯獨菲莎卻非常開心，因為她撿回來了一大群豺狼人幼崽。

    第116章

    萬物皆可狗頭！

    這些正處于換毛期的豺狼人幼崽，大部分毛色雜亂，并且斑一塊禿一塊，非常丑陋。

    只有少部分結束換毛的幼崽，毛發(fā)像是獵豹般色彩斑斕，臉型也開始往兇殘的方向生長，有了幾分可怕豺狼人的樣子。

    它們足足有上百只，被菲莎全部抓獲，裝進幾個大背簍里帶了回來。

    菲莎吃力的抱起一個大背簍，帶著滿滿一筐豺狼人幼崽，跑到里奧面前炫耀。

    “看！新的狗頭人！”

    里奧感到一陣窒息，怒斥道：“這是豺狼人！”

    “不是豺狼人！新的狗頭人！”

    菲莎也很生氣，擺出攻擊姿勢，齜牙咧嘴，和里奧對峙。

    但終究是底氣不足，眼神非常躲閃。

    她埋頭思考半天，從奧莉薇婭和小老鼠那里學來的帝國文字，終于派上了用場。

    聰明的菲莎，絞盡腦汁，終于生造出了一個新詞匯。

    “他們是兇狗頭人！”

    菲莎信誓旦旦，“大狗頭人！兇狗頭人！金毛狗頭人！黑毛狗頭人！自古以來，都是我的族人！”

    天啦嚕！你還在我面前拽起了帝國雅語！

    里奧感到一陣絕望，因為文化程度不如菲莎，無力和菲莎爭執(zhí)。

    同時他也警惕過來，明白人不能跟狗去對線，否則就輸在了起跑點，里奧決定保持心平氣和。

    所以他舉手投降：“啊對對對，你說的都對！畢竟萬物皆可狗頭，說不定我也是你的族人�！�

    菲莎眼睛一亮，目光在里奧的金發(fā)和自已的金毛狗頭人親衛(wèi)身上打轉，企圖尋找他們的共同點。

    里奧一聲暴喝：“滾！”

    菲莎帶著新族人灰溜溜的跑了。

    但同時也非常開心，只要里奧沒有堅決反對，那就等于默許！

    其實，里奧非常理解菲莎這種充滿幼稚和胡鬧的舉動。

    河灣的人口的擴張，實力的壯大，都深深的刺激到了這只聰明的狗頭人。

    雖然沒有條理清晰的概念，沒法將擔憂訴諸于口。

    但是這種實力不對等的危機感，一直在菲莎的潛意識里盤旋，驅使她努力擴大自已的族群。

    短時間找不到新的狗頭人部落，幼崽又生得不夠多，長得不夠快。

    菲莎只能別出心裁，先將其他近似的種族劃為自已的族人。

    除此以外，她也想不出更多的辦法。

    作為河灣的統(tǒng)治者，烏里揚和里奧都對狗頭人抱有善意，但是萬一換了另一個首領呢？

    比如維奇那種，家人都被異族殺死，對荒野諸族抱著極大仇恨的。

    或者外來的領主，看到狗頭人就想征剿一番，彰顯自已武勇的。

    而且狗頭人山谷的鐵礦，是整個河灣的主要經濟來源，真的沒人動心嗎？

    比起烏里揚和里奧擔心狗頭人山谷易主，菲莎才是真正充滿恐懼的那個。

    她只能想盡辦法擴張自已的實力，爭奪河灣的話語權，提升自已的地位。

    帶著豺狼人幼崽跑到自已面前炫耀，其實是在尋求支持。

    畢竟支持她的人不多，里奧則是最有力的那個。

    但某種程度上，菲莎的話也不無道理，眼前這支異族雖然被稱為豺狼人，但不管是體型還是毛發(fā)，都更像是鬣狗。

    與其說是豺狼人，不如說是鬣狗人，說是狗子的一種，好像也沒問題。

    經過漫山遍野的搜尋，不管是人類還是狗子，所有的同伴尸體都被找到，一排排放置在山谷空地中。

    葬禮在傍晚舉行，砍伐、收集來的生柴和枯木，堆成了兩個巨大的火堆，一個焚燒人類尸體，一個焚燒狗頭人的尸體。

    北境火葬和土葬并行，有條件的就土葬，沒條件的就火葬。

    有條件，指的是有安全穩(wěn)定的聚落，沒有大型野獸或食腐動物的侵擾，聚落有自已的墓地，可以供死去的族人長眠于地下。

    沒條件的，則是那些游牧或弱小的部族，自已都朝不保夕，無處落腳，與其讓族人的尸體被野獸翻出來吃掉，不如一把火燒掉。

    有些沒燒干凈的頭蓋骨和大腿骨，還會被族人敲碎，防止它們被覓食的野獸叼走。

    挫骨揚灰，在北境不算一個惡義詞。

    除了火葬和土葬，奧列尼克所在的風暴峽灣，以及沿海的彼什尼克，也流行水葬，會將族人的尸體裹成粽子，丟進大河或大海之中。

    這和南境的風俗完全迥異，在南境只有土葬。

    死者的軀體和生者的軀體享有同樣的權利，任何處理掉尸體的行為，都是一種嚴重的褻瀆。

    這是異教徒的邪惡儀式，火葬更是處決異端的主要方式。

    河灣領目前雖然足以自保，但出了半島，依然是野獸和異族的天下。

    幾個頭目一商量，決定將其火葬，只帶著骨灰回去安置。

    葬禮上，里奧簡短的致辭和祈禱，所有的人類都在默默哀悼。

    狗頭人則在一旁呆呆看著，嗅著空氣中的悲傷和肉味。

    一邊流著口水，一邊感受著某種不曾有的復雜情感。

    只有食人魔覺得人類腦子有問題，這么多肉，白白燒掉真可惜！

    葬禮結束，休息一晚，部隊啟程回家。

    出發(fā)之前，菲莎站到高處，大聲向自已的族人宣布：“聰明的菲莎，帶領狗頭人，和盟友，鄰居，一起擊敗了可怕豺狼人！成為了狗頭人之王！”

    所有的金毛狗頭人和黑毛狗頭人，一起發(fā)出震天的歡呼，山谷中汪聲一片，充滿了對菲莎的狂熱崇拜。

    繼上次擊敗恐怖野豬人后，狗頭人在菲莎的帶領下，又一次聯(lián)合人類，擊敗了可怕豺狼人！

    我們和人類一起，將豺狼人嘎嘎亂殺！

    這場勝利，身為主要戰(zhàn)力的人類也很激動，狼牙野民報了家破人亡之仇，河灣步兵解決了異族來犯之虞。

    流民弩手參與了這場驚心動魄的大戰(zhàn)，見識了河灣領的強大武力，歸屬感也大大增加。

    所有人都土氣高漲，心情美好。

    但身為成年人，至少能夠保持理智，壓制情緒，依舊維持著基本的行軍秩序。

    狗頭人卻不管這些，一路撒歡，一路高歌。

    混亂的狗頭人隊伍游離在大部隊周圍，抓一些老鼠或蟲子，送給相熟的人類朋友。

    一些狗頭人甚至割下豺狼人或野豬人的頭顱，連帶背部的皮毛，制作成和野民的狼頭盔、熊頭盔一樣的獸首毛皮斗篷。

    血跡未干，就頂在頭上到處嚇唬同伴，就算差點被受驚的同伴集火攢射，也樂此不疲。

    他們唱著由狗頭人薩滿譜曲，領主菲莎作詞的狗頭人之歌，一邊回家，一邊將歡樂散播到每個角落。

    “狗頭人真勇！狗頭人真棒！汪汪汪！”

    “狗子和人類，一起去打仗！汪汪汪！”

    “食人魔，好朋友，從不吃狗子！汪汪汪！”

    “打得野豬人，哭著叫媽媽！汪汪汪！”

    “打得豺狼人，回去叫爸爸！汪汪汪！”

    兩天之后，在一片汪汪聲里，至少走失了十只狗子的情況下，河灣聯(lián)軍帶著所有的戰(zhàn)利品，終于回到了自已的家園。

    第117章

    政教合一的狗頭人山谷

    帶狗頭人去打仗，就像帶小學生去郊游，一個不注意，分分鐘就能給你走丟。

    唯一的區(qū)別就是，不會有家長責怪菲莎的體罰太重。

    只要拿著鞭子往死里抽，大部分狗子終歸是怕疼的，還能記得跟住大部隊。

    好在走失的狗子回過神來，只要不被野獸吃掉，就能依靠出色的嗅覺，趕上大部隊，或者干脆自已找到回家的路。

    走到河灣上游的一處大水潭，菲莎命令所有的狗子脫下裝備，跳進水潭里洗干凈，才允許回家。

    特別是那些黑毛狗頭人，估計從來沒有洗過澡，渾身的泥巴，黑毛幾乎結塊，只有少部分閃著毛發(fā)的反光。

    那也是臟的出油。

    等回到進入狗頭人山谷，還有一個裝滿熱水和硫磺的大浴池等著他們。

    菲莎手里的金毛狗頭人就干凈多了，也開始習慣了定期洗澡。

    他們不喜歡在冰冷的水里蹦跶，而是向往山谷里的溫暖大浴池。

    但浴池的容積有限，生產一池熱水也要消耗不少的木柴，往往好幾天才會開啟一次。

    只有強壯的狗頭人親衛(wèi)才能經常去泡澡，弱小的狗子則要十天半月才能輪到一次。

    他們大部分時間只能被菲莎趕到河水里洗滌。

    菲莎訂制的狗頭人衛(wèi)生標準，幾乎全盤仿照河灣。

    以前在北地，因為氣候過于寒冷，再加上沒有經濟條件，河灣村民們一個個都臟兮兮的，幾百年不洗澡的樣子。

    精銳軍團退役的烏里揚當然看不下去，但也沒有辦法。

    等到了河灣后，村子暫時進入原始的公有制社會，成為了烏里揚的一言堂。

    他逐漸推行軍事化管理，將一部分軍營的規(guī)矩普及到村子里。

    比如服從命令，遵守規(guī)章，注意衛(wèi)生。

    這些倒是和里奧的想法不謀而合，烏里揚負責建設澡堂、廁所，里奧負責把村民趕進去，整個河灣的衛(wèi)生條件大大改善。

    即便是最邋遢的現(xiàn)代人，也比原先的村民愛干凈，經過烏里揚和里奧的聯(lián)手整治后，大部分的村民開始習慣保持基本的個人衛(wèi)生。

    作為重點照顧的河灣步兵，自然是首批改造者。

    畢竟這些拉完屎不擦屁股的猛人，當他們的同袍實在有些滲人。

    等到河灣站住腳跟，烏里揚和里奧一商量，將個人衛(wèi)生，也放進了民兵團的考核成績中。

    菲莎讓所有的狗頭人洗干凈后，才帶著他們回到山谷。

    在發(fā)明了炸藥桶后，原本如同蟲蛀，千瘡百孔卻始終沒有倒塌的山谷石壁，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就被摧毀殆盡。

    山谷的一側，露出幾十米寬的巨大豁口，到處閃爍著金屬光澤，含鐵量極高的赤鐵礦到處灑落。

    不少的狗頭人礦工還在叮叮當當?shù)那盟榈V石，裝進背簍，負責運輸?shù)墓奉^人則將其背往鐵匠鋪或者河灣半島。

    里奧貢獻了兩輛獨輪車給菲莎進行仿造，想要增加狗頭人的運輸能力。

    但目前還沒進入量產階段，絕大部分的鐵礦石和生鐵錠，依舊靠狗頭人背運。

    狗頭人山谷到河灣已經有了一條清晰干硬的小路，運輸?shù)V石的狗頭人摩肩接踵，絡繹不絕。

    就連一些小小的狗頭人，也跟著父母長輩，頂著腦袋大的礦石來回奔波。

    里奧帶走了河灣的武裝力量后，整個河灣都陷入了停工狀態(tài)，戒備可能受到的襲擊。

    但狗頭人卻不受任何影響，就當是狗頭人狩獵隊外出未歸，剩下的狗子依舊能夠維持運轉。

    如果他們學過因噎廢食這個成語，就會拿出來嘲笑人類。

    現(xiàn)在的狗頭人山谷比以往開闊了許多，也修建了許多棚屋和茅廬。

    廚房、倉庫、廁所、鐵匠鋪、木工房、軍營、廣場，都一一出現(xiàn)雛形。

    一只老的掉毛的狗頭人，拄著拐杖在山谷的入口迎接族人。

    他是狗頭人薩滿，這支狗頭人部落失去了法術傳承后，薩滿就變成了無用之物。

    只能憑借自已的聰明才智，編一些拙劣的故事和歌謠，跳一跳傳承下來的薩滿舞蹈，混上一口飯吃。

    在一次給鐵匠爐祈福的舞蹈過程中，這只老得兩腳打顫的狗頭人薩滿，體力不支摔進火坑。

    爬出來時毛發(fā)被燒光，還斷了一條腿。

    族人們認為他失去了價值，準備將其丟到野外自生自滅。

    但菲莎有不同的見解。

    她認為這只老狗頭人還能說話，能夠繼續(xù)教小狗頭人唱歌謠，能夠繼續(xù)講述狗頭人圣山的故事，還能辨別族人不認識的草藥，那就還有用。

    所以她只是搶走了狗頭人薩滿的荊棘頭冠和羽毛披風，以及薩滿的頭銜，但同時也讓族人負責照顧他飲食，直到他自已死掉。

    現(xiàn)在的菲莎，身兼狗頭人山谷的酋長、薩滿兩大高位，實現(xiàn)了政教合一，擁有絕對統(tǒng)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