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溫子涵渾身的血液慢慢變溫、變燙、變沸騰，他看向今天格外不一樣的霍星，聲音干澀：“去哪里？”
霍星說：“去一個很高的地方�！�
溫子涵緩慢地眨了眨眼，他喉嚨干澀，他頭暈?zāi)垦�，他的心臟劇烈跳動著，難受卻十分真實。
“很高的地方……”
他其實并不關(guān)心。
隨便吧，隨便去哪里。
出了地鐵站，霍星在手機上買了票，帶著他坐上一輛藍色的大巴車，全程下來兩人的手都握在一起，一刻也沒有放開過。
大巴車搖搖晃晃，車內(nèi)空調(diào)混著皮革的味道格外難聞，其他乘客的交談聲嘈雜，溫子涵靜靜地靠在霍星的肩上，誰也沒有說話。
大巴車從市區(qū)駛進郊區(qū)，從郊區(qū)駛進山區(qū)，歷經(jīng)將近一個小時后，在一處停車場里停住，霍星道：“走�！�
溫子涵跟著他下車，抬頭看去，就見一座高不可觸的巍峨大山立在他們的眼前，不遠處是收票站。
“青山？”
青山是青市乃至整個省都有名的風(fēng)景區(qū)，海拔高，走勢險，風(fēng)景奇，自從開發(fā)后就聞名于世，日爬夜爬的旅人無數(shù)。
“對�！被粜钦f，“你來過嗎？”
溫子涵搖頭：“沒有�！�
霍星說：“那正好�！�
他也沒有來過。
“我們都是第一次來�！�
在售票站買了票和一根登山杖，霍星將登山杖遞給溫子涵，“給你�！�
溫子涵接過登山杖。
“你呢？”
霍星道：“我不需要。”
他的腿長，體力好，小小青山，肯定輕松拿捏。
溫子涵歪了歪腦袋，眉頭微微蹙起，“你為什么戴口罩？”
從來沒有見過霍星又戴鴨舌帽又戴口罩，不太習(xí)慣是一回事，他隱隱約約感到一絲反常。
霍星說：“我想戴�！�
溫子涵想要去扯下霍星的口罩，卻被霍星捏住了手腕，他退讓開一步，“今天誰看我的臉，誰就要跟我結(jié)婚，你要看嗎？”
第77章
溫子涵11
“嗯？”溫子涵被霍星老土又奇葩的話鎮(zhèn)住，兩人四目相對，他看見了霍星眼里的戲謔和暗笑，哼了一聲，面無表情地掙扎了一下：“放開我�！�
霍星從善如流，放開了溫子涵的手腕，“剛才還見你垂頭喪氣，現(xiàn)在又開始欺負人了�！�
溫子涵微微揚眉：“我欺負你了？”
“難道不算？”
“算嗎？”
溫子涵本來煩郁的心情在跟霍星的一來一往中好轉(zhuǎn)了很多，他輕飄飄地看了眼霍星，拿著登山杖往前走去。
霍星不緊不慢地跟在溫子涵的身后。
青山的地勢險，踏上登山的路基本就是垂直向上的，上山下山的旅人無數(shù)，明明是山上，卻熱鬧非凡。
溫子涵剛開始如履平地，走了幾個景點后，也漸漸地時不時拄登山杖了，呼吸都不均勻，呼出的氣都是灼熱的。
反觀霍星，他的情況就比溫子涵要好了不少，他頂多是呼吸重了一點，其余什么反應(yīng)都沒有，該邁出去的步伐一開始是多大現(xiàn)在還是多大。
每到一個景點，就有向前的路線牌和拍照的旅人，溫子涵似乎是專心在爬山，只看一眼路線牌確定了方向就繼續(xù)向上走。
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將近一個半小時后，溫子涵已經(jīng)開始扶著兩側(cè)的欄桿走了，動作變得極其緩慢，身上的衣服都濕了一大半。
“休息一會兒�！�
霍星出聲道。
溫子涵回頭：“馬上就要到伏羲頂了。”
伏羲頂是青山第三高的景點，從那里可以看見云海翻騰，可以看見日出云波，十分壯觀漂亮。
霍星道：“伏羲頂上面還有雷云峰，雷云峰上面還有金波臺，金波臺才是我們的最后目的地�！�
休息一會兒完全是為了可持續(xù)發(fā)展。
“不。”溫子涵仰頭看向天空，“先到伏羲頂再說�！�
他不管做什么都有一股不到南山不罷休的堅持，更何況爬山是很放空大腦的事情，他得以邊爬邊想一些其他的東西。
霍星無奈：“那好�！�
他一直戴著口罩，多少也有點悶熱了，可是又不能取下來，他只覺得更熱更悶。
周圍的旅人很多，有朋友來的、有親人來的、有主播，不管怎么說也不算很枯燥。
越往上空氣里濕度越大，皮膚都有種揮之不去的黏膩感，霍星抖了抖短袖的下擺，想讓山風(fēng)給他降一降溫度。
在往前是以陡峭出名松云澗，流水潺潺、鳥鳴陣陣，松樹上還有跳躍的小猴子絲毫不怕生地觀察著爬山的旅人，歪著腦袋打量。
“啊�！币魂嚩虝河旨贝俚妮p呼拉回了霍星看小猴子的視線，連忙向似乎出現(xiàn)變故的溫子涵看去，小猴子撓了撓腦袋，也跟著一起看過去，動作十分同步。
霍星因為賞景落后了溫子涵兩步，急忙走上前去。只見溫子涵坐在石階上，蹙著眉捂著腳腕，表情隱忍。
“怎么了？崴到腳了？”
松云澗本就潮濕，加上天色陰沉，石階上都是水跡，有時候稍微不注意就會滑倒。
在溫子涵的面前蹲下，霍星伸手去碰溫子涵的腳腕，卻被他躲了過去�；粜堑氖忠活D，說：“我看看。”
溫子涵不等霍星動手，就掀開了褲腿，白色的襪子往下拉了拉，露出泛紅的腳腕。他的腳腕很白很細，稍微泛紅就很明顯。
霍星皺眉，試探地捏了捏：“疼嗎？”
溫子涵看著他低垂的眉眼和濃密的睫毛，目光又落到他捏著他的腳腕的手上，這是一雙很好看的手，手指纖長，骨節(jié)分明，薄薄的皮肉下可以看見淡淡的青筋，喜歡看手的人看見了或許會移不開眼睛。
他輕輕點頭：“疼�！�
霍星確認了骨頭沒有問題，松了口氣道：“崴到了，沒什么大事。疼的話還繼續(xù)爬山嗎？我?guī)阆律��！?br />
“都爬上來了�！睖刈雍畔卵澩�，“我不下山�！�
“那我牽著你�！被粜钦酒鹕�，“不然從這里滾下去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他對著溫子涵伸出手。
一天之內(nèi)兩次看見這雙手，溫子涵的心臟又升起了奇怪的感覺，像是有什么被壓抑很久的東西破土而出，他抿唇，又一次將手搭在了霍星的手上。
在霍星的印象中，溫子涵是個極度“不乖”的人，對，“不乖”，多多接觸他和了解他之后會發(fā)現(xiàn)，用月亮去形容他是錯誤的，十分錯誤，因為他似乎既不清冷淡漠，也不遙不可及。非要說起來的話，他應(yīng)該是一株玫瑰，漂亮的外表下長滿了尖銳的刺的玫瑰。他不低頭，他不在意，他用尖刺讓人敬而遠之，但凡有靠近他的人，他的尖刺也會毫不留情地刺出去。
玫瑰收起他的刺。
這比玫瑰本身更動人。
霍星拉住他的手，“試試能不能走路�！�
溫子涵動了動，向上邁了一步。
“可以走�！�
“那就好�！被粜欠纯蜑橹髯叩綔刈雍那懊�，手上用力拉著他繼續(xù)走，“那是走都不能走的話，我只能……”
只能怎么樣？
把他扔在山上不管？
溫子涵靜靜地盯著霍星，很想知道這個答案：“只能什么？”
霍星無奈：“只能背著你走了，你多重？我上次抱你的時候感覺還是很輕松的，背起來應(yīng)該也不重�！�
不過哪個正常人會抱著或者背著人來爬山的？就算是做負重訓(xùn)練也不能這樣奇葩，會被人拍視頻傳到網(wǎng)上個胡亂編排的。
溫子涵聽到他意外的答案，不管是不是真的，總歸他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
“看，小猴子。”放慢了腳步，霍星指著溫子涵看松樹上的小猴子，“真可愛�！�
溫子涵不怎么能看得清，“嗯。”
霍星說：“其實有時候選擇當個人還不如選擇當只小猴子。當人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有很多有形無形的東西束縛，當小猴子也許就沒那么麻煩了。每天坐在松樹上看風(fēng)景，吃東西，遇到來爬山的人隨機抽選兩個抽他們耳巴子�！�
好爽。
溫子涵：“……”
難以贊同。
但是不能否認有時候當個人確實不如當只小猴子。
半個小時后，像是閑庭漫步的兩人終于到了伏羲頂。伏羲頂?shù)木奘险局S多拍云海的旅人，一個個對著仿佛另一個世界的翻騰的云海驚呼。
“哇！”
霍星也在驚呼。
爬山遇到美景的氛圍感他直接百分百給到。
溫子涵也出神地看著延伸到天盡頭的寬闊無邊的云海。風(fēng)是冷的，吹著他額前的碎發(fā)，也吹走了他雜亂無序的心緒，他怔怔的，忽然吐出一口濁氣。
霍星晃了晃他的手，輕聲道：“看見了嗎？壯觀吧？”
“嗯�！�
“這只是青山的一處風(fēng)景。”霍星說，“最出名的還有雷云峰和金波臺，那里是青山海拔最高的地方，那里的風(fēng)景更壯闊。云海很大，伏羲頂很大，青山很大，這個世界很大……人站在這里，渺小如塵埃，不值一提。現(xiàn)在你記住這一幕，以后再遇到困難的、讓你窒息的、恐懼的事情，不要怕，不要放在心上，不要覺得到了絕境�！�
溫柔輕緩的聲音伴隨著晚風(fēng)飄到溫子涵的耳邊，溫子涵沉默了很久，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嗯。”
他又問到：“這就是你說的要我跟你來的地方嗎？”
“是啊�！�
溫子涵突然轉(zhuǎn)頭：“你跟我說起來頭頭是道，那你呢？為什么不能不怕？為什么不能放在心上？為什么要戴口罩？你在隱藏什么？”
果然，勸人是勸人，事情到了自己的頭上還是棘手的。然而，還沒等霍星說話，天空上醞釀已久的大雨突然而至，洋洋灑灑地將每個看云海的人都淋濕。
“下雨了！”
“下雨了！快去躲雨！”
“回酒店！”
“我的雨衣！在哪里能買雨衣？”
霍星和溫子涵也不能幸免于難，考慮到溫子涵很弱的身體，霍星不由分說地取下鴨舌帽戴在了溫子涵的腦袋上，顧及到這里的山石路面陡峭，也不能背著他或者抱著他，霍星環(huán)顧四周，拉著溫子涵來到一處伸出來的巨石下。
巨石伸出來的部分很多，已經(jīng)有好幾個人在躲雨了，霍星和溫子涵搶占了最后一塊缺口，兩個人嚴嚴實實地擠在凹進去的缺口里。
大雨傾盆，霍星靠在石壁上感嘆：“看來不能繼續(xù)爬了，雷云峰和金波臺跟我們無緣了。下山也來不及了，一會兒雨小一點我們就去看看附近的酒店還有沒有房間�！�
他自顧自地說著。
溫子涵不知道聽沒聽，他伸手接了幾滴雨在手心，“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那你呢？你為什么戴口罩？你的臉怎么了？”
他再次想要扯下霍星的口罩。
“不行。”霍星說，“我早上發(fā)過誓，誰要是今天誰看我的臉，誰就要跟我結(jié)婚。你真的要看？”
這是第二次。
溫子涵卻沒有被鎮(zhèn)住，他黝黑的眼眸看著近在咫尺的霍星，什么都沒說，手指拽住了口罩的邊緣。
霍星突然停住了動作，沒再阻攔他的手。
下一秒，口罩被扯下，霍星的臉暴露在溫子涵的眼里，臉上的巴掌印異常刺眼。
溫子涵愣住，表情變得很難看。
“誰打的？”
“誰打的你？”
霍星似笑非笑：“誰敢打我？”
除了他媽。
溫子涵從他譏笑的深情中得到了答案，他不想要的復(fù)雜的答案。
“……還疼嗎？”
“你是在關(guān)心我？”霍星輕笑，“真難得，你是今天第一個關(guān)心我的人，恭喜你。”
“是嗎？”
溫子涵扯了扯唇角，卻沒笑出來，他看著故作輕松的霍星，手上的口罩帶子纏繞在指間，兩人的目光也逐漸交融拉扯，有什么正在蠢蠢欲動。
雨在下，山風(fēng)在吹，云海翻滾又翻滾。明明清涼無比的山頂，無人看見的巨石下的氣氛卻在一點點變得滾熱。
霍星低頭，越來越靠近的溫子涵像是鉆進他的懷里，唇和唇相觸又分開，分開又再次相觸，是試探，也是觸動，漸漸唇舌相交，吻到一處。
第78章
溫子涵12
唇和唇的輾磨，舌與舌的相交，牙齒輕輕碰撞，彼此相融的呼吸變得滾燙無比，連心跳聲似乎都可以被清楚聽到。
不知過了多久，這個突如其來卻又剛好好的親吻慢慢結(jié)束，兩人分開，霍星捏住了溫子涵的下巴摩挲了一下。
“你……”
溫子涵別開臉，目光卻灼灼如火地聚焦在霍星的臉上。他和霍星的關(guān)系不能算陌生人，說起熟絡(luò)也沒有多熟絡(luò)，他們相識算起來似乎還沒有一個月，起碼在一個月之前，他們最緊密的聯(lián)系還是在學(xué)校的禮堂里前后登臺，僅此而已。
“我什么？”
霍星無辜道：“你為什么無端端地吻我？”
溫子涵：“？”
什么？
誰無端端地吻誰？
“這可是我的初吻�！被粜瞧鋵嵤窍刖徑鈱擂危郎骄团郎�，躲雨就躲雨，怎么突然就跟裝了磁鐵一樣吻起來了？這也……太冒昧了。他狀似無意地看向遠處越發(fā)深厚的云海，“我拿什么跟我以后的對象交代？”
溫子涵：“……你不是說，誰看你的臉，就要跟你結(jié)婚嗎？現(xiàn)在我看了�！�
霍星：“�。俊�
“啊什么？”
溫子涵看著他：“你有預(yù)定好的結(jié)婚對象嗎？”
霍星的腦子都無法運轉(zhuǎn)了，他覺得他要喘不過來氣了。溫子涵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難道……他想要將他占有？那……
“嗯？”
“可是，你不是有喜歡的人嗎？左禮，是他嗎？”霍星突然又冷靜下來，就像去買東西，要是張明杰決定把學(xué)校食堂賣給他，那他也不敢買啊。上次溫子涵兩次跳下游泳池，這件事才過去幾天，那時候他還不知道是為什么……今天看到站在客廳里的左禮，他就什么都明白了。所以，他現(xiàn)在確實搞不懂溫子涵在說什么。
提到左禮，溫子涵被挑起的情緒再次落回原處，他看著虛空的雨幕，用極其冷靜的語氣道：“或許，不是他，不再是他。”
他與左禮是過去許許多多的年里一起長大的執(zhí)著和在無數(shù)個痛苦黑夜里的救贖，他太可憐，把左禮當成了唯一的光�？墒窃趪L試結(jié)束他的生命后，他恍然有些其他的感覺——左禮不是無可替代的。
最簡單的，他為左禮跳游泳池自溺時，是霍星出現(xiàn)把他救了起來；他因為重視左禮卻被他傷害拋下時，是霍星出現(xiàn)帶他離開……他是個有病的人，他會不顧鮮血淋漓去臥倒在荊棘里只為了看花，也會在瀕死之際拉住帶他逃開荊棘的飛鳥。
他的話模模糊糊，霍星不知道該怎么去想，他問：“左禮是你的哥哥？如果你為了逃避和報復(fù)，不建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