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郁先生希冀道:“問什么?”
難道是狠狠打他一頓,問清楚他到底在狂什么?
“我要問清楚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我會改的�!庇舴笨薜蒙蠚獠唤酉職猓拔也荒軟]有他,我會死的�!�
郁先生:“……”
還以為有出息了,結果還是沒出息的戀愛腦。
郁太太眼底凝著冷色,道:“那你去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帶上保鏢。你真喜歡他,綁也要綁回來,好不好?”
其實她是擔心郁繁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欺負,畢竟郁繁沒幾分為人處世的經(jīng)驗,還是一朵單蠢的小白花。
郁繁想了想,竟然答應了。
也不是綁他,就不能讓他跑掉了……只要他肯繼續(xù)和他在一起,他想要什么,他都可以給他,即使他想要郁先生的公司(郁先生:?)。
郁太太道:“我?guī)湍悴椴樗F(xiàn)在云禾市的具體位置�!�
“謝謝媽媽。”郁繁叮囑郁太太,“但是不能亂拍他,也不能侵犯他的私人信息,查到了告訴我就行。幫我訂一張機票,我去樓上收拾行李�!�
陳玄風對一切都未知,第二天下午,他從云禾市的高鐵站走出來,在手機上叫了輛出租車去汽車站——西陵縣是貧困縣,發(fā)展落后,從市區(qū)去縣里的途徑只能是乘坐汽車或者旅運大巴車。拼私家車太麻煩了,陳玄風還是選擇了最方便快捷的汽車。
高考完就開始四處兼職打工,陳玄風大概兩年沒回過西陵縣了,坐在客運汽車上,坐在他身邊的年輕男人一身酒味,酒精的刺鼻氣味與車內燥熱熏人的氣味混合著,實在惡心極了。
“啪嗒——”年輕男人仍覺不夠似的,從褲子口袋里掏出煙盒和打火機,磕出一根香煙叼在嘴里,打火機點燃了煙尾,厭一口煙霧吐出,他露出迷醉享受的表情。
陳玄風:“……”
他隨手推開車窗玻璃,清爽的風立刻涌入。
“嘖!”煙霧被反吹了一臉,香煙也燃得更快了,年輕男人不耐煩地皺眉,轉頭看向陳玄風,“誰讓你開窗戶的!把窗戶關上!”
陳玄風面無表情地看他,將手放到了車窗玻璃上。
年輕男人還未滿意自得,更大的風就吹了過來。他的香煙以最快的速度燃著,頭發(fā)也被吹得亂飛。
“你!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
陳玄風的心情史無前例地差,他冷冷道:“你算什么東西?”
“你……”原以為是個沒見過什么世面的大學生,想欺負就欺負了,卻沒想到根本不是個軟茬,年輕男人自以為兇狠地看過去,卻撞進陳玄風幽深漆黑的雙眸,不由得氣短,再看陳玄風穿著外套也掩蓋不了的出色的身量,囂張的氣焰立刻就熄滅了大半。
陳玄風說:“滅掉�!�
年輕男人頓了頓,虛張聲勢挽尊道:“……我還不想抽了呢!掃興�!�
說完將香煙在地上摁滅,吹了吹灰塵,又放回了煙盒里。
陳玄風仍然沒關窗戶,任由清風吹亂他的頭發(fā),閉著眼休息了。
“奔喪吧……”年輕男人小聲咒罵,“神經(jīng)病�!�
客運汽車到達西陵縣的汽車站,陳玄風下車,司機打開了底下的儲物箱拿出了所有的行李箱,等待乘客來拖。
陳玄風接過行李箱,“謝謝�!�
因為天色已經(jīng)昏暗,去紅河鎮(zhèn)的公交車已經(jīng)停了,陳玄風舟車勞頓,疲憊得很,打算直接在縣里住一夜再回紅河鎮(zhèn)。
走在建筑老舊卻空氣清新的街道上,陳玄風看向天邊的晚霞,才意識到周圍的很多建筑設施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左邊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建了新廣場,右邊的廢舊小區(qū)拆了,改成了小公園。
變化很大,他從未注意過。
找了個差不多的酒店辦理入住,站在前臺,陳玄風下意識道:“頂級套房……”
跟著郁繁隔三差五住酒店,他已經(jīng)形成了肌肉記憶了。
前臺說著一口帶著本地口音的普通話,尷尬道:“不好意思,我們這里沒有頂級套房,最好的是豪華大床房,你看?”
“哦�!标愋L回神,也換成了他許久沒說的本地話,“那就豪華大床房吧。”
“好的。”
辦理完入住,陳玄風拿著房卡拖著行李箱上電梯。
電梯的數(shù)字跳了跳,跳到了12,陳玄風出電梯,在走廊的一排房間門上找到他的套房,打開門進去。
雖然有點餓,可陳玄風最多的是累,他放好行李箱,脫下外套直接躺在了大床上,伸了個懶腰。
與此同時,因為九曲十八彎的高速公路而暈車的郁繁,終于在保鏢的攙扶下七葷八素地下車了。
郁繁搖搖晃晃像個企鵝,猛地捂住唇,向著一旁的保鏢招手:“快給我垃圾桶!”
訓練有素的保鏢立刻從車里拿出換了新塑料袋的垃圾桶,精準地伸到了郁繁的面前,郁繁抱住垃圾桶,大吐特吐,吐了一路,膽汁都要出來了,他眼淚汪汪。
喝了兩口礦泉水漱口,郁繁才勉強打起一點精神。
郁太太安排的保鏢實在太及時了,否則郁繁都不知道這七拐八拐的大山里怎么進來,他完全是個路癡。
“我媽媽發(fā)了消息過來了嗎?”
保鏢看了眼手機:“發(fā)了,盛源大酒店�!�
郁繁驚喜:“不是去紅河鎮(zhèn)嗎?”
原想著陳玄風要去了紅河鎮(zhèn),他抱著垃圾桶也要繼續(xù)跟著。
“沒有�!北gS說,“看樣子是先在盛源大酒店落腳了,房間在1206,獨自入住的�!�
郁繁虛弱地笑了笑,連精神都充足了幾分:“我當然知道他是獨自入住的,他又沒有別的男朋友,他只跟我一起住過酒店�!�
保鏢:“……好的�!�
在五名保鏢的安排下,郁繁也住進了盛源大酒店的12樓。
縣城里的酒店除了有外來的旅游團包場,平�;臼亲〔粷M的,郁繁得以住在了陳玄風一墻之隔的豪華大床房里,五個保鏢基本分散著,穩(wěn)穩(wěn)地護衛(wèi)在郁繁和陳玄風的兩側隔壁。
換在以前,兩人在酒店里都是住在一起,早早就抱著在床上翻來滾去了,現(xiàn)在卻只能獨守空房,郁繁又難受又委屈,又悄悄哭了一場,哭得肝腸寸斷。
郁繁在機場、在飛機上、在車上,一路都在設想他和陳玄風見面的場面,反復打腹稿糾結他要說的話,簡直是迫不及待。
現(xiàn)在陳玄風就住在他的隔壁,他卻只敢趴在和他共享的墻上大哭。
好沒用……
當初簽協(xié)議的時候,他對陳玄風不假辭色、口出惡言,后來態(tài)度也不軟和,總是要求著這個要求那個……反應過來他對陳玄風有著喜歡的感情后,他懊悔、心虛,恨不得狠狠扯自己的耳朵,那些點點滴滴都像一根刺插在他的心里,怎么也拔不掉。
協(xié)議的事情他也不敢說,就怕陳玄風抽身就走。
另一種意義上的量變積累成質變,這些被他刻意隱藏不敢去翻的壞種子還是發(fā)芽見天日了。
郁繁又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陳玄風正閉著眼淺眠,睡眠中,他總是隱隱約約聽見一道尖尖細細、若有若無的哭聲,順著墻傳到他的耳中。
幽怨、恐怖、陰森、毛骨悚然。
陳玄風霎時驚醒,驚疑不定地看向右邊的墻。
難道這座酒店生意蕭條是因為鬧鬼?當初建造的時候把人砌進去了?厲鬼復蘇,隨機挑選一個人進行報復?
陳玄風越想越覺得渾身發(fā)冷,有一雙眼睛正透過墻在看他。
換酒店還來得及嗎?
郁繁把額頭抵在墻上哭,哭了一會兒,口干舌燥,雙眼發(fā)花。
這時候傳來敲門聲,是保鏢。
保鏢走進房間,手里拎著棕色酒瓶。
他說:“小少爺,我知道你近鄉(xiāng)情怯,來為你排憂解難。”
郁繁都沒心思理他:“什么?”
保鏢熱情推銷:“俗話說,酒壯慫人膽,有什么話不好說、不敢說,直接喝酒。白酒,度數(shù)高,一喝就上頭。到時候就像第二人格出來了,道歉、表白、辱罵……不敢說的話立刻就敢說了!”
“可是……”郁繁還記得他喝酒后就會丑態(tài)百出,每次清醒過來都難堪得想死,“也會丟人的�!�
“小少爺,這有什么怕丟人的!難道還有更好的辦法嗎?死馬當作活馬醫(yī)��!”保鏢說,“試試看!試過才不后悔!”
郁繁看了眼白酒,一咬牙,接下了。
“酒杯呢?”
“要什么酒杯?風花雪月才要酒杯,現(xiàn)在它是壯膽神器,直接對瓶吹,不要認輸。千里迢迢來了,總不能無功而返。”保鏢苦口婆心,“為了他,為了以后的幸福,沖!”
郁繁被鼓動了,擰開瓶蓋,壯士扼腕,視死如歸:“沖!”
舉起酒瓶,對著嘴猛灌。
“噸噸噸……啊啊啊好辣!”
“噸噸噸……啊啊啊好苦!”
“噸噸噸……”
“噸噸噸……”
保鏢激動死了:“你不幸福誰幸福��!”
陳玄風思考了十分鐘要不要換酒店,想了想還是算了。
就算有厲鬼,他生在國旗下,長在春風里,他有什么特殊的呢?厲鬼怎么會找上他?
不可能的。
靜下心來后,饑餓就很明顯了。陳玄風打開外賣軟件,修改了定位后開始點外賣。翻了幾分鐘,最終點了一份套餐飯和兩瓶礦泉水。
然后在百無聊賴地狀態(tài)下打開了電視機。
“嘟嘟嘟——”
“嘟嘟嘟——”
敲門聲陡然響起。
陳玄風覺得稀奇,西陵縣的外賣難道這么快?剛剛下單的時候還顯示一個小時左右才能配送。
沒看貓眼,他直接打開了門。
下一秒,一張紅得像是番茄的泫然欲泣地臉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陳玄風:“?!”
郁繁?!
郁繁怎么會在這里?
他難道沒出西陵縣嗎?還在京市?剛剛一切都在做夢?
“繁繁……”想到兩人的協(xié)議已經(jīng)作廢了,陳玄風眼神暗了暗,立即改口,“郁小少爺。”
門口爛醉的郁繁拖著行李箱,呆呆地看著陳玄風,突然一把扔掉行李箱抱著腦袋崩潰傷心大叫:“我是繁繁!我是乖寶寶!不是郁小少爺!”
陳玄風:“……”
“你!”郁繁撲上前,一把拽住了陳玄風胸口的衣服,顫抖一下打了個酒嗝兒,眼淚說來就來,又兇又可憐地瞪著他,“為什么分手?為什么要跟我分手?我……我的心都碎了!你好壞!你是舉世無雙的大壞蛋!我要報警把你抓起來!”
陳玄風愣�。骸澳恪�
“不要說話!不要說話!”郁繁吸了吸鼻涕,警惕地看了陳玄風一眼,似乎害怕他關門,伸出一條腿塞進門縫里,一手連忙去拖他帶來的行李箱。他亂拍亂摁,行李箱驟然打開,里面的東西雜亂無章地灑了一地。
陳玄風掃了一眼,就見地上的東西有:黑色的秋褲、紳士熊、各種玩偶、白色的內褲、干枯的玫瑰花、安全套、《虛假戀愛協(xié)議》、水蜜桃棒棒糖、黑白色女仆套裝、墨墨的照片、唇膏、黑色的絲襪、兔耳朵發(fā)箍……
第38章
郁繁38
陳玄風疑惑。
陳玄風無語。
陳玄風無法理解。
這都是些什么東西?
行李箱里不裝衣服用品,怎么裝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裝進去的時候郁繁到底在想什么?
陳玄風對郁繁的不夠了解+1。
郁繁低下頭,哭得肩頭一聳一聳,他的手在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里摸索,挑挑揀揀
,拿起黑色的秋衣,舉到陳玄風的面前,哭道:“你記得嗎?這是你給我穿過的……秋衣!我把它當寶貝收起來了!你看看,你看看,是你最喜歡的秋衣啊!我以后天天穿,好嗎?嗚嗚嗚嗚……”
最喜歡的秋衣?
陳玄風:“……”
“你不喜歡秋衣了嗎?你現(xiàn)在穿了嗎?”郁繁蹲在地上,急切慌張地伸手去拉陳玄風褲腳,工裝褲拉起來后露出純白色的襪子,再往上就是小腿,郁繁不可置信,“你不穿秋衣了嗎?你怎么不穿秋衣?你不喜歡秋衣了?你也不喜歡我了!嗚嗚嗚,我跟它同病相憐�!�
陳玄風一口氣哽在喉嚨里。
四月了,誰還在穿秋衣?也許其他人會穿,可是他從來怕熱,早就將秋衣收在柜子里了。而且,郁繁不早就調侃過他嗎?
也是,他醉了。
“起來�!庇舴边坐在地上,把秋衣抱著貼在臉上大哭,哭聲和哀嚎聲震天,在空擋的走廊上實在太明顯了,周圍不止他們入住,陳玄風捏住郁繁手,“進來再說。”
“不要!不要!”
郁繁用力掙扎,陳玄風只扯下來他手里黑色的秋衣。
“進來再說,好不好?”陳玄風無奈地蹲下身,“我聽你說,你最乖了,對不對?繁繁�!�
郁繁倔強地看著他:“不是繁繁�!�
“好,不是繁繁�!敝巧堂黠@已經(jīng)退化到三歲的郁繁,陳玄風也沒有辦法不順著他,他已經(jīng)猜不出來他到底喝了多少酒了,半瓶?一瓶?他不敢想,“乖寶寶,先進來好不好?”
郁繁滿意了,又打了個酒嗝兒。
酒臭味沖天,陳玄風閉眼:“……”
陳玄風站起身,他將房門敞開到最大。
郁繁也配合地伸出手,示意陳玄風拉他起來。
郁繁搖搖晃晃地倒在門框邊,他早就想進來了,連忙像歸巢的乳燕深一腳淺一腳地進去了。
陳玄風還站在門口,郁繁帶來的東西雖然奇怪,可是也不能不管不顧,畢竟他似乎將這些視為寶貝,不遠千里地帶過來了。
他嘆氣,心里沉沉的,又覺得好笑。
剛將行李箱擺正,陳玄風的手還沒碰到離他最近的穿著西裝的豆豆眼小熊,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陳玄風猝不及防被人推倒在地,郁繁醉醺醺地趴在他的背上,翻了個身滾到地上,忙不迭地搶過地上的紳士小熊抱在懷里,神經(jīng)兮兮的,“不要碰它!它是我的男朋友!我的男朋友!你看它,多可愛啊……跟我男朋友長得一模一樣。”
陳玄風:“?”
哪里像?
難道說的不是他,是程享?
有可能。
郁繁抱著紳士小熊,啵啵啵親了幾下,哄它:“你不要怕,我會好好保護你的,我會保護你,誰也不能碰你�!�
陳玄風對酒瘋子感到前所未有的棘手。
說不能說,碰不能碰。
他有點擔心再鬧下去,整個走廊邊的房間里的人都要出來看了。
那樣熱鬧的場面,他自認為無法接受。
“誰會收拾行李箱,誰就是乖寶寶。”
“誰第一個進房間門,誰就是乖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