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陳玄風沒聽到:“什么?”
郁繁在他耳朵旁吹氣:“不告訴你�!�
陳玄風從尾椎骨升起一股酥麻,身體比思想更快,等他回神,他已經將郁繁壓在沙發(fā)上了。
氣氛靡熱,水到渠成。
上學和上班的步調是一致的,上五休二,陳玄風與郁繁的節(jié)奏空前的吻合。
星期一到星期五,陳玄風抽空去找郁繁,星期六到星期天,陳玄風充當蓄電充足的充電器,給郁繁充電蓄能。
兩人保持著這樣的模式,親密度時時刻刻都在上漲。
郁繁上班都不忘跟陳玄風分享見聞。
郁繁:【圖片】
郁繁:【圖片】
郁繁:【下午有個會議,合作方是個意大利籍的英國人,不知道說話的腔調是偏意大利還是英國。】
臨近上課的點,陳玄風順著他的話題給出猜測。
【也許是英國�!�
沒一會兒,消息立刻回過來了。
郁繁:【是的,好正宗的英國腔調�!�
陳玄風笑了笑,收起手機專心聽講臺上的專業(yè)課老師講課。
但是相比于陳玄風上課的認真,郁繁上班時的表現(xiàn)就馬馬虎虎了,屬于第一次摸著石頭過河。
“咳咳�!庇粝壬人砸宦暎疽饷~的郁繁收起手機。
郁繁對著來自意大利的英國合作方一笑,很自然地收起手機,結束他和陳玄風的聊天。
摸魚這種事情,一回生二回熟,畢竟誰上班不摸魚呢?
郁繁絲毫都不覺得被發(fā)現(xiàn)會難為情。
會議上,郁繁跟隨著特助,磕磕巴巴地做著會議記錄。
等到會議結束,郁先生來檢查郁繁的會議記錄,郁繁躲躲閃閃地交出了一份用簽字筆畫了幾個Q版小人的會議記錄,紙上打印的字體全都被涂了黑色的圈圈。
郁先生:“?”
他嘆氣。
特助適時說話:“郁董,這份會議雖然只記錄了一半,但是要點齊全,小少爺進步了很多�!�
本來還有點心虛的郁繁頓時昂頭挺胸了:“是�。∥沂浅砷L型的人才!你要給我進步和成長的空間!”
郁先生無言以對。
卻不可否認。
郁繁所答應的三個前提條件,前兩個幾乎是雙線并行的,瑞寧與郁太太名下的集團萬禾在同一時間撤回了與程家的合作。正如程太太所言,郁繁是郁家與程家合作的關鍵點,既然程享辜負了郁繁,程家也不用想借著郁家的幫助往上爬了。
為了見證郁繁的決心,郁繁就算什么都不懂也要跟隨特助去參與處理。
一時間,郁繁忙得如同花叢中的小蜜蜂。
上課的上課,上班的上班,各司其職,時間如同流水,一個星期一個星期的過去。
從星期到月,正月一轉眼就到了四月。
四月春和景明,四月花繁葉茂。
四月的一切都在不知疲倦地瘋狂生長。
除了學習和與郁繁談戀愛,陳玄風也沒忘了在新的微信上和張慶宗聊天、打游戲。
如果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那么陳玄風除外。
他兼顧到了每樣該做的事情,哪一樣都沒放松。
兩個多月的時間,足以和一個智商有限的初中生培養(yǎng)起深刻的感情。原因無他,陳玄風的人設實在是太好了,不光陪他打游戲,聽他說傳奇經歷,出了新皮膚第一時間給他買,還寄過不少禮物給他,事無巨細。
張慶宗感動。
張慶宗淪陷。
張慶宗心頭小鹿亂撞。
西陵縣紅河鎮(zhèn),因為打架休學在家的張慶宗叼著煙往外走,步伐輕快,像是長了翅膀的自由小鳥。
系著圍裙做晚餐的賈寶玲從廚房里探出腦袋,喊道:“你要去哪里?”
張慶宗哼著歌:“你管我去哪里呢�!�
賈寶玲正要罵他,坐在沙發(fā)上玩手機的張東海不耐煩道:“你整天問問問,管著他干什么?男孩哪有被管出息的,你別把我的寶貝兒子養(yǎng)成那個小畜生那樣半句話都不說的樣子!”
說起陳玄風,張東海越想越生氣,早就遷怒了賈寶玲這個親媽,這兩個多月以來,他天天都跟賈寶玲吵架。
“哼!我爸說的沒錯!”張慶宗得意地笑著走到張東海身邊,“爸,女人頭發(fā)長見識短!我跟你說,我之前在網上認識的那個女孩,她又給我寄禮物了,我的生日禮物!”
張東海問道:“她是什么身份,你問清楚了嗎?是有錢人家的女孩吧?”
“問清楚了!”張慶宗很滿意,“她家開公司的!不然她為什么出手闊綽?就是很有錢的。她肯定喜歡我,對我那么熱情,肯定是想跟我談戀愛!”
張東海點頭:“那你要把她哄好,可不能讓她跑了。一個外人都知道給你花錢買東西,那個小畜生卻一分錢都不給,不知道拖到哪個月去……白眼狼�!�
賈寶玲冷著臉回到廚房,心里也對陳玄風恨上了。
她已經決定,要是陳玄風敢不繼續(xù)打錢回來,她就去他的學校鬧,看他去不去繼續(xù)兼職打工。
張慶宗拿到了最新款的游戲機,反復看,他已經想象到了他身邊朋友會怎么羨慕他了。
【謝謝你了,我很喜歡�!�
陳玄風看著消息,眼底毫無波動。
但是他知道,他可以進行最重要的套話步驟了。
第36章
郁繁36
窗外月明星稀,微暖的風順著小陽臺的窗戶吹進來,拂動陳玄風額前的發(fā)絲。
陳玄風:【你家里只有你一個孩子嗎?】
張慶宗不明白他為什么問起這個,回道:【差不多,其實我還有個哥,不過我的爸媽已經不打算認他了,因為他太自私了。】
【自私?】
雖然早就知道,可是明明白白從另一個人那里聽過來,陳玄風仍然感到一陣心冷。
他自認為仁至義盡,卻始終是個不受待見的人。
明明……那是他的房子,他的家。
張慶宗說:【對,他很自私�!�
他不遺余力地抹黑陳玄風。
陳玄風不動聲色:【說說,我想聽聽。】
受張東海的話的影響,張慶宗對陳玄風態(tài)度更加堅定了,他要好好哄住對方,這樣才能有更長遠的發(fā)展。
張慶宗覺得兩個多月以來,兩人已經是無話不談的知己的程度了,離最后只差一層窗戶紙了,他可以知無不言。
【本來不想說的,畢竟家丑不可外揚,但是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我只跟你說了。我哥是我媽和她死掉的前夫生的,現(xiàn)在都上大學了。我媽和我爸含辛茹苦把他養(yǎng)大,原本想讓他多多幫助家里,高中就出去打工,他卻不肯,非要去讀大學。讀大學有什么用?還不如早早打工賺錢,補貼家里。你知道嗎?我媽是家庭主婦,我爸在工地當水泥工,誰都不容易,為什么他就想著自己?】
陳玄風垂著眼,回道:【那他確實很自私,你是弟弟,他應該多多幫助你,而不是只想著自己。那你怎么辦?壓力豈不是很大?】
此話一出,張慶宗本來存在的顧慮都消失了,看來英雄所見略同。
【我爸媽本來都沒辦法了,但是我大伯很喜歡我,他給我爸媽出謀劃策。他讓我媽裝病,以此來找我哥要錢。】
“啪——”
玻璃杯碎裂的聲音在寢室里乍然響起。
正在看紀錄片的周玨嚇了一跳,連忙回頭,卻見是陳玄風的玻璃杯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而陳玄風卻坐在寬大工學椅上什么反應都沒有。
周玨覺得奇怪,難道是睡著了?
他喊了一聲:“玄風?”
陳玄風沒有應答。
周玨起身:“玄風?”
玻璃碎片飛濺,恐怕會被踩到割傷,他打算起身去拿掃把與鏟子搬走。
陳玄風的手指顫抖了一下,像是陡然驚醒。
工學椅的滑輪轉了轉,他起身,對上周玨的目光,扯了扯唇角:“剛才沒聽見,我來拿掃把打掃一下。”
周玨道:“你在干什么?這么入神,我還以為睡著了呢�!�
陳玄風從小陽臺拿來掃把和鏟子,細細地將玻璃打掃干凈,邊邊角角和縫隙都沒放過,“沒睡,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周玨轉了半圈椅子,隨口道:“怎么方舟和林剛還沒回來?不是說去小吃街了,等他們帶吃的我都要餓死了,不行,我去催催他們,再讓他們給我?guī)б环菟麚�,玄風,你吃水果撈嗎?”
“我不吃。”陳玄風說,“他們也許已經回來了�!�
話音剛落,方舟和林剛就拎著滿滿當當?shù)臇|西推開了寢室門。
方舟咋咋呼呼:“快看,這是什么?”
他舉起手上的白色的籠子。
陳玄風看過去,就與正扒著籠子門的黑灰色小倉鼠的豆豆眼對上,他一愣,“……倉鼠?”
籠子里有木屑、跑路、小木屋,水壺與食盆也一應俱全,看著就不像剛買來的倉鼠,反倒像半路撿來的。
果不其然,方舟將白色的籠子放到地上,說:“就是倉鼠,我剛剛撿的。現(xiàn)在的人養(yǎng)寵物為什么這么不負責任,談戀愛的時候買寵物定情,分手了再把寵物扔掉斷絕關系,這不是神經病嗎?”
林剛將買來的東西都分到陳玄風和周玨的桌子上,接話道:“方舟路見不平,指責了扔倉鼠的學弟,反而被他一頓罵,哈哈哈哈,他索性把垃圾堆里的倉鼠撿回來了。你真打算養(yǎng)嗎?你不是最怕老鼠了嗎?”
“我是怕�!狈街壅f,“但也不能見死不救,倉鼠丟在垃圾堆里,晚上降溫,說不定就凍死了。那個,誰養(yǎng)它?周玨你養(yǎng)?”
周玨拆開他的牛排飯,“我可不養(yǎng),我養(yǎng)的寵物基本都死絕了,為了它不被我克死,還是讓它遠離我吧�!�
林剛對方舟眨眼暗示,方舟立馬反應過來,將白色的籠子拎起來直接放到了陳玄風的桌子上,“玄風,它你的了,你以后就是他的爸爸了,你要好好養(yǎng)育它�!�
陳玄風:“……我也養(yǎng)不了�!�
方舟可憐兮兮道:“那我,只能把它送回垃圾堆了�!�
說著就要拿起白色的籠子。
下一秒,陳玄風伸手攔住了他。
方舟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謝謝哥哥,哥哥好善良!”
陳玄風:“……”
白色的籠子放到地上,陳玄風抽出一張紙巾反復擦拭桌子。
咖喱蛋包飯散發(fā)著熱氣,打開在一旁冷卻,手機不斷震動,提示著有新消息。
陳玄風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他無聲地深吸一口氣,將手機解鎖,繼續(xù)和張慶宗的聊天。
剛才的一會兒時間內,陳玄風雖然沒回,張慶宗卻像打開了話匣子,消息源源不斷地發(fā)過來。
張慶宗:【我爸媽就商量編造一個死不了但是需要很多錢治療的病,良性腫瘤是最合適的。我哥雖然很自私,可是在我媽面前,他還是有點良知的,他從大學入學開始就找了個工作,在修車店里修車,工資很高,一個月有一萬多。他陸陸續(xù)續(xù)打款給我媽,我媽把這些錢都存起來了。
】
張慶宗:【有他打回來的錢,我爸也不需要工作了,每天打打麻將,我媽就在家待著做家務,清閑得很。去年,臨市的樓盤開了,我爸高瞻遠矚,拿錢給我買了一套房子和一輛車,交了首付,現(xiàn)在只需要每個月還貸款。】
張慶宗:【我也算實現(xiàn)了一半人生目標,哈哈哈哈�!�
張慶宗:【對待自私又不受管控的人,欺騙是最好的手段。也不能怪我們,實在是他太過分了,一點都不懂知恩圖報,也許他爸就是那樣,遺傳給他了�!�
張慶宗:【你人呢?】
陳玄風從頭到尾一字一句看完,本來就寒涼的心臟現(xiàn)在如墜冰窖。
他猜測過,懷疑過,甚至偶爾為他的多疑和無情感到自責。
然而,他想過無數(shù)種可能,做足了心理準備,還是被突如其來的真相和事實打了個措手不及。
離譜!荒謬!
簡直是無恥之尤!
張家所有的人聯(lián)合起來將他騙得團團轉,他姓陳,他是外人,對此陳玄風不感到失望和意外,可是,可是他難道不是他媽生的嗎?他不是他媽生的嗎?她到底有沒有一點點將他當成過她的兒子?
五歲之后的冷待一幕幕浮現(xiàn)在腦海里,溫暖一點點退卻,冷眼和嫌棄幾乎占據(jù)了全部。陳玄風終于清清楚楚地意識到,不僅別人在騙他,他也在騙自己……
其實承認這個殘忍的事實也沒那么難。
他就是被拋棄的、從始至終不被愛的,局外人。
瞬間,如那一夜的天旋地轉的頭疼再次襲來。
陳玄風眼前發(fā)黑,手腳麻木顫抖,身形搖搖欲墜,整個人脫了力一般從工學椅上滾落,跌倒在地,徹底失去了意識。
“什么情況?”
“玄風!”
“玄風!你怎么了!”
空氣里充斥著濃郁的消毒藥水的氣味,陳玄風的胃部翻涌,惡心感一陣接著一陣。
眼前的白熾燈晃眼,陳玄風迷迷糊糊抬手遮住了眼皮,再一睜眼,身邊傳來方舟驚喜的呼聲,“哎呀!你可算醒了!
”
陳玄風的唇色發(fā)白,像是大病一場。
“我……我怎么了?”
“我也想問你,你怎么了?”周玨湊過來,手里還端著一杯溫水,“你先喝水潤潤嗓子。你突然暈倒,嚇我們一跳!剛才從學校醫(yī)務室到醫(yī)院,一路上你都沒醒。別擔心,醫(yī)生做了檢查,什么毛病也沒有,你也許是低血糖……”
陳玄風迷茫:“是嗎?”
和上次頭疼的癥狀一模一樣,陳玄風很能斷定應該不是低血糖,不會這么簡單。
只是上一次疼得像是有什么深入骨髓的東西從他的腦海里被搶強行抽離,只是沒抽完全,這次更疼,更像是沒被抽離的東西一下子被連根拔除……他才陡然間難以忍受,暈倒過去。
方舟問道:“你還有地方不舒服嗎?”
陳玄風皺眉,感受了一下:“沒有了�!�
相反,除了精神,他的身體似乎連同靈魂都輕松了。
“那一定沒事了�!狈街壅f,他的眼珠子轉了轉,按住陳玄風,“要不,你再休息一天吧,找點葡萄糖打吊針,我就在這里照顧你……”
陳玄風:“?”
方舟的要意圖很明顯,就是想要請假逃課。
他想笑,可是他的心頭沉甸甸的,怎么也笑不出來。
林剛無語:“別打岔了,也不看看是什么時候。玄風,在醫(yī)院也休息不好,我們回去休息�!�
“嗯。”陳玄風答應。
走到醫(yī)院門口,林剛已經在手機上叫了出租車,等待出租車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