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其實就算沒今天的事，他也打算離開了。
這里，沒有生機了。
最后，一桶水談妥。
村人離開，夏老大跟在他們身后，拎水。
“老頭子，現(xiàn)在咋能走，耀祖躺著呢？”他們又背不動，扛不動，他自己又走不動。
“老婆子，耀祖，咱們帶不走了！”夏老頭渾濁的老眼，流下一行淚。他也舍不得，可不舍不行啊。帶著他，全家都得被拖累死。
“不能，咱不能��！”
老婆子捂著臉，痛哭。
“要不咋辦？全家一起餓死在這嗎？”
“要不咱晚點走？”
“晚點不行啊，草根都沒多少了，等東西吃完，有啥力氣逃命�！毕睦项^昨晚分析了一夜，覺得大孫子是必須舍棄的。
“我們?nèi)ツ模俊?br />
“去深山。山上那么大，可能哪會有水。你說，這山路這么難走，咱們怎么帶上耀祖？”
夏老頭看著老妻。老婆子不說話了，她懂老頭子的意思。心里哀戚，都是這該死的老天爺，非得把他們?nèi)急扑啦艥M意嗎？
“老婆子，人得認(rèn)命，耀祖在要走之前，腿壞了，這就是他的命！”
“老大能答應(yīng)嗎？”老婆子傷心歸傷心，內(nèi)心深處卻覺得老頭子說的沒錯，大孫子不能帶。
“你覺得呢？”
是啊，肯定會答應(yīng)的，這個老大，一向涼薄，媳婦送出去都沒傷心兩天。當(dāng)初福喜，也是他第一個主張賣掉的。
可能，沒了大兒子，他還會開心，人少，其他人就能多分口吃食。
其實他們沒說錯，在路上的時候，夏老大就在琢磨，怎么和老倆口說，拋下老大這個累贅。
老爹，是他的主心骨，他不敢丟。
要不，他自己早跑了。
一家人，關(guān)上門，除了躺在自己屋的夏耀祖，全部在。
夏老頭說了自己的打算后，抬頭，注視著大兒子和小孫子。
夏老太也擔(dān)憂的看著夏大雨。這事，他們做的虧心，就怕老大和他們鬧。
夏大雨費了好大勁，才止住自己上翹的嘴角，他爹果然是他爹，啥事都做到他心坎上了。
此時拋下耀祖，真是在明智不過了。
夏老頭在自己大兒子眼里看到喜色，反而是小孫子，一臉懵逼之后，便是不忍。這個大兒子，靠不住，以后他要是不行了，下場和大孫子一樣。
看來，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小孫子了。
“這事，就這么定了。你們?nèi)魏稳硕疾辉S聲張，絕不能在耀祖面前透露一分�！�
“爹，放心，兒子知道咋辦！”夏老大拍著胸脯，老大知道雖然阻擋不了他們的決定，可是臨走前還要鬧騰一頓，費勁不說還糟心。
說到底，這事做的虧良心。
留下他，除了死，他沒第二條路。等于，他親手，把自己兒子送上了絕路。
可是，誰讓他倒霉，連自己的腳都保不住呢！他真的有心無力，帶不走他。
“老大，晚上，你去伺候耀祖。福貴，你晚上在我屋里打地鋪。”
“爹，白天多熱，咱為啥不晚上走？”
夏大雨不懂，這天，誰還在白天活動��！
“我說白天就白天，你給我閉嘴。去煮點草根，吃了大家都歇著。”
碰了一鼻子灰，夏老大也不生氣。老爹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他就多嘴一問。
夏老頭當(dāng)然是有打算，大兒，大孫都不是靠得住的主。與其將來他被拋棄，不如直接留下老大，照顧耀祖吧。
老婆子知道自家老頭子的打算后，她除了傷心難受，也沒別的辦法。
她不想死，想活下去，只有跟著老頭子，才有活路。
她想，老大和耀祖一起，兩個人做個伴，說不定還能搏出一條路。
只能這么安慰自己，才能好過點。
深夜，夏老頭親自去了夏耀祖屋里，在門口，就聽到里面震天的呼嚕聲。
很好，睡的很香。
“福貴，老婆子，趕緊的，收拾收拾我們走。”
“噯！”
夏福貴背著爺爺給的大包袱，手里拎著兩桶水，爺奶也一人背著一個大包袱。啥時候收拾的，為啥他沒注意到？
“趕緊的，走！去山里�！�
他昨天和老大說去南方，南方有水。
夏福貴聽話的打開院門，拿著火把，上山。
兩個老人在后面跟著。
走了好一會，他才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人，爹呢？|
“爺，咱把爹給落下了。”說著，轉(zhuǎn)身，準(zhǔn)備回去叫夏大雨。
“站住，趕緊走！就我們仨！”
啥？！
就他們仨？！
夏福貴傻眼了，爺爺這是把他爹也給拋下了。
他有些腿軟，老爹要是發(fā)現(xiàn)自己被拋棄了，會發(fā)大火吧？找到他們會揍死他吧？會的吧？
“還愣著干嘛？等天亮被追嗎？快走！”
腿快過手，他木然的在前面帶路，心慌的厲害。
“怕啥，耀祖那怎么樣也得留個人看顧，你爹在，我們也放心�！毕睦项^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忽悠著小孫子。
“可是，爺爺，水和草根，咱們?nèi)珟ё吡耍 ?br />
他們吃啥��？
第58章
老天爺，殺了她吧！
“村里有井水，沒水，你爹會去挑的。草根，山上不是還有嗎？咱們趕路，不知道啥時候才能找到水糧，不帶著餓死嗎？”
這個傻缺，現(xiàn)在還想著他那個廢物爹。
夏福貴覺得爺爺說的很有道理，不再猶豫，大步上山。
夏老頭呼出一口長長的濁氣，這是個缺心眼的。缺心眼好啊，好拿捏。
趁著老大沒發(fā)現(xiàn)，他們得盡可能的走遠(yuǎn)點，往偏了走。老大那個慫貨，深山肯定不敢進(jìn)。
到時候，他就是想追，也追不到。
夏老大一覺睡醒，肚子更加餓，“娘，起了沒，給我點草根，趕緊煮了，咱們吃飽了好干活！”
大兒子也醒了，他不能說的太清楚。這兩天大兒子遭大罪了，腿疼的睡不好，爹說他躺著不動，不用吃那么多，就把他的飯食減了一半量。
“娘，起了沒？”
夏大雨又喊了幾聲，咋還沒起呢，都啥時辰了。
“爹，富貴，起了沒？”
在門口等了一會，還是沒響動。咋可能都睡這么死，該不會都死屋里了吧？
夏老大涌起強烈的不安，連忙推門。
門內(nèi)，門鎖沒有插上，一推就開。
可是，屋里卻空無一人。
爹娘人呢？
出去為啥沒和他說？
意識到不對勁，他趕緊在屋里翻找。爹說，怕人偷，東西都放他們屋。
可現(xiàn)在，水沒了，草根沒了，就連爹娘的衣裳也沒了。
昨晚找借口，提前拿來的福貴的衣裳也沒了。
夏老大癱坐在地上，爹娘跑了！福貴也跑了！
他很確定，他們背著他跑了�？墒牵氩煌ǎ瑸樯兑獊G下他。難道他還不夠孝順嗎？他為了他們，賣了閨女，賣了媳婦。
為啥寧愿帶走福貴也不帶上他。
“啊……”
聲音絕望凄厲！
躺在床上的夏耀祖驚的坐起身，有賊人進(jìn)家了？爹為啥叫的這么凄慘？
縱然心在急，他也無法下床。一動，腿就鉆心的疼。
心里只能祈求，若真是賊人，千萬別進(jìn)他屋。
夏大雨在老屋坐了許久許久，才踉蹌起身，失魂落魄的來到大兒子屋里。
看著活死人一樣的兒子，哈哈哈……他們出去逃命，丟給他一個爛攤子，還把家里所有的吃食和水全部帶走，一點沒給剩。
雖然昨天他也是這么打算對夏耀祖的，可現(xiàn)在輪到自己，好像卻不那么能接受。
“爹，咋了，出啥事了？”
夏耀祖小心翼翼的問，他爹，現(xiàn)在，瞧著也腿瘆人了點。
咋了？呵！
“你爺奶，帶著你弟弟跑路了，留下咱們爺倆相依為命，自生自滅�！�
夏耀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哦，對了，吃的和水全帶走了，一點沒給咱們留�！�
“哐當(dāng)！”夏耀祖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真的嗎？”
“你覺得我會拿這個哄你？不信，你自己去他們屋瞧瞧唄！”
“會不會是他們出去挖草根了？”夏耀祖試圖自欺欺人。
“挖草根，會把家里的東西都帶走，會不打聲招呼？你去看看，那個屋，空的跟個雪洞似的�！�
夏耀祖臉色蒼白一片，看著自己老子，“爹，我們怎么辦？”
追是不可能追的，他壓根走不動。
怎么辦呀？他也不知道。
“趁現(xiàn)在井里還有點水，爹，趕緊去打水吧�！毕囊孢m時提醒。
夏大雨提紅灌頂，是啊，今天不打水，他們就要斷水了。這么熱的天，兩三天沒喝水，人估計就得渴死。
井里只剩下一點泥水，再不存真沒了！他得趕緊囤水。
夏大雨跑出去后，夏耀祖躺在床上，他現(xiàn)在很慌，很慌。
明顯，爺奶會走，是覺得村里沒希望了。而他現(xiàn)在，是真廢了，唯一的指望就是他爹。
可他知道這個爹其實很不靠譜，自私得很。
他該怎么把人留住，讓他愿意照顧他，不會拋棄他呢？
夏大雨現(xiàn)在沒了指望，認(rèn)命了，拼了狠勁的打水。
一旁的老人都很納悶，這人是哪根筋不對了？
可能是要走，想多存點水吧。反正這是村里公用的，誰勤快算誰的，他們也不會阻止他。
夏大雨決定了，等存夠水，他也出去逃荒。
爹說南邊有水，他就往南走，他不信他一個人，真的會餓死。腳步快點，說不定能追上他們。
山路崎嶇，他們仨，年輕力壯的只有小孫子一個。
夏福貴真是快累死了，身上掛滿了行李不說，手上還要拎兩個水桶。更造孽的，遇到特別難走的，還得放下東西，去扶兩個老的。
他不懂，為啥不帶他爹一起。有老爹在，最起碼他能省一半力。
對兩個老的，他心里很是埋怨，覺得他們沒事找事。大哥，根本就不可能好了，還要賠上一個爹。
“富貴，我們歇歇�！币谎弁�，一座山也看不到一絲綠意。
夏老頭心里是忐忑的，這里如果找不到水源和食物，他們仨，就等死吧。
“老婆子，往哪走？”
他，真的有點不敢下決定。
翻過那兩座山，那邊我記得有個小山坳，有條溪水特別深。
她娘帶她去過，因為去過，她當(dāng)年才沒被餓死。潛意識里，她覺得，到了那里，就能活下去。
“行，就聽你的。”聽多了，夏老頭也把那里當(dāng)圣地了，也是他們目前唯一的希望。
夏老頭三人繼續(xù)艱難地朝著目的地前進(jìn)。一路上，夏福貴的負(fù)擔(dān)最重，也最累，心里的怨念不停的加深，再加深……
“爺，奶，咱為啥非得扔下我爹��？這路也太難走了，那么多東西，我快累死了，要是我爹在，肯定能輕松不少�！�
夏老頭瞪了他一眼，“你懂啥？你爹也走了，你大哥咋辦？等你大哥能動了，他們就會來找我們。”
大哥能好嗎？再說，爹他們能撐那么久嗎？都說傷了骨頭，得躺一百天。
一天半后，他們終于到了老婆子說的山坳。
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們大失所望。曾經(jīng)的溪水早已干涸，只剩下一條滿是石頭的河床。四周的樹，草都已經(jīng)干死了。一看就知道，這里沒水很久了。
“這……這可咋辦啊？”夏老太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淚又開始往下掉。她快累死了，真的走不動了！
老天爺，殺了她吧！
嗚嗚嗚……
第59章
想和他們同歸于盡
夏老頭也傻眼了，這唯一的希望破滅，他真的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了。
“爺，咱怎么辦��？”夏福貴滿臉絕望。
這里哪能住人，還不如繼續(xù)待村子里。
夏老頭沉默了許久，才緩緩說道：“我們把這的草根挖了，繼續(xù)往深山里走，說不定還能找到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