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她變得驚慌失措,所以對方潑的到底是什么?
是硫酸嗎?還是別的什么化學(xué)制劑?
齊溪覺得害怕,但更讓她惶恐的是,被潑的一剎那,她腦海里第一個想到的人竟然是顧衍。
顧衍顧衍。
齊溪在心里默念著顧衍的名字。
如果顧衍可以出現(xiàn),如果顧衍能在,如果顧衍會來保護她,像之前在租房里的時候一樣,那就好了。
第三十三章
“齊溪,是我�!薄�
但現(xiàn)實是,顧衍不是超人,顧衍沒有來。
齊溪被潑到的地方已經(jīng)飛速紅了起來,呈現(xiàn)出皮膚被燙傷的模樣,好在并沒有出現(xiàn)潰爛。
等齊溪幾乎是惶恐地摸遍了全身接觸到不明液體的地方,確認(rèn)除了手上用來阻擋的皮膚有輕微燙傷外,別的地方?jīng)]有大礙,她才有些脫力地放松下來。
這時候她再撿起對方丟下的水瓶,小心地聞了聞,無色無味,大概率是水,手上除了被燙紅,也沒有別的癥狀。
等稍微冷靜下來后,齊溪便報了警,民警也很快來到了現(xiàn)場。
她簡單講述了發(fā)生的一切:“事情就是這樣,能麻煩調(diào)取下周圍監(jiān)控去確定下對方身份嗎?”
民警倒不急躁:“你是在法律援助中心值班的律師吧?人剛從法律援助中心推門出來時候被潑的是不是?”
齊溪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是的�!�
民警臉上露出了了然,隨后他聳了聳肩:“那沒必要調(diào)監(jiān)控了。”
齊溪有些沮喪:“是這邊的監(jiān)控是壞的?”
法律援助中心位于容市的老城區(qū),老城區(qū)的公共基礎(chǔ)設(shè)施很多都老化缺乏維修和維護,甚至不少路燈都是壞的,監(jiān)控壞了也純屬正常。
“不是�!泵窬瘬u了搖頭,“監(jiān)控是好的,不過沒必要調(diào)取。因為我知道是誰干的�!�
“所以……是個慣犯?”
“恩。叫吳健強,就住在這條街轉(zhuǎn)彎過去的群租房里,斷了一只手,一直也沒找到工作,成天游手好閑的,天天喊著法律援助中心騙他錢了,隔三差五來鬧�!�
齊溪有點好奇:“法律援助中心騙他錢?這是怎么回事?”
民警皺了皺眉:“哪有的事,估計就是這混子胡謅想要訛錢的。他之前也報過警,但我們要求他說明他到底被法律援助中心的誰騙錢了,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或者說出的律師名字根本沒有登記在冊的。一點證據(jù)沒有的事,就說自己的錢被詐騙掉了,那我們怎么能立案?結(jié)果為這事,他來派出所都鬧了幾次,說我們這是和司法局和律師串通好了,有不正當(dāng)?shù)睦孑斔�,舉報了好幾次,但我們正常合法的操作,所以他弄來弄去沒什么后續(xù),就開始自己騷擾和報復(fù)法律援助中心的值班律師了,時不時就跑來潑點東西。”
民警拿起地上的水瓶聞了聞:“你還算運氣好的,這就是熱水,上次有個律師,被他潑了糞�!�
“……”
齊溪看了眼自己被燙傷發(fā)紅的手背,有些無語道:“那這人一直這樣,不處理嗎?”
“想處理,可沒法處理。第一,他每次也就是小打小鬧,你說真的多嚴(yán)重的犯罪,他也沒有�!泵窬噶酥缸约旱哪X袋,“第二,他這里有點不正常,時好時壞的,精神有點問題,有時候做的事,你也沒法追究他�!�
民警看了眼齊溪:“你放心,我們會聯(lián)系他家人,看管好他。你自己也當(dāng)心點,趕緊去用冷水沖洗下被潑到的地方�!�
**
發(fā)生了這樣的插曲,齊溪驚魂未定,又因為報警等事耽擱了時間,如今一看很快到了法律援助中心下午的上班時間,別說吃飯,就是手上的輕微燙傷也來不及做除了用冷水沖洗外別的處理了。
齊溪在微信朋友圈忍不住發(fā)了條今日遭遇的相關(guān)牢騷,隨便買了個面包,索性徑自回了法律援助中心繼續(xù)值班。
或許是報警起了作用,下午她沒有再接到對方的騷擾電話,而很快,絡(luò)繹不絕上門咨詢的人讓齊溪很快埋頭提供法律解答,無心再想別的事了。
等下班時,司法局的對接工作人員讓齊溪簽收了今天值班的補貼,而因為還有一位排隊的咨詢老阿姨,齊溪特意留得晚了些。
等回答完所有人的問題離開援助中心,齊溪才終于有時間拿起了手機。
不出所料,自己那條朋友圈的下面是一堆的安慰,私信里也有不少人的關(guān)心,比如趙依然,比如其余幾個曾經(jīng)追過齊溪的男同學(xué),甚至還有幾個早就不聯(lián)系的社團活動時認(rèn)識的成員。
但是沒有顧衍。
有那么那么多人關(guān)心自己,但里面沒有顧衍。
顧衍并沒有給齊溪的朋友圈留言,也沒有私信過齊溪任何東西。
齊溪自我安慰道,有可能顧衍根本沒看到。
但很多事一旦需要自我安慰,那基本是無法心理平衡的。
顧衍很可能就看到了,只是他并不在意。
雖然不想承認(rèn),但齊溪知道,這多半才是真正的現(xiàn)實。
也是,顧衍有什么必須要關(guān)心自己的義務(wù)嗎?他有他喜歡的女生,并且終于在一起了,如今這個下班的時間,結(jié)束工作后,恐怕就去約會了吧。
齊溪有點失落,也有點難過,她的手背上還有燙傷的痕跡,那些紅色已經(jīng)慢慢消退了,但是皮膚灼傷感仍舊殘存。
她踢了一腳路上的石子,看了眼手機地圖,決定就近找家藥店買個燙傷藥膏。
于是齊溪低頭看著手機,跟著導(dǎo)航的路線走,一開始并沒有覺察到什么異常,藥店所處的位置并非商圈或?qū)懽謽�,這里又是老城區(qū),走著走著路也變成了逼仄的巷路,周圍更是沒什么人,因此,緊跟在齊溪身后鬼鬼祟祟的腳步聲,就顯得明顯多了。
齊溪努力按捺住加速的心跳,她試著多次故意加快步伐轉(zhuǎn)了個彎,身后果不其然也傳來了加快的腳步聲。
這下可以確定了。
她被人跟蹤了。
**
想起最近接二連三遇到的事,齊溪內(nèi)心的警戒值和慌亂升到了最高,她努力告誡自己不能自亂陣腳。
如今第一位的,就是從這段人煙稀少的路趕緊回到主干道。
齊溪一開始努力保持平靜,佯裝并沒有發(fā)現(xiàn)身后的異常,她生怕刺激到身后的跟蹤者,盡量保持步調(diào)的平穩(wěn),試圖慢慢繞回主干道。
而在一個道路反光鏡里,齊溪看到了跟在自己身后人的模樣,對方看著不算矮,身材更是健壯,黑衣黑褲還戴著個黑色鴨舌帽戴著口罩,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而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對方的手就按在那鼓鼓囊囊的東西上,仿佛藏著隨時可以抽出來使用的兇器,另一只手上則帶了文身,看著像個不太好惹的社會閑散人員,黑色鴨舌帽里露出來的頭發(fā)還是綠色的。
雖然努力告誡自己要沉著冷靜,但情緒到底控制不住,被人跟蹤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場災(zāi)難,齊溪太害怕了,她不自覺加快了腳步,而對方果然也跟著加快跟了上來。
她想逃的意圖看來是露餡了。
好在齊溪已經(jīng)離法律援助中心所在的主干道邊了,她再也顧不上那么多了,只拼了命地奪路狂奔,齊溪已經(jīng)完全不知道身后的人到底追沒追上來了。
她只是慌不擇路竭盡全力往前跑,直到撞到了一個人身上。
難道跟蹤者還有團伙?
攔住齊溪的人有些高,力氣也很大,像是為了制住齊溪,對方已經(jīng)按住了齊溪的肩膀,齊溪害怕地根本不敢睜眼,她低著頭,用足了蠻力,希望撞開擋住她逃跑路線的這個人。
對方好像也有些控制不住情緒失控的齊溪,有些無可奈何般從雙手按住齊溪肩膀改為了直接用手抱住齊溪,以制止她的逃跑。
在齊溪要掙扎之前,她聽到了對方的聲音——
“齊溪,是我。”
這是顧衍的聲音?
齊溪覺得自己可能是情緒過分緊張之下產(chǎn)生的幻覺,然而幾秒鐘過后,那種奪路狂奔帶來的眩暈感和喉頭辛辣感褪去后,抱著自己的手還在,雖然力氣很大,但是并無惡意。
齊溪終于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睜開了眼,然后她看到了顧衍。
齊溪有一些恍惚,還有一些戰(zhàn)栗般的悸動。
顧衍來了,他終于還是來的。
被人跟蹤的時候齊溪沒想過哭,但見到顧衍的一剎那,倒是委屈的有些眼圈控制不住的泛紅。
也是此時,她因為被顧衍抱著而靠顧衍胸膛很近的左耳邊,傳來了顧衍遠(yuǎn)快于正常人平日里的心跳聲,還有顧衍因為狂奔而微微帶著的喘息聲。
齊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還是受到了顧衍心跳速度的影響,她的心也劇烈跳動起來,齊溪按住胸口,才仿佛把這顆不太聽話的心臟固定在了原位。
她有些氣喘吁吁地開了口:“有人在跟蹤我追著我。”
“沒事了,我在�!鳖櫻艿穆曇舫林樕珔s顯示了他心情不太好,他看了眼齊溪,“你在原地等我一下。”
剛才還在齊溪身后跟著的跟蹤者,大約是撞見了有顧衍這個人突然出現(xiàn),因此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時候逃跑了。
齊溪心有余悸地按照顧衍說的等在了原地,而顧衍則朝著不遠(yuǎn)處的巷子里跑去,不多一會兒,齊溪就看著他揪著個人重新出現(xiàn)在了巷子路口。正是此前跟蹤齊溪的那人。
原本齊溪覺得相當(dāng)健壯的跟蹤者,此刻在顧衍的手里,似乎就顯得不怎么夠看了。雖然對方試圖掙扎,但顧衍的力氣應(yīng)該很大,因為這男人只是用一只手,就制住了對方的扭動。
顧衍甚至還有余裕說話,他的樣子平靜自然到像是自己手里揪了把大蔥而不是個大漢,聲音冷靜鎮(zhèn)定地對齊溪道:“別擔(dān)心,抓到了�!�
區(qū)別他對齊溪說話的模樣,顧衍看向這個被抓的跟蹤者,態(tài)度就不是那么友好了,他扭住了對方的手,然后一把拽掉了對方的鴨舌帽和口罩——
“你為什么要跟……”
只是顧衍的質(zhì)問還沒說完,他盯著對方的臉,有些愣住了。
別說顧衍,就是齊溪,此刻也有些意外。
這位跟蹤者長了一張非常年輕甚至稚嫩到充滿青春痘的臉,頂著一頭有些被染成綠色的頭發(fā),活脫脫一個青春期非主流。
顧衍皺了皺眉:“你幾歲了?成年了嗎?”
“還差幾天就要成年了!”對方一開口,果然是明顯的變聲期嗓音,用與他健壯的身材不匹配的畏怯眼神,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對不起,我、我不是想做壞事的……”
大概是顧衍的存在給齊溪壯了膽,她看了對方一眼,質(zhì)問道:“那你穿戴成這樣干什么?打扮得鬼鬼祟祟的,明顯是追著我在跑!”
“戴帽子是因為我頭發(fā)染失敗了,本來要染棕色,結(jié)果理發(fā)師拿錯成了綠色,不戴帽子遮著,頂著這一頭綠毛,我就像是戴了一頂綠帽子似的;戴口罩是因為我臉上最近長痘長太多了……”
這男孩可憐巴巴地看向了顧衍:“你能不能把我手松開。”他又看了眼齊溪,“我、我是有東西要給她。”
顧衍這才注意到對方鼓鼓囊囊的口袋,他沒松開對方的手,而是徑自自己伸進對方口袋,把口袋里的東西掏了出來。
竟然是一瓶碘酒、一盒創(chuàng)可貼和一管燙傷藥膏。
并不是齊溪此前想象的武器。
齊溪松了一口氣,但顧衍卻皺了皺眉,表情更戒備了:“你怎么知道她被燙傷了?”
那綠毛臉色有點尷尬:“因為是我哥干的。”
所以那個莫名其妙用熱水潑自己的,是這個綠毛的哥哥?
綠毛看向了齊溪:“對不住啊,我哥一直覺得我們家都是被法律援助中心禍害的,他有躁郁癥,每次發(fā)病,不是騷擾法律援助中心的值班電話,就是去中心門口蹲點,有時候只是罵罵值班律師,有時候就還會有攻擊行為……之前我剛接到派出所電話,才知道我哥又發(fā)病跑出來了,聽說你燙傷了,我覺得挺對不住你的,就買了這些想給你……”
齊溪這下有些了然:“那你為什么不直接明說?一直鬼鬼祟祟跟著我,我還以為又是什么不法分子。”
顧衍這才松開了綠毛,綠毛一邊揉了揉手腕,一邊敢怒不敢言地看了顧衍一眼,然后嘀咕道:“力氣怎么這么大……”
他又活動了下四肢,這才摸了摸鼻子,甕聲甕氣道:“我在考慮要不要和你說,因為怕你找我們麻煩,你們是律師,本來就比我們有文化有本事,我哥把你給潑了,萬一我出來結(jié)果是自投羅網(wǎng),你要我賠錢怎么辦,我也拿不準(zhǔn)主意,上次那個律師就死活揪住我要我賠什么損失什么損失的……所以才一直跟著你想觀察觀察。”
綠毛抬頭看了一眼顧衍,心有余悸道:“誰知道你還有這么個幫兇,我以為你是叫來打我的,看到他我才跑的……”
話說到這里,齊溪心里也了然了,她防備害怕對方,對方未必也沒有防備害怕她。
從綠毛的打扮來看,他的衣服明顯是別人的舊衣,因此褲子都顯得不合身,都遮不住腳踝,有些太短了,再想起他哥那個樣子,他的家境恐怕也不太好。他哥發(fā)病估計一陣一陣的,綠毛年紀(jì)雖然小,但自己哥哥的爛攤子恐怕已經(jīng)處理了不少。
得知虛驚一場,齊溪心里好多了,她晃了晃手背:“我沒大事,不會要你賠錢�!�
綠毛一聽,果然松了口氣:“那這些燙傷藥膏你拿著,對不住了。”
綠毛說完,就抓了抓頭發(fā),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
事情到這里本來告一段落,但鬼使神差的,齊溪又喊住了對方——
“你哥說是被法律援助中心的律師給騙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多少還是有些在意。
綠毛的哥哥到底遭遇了什么?
雖然國家已經(jīng)設(shè)置了法律援助中心,今天值班一天齊溪接待的咨詢和來訪也絡(luò)繹不絕,但其實還有大量的人根本連需要法律援助的求救都發(fā)不出來。
綠毛顯然有些意外,但他還是停下了步子,低頭道:“我哥大半年前在工廠做工的時候,因為機器設(shè)備故障,他的手被絞掉了一只,當(dāng)時工友趕緊把他和斷手送醫(yī)院做了縫合處理,本來那手能接上的�!�
“那后來怎么……”
綠毛一提及此,稚嫩的臉上也露出了點恨意:“那個爛工廠,原來根本沒給我哥正式上過保險,出了那種事,就開始推卸責(zé)任,也沒有工傷賠款,一共就給了我們兩千塊錢,就不認(rèn)賬了,我哥躺在床上,家里早幾年前因為我爸治癌癥,幾乎把家底掏空了,我也還在上學(xué),我媽身體也不好,我哥看家里實在沒錢繼續(xù)住院了,只能還沒恢復(fù)好,就從醫(yī)院出來在家修養(yǎng)了……”
一說起這,綠毛的眼眶有點紅了:“我哥覺得自己年輕,醫(yī)生都給縫合好了,肯定能長好,結(jié)果沒想到回家沒幾天,傷口感染了,繼續(xù)治療得花很大一筆錢,他聽其他工友說可以請律師打官司要那個工傷賠償,就讓我扶著他一起去了法律援助中心,結(jié)果遇上個律師,說給了前期律師費,能給我哥要來幾十萬的賠償,我哥相信了,簽了合同東拼西湊借了一萬塊付了律師費,結(jié)果那律師拿了錢就跑了,我們?nèi)シ稍行囊獋說法,人家不僅不理我們,還把我們趕了出去,說根本沒那號人……”
綠毛講到這里,情緒明顯的低落了:“后來也找過別的律師,我們也愿意出點律師費,就想討回個公道,但那些律師問了問情況,都搖頭說打不贏官司,因為我哥什么證據(jù)都沒保留�!�
聽到這里,齊溪也有些納悶了:“你家里這個情況,照理說也根本不用去自己找律師啊,完全能申請到免費的法援律師的。第一,根本不需要出律師費,第二,真要有律師代理了,法援中心也不可能這樣對你們啊�!�
“所以我哥才恨這個法援中心,他后來天天來堵門,想把之前那個律師逮著,結(jié)果一直沒遇到,再后來我媽就出事了……我哥的手也沒保住截肢了,他受了很大打擊,人就變得精神不大好了,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他發(fā)病起來,就會攻擊所有律師,雖然我知道你們都是無辜的,但他一發(fā)病后,人是沒理智的�!�
綠毛的話不像是假的,但這并不合情理啊。
“不可能吧……”
齊溪剛要開口繼續(xù)詢問,顧衍卻打斷了她,他看了眼綠毛,問道:“你們當(dāng)初遇到的律師,不是在法律援助中心里面見到的吧。”
綠毛有些莫名:“是在門口,有差別嗎?穿著西裝打著領(lǐng)帶,見了我和我哥就立刻問我們是不是需要法律援助,還請我們?nèi)ジ舯诘目Х葟d喝了飲料談,當(dāng)時立刻就把名片遞給我們了,名片上印的確實就是法律援助中心的律師啊�!�
顧衍只問了一句話,但齊溪并不笨,幾乎是一點就通了。
綠毛和他哥哥遇到的恐怕就是裝成法援律師的職業(yè)騙子,這些騙子常常西裝革履把自己包裝成成功律師的模樣,然后在法援中心或者法院甚至派出所等容易遇見病急亂投醫(yī)急需法律服務(wù)的當(dāng)事人或當(dāng)事人家屬的場所,常常利用當(dāng)事人的急切心態(tài),暗示自己能搞定法院等等,夸大維權(quán)或者代理的效果,揣摩當(dāng)事人心態(tài),對癥下藥,號稱自己能搞定當(dāng)事人的燃眉之急。
顧衍再問了綠毛幾個細(xì)節(jié),綠毛的回答果然如齊溪想的那樣。
齊溪這下是了然了:“你們是遇到了騙子,不是真的執(zhí)業(yè)律師,名片也只是造假的,名片上名字就更是假名了,所以你們拿著那個名片去投訴,律協(xié)和司法局包括法援中心才會不受理,因為根本查無此人�!�
顧衍等齊溪說完,也看了綠毛一眼:“你回去和你哥哥好好解釋清楚,讓他下次別騷擾法援中心攻擊這邊的值班律師了,律師沒他想的那么壞。”
顧衍和齊溪這樣細(xì)細(xì)一解釋,綠毛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很快,他的情緒也低落了下來:“我和我哥都沒怎么讀過書,我哥出事后,我媽又出了那樣的事,我也沒再上學(xué)了,原本成績也沒多好,人又笨,我們就是去找律協(xié)找司法局,都說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要不是你們這樣一解釋,我到現(xiàn)在都覺得是對方人脈大路子廣,所以你們那律師協(xié)會包庇他……”
大概自己本身是從事這個職業(yè)的,多少有些本職業(yè)的榮譽感,顧衍聽到這里,臉色有些不好看。
然后他突然拉過齊溪的手,伸到了綠毛的面前:“你自己看,你哥攻擊她干什么?她除了是律師外,就是一個普通的女生,男人靠遷怒別人去排解自己的無能,算什么男人?”
綠毛臉色也有些尷尬,他紅著臉看了眼齊溪:“對不起啊,但我哥當(dāng)時真的……哎……”他說到這里,把燙傷藥膏往齊溪手里一塞,“律師,你拿著吧,就當(dāng)我給你賠罪了。我、我還要打工,我先走了�!�
綠毛說完,重新戴上帽子口罩,看了看時間,這才火急火燎地跑了。
等綠毛走了,齊溪才想起來朝顧衍道謝:“多虧你了,不然我嚇?biāo)懒�。”她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有點緊張和慌亂,“不過你怎么在這里?”
顧衍咳了咳,移開了視線,神情重新恢復(fù)到了自然鎮(zhèn)定的狀態(tài):“哦,我正好辦事路過�!�
此時周圍的路上并沒有行人,只有齊溪和顧衍一左一右地走著,風(fēng)偶爾在吹,樹葉也隨著風(fēng)的節(jié)律發(fā)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帶了讓人無法捉摸的節(jié)奏,期待又害怕著下一次風(fēng)吹起的時刻。
“你不是有值班補貼嗎?反正我在這附近,我正好來法援中心看看。”顧衍的聲音被風(fēng)吹的有些散,“我昨晚發(fā)你的法律援助注意事項,你看了嗎?”
“恩,我看了�!�
齊溪的心里那種明知道不應(yīng)該但難以控制的悸動感又來了。
顧衍抿了下唇:“我寫了很久�!�
他補充道:“正常應(yīng)該是要收咨詢費的。”
???
齊溪有點無語。
她剛想開口,就聽顧衍理所當(dāng)然道:“咨詢費不問你要了,你請我吃個飯就行了�!�
第三十四章
“留疤了也還是漂亮的�!薄�
顧衍并沒有挑多高檔昂貴的地方吃飯,他只選擇了法援中心附近一家家常菜飯館,點了幾個很日常的菜。
去家常菜館的路上,顧衍像是很在乎齊溪手上的傷勢,即便齊溪多次確認(rèn)自己其實沒什么大事,不過是被潑了點熱水,但顧衍好像還是很在意——
“要不要我?guī)闳メt(yī)院?”
他關(guān)注齊溪燙傷傷口的方式都快有點強迫癥的固執(zhí)了,明明是小傷,還是堅持希望齊溪能夠就醫(yī)。
直到齊溪不得不擼起袖子給他親自查看傷口,顧衍才眼見為實般不再強調(diào)去醫(yī)院。
雖然還有些紅,但確實連水泡也沒起,只是齊溪偶爾自己摸著還有些辣辣的疼。
于是上菜之前,齊溪便拿出了綠毛剛給她的碘酒和燙傷藥膏打算再處理下傷口,只是剛拿出袋子還沒來得及從里面取東西,袋子就被顧衍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