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18
章
嘭——!
鐘嘉聿輕盈跳動,
揮出一記右勾拳,力度之大,沙袋劇烈顫晃,填充物似能化為齏粉。
他從?未感覺自己這么窩囊,
要把手中唯一一塊美玉拱手相讓。
嘭——!
下一拳重?fù)簦?br />
渾身汗液飆濺,
赤|裸的上半身肌肉鼓凸,
塊壘分明。
沙袋不再是?沙袋,而是?有了姓名與人形,聲音與表情,
甚至是?微笑:“我們小玉……”
嘭、嘭、嘭——!
鐘嘉聿右上勾拳和左右直拳組合,
直擊腹部?和臉部?,
如果對?方是?人,
可?以直接拉去整容科。
傍晚的拳擊工作室充斥著微妙的汗味和皮革味,
別人打沙袋激動之時不禁哼哈有聲,
鐘嘉聿一直悶頭猛打,
倒像個異類。原來隱怒到達上限,連臟話也罵不出一句。
這間訓(xùn)練室只有兩個人。
厲小棉像個教練在?旁抱臂倚墻觀察許久,甚至嘗試用口?香糖吹泡泡,
當(dāng)然沒成功。
之前鐘嘉聿第一次從?周繁輝的賭場“小賭怡情”出來,
也是?躲來這間拳室悶聲打沙袋,
緩解等待的煩躁,
最后打爛一副手套,
篤定地告訴她,
周繁輝一定會注意到他。
那時的他自信果決,
膽大心細(xì),能力匹配野心,
哪里知道人生還有一味苦叫無能為力。
趁著鐘嘉聿安靜喘息,她飛快道:“你不心疼你的手,好歹心疼一下我?的沙袋�!�
鐘嘉聿置若罔聞,后撤幾步,又重新進攻。
嘭嘭嘭嘭,厲小棉從?未覺得打沙袋的聲音如此聒噪。
她努了努嘴,“人倒是?真的很美,模樣、身形、步態(tài),我?要是?男人啊——”
鐘嘉聿難得分神橫她一眼?。
厲小棉聳聳肩,“我?能想象,敵人的情人,橫刀奪愛的話,應(yīng)該比一般的‘鍋里香’更刺激�!�
鐘嘉聿吝嗇掃她第二?眼?,雙手扶著沙袋緩了口?氣,鄙夷道:“按你這么一說,我?沒救了?”
厲小棉不由嘆氣,“按理說,你出來混了這么久,不至于逃不過區(qū)區(qū)一個美人計�!�
“我?倒希望是?美人計,”鐘嘉聿又揮出幾拳,力度明顯減弱,“棋子起碼不會受傷,你要這么想,苦肉計還差不多�!�
厲小棉面無波瀾,“棋子有用才叫棋子,沒用就成棄子。憐香惜玉是?英雄的風(fēng)骨,周繁輝就是?一個草菅人命的魔頭,別奢望他會顧全一顆棋子的安危�!�
鐘嘉聿的拳風(fēng)在?師姐的逆耳忠言里加速,煩躁的拳聲砸亂了心跳。他知道周繁輝不會憐香惜玉,沒料到能下如此狠手。哪怕早有預(yù)料,他也不一定能干預(yù)。挫敗感像汗水淹沒了他。
厲小棉緘默不語,鐘嘉聿的情況已經(jīng)超出言語的安慰功效。他們這類人長期潛伏,屏蔽常規(guī)關(guān)系,節(jié)制喜怒哀樂,神經(jīng)繃緊到極限,會尋找一個發(fā)?泄口?。她看?到過有人縱情歡場,去而不返,有人向黑暗妥協(xié),變節(jié)賣友。鐘嘉聿選擇了拳擊,體?育運動釋放了肌肉壓力,心里難解的部?分仍然解鈴還須系鈴人。
老閆曾坦承青出于藍勝于藍,這些年?鐘嘉聿的成長有目共睹,厲小棉只比他多一年?經(jīng)驗,她說的他未必沒考慮過。鐘嘉聿從?來沒搗出需要她收拾的爛攤子,只是?偶爾請她幫忙收收毛邊,整理一些“線頭”。
厲小棉的叮囑多于勸告,“你自己當(dāng)心點�!�
鐘嘉聿隨著旁邊凳子上的手機鈴聲點頭,脫下拳套,掃了一眼?屏幕,跟厲小棉使眼?色:“周繁輝�!�
然后,換了一種感情接起電話:“喂,老板�!�
與此同時,厲小棉手機進了一條新消息:女俠救命!老板找我?了!
鐘嘉聿掛了電話,隨手拎起椅背干毛巾潦草抹汗,“他找我?,先走了�!�
厲小棉點頭,目送他去往淋浴間,才回消息:淡定,知道就說,不知道就閉嘴。
見面地點在?賭場辦公室,黑蝎子的地盤,鐘嘉聿只在?當(dāng)上茶園話事人后來受邀參觀過一次。
賭場地處老撾,面對?湄公河,是?一棟三層式建筑。
會議室私密豪華,堪比高檔會所包廂。黑蝎子已經(jīng)等在?里面,沙發(fā)?邊立著消失多天?的保鏢鉗工,連萊萊也來了,像只小鵪鶉瑟縮在?角落,顯然被鉗工看?著。一見鐘嘉聿,萊萊如見救星,抬手喊了聲奇哥,瞟一眼?黑蝎子,不太敢挪位。
鐘嘉聿了然于心,面上不顯山不露水,“怎么過來不喊我?接你?”
在?外人眼?里,鐘嘉聿和萊萊可?是?“老相好”,說是?半個女友也不過分。
萊萊訕笑:“鉗哥路過,順便把我?捎來了。不麻煩奇哥特地跑一趟�!�
鐘嘉聿不廢話,丟出兩個字,“過來。”
鉗工出手阻攔。
本來就非同一級別,鐘嘉聿進來就沒給過鉗工正眼?,只當(dāng)他是?黑蝎子走狗,打狗先看?主人,他便望住黑蝎子,“謝姐,這算什么意思?”
“小誤會�!焙谛勇蕴郑Q工不情不愿放下手,眼?里只有一個“滾”字。
萊萊踩著咚咚加速的心跳小步溜到鐘嘉聿身邊,手還在?微微發(fā)?顫。
鐘嘉聿剛要落座,門口?傳來動靜,周繁輝出現(xiàn),身邊竟攜了陳佳玉。
陳佳玉右腕戴了一只腕表與玉鐲,勉強蓋住了兩道疤痕。她環(huán)視一圈,又像看?不到任何?人似的,包括早上送她回周宅、剛剛擦肩的鐘嘉聿。
周繁輝在?此起彼伏的問候聲中?上座,身旁傍著站立的陳佳玉。他沒喊坐,人人都站著聽命,只有鉗工撲通下跪,膝行到他跟前。
“老板,我?是?冤枉的。”
周繁輝置若罔聞,命令除他們六人以外其余人退出房間,守在?門口?,沒有吩咐不得入內(nèi)。
木門關(guān)閉,會議室更為安靜,襯得鉗工的冤屈震耳欲聾。
“老板,我?真的是?冤枉的。”他又嚎一遍。
“閉嘴!”周繁輝冷漠呵斥,“讓你說話了嗎?”
鉗工只能噤聲,堂堂壯漢蔫萎如蟲。
黑蝎子非要展示自己的特別,含笑謙恭道:“輝哥,你愛抽的手工雪茄我?都給你備著,這就給你取來�!�
“你也一樣,”周繁輝不掩不耐,“別瞎忙活。——小玉�!�
黑蝎子不小心踢到鋼板,只聽陳佳玉溫溫婉婉應(yīng)聲,再次路過鐘嘉聿。她熟門熟路走到博古架記憶中?的格子,打開柜門,從?雪茄盒取了一根原路返回,裊娜彎腰喂到周繁輝嘴唇,左手有些別扭地給他點燃。
全場沉默而壓抑,仿佛云青青兮欲雨,并不因著陳佳玉優(yōu)雅的姿態(tài)而有所緩解,雪茄也沒能解開周繁輝緊鎖的眉頭。
這下周繁輝對?誰有意見一目了然。
周繁輝目光忽然聚焦,鎖定了萊萊:“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萊萊嚇一跳,笑容僵硬,聲線發(fā)?緊:“回、老板,我?叫萊萊�!�
周繁輝要煙灰缸,只給陳佳玉一個眼?神,后者就成了煙灰缸架子。
“你說說,你們阿嫂住院那天?晚上,醫(yī)院發(fā)?生了什么事?”
萊萊縮頭縮腦,沒了背后罵人那股潑辣神氣,吞吞吐吐道:“就、那天?下午奇哥讓我?送東西到醫(yī)院,說阿嫂住院了,他一個男人陪著不合適,讓我?也留下。我?那不就留下了,然后、然后——”
她被鉗工一記凌厲眼?神嚇了一激靈。
鉗工下跪時機過早,無法起來,折了氣勢,但威嚇一個地位低下的妓|女綽綽有余。,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鐘嘉聿展現(xiàn)一個傳說中?“老相好”該有的態(tài)度,給她定神:“老板在?這里,沒做錯事沒人敢傷害你,你不要害怕,想清楚、說清楚�!�
萊萊濃艷的臉頰微微抽搐,驚懼一覽無遺,比面對?厲小棉時更為要命,“然后阿嫂說病床太硬,要睡沙發(fā)?,我?就跟她換了地方,誰知道、誰知道鉗哥帶著兩個人忽然就來找阿嫂,我?說不知道他還扇我?踢我?�!�
鉗工終于有了存在?感,繼續(xù)伸冤:“老板,婊|子的話怎么能信,你聽我?說,我?可?以解釋——”
倏然間,黑影飛起,往鉗工胸口?猛踹一腳,替周繁輝肅清了噪音。
陳佳玉吃一驚,險些端不住煙灰缸,看?清出手之人,更是?臉上失色。
鐘嘉聿的聲音完全壓制鉗工的捂胸呻|吟,“老板讓你閉嘴,沒長耳朵嗎?”
陳佳玉第一次見識鐘嘉聿的憤怒與暴力,雖然沒沖著自己,周繁輝帶來的陰影過重,即便旁觀也惴惴不安。她情不自禁撫了下過快的心跳。
萊萊正好相反,鐘嘉聿給她出了一口?惡氣,興奮還來不及,險些忘記身處龍?zhí)痘⒀ā?br />
鐘嘉聿轉(zhuǎn)身跟周繁輝鎮(zhèn)定道:“老板,萊萊一直跟著我?,我?平時都沒跟她說過一句重話,鉗工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又打又踢,分明是?不給我?面子。這一腳我?必須得踢回來。”
萊萊順勢往他身后躲了躲,也不埋怨他老拿槍嚇唬她了。
然后,鐘嘉聿朝陳佳玉略略鞠躬,“嚇到阿嫂了,實在?不好意思。”
陳佳玉輕輕搖頭,心里竟涌起一股酸澀,倒不是?嫉妒萊萊有鐘嘉聿挺身相護,甚至也不是?羨慕,她清楚鐘嘉聿也會護著她,只是?無奈他不能光明正大護著她。
這點小場面周繁輝見怪不怪,淡然自若抽著雪茄,一手輕攬著陳佳玉的腰臀,“你說的沒錯,是?有點嚇到我?們小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