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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婧婧,吃過飯了嗎?”

    “剛剛吃完,現(xiàn)在已經(jīng)回到家樓下了。你呢?”

    顧演輕笑道:“傻瓜,a國還是清晨呢。我剛起床,想想這個點兒你該吃晚飯了……提前跟你說聲新年快樂�!�

    “嗯,新年快樂!我剛出去吃了餃子�!睂庢赫f著說著,忽然感覺到鼻尖有點涼意。她抬頭一看,脫口而出:“顧演,現(xiàn)在b市正在下雪,雪花落到我頭上了。”

    “是嗎?好巧,a國昨晚也下了一夜的雪�!鳖櫻菀贿厒�(cè)頭夾著手機(jī),一邊站在浴室鏡子前給牙刷擠牙膏,緊閉的窗戶蒙了一層淡白的霧氣:“現(xiàn)在滿街都白茫茫的,待會兒得去鏟雪了。”

    “哇,那你豈不是能滑雪了?”

    “這兒的雪還不夠多,得去滑雪場才行。不過,附近的湖泊都結(jié)冰了,所以溜冰的人很多�!�

    寧婧走進(jìn)了樓下大堂。大堂的暖氣開得很小,站久了會很冷�?扇羰沁M(jìn)了電梯,手機(jī)信號勢必會中斷,寧婧不舍得這么快打斷顧演的聲音,就輕輕跺腳,抖動發(fā)熱。來來往往經(jīng)過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她。

    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寧婧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顧演敏感地察覺到了什么,皺眉道:“婧婧,你還沒到家嗎?”

    寧婧吸了吸鼻涕,道:“差不多到了�!�

    顧演無奈道:“是不是還站在樓下跟我打電話呢?快回家,別著涼了�!�

    寧婧嚇了一跳,老實招了:“你怎么知道的,難道你長了天眼?”

    “你在做什么我都知道。”顧演似假還真地低笑道:“好了,別著涼,快回家洗個熱水澡。一會兒早點休息�!�

    “知道了,啰嗦的老公公。”寧婧掛電話前,又遲疑道:“你什么時候回來?”

    “估計還得待兩三天�!鳖櫻蓊D了頓,低聲道:“對不起,留你一個人過年,一定很孤單吧。明年我們或許就能一起過年了。”

    寧婧一怔,笑哈哈地帶了過去:“先聽著唄。好啦,我是真的要進(jìn)電梯了�!�

    電梯勻速上升,寧婧搓著露指手套外發(fā)紅的指尖,和顧演那通越洋電話令她的心情格外愉悅甜蜜,她一邊回味,一邊從口袋里摸出了鑰匙。

    只是,這份好心情卻在電梯門打開的瞬間戛然而止了。

    在明亮卻沒暖氣的樓道里,顧演家門外的墻邊,一個穿著黑色羽絨服、戴著淺灰色毛線帽的纖瘦少年倚在墻上,漫不經(jīng)心地吞云吐霧。

    他的食中二指間夾著一根燃燒的煙,身邊的垃圾桶已經(jīng)接滿了燃盡的煙蒂,看樣子是他的杰作。

    此人正是半年前在咖啡館見過一次面的顧予。

    ===第138節(jié)===

    寧婧臉色微變——這個掉線那么久的家伙,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

    驚詫之下,她鑰匙一下沒抓穩(wěn),從指尖滑脫到了腳邊,但她無暇去撿,而是不假思索地摁了電梯關(guān)門鍵。

    電梯門徐徐合上�!岸!币宦�,一只手臂強(qiáng)行橫插到中間,電梯門彈開了。

    顧予站在了電梯門中間,順勢單膝蹲下,拾起了地上的鑰匙,瞇起眼睛抱怨道:“今天可是大年夜,你卻讓我在這里站了幾個小時……真是夠久的啊�!�

    寧婧:“???”

    顧予這次現(xiàn)身的時機(jī),和那次在咖啡廳一樣,都違背了她所掌握的記憶——按理說,顧予第一次出現(xiàn)在她面前,應(yīng)該是在她高考結(jié)束后的那個暑假。

    那會兒,她和顧演正在吵架,主要是她惹惱了對方。兩人快半個月沒見過面了。

    有一天,在她打工的咖啡館,同事說外面有個男孩子找她。寧婧走過去的時候,差點以為那個是顧演。可當(dāng)他轉(zhuǎn)過頭來,她才發(fā)現(xiàn)那只是個和顧演長得很像的男生。

    他說自己叫顧予,是顧演的弟弟。其實,根本無須多加佐證,他們相似的模樣就是最好的證明。然后,他把一個文件袋扔給寧婧,問她說你爸爸是不是殺了一個男人。

    ……

    那個下午的時光過得尤其緩慢。

    寧婧還記得陽光從窗外刺進(jìn)瞳孔的灼痛感,也記得坐在她面前的顧予,諷刺而輕視地看著她、威脅她,好似她是一只惡心的臭蟲。

    潘多拉的魔盒撕裂了平靜的生活。她那時候太過震驚,也不夠冷靜。顧予惡意地打在她軟肋上的話語,讓她當(dāng)場失去了還手之力,潰不成軍。

    從咖啡店出門后,她跟顧演提了分手�?尚Φ氖�,明明無理由單方面甩人的是她,可信息發(fā)出后,她卻跟鴕鳥一樣,拔出了手機(jī)卡,縮在家里,完全不敢看顧演的反應(yīng)。

    ……

    …………

    寧婧呼吸微滯,用力閉了閉眼睛,從過往的回憶中抽離出來。

    不,現(xiàn)在不是想那些的時候。

    按上輩子的回憶,顧予應(yīng)該在半年后才找到她談話的,為什么他會提前到這個時候出現(xiàn)?

    寧婧深吸一口氣,捏緊拳頭道:“你找我做什么,你為什么知道我在這里,你在跟蹤我?”

    “瞎想什么,我早就知道顧演住這里了�!鳖櫽栲托σ宦�,漫不經(jīng)心地?fù)哿藫蹮熁�,冷不丁道:“你現(xiàn)在是顧演的女朋友嗎?”

    “跟你沒關(guān)系。”寧婧臉上寫滿了防備:“你要么有話直說,要么就把鑰匙還給我,然后立刻離開。”

    顧予充耳不聞,把剩下的煙摁熄,丟進(jìn)垃圾桶,踏進(jìn)電梯,抬手摁了關(guān)門鍵。

    他并未比寧婧高多少,可站得近了,寧婧卻莫名地感到了一股難言的壓迫感。因為靠得近,她也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顧予的眼珠是罕見的深灰色,似陰雨天前的深空,陰郁又難以捉摸。

    顧予摁了1樓的樓層鍵,電梯開始往下降了。他把鑰匙放進(jìn)了羽絨服的口袋,淡淡道:“今天大年夜,我找不到人陪我吃飯。你陪我吃頓火鍋,我就把鑰匙還你。”

    寧婧:“……”

    “走吧�!�

    想到要跟兩輩子最不想扯上關(guān)系的人面對面吃飯,寧婧心里是拒絕的,可手袋里只有一部剩10%電量的手機(jī),還有幾十塊錢現(xiàn)金,連車卡、原出租屋的鑰匙也沒有。估計酒店也住不起,得在有暖氣的麥當(dāng)勞露宿到顧演回來。

    如果采取強(qiáng)硬手段——比如報警,未必能解決問題。畢竟她不是屋主,而顧予是屋主的弟弟,有理也說不清。既然這樣,倒不如跟上去看看,顧予這廝想做什么。

    顧予看樣子是真的單純地想找地方吃東西,兩人來到了水榭花園旁邊的商業(yè)廣場,進(jìn)了一家火鍋店。

    晚上九點多,飯館里已經(jīng)沒幾個人了。兩人坐在了窗邊的卡座,顧予招來侍應(yīng)生,點了一個鴛鴦鍋,以及滿桌的食物。

    寧婧剛才已經(jīng)吃得半飽了,這時香氣飄進(jìn)鼻腔,她居然又餓了。但這桌東西都是顧予叫的……

    “干什么,吃啊�!鳖櫽桎塘藟K肥牛肉,見寧婧猶豫,便用筷子敲了敲鍋沿,懶洋洋道:“我是讓你陪我吃飯,不是讓你把我當(dāng)猴子看�!�

    寧婧:“……”

    不吃白不吃,寧婧端起了碗。吃到一半時,她敏感地察覺到顧予的視線一直在她身上停留,好像吃東西才是其次,看她才是目的。

    “你跟顧演在同居?”

    寧婧沉默。

    顧予自討沒趣,也不說話了。等他吃飽喝足,已經(jīng)快十二點了。

    寧婧放下了碗,她在等顧予進(jìn)入正題——既然來找她,就不可能沒有目的。

    可顧予卻出乎意料地、很痛快地結(jié)了賬,兩人一路無言地回到水榭花園門口。

    寧婧:“……”

    難不成他真的是來找她吃飯的?(=_=)

    冰涼涼的雪花落在寧婧的圍巾上。她抬頭,瞧見天空再次飄飄揚(yáng)揚(yáng)地灑下了鹽粒般的雪花。

    距離十二點還有兩分鐘,看來,b市今年注定會在大雪中迎來新春。

    “當(dāng)——當(dāng)——”

    伴隨著新年的鐘聲,遠(yuǎn)方傳來了年輕人潮水般的歡呼聲。

    寧婧站在顧予身后稍遠(yuǎn)的地方。

    他雙手插袋,抬頭看著高樓的大鐘,因角度問題,寧婧看不見他的表情,只察覺他的下頜崩得很緊。

    她攏了攏圍巾,朝顧予攤開手,提醒道:“你說吃完飯就結(jié)束的,現(xiàn)在該把鑰匙還我了�!�

    “是啊……結(jié)束了�!鳖櫽栲亟恿艘痪洹Kぱ┳叩搅怂�,取出鑰匙放在她手心,忽然問了句:“你現(xiàn)在當(dāng)了顧演女朋友,覺得幸福嗎?”

    其實他們還沒有確定關(guān)系,但寧婧還是下意識地地點了點頭,又不禁懊惱——她這么老實干什么。

    顧予沒說話了。寧婧收攏五指,接過鑰匙,兩人的手一點點地錯開。

    就在這一刻,咫尺之遙的顧予冷不丁地扯住了她的手腕。寧婧愕然地倒退半步,顧予已經(jīng)雙手捧住了她的臉,低頭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轉(zhuǎn)瞬即逝的吻。他的嘴唇非常冰冷,又恰好夾了片融化的雪花在中間,有股格外苦澀絕望的味道。

    寧婧瞳孔猛縮,揮手就是一耳光。

    顧予卻箍住她的手臂。寧婧覺得他好像在壓抑著快爆發(fā)的情緒�?伤罱K什么也沒說,緩緩直起了身子,輕聲道:“新年快樂,這大概是最后一次見面了。祝你幸福�!�

    寧婧被他這波騷操作氣得又懵又怒,自然沒有考慮這句話的深意,而是指著遠(yuǎn)處道:“滾滾滾!”

    顧予就這樣看著她,慢慢地退后,最終,像幽靈一樣消失在了路的盡頭。

    第154章

    終點世界9

    顧予的這波騷操作來得突然,震得寧婧回家后連刷了好幾次的牙,快把半管牙膏擠完了。她趴在了洗手池上,喉間一陣陣作嘔。

    一個吻不算什么,寧婧又不是沒演過吻戲的二愣子,可礙不著她有心理潔癖�,F(xiàn)在居然讓一個不知所謂的人占了便宜,簡直令人難以接受。

    她真是個蠢貨,早知道鑰匙被強(qiáng)行拿走的時候,不要妄想從他嘴里套出什么話,她應(yīng)該直接去找認(rèn)識的人——比如傅逸川,然后跟他借錢住旅館!

    寧婧洗完澡,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鐘了�?蛷d里的電視剛好在播一套陳年偶像劇,畫面正好在放男女主角親吻的情節(jié)。

    “喀拉”一聲,寧婧的理智之弦崩斷了。她悲憤地沖到陽臺,迎著冷風(fēng)和雪花,朝天大吼:“啊啊啊啊啊�。�!”

    在寂靜的夜里,她的聲音傳得很遠(yuǎn)。因為剛跨年,整棟樓還有很多戶人家沒熄燈。不一會兒,周圍的人都開窗罵道——

    “誰半夜在鬼叫!”

    “有沒有公德心��!”

    ……

    寧婧:“……”

    她悻悻地縮回客廳里,關(guān)掉電視,躺回床上。

    她側(cè)著身子纏著一個占有顧演氣味的枕頭,把臉埋進(jìn)去,深深吸一口氣。眼光忽然瞥到不遠(yuǎn)處的書桌面,那上面放著她的書包,拉鏈只拉了一半,露出了半本藍(lán)色封皮的筆記本。

    對了,那是顧演走前一天,她沒收的小姑子寫的那本小黃文。寧婧跳下地,把本子抽了過來,趴在床上看。

    其實撇開“男女主角用她和顧演的名字”這個羞恥設(shè)定后,通篇的文字都是什么“虎軀一震”、“大掌震碎她的衣服”等等,寧婧翻了兩頁,已經(jīng)笑場了好幾次,完全沒被勾起綺念。

    直到凌晨三點鐘,寧婧終于笑累了,心情好轉(zhuǎn)后,上下眼皮開始打架。懶得下床放本子了,她隨手把它塞到了枕頭底,心滿意足地掀起被子,翻身睡了。

    兩天后,顧演回國了。a國當(dāng)?shù)刈罱袀畫展在舉辦,為此,顧珩打算晚幾天才回來。

    航班預(yù)計在中國時間的晚上23:00降落在b市。寧婧想給他一個驚喜,故意事先告訴他自己那天晚上約了人。等顧演的飛機(jī)起飛后,她才發(fā)信息說自己會來接機(jī)。

    這樣一來,等顧演風(fēng)塵仆仆地落地后,一開機(jī)就能知道她在機(jī)場等他啦。那一刻的驚喜一定是難以言表的�。�=v=)

    晚上九點鐘,寧婧就屁顛屁顛地跑到了機(jī)場。在椅子上坐到差不多十點半時,寧婧就拎包前往出口通道了。

    b市的機(jī)場不久前剛新修過,是一個“工”字形的結(jié)構(gòu)。安檢、托運(yùn)、候機(jī)大廳在一邊,普通機(jī)場大廳則在另一邊,兩座大型建筑間用一條寬達(dá)數(shù)十米、巨大的空中橋廊連接著。這廊橋是開放性的,兩旁沒有玻璃墻密封,惟獨上空有塊波浪狀的半透明穹頂,很有現(xiàn)代感。很多接機(jī)旅客都會跑到橋上邊看風(fēng)景邊等人。

    只是,在下雪的冬季,基本沒人會這么做。因為大雪會隨凜冽的北風(fēng)吹入,若是站在中間,恐怕會被凍得手腳發(fā)僵。

    所以,寧婧止步在了她這邊的廊橋入口,坐在椅子上搓著手,等待顧演從前面的旋轉(zhuǎn)門里走出來。

    那扇門轉(zhuǎn)動不停,風(fēng)塵仆仆的旅客拉著行李步出,每隔半分鐘,就有接機(jī)者起身,沖上去和親人朋友擁抱親吻,然后親親熱熱地拉著行李箱離開。

    寧婧挺直了背,緊張地看著門,像個等待被家長接走的小孩兒。可是這一等,就等到了23:20,屏幕上也沒有航班降落的信息,更不見顧演走出來。

    跟她一起接機(jī)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長椅也空了幾排。寧婧掏出手機(jī),撥了顧演的電話,不出意外是關(guān)機(jī)狀態(tài)。

    23:25,寧婧坐不住了。她跑到了總臺那邊問怎么回事,工作人員查詢信息后道:“您等的飛機(jī)由于惡劣冰雹天氣,中途備降在了xx機(jī)場�!�

    寧婧一怔,心臟緩緩地往下沉。

    備降……

    在航空術(shù)語里,“備降”是個比“迫降”溫和得多的詞語。后者是指飛機(jī)遇到了嚴(yán)重的事故,落地后必須疏散旅客。備降則不必。

    但是,上一輩子,顧演的死亡……卻和某班飛機(jī)的“備降”脫不了干系。

    雖然時間對不上,但在過去的快穿經(jīng)歷中,寧婧已被“事件提前發(fā)生”這個bug坑過太多次。

    想到那件夢魘般的事故或許會提前,寧婧便周身發(fā)冷�;蛟S因為她的臉色太難看了,工作人員忍不住出聲安撫道:“您別擔(dān)心,雖然天氣惡劣,但飛機(jī)還是安全地降落了,機(jī)上無人受傷,等天氣好一點后就會重新起飛,不過回到b市估計得延誤了�!�

    “要……多久才能起飛?”

    “我也說不準(zhǔn),可能是幾個小時,也可能是十幾個小時�!�

    ……

    翌日,凌晨3:40。

    空蕩蕩的機(jī)場大廳燈火通明,暖氣充足。寥寥十多個早班機(jī)旅客把頭枕在背包上,在椅子上睡覺。

    一窗之隔的室外風(fēng)雪交加,北風(fēng)呼呼直吹。一架飛機(jī)徐徐降落,橙黃色的照明燈是冷色的雪夜里唯一的光明。

    ===第139節(jié)===

    中途備降,又遇上了機(jī)場設(shè)施故障,結(jié)果飛機(jī)停定后,又在里面坐了快半小時,才接上了云梯。

    在異國機(jī)場滯留的幾個小時,除了坐在飛機(jī)里瞎等,就什么也不能做了,從座椅上站起來的旅客臉上都帶著疲憊之色,怨聲載道地涌向了出口。

    黑壓壓的人潮里,顧演揚(yáng)手把行李從架子上取了下來,步出了云梯,松了口氣。

    刮骨寒風(fēng)裹挾著雪花薄片,化在了他的臉畔。悶在機(jī)艙內(nèi)十幾個小時的不適感,都被冷冽的空氣滌蕩一空。

    回到大廳后,旅客涌去取行李,顧演與他們走向了相反方向。在便利店買了杯熱飲,借了里面的插頭給手機(jī)充電。

    幾分鐘后,機(jī)身一震,屏幕亮了,收件箱有很多信息彈了出來,最后的那條是寧婧在今天零點發(fā)的。

    顧演跳過了別人發(fā)來的信息,直接點開了她的一看,登時一愣。他三兩下將易拉罐捏扁,塞進(jìn)垃圾箱,拔掉了充電線,快步走向了廊橋。

    日出前最黑暗的幾個小時,廊橋籠罩在一片沉寂的幽藍(lán)中,風(fēng)雪交加。門口有安檢,一個人影坐在了廊橋的木椅上,抱著一杯凍掉的熱茶,一動不動地看著出閘口。

    顧演匆匆擦身而過。那人遲鈍地轉(zhuǎn)頭,驀地站了起來。

    顧演余光掃到她的動作,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愕然地頓住了腳步。他瞇起眼睛,走近那團(tuán)黑乎乎的人影,難以置信道:“……婧婧?”

    寧婧裹得像個粽子,眼睫毛上結(jié)了冰融化后的水珠,鼻頭和眼睛都凍得發(fā)紅。雖然看起來有點狼狽,但她的神情卻是如釋重負(fù)的。

    顧演沉著臉,一把將寧婧扯向了另一側(cè)的機(jī)場大廳,一直走到了自動售賣機(jī)前。熱飲掉落,顧演彎腰拿出來,拉開罐口塞到她手里。

    來到溫暖的室內(nèi),寧婧的手腳開始解凍,把溫?zé)岬囊桌尬赵谑掷锶∨�。顧演皺著眉捂住了她通紅的耳朵,想了想,又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肩上,道:“脫掉濕的外套,袖子穿進(jìn)去,回家洗個熱水澡……鞋子有沒有濕?”

    感覺到對方在生氣,寧婧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行為魔怔了,只可惜不能說明。她嘆了口氣,道“我沒等多久,真的,我是看到飛機(jī)停了,才去外面等的�!�

    顧演不為所動:“穿上衣服,回去再說。”

    寧婧:“……”

    講道理,這話不就是“這里揍人太明顯,回去再跟你算賬”的意思么!

    寧婧把手穿進(jìn)了他的大衣里。男生的大衣穿在她身上成了及膝款,好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顧演僅穿著一件黑色的毛衣,沉著臉用圍巾把她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這才帶著她出了機(jī)場。

    清晨的b市道路暢通,沒有塞車的煩惱。寧婧坐在計程車的后座,一直和顧演牽著手。天空翻滾著灰暗的云,風(fēng)雪未停,可身邊粘著顧演,她卻覺得很安心。

    六點鐘,計程車在水榭花園外停下。回家后,顧演打開了暖氣,把寧婧推進(jìn)浴室,給浴缸放了熱水。

    寧婧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那因為寒冷而收縮的毛細(xì)血管慢悠悠地舒張開來,十指重新有了血色。

    連續(xù)打了幾個呵欠后,她知道不能再泡了,便起了水。

    顧演把她塞到了床上,讓她喝姜湯,自己則接過了吹風(fēng)機(jī),站在床邊給她吹頭發(fā)。

    回家后,顧演連衣服也沒來得及換,就去給她煮東西了。寧婧頭發(fā)干后,縮回被窩里,小聲道:“顧演,你餓不餓,我煮點東西給你吃�!�

    “不用你煮,好好睡一覺吧�!鳖櫻莅櫭紦崃藫崴念~頭。他現(xiàn)在只擔(dān)心在外面凍了一晚上,她會發(fā)燒。

    “我不困!”寧婧像毛毛蟲一樣爬近了他,拉住了他的手,貼在自己臉頰邊,忽然抽了風(fēng),脫口道:“顧演,我喜歡你。”

    顧演靜了靜,應(yīng)道:“嗯,我知道。”我早就看出來了。

    “那你一定不知道,我超級超級喜歡你。”

    “我知道……好了,別撒嬌了,好好睡一覺�!鳖櫻菔�,揉了揉她的頭,道:“我也是�!�

    聞言,寧婧卻搖頭道:“不行!你現(xiàn)在不可以喜歡我�!�

    顧演:“……”

    “我說真的�!睂庢核砷_了他的手,鄭重道:“我要你答應(yīng)我一件事——高考結(jié)束的那個假期,無論發(fā)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坐飛機(jī)……不,應(yīng)該說,你都要留在我身邊,哪個城市、哪個國家都不要去�!�

    頓了頓,寧婧鼓起勇氣道:“到時候,我有一件事要跟你坦白。你聽完后,才決定要不要喜歡我——當(dāng)然了!如果你很生氣,不想看到我,也絕對不能離開b市。”

    “好�!鳖櫻葺笭�,忽然想起了什么,瞇起眼睛道:“不對,你還跟我提條件?我還沒問你剛才為什么跑到外面吹風(fēng)呢,是不是想進(jìn)醫(yī)院掛水了?”

    “這是秘密�!睂庢簺]讓他岔開話題:“你先答應(yīng)我的話�!�

    本來以為寧婧是在撒嬌或開玩笑,但聽著聽著,又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她是在很認(rèn)真地要求。那么,原本像是玩笑的話,就顯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顧演若有所思道:“我能知道為什么嗎?”

    寧婧眨了眨眼睛,輕聲道:“這也是秘密,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你。”

    “你……好吧,那高考后那個暑假我就舍命陪君子了�!鳖櫻轃o奈地一笑,把臺燈調(diào)暗,卻不小心碰掉了藏在枕頭下的一個藍(lán)色封面的本子。本子直接砸到了顧演的足邊。

    寧婧:“……”

    霧草!Σ(

    °

    △°|||)︴

    顧演拾起了本子。

    寧婧:“�。�!”

    她哪敢讓他看里面的內(nèi)容,一個鯉魚跳就從被窩里彈起來,搶過了本子。危急時刻,博爾特再度上身,寧婧跨過了床,跑到了書桌那邊,把本子塞進(jìn)了書包里。

    顧演:“……”他原本不在意那是什么,但寧婧這可疑的掩飾行為反倒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站了起來,走向了寧婧,問道:“那是什么?”

    “我的筆記本啊,里面都是知識點。為了牢記,每天睡前都看一遍,所以才會放在枕頭下�!睂庢喊褧笸屏送�。殊不知顧演的書桌的弧形的,書包拉鏈又沒拉緊,整個都掉到地上了。不僅本子滑了出來,連帶著前格的幾張粉色便利貼也飄出來了。

    顧演心里疑惑,先她一步拾起了本子,寧婧來不及阻止,眼睜睜地看著他翻開了第一頁。

    她記得,顧珩的小黃文里,第一章

    寫的就是男女主角馬震來著……

    顧演:“……”

    寧婧:“……”現(xiàn)在找個狗洞鉆進(jìn)去還來得及嗎?[蠟燭]

    顧演飛快地把全頁掃了一遍,又往后翻了幾頁,雙肩抖動,似乎想笑。

    寧婧憋紅了臉,一把合上了本子,道:“好了好了,看夠了吧。”

    其實,只要看本子的字跡,顧演對這個本子的主人是誰,也都心中有數(shù)了。但寧婧這又尷尬又害羞的表情實在太可愛了,顧演忍不住起了點壞心眼,一本正經(jīng)地道:“婧婧,這就是你每天晚上都要溫習(xí)一遍的知識點?”

    寧婧:“……”

    地上還散落了幾張粉色便利貼,顧演看到上面好似有電話,便撿了起來。寧婧已經(jīng)把有女生讓她幫忙遞號碼給顧演的事兒忘到天邊去了,幾張紙條塞到隔層里,就沒了這回事。

    “這又是什么?”

    寧婧瞎掰:“送外賣的電話�!�

    顧演眉毛揚(yáng)起,步步緊逼:“我第一次知道,外賣的人會把身高體重也寫上去。”

    寧婧:“……”

    她終于托罐子破摔道:“就……游泳比賽的時候,有女孩子讓我把她們的電話給你�!�

    顧演彎腰和她平視,忍俊不禁道:“寧小婧,又看這種文章,又藏起別人給我的號碼,你想做什么?”

    “什么也不想做。”寧婧老臉都丟光了,憋出了一句話:“那什么,你看完就忘了吧。”太特么羞恥了。

    “害羞了?”顧演覺得她真是可愛極了,他勾起嘴角,道:“正好,我現(xiàn)在就要讓你更害羞�!�

    寧婧訝異地抬頭,眼睜睜地看著一個黑影從頭頂壓下來,輕輕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第155章

    終點世界10

    新年過后,寒假很快結(jié)束。高三下半年的號角吹響了。上半年把根基夯實,如今到了沖刺階段,學(xué)生們開始多抓薄弱學(xué)科。雖然有了一次高考經(jīng)驗,但寧婧這次還是很上心——因為她已經(jīng)打算和顧演進(jìn)同一所大學(xué)。

    零模、一模、二�!蟠笮⌒〉目荚嚧┎逯议L會、大學(xué)現(xiàn)場招生介紹會,充滿激情拼搏的汗水的一年,終于在六月初畫上了句號。

    在進(jìn)考場前,顧演和寧婧一同在樹下吃早餐,互相提醒拿到答題卡后要先寫名字、學(xué)號,大題不會做先跳過。

    寧婧吸溜吸溜地把牛奶喝完,從自己的透明筆袋里掏出了一支黑筆,按到了顧演的胸膛上:“來,你帶著我的筆,這樣考試的時候就會有雙倍的信心了�!�

    這傻帽……顧演莞爾,也照樣學(xué)樣:“那我給你兩支,你就有三倍信心了。”

    寧婧不甘示弱:“那我給你三支�!�

    顧演嗤嗤地笑了起來,認(rèn)真道:“行了,一支就夠了�!�

    反正,你整個人都是我的,幾支筆算什么。

    寧婧:“哦……好吧。”

    這年的六月極度酷熱,考場內(nèi)的空調(diào)卻開得很大,學(xué)生們都得穿上長袖校服。最后一科英語,距離收卷還有十五分鐘時,寧婧放下了已檢查了兩遍的卷子,不由自主地看向高遠(yuǎn)明麗的藍(lán)天,天邊飄著幾縷薄云,一切都那么美好。

    最后這十五分鐘,她忽然不想檢查了,只想放空著靜靜地體會、銘記這一刻的感受。

    “叮——”

    五點整,考試結(jié)束的鈴聲劃破長空。收卷后,寧婧收拾好了筆袋,聽見窗外爆發(fā)出了此起彼伏的歡呼和尖叫聲。

    當(dāng)晚,大家都處于極度興奮的狀態(tài),所以經(jīng)班委商議,班聚會就留到畢業(yè)典禮那天晚上,大家考完試各回各家就行。

    寧婧和顧演去了當(dāng)初的那家烤肉火鍋店,坐在同樣的位置,痛痛快快地吃了頓烤肉。

    “下午感覺怎么樣?”

    “正常發(fā)揮。我覺得是我的心理暗示在發(fā)揮作用——你瞧,上一屆的卷子不是難得哭爹喊娘么?聽說考哭了很多人。按照隔年難的規(guī)律,我們這屆的卷子就會偏簡單、分?jǐn)?shù)偏高。我對這個規(guī)律深信不疑,所以不怎么緊張。你呢?有人找你問答案嗎?”

    顧演成績好,以前的模擬考試結(jié)束后,都有一堆男生拿著卷子找他對答案。

    “有啊。”顧演給她滿上了一杯汽水,道:“我就讓他們滾了�!�

    寧婧哈哈大笑起來。

    在等待成績的時間里,寧婧和顧演去了一次短途徒步旅行,自己定行程、寫攻略,在入住山上酒店的晚上,顧演在洗澡,寧婧看早上的大瓶飲用水喝完了,便拎起零錢包,穿著人字拖去自動販賣機(jī)賣點冷飲。

    自動販賣機(jī)在酒店的電梯旁,寧婧擰開冷飲,仰頭咕嚕咕嚕喝了幾口,忽然聽見“�!币宦曤娞蓍T打開的聲音。里面的人還沒出來,就有一股嗆鼻的煙味飄了出來。

    寧婧捂著鼻子,揮散了白煙,意外地瞧見從電梯里走出來五六個打扮很時尚的少年少女,半年沒見過的顧予叼著煙,摟著一個女孩子的肩膀,輕浮地說著笑。

    寧婧僵住了,殊不知顧予只是掃了她一眼,便視若無睹地擦身而過了,無論是眼神還是態(tài)度,都像是陌生人,似乎已經(jīng)完全不記得在半年前,他曾在顧演家門堵過她去吃飯。

    寧婧原本擔(dān)心他又要發(fā)瘋,這樣就最好不過了。

    旅游回來后,離出成績還有不到十天,是時候研究志愿怎么填了。

    上輩子,顧演的第一志愿是國內(nèi)著名學(xué)府q大,讀的還是在q大乃至全國都屬頂尖的經(jīng)管專業(yè)。寧婧則被第一科語文的作文拖了后腿、再加上理綜卷的一道大題空了,和顧演拉開了分距,分?jǐn)?shù)達(dá)不到q大,但也上了個中等偏上的大學(xué)——雖然,她后來因為捧上了娛樂圈這碗飯,大學(xué)根本沒讀完,等于是白考了。

    這一次,寧婧想努力一把,和顧演上同一個大學(xué)。她偷偷上網(wǎng)對過答案,她的分?jǐn)?shù)要進(jìn)經(jīng)管專業(yè)應(yīng)該有難度,但讀個熱度一般、自己又喜歡的專業(yè)應(yīng)該沒問題。

    這輩子,顧演第一志愿與上輩子一模一樣。

    說實話,當(dāng)初寧婧看到他房間里有那么多建筑模型,原本以為他會讀建筑學(xué)。在她印象里,建筑學(xué)是一門理性與浪漫審美相結(jié)合的學(xué)科,很配顧演的形象。

    對此,顧演卻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耐心道:“建筑適合作為我的興趣。就工作意義來看,經(jīng)管更適合我。如果把興趣帶入工作,我也許會喪失熱情。”

    ===第140節(jié)===

    “我跟你恰好相反,我是那種要把興趣和工作結(jié)合起來,才不會感到厭倦的人�!睂庢恨D(zhuǎn)著筆,猶豫道:“不過,聽你這么說,我要不要也讀個熱門點的專業(yè)?要不然以后不好找工作�!�

    顧演說:“你喜歡讀什么就讀什么,別管它熱門不熱門�!狈凑俨粷�(jì)也有他養(yǎng)。

    寧婧開心地笑了起來。

    把志愿填好以后,時間已逼近了七月,寧婧辭去了所有的兼職,目前在家里蹲。

    顧珩只在國內(nèi)念到初中畢業(yè),寧婧的輔導(dǎo)讓她畢業(yè)證上的分?jǐn)?shù)格外好看。之后,她就要到歐洲的l國念專業(yè)的美術(shù)院校,手續(xù)都辦好了,九月入學(xué),八月上旬就自個兒坐飛機(jī)過去,那邊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人負(fù)責(zé)接應(yīng)。

    八月五日晚上,顧珩出發(fā)。寧婧和顧演去機(jī)場送她,叮囑她降落后報個平安。

    翌日早晨,顧演的班級舉行了大學(xué)前的最后一場班級聚會——因為,今天過后,考到了外省的同學(xué)便要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了。

    他們在b市租了一個多人聚會的三層別墅,批發(fā)了一堆零食,在里面搞了場大食會。顧演把家屬也帶上了,被同班的人一陣調(diào)侃——廢話了,他們學(xué)校還有誰沒聽過高二一班的寧婧,男生背地里自發(fā)搞出的級花評比、�;ㄔu比,帶她名字出場的次數(shù)已經(jīng)數(shù)不清了。

    雖然高考前就有傳聞這兩人已經(jīng)在一起了,不過,到了今晚,兩人同時出現(xiàn),這件事才算是板上釘釘。又聽說兩人一起被q大錄取,也算是一段佳話了。

    電視里播著好萊塢大片,眾人圍坐一團(tuán),邊吃東西邊玩游戲。寧婧吃多了冷飲,到了晚上,忽然感覺到肚子不適,原來是經(jīng)期提早了。腰酸腹脹的滋味讓她只能躺到床上休息,顧演把他的平板電腦給了她玩。

    寧婧正玩著貪吃蛇,就看到右下角彈出了一條信息框,原來顧珩經(jīng)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已經(jīng)安全落地了,目前正在前往民宿的途中。

    屏幕散發(fā)著幽幽的藍(lán)光,寧婧凝視著那條信息,吁了口氣:是時候了……

    夜里十點多,眾人——尤其是女孩子,都陸陸續(xù)續(xù)回房洗澡休息了,只剩十個男生在下面喝酒,還鬧著要去游個夜泳。

    回房間洗完澡后,顧演走出來,便看到寧婧縮在單人床的被窩里,烏溜溜的眼睛看著他。

    “現(xiàn)在好點了沒?”

    “好點了�!睂庢和鶋Ρ谀沁吙s了縮,空出了一半床位:“顧演,你過來這里,我有事要告訴你�!�

    顧演無奈道:“不舒服了就別鬧。這床這么窄,你想躺在我身上嗎?”

    “躺得下的,快來。”

    經(jīng)不住她的要求,顧演側(cè)身躺了上去。寧婧與他面對面,蜷成了一只蝦子,輕聲道:“顧演,你還記得嗎?我說過這個暑假,讓你哪兒都別去,而且,到時候,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記得�!鳖櫻萜似哪槪骸澳愕拿孛�,現(xiàn)在愿意告訴我了嗎?”

    “嗯。對了,我接下來說的事,你也許會覺得很匪夷所思,也許無法原諒我。但我不是編故事�!睂庢捍蛲瓴莞�,嚴(yán)肅道:“其實我已經(jīng)死了,是在二十六歲那年被一個微波爐電死的。這是我重生的世界。你也已經(jīng)死了�!�

    顧演:“……???”

    在顧演暖和有力的懷抱里,寧婧把手腳都纏在他身上,娓娓地說出了一個和顧演經(jīng)歷過的截然不同的故事。

    她同樣是在高二學(xué)年轉(zhuǎn)學(xué),并在同一天接到了顧珩的家教面試通知。但是那會兒的顧珩對她來說,只是個陌生人,所以面試那天她沒有殷勤地為顧珩做飯,一結(jié)束就走了,也就沒有遇上夜歸的顧演。

    除了家教的工作,寧婧還做著雜七雜八的兼職,市場殺魚、傳單、促銷員……因為預(yù)見不到未來,所以,才會像個陀螺那樣轉(zhuǎn)個不停。因此,她沒有太多時間和顧演接觸。

    兩人的第一次見面是在游泳館里。此后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點頭之交,關(guān)系不咸不淡,遠(yuǎn)沒有這一世那么快變親密——直到高二下學(xué)期的暑假,她發(fā)現(xiàn)顧演就是顧珩的哥哥。日漸相處,她慢慢喜歡上了陽光一樣的顧演,最后,兩人是在一個停電的水族館里確認(rèn)關(guān)系的。

    變態(tài)的徐子肖偷她內(nèi)衣出去賣后,寧婧搬出了家。徐子肖又找了她幾次茬,寧婧終于向顧演求助。她第二次搬家,就是顧演替她物色的房子。

    不知道顧演是否有做什么措施,那之后,徐子肖這號人物就從她生活里絕跡了。

    顧演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她。

    她剛開口時第一句話,確實很天方夜譚�?陕芈犗氯�,他又覺得找不到破綻——因為她說的每一件事,每一個細(xì)節(jié),的確符合他的性格。

    寧婧:“我做飯的味道跟你一樣,是因為很多菜式都是你教我的。我知道你家里的用品擺在哪里,因為我上一世已經(jīng)去過無數(shù)次。還有,我連你的銀行卡密碼也知道。”

    “那后來呢?”顧演凝視著她,伸手把她的碎發(fā)捊上去:“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

    “后來,我們就分手了�!睂庢何惨舭l(fā)著抖,雙眼通紅:“然后,上輩子的今天,你就死了�!�

    其實,起源只是情侶間的小摩擦。高三畢業(yè)那年暑假,她找了個新工作,是在一家咖啡廳做侍應(yīng)生,經(jīng)常得夜歸。在某天夜里,她被一個暗戀她的同事在門口拉扯,正巧讓顧演看到了。

    顧演這醋壇子,其實小肚雞腸得很。要是真的惹毛了他,可不是那么好哄回來的。

    就在兩人冷戰(zhàn)的那段時間里,有個男生找到了她。

    他說自己叫顧予,是顧演的弟弟,然后拋了一個文件夾給她,里面裝著厚厚一疊照片、文件、傷情鑒定……

    寧婧一張張地翻閱,恍惚間又好像回到了兩年前那個風(fēng)雨交加,被警察找上門來的夜晚。

    寧偉國殺害的人,叫做鄺譯南。

    顧演沒有怎么說過自己的背景。寧婧只知道他父母因性格不合離異又再婚,但沒有深究過。直到顧予找上門來,她才知道,他媽媽再婚后,幫他也改了姓氏。而他原本的姓氏,是鄺。

    寧偉國殺死的人,是顧演的生父。

    而顧演迄今還被蒙在鼓里,在他許下海誓山盟的時候、在他親吻她的時候、在他擁抱她的時候……都不知道她就是寧偉國的女兒。也是,正常人怎么會往這個方向懷疑?

    “我哥對你這么好,如果讓他知道你爸做了什么,你覺得他會怎么想?”

    “你心里如果還有點愧疚的話,就別再在我們家面前出現(xiàn)了,免得我哥知道后覺得惡心。”

    其實,如果沒有寧偉國這事兒,或者寧婧再老練點,那么,即使顧予和顧演長得像,她也肯定會對顧予說的話持保留態(tài)度。然而,他顯然是有備而來,一出現(xiàn)便照著她心底最痛的傷疤直刺下去,攤在桌上的死亡報告等只有鄺譯南家屬才能拿到的文件、顧演小時候和鄺譯南的合照……種種有力的證據(jù),都化為了一只手,扼住了寧婧的喉嚨,擊潰了年僅十八歲的她的心理防線。

    寧婧從咖啡廳出來后,就渾渾噩噩地跟顧演單方面提了分手。然后,她不敢看顧演的反應(yīng),拔了手機(jī)卡,像只鴕鳥般縮在了家里。

    那天下著大雨。

    顧演收到信息后,二話不說就趕到了她家外面拍門。他的聲音充滿了錯愕、薄怒和受傷。

    “婧婧,出來!心情不好的話,我們好好聊聊。”

    “你要分手也給我一個理由��!”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

    寧婧腦子亂糟糟的,縮在被窩里,好像那樣就可以把聲音隔絕開來。

    她不在意泛泛之交怎么評論她爸爸的事,可面對愛人,她又軟弱又自以為是,寧可隱瞞對方所有事,也不敢把虛幻的假象撕開,露出難堪的真相。

    顧予有句話確實戳中了她的死穴——“免得我哥知道了惡心”。

    八月五日,顧珩要出發(fā)前往l國了,在機(jī)場用公共電話打給她。寧婧猜到了對方是顧珩,就接了。

    顧珩完全沒提她和自己哥哥的分手風(fēng)波,而是絮絮叨叨地說了好多生活的事兒,最后道:“寧老師,咱們估計很久都不能見面了。”

    “以后還會有機(jī)會再見的,一路平安�!�

    那邊沒了聲音,似乎是電話被接過去了。片刻后,顧演的聲音傳來,他輕嘆一聲,認(rèn)真道:“婧婧,我送小珩去l國,三天后回來。趁這段時間,你先冷靜一下,我們好好聊聊。我不會和你分手的�!�

    那是寧婧和顧演最后一次通話。

    八月六日,顧演回程,飛機(jī)因意外而在y國機(jī)場備降。因為備降的時間過長,旅客們都從飛機(jī)下來,進(jìn)入機(jī)場休息。

    那一晚,午夜十二點的鐘聲帶來了死神。y國機(jī)場發(fā)生了一樁極度惡劣的、針對平民的自殺性爆炸襲擊案,震動了全世界。

    黑衣死神揮著翅膀,帶走了數(shù)不清的生命,也包括了顧演。

    第156章

    終點世界11

    顧予傲慢地出現(xiàn)在寧婧面前,把難堪的真相告知了她,并讓她早點滾,否則就把文件公開。

    寧婧大受刺激,像只軟弱的蚌,一下子就縮回了保護(hù)殼里,不聽不看,提出了分手。

    顧演挽回不了,為了讓彼此冷靜下來,那個暑假,本來沒有出游計劃的他,臨時買多了一張機(jī)票,送顧珩去念書。回程時,恰好遇上了爆炸事故。

    聽起來……是個令人惋惜的意外。

    然而,真相根本沒有那么簡單。

    寧婧原本的生活圈子很簡單,直到她為了掙多點錢進(jìn)入娛樂圈。眾所周知,娛樂圈的各種酒會、應(yīng)酬特別多。初出茅廬的她因為演了一個小角色,有幸地出席了電影公司的酒會。

    在那個金碧輝煌、遍是名流巨星的大廳里,她看到了西裝革履、春風(fēng)得意的顧予,以及他身旁的一個氣度不凡的中年男人。顧予喊他“爸爸”。

    那中年男人名叫顧元琛,其五官凌厲、眉目深邃。與之一比對,顧演和顧予好似是用跟他一樣的模子刻出來的,令人不得不感嘆遺傳學(xué)的神奇。

    顯然,顧元琛才是顧演真正的父親。

    寧婧的腦海嗡地一聲。

    如果顧演是顧元琛的孩子。那么,她爸爸殺死的鄺譯南,到底跟誰有關(guān)系?

    在那個酒會空無一人的走廊里,寧婧堵住了顧予的路。顧予顯然有點兒茫然,不記得她是誰了,好一會兒,才認(rèn)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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