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明明是同樣的款式,穿在他身上就是顯得比周圍過往的男生要挺拔且好看許多。
原本還帶著笑意的臉隨之一僵,隨春生敏銳地察覺到了周圍隱隱傳來的視線。
她張了張嘴:“那個,森少,有什么事嗎?”
還不待她發(fā)出求救信號,一旁的鴉隱見此情形立即開口:“既然你有事,我就先回匯知樓了�!�
她快速地瞄了眼成野森那張冷淡的,好像有人欠了他二五八億的臉,非常識趣地迅速告辭離開。
反正隨春生人就在學校里又不會跑,總有機會再套話的。
她的判斷沒有出錯,成野森的自尊心,果然不允許他再作糾纏。
現在看來,對方似乎已經掠過了她這個路人甲,開始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隨春生的身上。
鴉隱長舒了一口氣,想來她跟成野森的那點兒矛盾糾葛算是過去了。
接下來,她只要想辦法穩(wěn)住于燼落,再多刷點宮澤遲的好感度。
讓她想想,是以申請入職學生會的理由,還是上次沒說完的挑酒的話題……
再去找會長大人聊一聊呢?
另一邊。
成野森冷著一張俊臉,挑著人少的小徑走。
七拐八彎的將隨春生帶到了學院最西側的一片地標性景觀,靜湖的樹林里。
靜湖的湖水澄澈,與山脈間的水系相連,湖岸用細密的鵝卵石鋪就成的一條小路,十分適合散步。
尤其是在秋季時分,環(huán)繞著整片湖水的紅冠楓樹林,變成一片濃艷的正紅。
秋高氣爽,鳥鳴啁啾,連著綿延往外的山巒,呈現出一整幅層林盡染的好顏色。
所以,靜湖也被索蘭的學生們奉為名副其實的‘約會圣地’。
不得不說,隨春生亦步亦趨地跟著前面那道高大的背影往前走時,心里就不斷打著鼓。
成野森完全褪去了那日在醫(yī)院里的柔和面目,又露出了原本冷酷桀驁的內里。
難不成發(fā)現她假冒救命恩人的事情了?
可緊跟著周圍的景色越來越濃,學生也越來越少,甚至不知不覺走到了靜湖時——
她的腦子里又不可避免地升起了一點兒,荒誕的念頭。
當然這念頭不是她自己想的。
而是她偷偷翻看校園論壇時,那些對她的口誅筆伐,以及成野森不是不是對她……有意思的揣測。
“眼睛長來干嘛的?看著點兒路�!�
成野森停下了腳步,身后的人卻不停,就這么直愣愣地撞了上來。
他的五感靈敏,下意識便閃開了,但隨春生卻沒那么好的運氣,一頭撞到了樹干上。
“痛痛痛——”
隨春生捂著紅了一片的額頭,突如其來的疼痛感,將她腦海里剛浮上來的那點兒荒誕的旖旎,一下子就撞散了去。
“我們是朋友,對吧?”
成野森懶得管面前這個呆愣的特招生的愚蠢行徑。
他的腦子里不斷回放著,剛才與鴉隱見面時的場景。
那個冷酷無情的女人,竟然只看了他一眼,就拔腿匆匆溜了。
一副根本就不關心他為什么要找別的女人說話,對他完全避之不及,生怕他粘上來的樣子。
若是換做以往,有人膽敢這樣對他,他一定會讓對方腦袋開花。
但鴉隱不同,他甚至說不出來對身上到底是哪一點,讓他竟然完全生不出一點暴戾的情緒——
甚至還愿意再迂回轉折的……換一個方式再小心地靠近她。
隨春生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又在瞧見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瞇起后,立刻瘋狂點頭。
“對,上次森少你不是、你說過了,我們是朋友。”
她還記得,對方說過不喜歡聽到‘問句’的話語,及時轉圜了語調,“嗯,能成為森少的朋友,我很開心�!�
“那就好�!�
為了不留下把柄,成野森并沒有選擇通過FO聯系到隨春生。
而是在線下趁著上公開大課,柏遠那個‘大喇叭’不在他身邊的時候——
抓準了機會找來了隨春生。
“既然是朋友了,你能幫我個忙嗎?”
說到這兒,成野森笑了笑,伸出的食指和拇指比出了很窄的一段距離,“只是一點點……小忙而已�!�
“畢竟我都幫你解決了一個大麻煩了,你應該不會拒絕吧?”
隨春生看著那張原本生得極具侵略性的臉孔,因為微微彎起的琥珀色,整張臉都變得柔和了幾分。
下意識的,她連呼吸都放輕了。
“什、什么忙?”
“我們是朋友,那你的朋友……也應該是我的朋友,對吧?”
周圍一片寂靜,連個人影兒都瞧不見,空氣中也只余下樹木的香氣混合著泥土的腥。
隨春生縮了縮脖子,不敢辯駁對方話語中的邏輯錯誤,只能繼續(xù)胡亂地點了下頭,附和:“對,沒錯�!�
成野森勾起唇角,終于露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很好。”
他緩緩壓低了聲音,“既然這樣,那你幫我找……”
“……”
-
“請進�!�
鴉隱推開門后,映入眼簾的便是陶景怡側著身子,上半身略微低伏在寬大的案幾前,循聲往來的模樣。
當然,在案幾后面坐著的,正是宮澤遲。
二人的距離隔得有些近,看起來像是在就桌面上的文件進行討論。
“抱歉,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是‘你’,不是‘你們’。
雖然說著抱歉的話,但鴉隱仍舊一副神態(tài)自若地模樣走進了學生會長辦公室。
然后自顧自地,從書架上隨手挑了本名為《性惡論》的書。
她把從餐廳帶來的一瓶冰鎮(zhèn)橙汁放到了矮幾上,彎腰坐進了書柜前的沙發(fā)里。
鴉隱看向眼神閃爍不定的陶景怡,粲然一笑:“陶同學你先作匯報好了,我不急的�!�
陶景怡下意識回看了一眼宮澤遲。
發(fā)現對方竟然對鴉隱稱得上是‘無禮’的行徑不置一詞,就這么默許了?
真是好一副女主人的語氣,好大的做派!
她緩緩挺直了脊背,即便內心已然波濤洶涌,但面上仍保持著微笑:“本來也已經討論得差不多了�!�
陶景怡心知宮澤遲一貫將公事與私事分得很清的性格。
先是標明了一番自己的‘識大體’,再隱晦地給后來者上眼藥。
她朝著鴉隱笑了笑:“既然會長和你有私底下的話要說,那我就先告辭了�!�
轉身離開的瞬間,果然被她瞧見,宮澤遲不滿地蹙起了眉頭。
陶景怡心滿意足地將門在身后合上。
然而她并沒有聽到,下一秒——
“氣溫才20度,怎么就喝冰的飲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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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9
看不到底
鴉隱聞言愣了一下。
她雖然知道宮澤遲有一定程度上的……強迫癥。
但完全沒料到除了工作之外,這樣的強迫還體現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以她現在跟對方的關系……大約也只能算混了個臉熟吧,這人對身邊人的掌控欲也那么強的嗎?
“噢,但是我剛一路走過來有點熱了�!�
鴉隱不但沒有對他的建議表示受用,反而當著對方的面,擰開蓋子又喝了一口。
喟嘆了聲:“現在感覺好多了�!�
承載了歲月流逝的留聲機仍在默默運轉,一串串悠揚的鋼琴樂符流瀉而出。
搭在沙發(fā)扶手上的細長手指也隨著樂聲的流淌,下意識地與其‘合奏’。
手中的鋼筆為之一頓,宮澤遲抿了抿唇,將視線從矮幾上的那瓶橙汁移到了少女笑意盈盈的臉上。
“有什么事?”
鴉隱挑了眉,反問道:“沒事我就不能來了么�!�
“這里是學生會辦公室,不是休息室,如果沒有什么相關的重要事宜,你可以離開了�!�
不滿地‘嘖’了聲,鴉隱到底沒再試圖試探對方的底線,怕下次再來這扇門就不會再為她打開了。
“我是想來問一下會長大人,ED我是申請不了了,但學生會成員……總有申請加入的標準吧?”
“索蘭學院官網上,有對應的板塊公布的招納貼,非常清晰。”
宮澤遲將桌面上的策劃書翻了一頁,“如果你能夠動動手指,就不用走這么遠的路過來,浪費時間了�!�
被‘懟’了下的鴉隱并不惱,這是她從宮澤遲嘴里聽到過一次性說得最長的句子了。
“來見你,怎么能算浪費時間呢?”
鴉隱歪了歪頭,不待對方反應,表明來這一趟的主要目的:“離下一個月十五號只剩一個月的時間了,除了禮服的顏色是白色之外——”
“還有什么細節(jié)上的東西,可以作為參考嗎?”
宮澤遲只感覺策劃書上的文字都已經變得扭曲了起來,他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于是他索性將視線從策劃書上抬起,輕飄飄地落到了對方那雙漆黑的眼眸:“你很在意這個?”
他已經調查到了于燼落‘出事’那晚的前因后果,她似乎的確遭受了一場無妄之災。
這令他稍稍舒心,但緊接著而來,又是對自己所產生的過分在意的情緒而感到了煩擾——
他的情緒波動一向不大,但短短的兩次不同的派對,對方都給他留下了過于深刻的印象和沖擊力。
明明他才是挑選者,而她是被挑選者,為什么他的目光總會忍不住的被她吸引?
“當然。”
鴉隱不吝于展現自己對那場宴會的看重,“畢竟是第一次和你……在大眾面前的亮相,怎么緊張都不為過吧?”
宮澤遲微微翹了翹唇角,橄欖綠的眼珠里浮起了幾分笑意。
很好,這樣的說辭與表現,才能讓他那顆搖搖欲墜的心臟重新變得安定。
他希望可以聽到更多的,對方對他的在意和看重。
好讓他不要總忍不住去揣摩,與她之間的天平是否仍倒向他。
“我會讓負責這件事的管家,和你的人對接的。”
鴉隱這才滿意,將看了沒兩頁的書又擱回了書架上。
負手在身后,她優(yōu)哉游哉地靠近了寬大的桌案前,探著腦袋望向那份策劃書:“特比那亞斯群島?”
“哦,還有蒂特蘭山脈……今年的游學活動要從這兩個地方里選?”
宮澤遲的目光閃了閃。
驟然拉近的距離,讓他除了視覺被那張極為艷醴的臉填滿之外,嗅覺也充斥著自對方身體而來的清冽的冷香。
不過他一向最為擅長克制自己的情緒,即便思維出逃了一瞬,仍下意識地繼續(xù)對話:“嗯,你覺得哪個比較好?”
“‘好’的定義比較廣泛,如果看個人喜好的話,我覺得特比那亞斯群島比較符合我的選擇。”
鴉隱來到索蘭的第一天就被阮澄科普過,蒂特蘭山脈那邊的大片土地都屬于于淵公爵的領地。
四舍五入,那就是于公爵的唯一的繼承人于燼落的地盤。
一想到于燼落,她便忍不住懷疑自己跟這人是不是八字不太合。
每次她只要親自動手做點什么稍微‘出格’的事情,都能被他撞見。
如果不是因為對方出身不凡,地位遠高于她的緣故,她甚至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在有意識地跟蹤她了。
不然,這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鴉隱的回答,并沒有超出宮澤遲的預料。
畢竟他第一次真正的與她見面,就是隔著一大片模擬海洋置景的魚缸,在那些游曳而過的熱帶魚和水母的空隙間——
第一次對視。
他想,她應該跟他一樣。
對那般聒噪喧鬧的party并不感興趣,所以才躲到了角落欣賞游曳的魚群。
但他更想聽她親口說——
“我喜歡大海,它讓我感覺,很自由�!�
鴉隱本可以順著調查到的資料,對那些稀奇古怪的海洋生物進行如數家珍般的分享,以此來拉近和宮澤遲的距離。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
在對上那雙剔透的眼珠的時候,便鬼使神差地說出了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但話已經說出了口,她也不想再扯那些附和之言。
直白的將自己的感受表露了出來:“因為它廣袤無垠,一望無際。
“而且……輕易看不到底�!�
Chapter80
一步之遙
很顯然,這番言語也超出了宮澤遲原本的預期。
但并不突兀,反而平添了幾分不可捉摸……驚喜。
宮澤遲原本只是想聽點‘好聽’的,卻未曾想過,能從這個表里不一的家伙口中,聽到這番可以稱得上真摯的表露。
這讓他忍不住,想要探尋更多。
“為什么?森林不也同樣的廣袤么�!�
鴉隱緩緩搖頭,目光落到了對方右胸上的學生銘牌,再往上,是一枚抽象而繁復的玫瑰花枝狀的徽章。
她的鼻尖動了動,忽然后知后覺地嗅到了一抹微弱的酒精的氣味。
在剛才靠近的瞬間,她其實就隱約聞到了這股混合的香氣,但被錯認為了某種特殊的香水的后調。
或許因為她的思維脫離了原本預設的軌道,又或許因為時間的推移讓進入對方口腔后的酒精開始揮發(fā)——
“你喝酒了?”
鴉隱勾起了唇角,眼角眉梢間都透著股促狹,自然而然地追問道,“我嗅到了……是白朗姆,還帶了一點椰子的風味�!�
“會長大人不是不喝酒么?”
喉嚨滾動了兩下,宮澤遲看著那雙蕩漾著狡黠的黑色眼睛,忽然感到了些許燥熱。
他不確定這是來自于因為好奇所飲下的那杯特調,還是由于面前之人……這副‘終于抓到了把柄’的靈動的模樣。
“我想嘗試下新的東西,不可以嗎?”
這話不免讓鴉隱勾起了點兒那日在藏酒室里的回憶,如花瓣兒般的嘴唇微微翕張:“所以……會長大人挑了朗姆酒?”
隨著空靈而悠揚的樂符漸歇,短暫的停駐后,浪漫的古典鋼琴樂曲被一首慵懶而幽默的小提琴樂所替代。
在少女的揶揄,以及那雙如深海珍珠般的眼眸的凝視下——
那股自胸腔而起的燥熱,隱隱有朝著它處蔓延的趨勢。
宮澤遲輕喘了一口氣,單手將嚴嚴實實緊扣到脖頸的襯衫紐扣解開了兩顆,露出一小片白皙的鎖骨。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愿瞧見對方得意的模樣。
于是故作平靜地搖了搖頭:“上次你說的話,我回去之后想了想,覺得也不無道理�!�
“換換口味,可以是將平日習慣飲用的純凈水換成朗姆酒,也可以是別的。”
鴉隱的臉上仍維持著笑,心底卻已經把寫著‘宮澤遲’名字的小人兒給毆打了八百遍。
行,你了不起,你清高。
地位優(yōu)越,就是可以像去菜市場挑揀豬肉那樣隨意切換口味,還反過來敲打她只能夠‘選擇一種,一直喝’。
真是好得很。
一股郁氣陡然襲擊了鴉隱的大腦,唇角上翹的弧度越發(fā)加深:“那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還有事,會長先忙。”
宮澤遲看著那道干脆利落翩然遠去的背影,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反將一軍后,他并沒有迎來期盼中的暢快與成就感,胸口反而似墜了塊石頭,沉甸甸的發(fā)著悶。
他伸手觸摸上左胸,能感受到里面的那顆臟器仍在鮮活的跳動著。
可為什么……他竟感覺泛到了一絲隱隱的疼痛呢?
小提琴與鋼琴交織的樂曲,也隨之進行到了高潮部分。
宮澤遲看向書柜的方向,她走得匆忙,矮幾上的那瓶橙汁被留在了遠處。
棕色的小牛皮沙發(fā)里,似乎還留著她坐過的余溫。
而書柜旁的那臺古老的留聲機所播放的曲目,正是之前在古典音樂鑒賞課上,教授講述的那首——
Por
Una
Cabeza,一步之遙。
-
“砰——”
盡管子彈距離身體不足50厘米的距離,且剛好射向的他身后的位置。
但鴉元的臉上,并沒有露出絲毫害怕的表情。
他回頭往身后看了一眼,彎腰從泛著土腥的地面上撿起了一條花紋斑斕的鋸鱗蝰蛇的蛇身。
它的頭部已經被破空襲來的子彈給轟爛,僅剩下一絲皮肉粘連著身體。
“森少,這個可以帶著,晚點兒可以剝皮處理了烤著吃�!�
說著他抽出腰后別著的匕刃,干脆利落地將蛇頭與蛇身分離。
槍口處,緩緩蔓延出辛辣的硝煙味。
成野森看著對方眼也不眨的模樣,難得地夸贊道:“年紀不大,心理素質倒是挺好。”
他看著對方將蛇頭一刀劃落的利索模樣,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一張……這段時間都讓他心心念念的臉。
當時,他也是抬手一箭射向了鴉隱的側臉。
只不過那次,不像現在是為了處理掉潛藏的危險,而是為了威懾于她。
但該說不說,鴉元不愧是鴉隱的弟弟,有著與她如出一轍的好膽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