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思來想去，還是不放心，可是樓下被人堵著，一時半會也走不出去。盛天凌有些著急，在曲卿離開前抓了一把他的胳膊，一開口，才發(fā)覺嗓子干的厲害。
“等他們走了，一定要來喊我，小森不能一個人在醫(yī)院。”
看著曲卿應下，盛天凌倒在床上，慢慢陷入昏睡中。
他太累了，睡也睡得不踏實，耳邊仿佛還能聽到漫天的聲討，猶如被無數(shù)個夢魘纏住。
在這鋪天蓋地的謾罵里，有個熟悉的聲音驀然在耳邊響起，稚嫩的音色破開他的心門，直驅(qū)而入。
“哥哥……”
盛天凌驚了一驚，狠狠眨了下眼睛，什么聲音？
正疑惑，那聲音又說了句話，“哥哥，你不要跟夏瑩瑩玩羽毛球好不好�！�
“小森？”
盛天凌猛一回頭，不敢相信地左右尋找聲音來源，這才發(fā)現(xiàn)他身后站了兩個小孩。
小一點的那個看著只有五六歲，雙手抱著大一點的胳膊，語氣央求：“你每次跟夏瑩瑩打羽毛球，一打就打好久好久哦，天都要黑了，我在家里好想你�！�
他仰著雪白柔軟的小臉，輕輕晃著身體，揪成一團的眉心看起來很是不舍。
盛天凌瞪大眼，驚訝極了，他在做夢嗎？
面前這兩個站在一起的小孩子，顯然是幼時的他和盛懷森。
那時候盛懷森來盛家已經(jīng)一年多，滿心滿眼都是自己，天天纏著他跑前跑后，非常黏人。
還未細想，盛天凌又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帶著點稚氣，還不像日后那般咄咄逼人。
“行行行，那今天不去了�！贝笠稽c的孩子將胳膊抽出來，捏了捏盛懷森的小臉，“正好媽媽給我買的布偶到了，我?guī)闳ザ贺埻鎯喊�。�?br />
說著，那頭響起一個溫柔的女聲，“寶貝，你喜歡的小貓咪我給你抱過來啦，快過來看看呀�！�
是媽媽？
盛天凌呼吸一窒，連忙順著聲音看過去�？上擞皩嵲谀：�，像隱在霧中看不真切。
他動了動腿想走過去，卻發(fā)現(xiàn)自己動不了，只好眼睜睜看著兩個孩子從眼前跑遠。
小一點的跑的慢，中途還踉蹌了一下，大的立時停住，改為拉著他的手一步步朝前走。
沒想到這個時候的自己還挺會照顧人，望著這一幕，盛天凌心中無限感慨，要是一直這樣該多好……
正想著，眼前忽然一閃，又出現(xiàn)兩個坐在教室里的少年。其中一個穿著一中淺藍色的校服，正趴在桌子上寫作業(yè)。
夕陽從敞開的窗戶投射進來，給空曠的教室染上一層金色。盛天凌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才記起來這大概是初中時期的兩人。
此時應該是放學時間，教室里稀稀拉拉地只坐了四五個學生，他坐在盛懷森旁邊，一邊指揮他幫自己抄作業(yè)，一邊跟誰打電話說著什么。
盛天凌仔細聽去，只見少年時期的自己口氣不耐地說道：“那你到底來不來？我在初一七班教室�！�
一個歡快的女孩子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好嘛好嘛，我現(xiàn)在就去找你。今天說好了要帶我去學校后街吃串串哦！”
盛天凌愣了一下，看這情形，電話那端似乎是他女朋友，年少時他玩心重，為了圖新鮮，女朋友一茬一茬的換，雖然沒有付出真心，也確實花了不少時間。
想到這里，盛天凌看向一邊的盛懷森，只見他低垂著眼眸抄寫作業(yè)，好似平靜無波，握筆的手卻在輕輕顫抖。
他在難受嗎？盛天凌微微訝異，難道從這個時候開始，盛懷森就對他有不一樣的感情了？
“天凌！”一道女聲從門口傳來，不過幾分鐘，女孩子已經(jīng)從別處跑了過來，她笑容滿面地走向坐著的盛天凌，嬌嗔道：“都說了讓你接一下人家嘛，每次都讓我來找你�！�
“那你別來？走兩步又不會死。”盛天凌聽到自己輕聲調(diào)笑的聲音，他從位子上站起來，隨手將書包丟給盛懷森，“抄完你先回家，跟爸媽說聲我不回家吃晚飯了�！�
盛懷森接過書包，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咬了咬唇，眸色深深地看著盛天凌，“哥，今天……是我生日。”
“嗯？”已經(jīng)摟著女朋友準備離開的自己聞言，無所謂地道，“那生日快樂。”
“不是說一起吃蛋糕嗎？”盛懷森放下筆起身追上來，用手拉了下盛天凌，語氣有些著急，“哥，你已經(jīng)很久沒陪我過生日了，這次早就說好了……”
“我現(xiàn)在沒空，”被拉住的盛天凌略顯煩躁，一把甩開他的手，“別煩我，自己回家過去�！�
他力氣太大，盛懷森被甩的沒站穩(wěn)，差點撞到桌子上。
“麻煩死了，過個生日這么矯情�！迸⒆颖е⑻炝枇硪恢皇�，催促道，“天凌，我們快走吧，再晚該排不上號了�！�
盛天凌被她拉著正欲離開，又聽到一道低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盛懷森雙手背在身后，撐著桌面的手指微微泛白，“那我能跟你們一起嗎？”
他望向盛天凌，語氣近乎祈求：“哥……我不吃蛋糕了，你能帶我一起去吃串串嗎？”
“你是不是有病？”女孩子聞言回頭，嫌惡地瞪了他一眼，“跟個蒼蠅似的趕都趕不走嗎？”
“別理他�！笔⑻炝桀^也不回，不甚在意地隨口抱怨，“越大越煩人。”
聽了這話，盛懷森手指緊緊扣住桌面，眼圈迅速變紅，一動不動地呆在原地。
他不再說話了，默默地看著兩人牽手走出教室。過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坐回位子上，繼續(xù)給盛天凌抄作業(yè)。
沒多久，剩下的學生也都三兩結(jié)伴走了，只剩他形單影只地坐在燃起燈的教室里，單薄的脊背看起來尤其孤獨。
他不是沒有為自己爭取過，只是這一次又一次的忽視跟不耐煩，讓他再不敢奢求些什么了。
盛天凌有些心疼地掐了下自己，原來盛懷森逆來順受，沉默寡言的性格，都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嗎？
理制作?2021-07-14
00:38:15
七十四、我治不好了
沒待細想，一陣竊竊私語打亂了盛天凌的思路，間或夾雜著幾句罵聲，似乎有人在爭執(zhí)些什么。他疑惑地向前看去，發(fā)現(xiàn)場景又變了。
一個身材高挑的少年手里抱著籃球，身后跟了一大堆穿著球服的同學，少年怒氣沖沖地站在最前面，臉色看上去十分陰沉。
這顯然是年少時的自己。不過他為什么這么生氣？盛天凌回憶著，有些記不清了。
少年對面站著高中時期的盛懷森，他比初中時長高了一點兒，一張臉已經(jīng)有些日后熟悉的眉目，此時被這群人逼到墻角，背部緊緊貼在墻壁上。
旁邊還站了一個嬌俏的女孩子，正害怕地不住發(fā)抖。
“膽子真大啊，都他媽敢背著我談戀愛了？”籃球被扔到盛懷森胸口，少年怒氣沖沖地指著他，“她碰了你哪里？”
盛懷森被砸的悶哼一聲，抬眼看著少年，抿著唇一語不發(fā)。
“我問你話呢，你裝什么啞巴？”少年被他這個態(tài)度激怒，眼神在兩人之間流轉(zhuǎn)片刻，忽然想到什么，聲音變冷：“你在護著她？”
他想都沒想，抬腿一腳踹在盛懷森膝蓋上，對方傳來抽痛的吸氣聲，疼的躬起了腰。女孩想去扶他，被少年震怒的眼神嚇的不敢動。
“你這學是不是不想上了？”少年走近盛懷森，一手揪住他衣領，貼在他耳邊，語氣惡劣地說：“盛懷森，是我操你操的不夠多？你還有精力跟別人談戀愛�！�
望著高中時期盛懷森血色盡褪的臉，盛天凌終于想起來，這是兩人發(fā)生關系后不久，那時自己年輕氣盛，又容易火大，幾乎每天都要折騰盛懷森。想到這里，他心中大叫不妙。
果然，下一刻盛懷森就被拽著手臂拖到停在校外的私家車上，他眼睜睜看著那個年少的自己暴躁地將司機趕下車，幾下扯開盛懷森的衣服，將對方臉朝下摁在座椅上。
不出幾分鐘，車廂內(nèi)就響起盛懷森微弱的痛呼聲，接著，痛呼聲變成細碎的抽泣，伴隨著令人難堪的抽插水聲，在盛天凌腦海里久久回蕩。
“媽的——”盛天凌懊惱地捂住腦袋，有些不敢面對那個時候的自己。且不說自己沒問清緣由就大打出手，盛懷森還那么小，他怎么能——
怎么能對他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
“操……”
現(xiàn)在想來，年少的自己應該是把粗暴的性愛當成了一種懲罰跟占有的手段，稍有不滿，就不管不顧地用這種方式在盛懷森身上發(fā)泄。
“真是愚蠢，”盛天凌忍不住對自己幼稚的行為感到羞恥，“怎么這么蠢呢？”明明有很多別的方式可以溝通，自己偏偏選擇蠻橫的暴力，用暴力叫青春期的盛懷森記憶里盛滿了疼痛，從此變得越來越壓抑。
他原本天真爛漫的性格多好啊，藏不住情緒，又會撒嬌，有什么都直接表露。可后來呢，在日復一日的折騰中，盛懷森慢慢地不愿意去表達自己了，心思全都憋著藏著，自己只能沒頭沒腦地猜，猜錯了又是一頓發(fā)瘋……
盛天凌不無愧疚地垂下頭，是自己一步步將盛懷森逼成現(xiàn)在這樣的。他忍了這么多年，已經(jīng)習慣了忍耐，在外面受了欺負也忍著，那些委屈跟痛苦一點點積累，最終才被魏母刺激成這副模樣。
想到還在醫(yī)院的小森，如今已經(jīng)連句話都說不出了，盛天凌在夢中也覺得一陣痛心，他悔恨地狠狠錘了一下自己，“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才能好起來……”
“好了以后，會原諒我嗎……”
盛天凌陷入深深自責中，眼前忽然又一黑，他在混亂的夢里迷茫張望，這次又會是什么回憶？
四周霧氣朦朧，什么都看不清楚，盛天凌等了好一會兒，遠處才漸漸浮現(xiàn)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人影一動不動地立了片刻，接著慢慢朝他走來。
盛天凌心中一驚，他不是在做夢嗎，為什么人影會朝他走來？正出神間，霧氣散去，人影已經(jīng)走到跟前。
“哥�！笔焉瞿樋粗�，笑意盈盈地喊了句。他穿著醫(yī)院的病號服，看起來卻渾身輕松。
盛天凌渾身的血都涼了，“……小森？”他不可置信地伸出手去，想抓住眼前的人，“真的是你嗎？你怎么從醫(yī)院跑出來了？”
盛懷森側(cè)身躲了一下，沒讓他碰到，臉上仍然掛著熟悉的笑，“我是來跟你告別的，今天過后，我就要走了�！�
“走？你去哪里？”盛天凌急忙問，“你不是在醫(yī)院嗎？”
聞言，盛懷森垂下眼眸，模樣有些難過，笑容也淺了許多，“是啊，可是我治不好了。”
“怎么會！”盛天凌急的額頭出了汗，“小森，你別著急，不管花多少錢我都陪你治，一定讓你好好的，跟以前一樣！”
盛懷森輕輕搖頭，“治不好了，哥，你不要騙自己了�！彼钗丝跉猓ь^看著盛天凌的臉，又開始笑，只是那笑容看起來莫名傷心，“哥，好多年……我等了你好多年吶�！�
最后一句輕如嘆息，似感慨又似遺憾。
“我知道……我知道，”盛天凌快要控制不住大喊了，顫抖著解釋，“以后我會好好照顧你，你的病也不用擔心，我會……小森，小森？！”
他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發(fā)現(xiàn)盛懷森的胸口忽然多了一個血紅的窟窿，接著，血紅的窟窿越來越大，看上去像被人接連捅了許多刀。
盛天凌呼吸都停住了，渾身僵硬地看著盛懷森，“小森……”
盛懷森臉色蒼白，一如既往溫柔地看著他，唇邊卻開始滲血。那血堵不住一般，越流越多，漸漸在他胸前匯聚成血紅的一片。
“最開始我以為一切都會變好，即使現(xiàn)在不夠好，總有一天會好起來。”他一張口，血就順著嘴角爭先恐后地往外涌，“可是我永遠等不到了�！�
“你怎么了？為什么流這么多血……”盛天凌抖的幾乎說不出話來，“你別講話，別講話了……”
盛懷森虛弱地看他一眼，聲音低下去，因為滿口都是血，模糊的快要聽不清楚，“哥，你好好的。你不要來找我，我這樣……這樣也挺好�！彼裰^，若有所思，“我先走了，我這輩子，今天該到頭了�！�
說完，他抬袖擦了擦嘴，那血卻怎么擦也擦不盡，反而將他唯一干凈的衣袖也浸的血紅。盛懷森像是無奈地苦笑了下，不再擦了，慢慢轉(zhuǎn)過身往遠處走。
“不，不……”盛天凌拼命掙扎，想伸手抓住盛懷森，但哪怕他拼盡全力，也無法走動一步，“盛懷森……盛懷森……！”
他胸口一脹一脹地疼，幾乎喘不過氣來，只覺得悲傷到了極點，又無能為力的令人憎恨。
“啊……啊啊啊……”
盛天凌抱著頭失魂落魄，低低哽咽，又突然想起來什么，喃喃道：“不對……我是在做夢，我在做夢……！”
“盛懷森？！”
驀然一聲大叫，盛天凌猛地從床上彈起來，他睜開雙眼，胸口劇烈起伏地大口大口喘氣。
目光所及之處是熟悉的環(huán)境，盛天凌驚魂未定地摸了下胸口，“真的在做夢……”他攥了攥黏膩的手心，發(fā)現(xiàn)自己自己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一樣，渾身濕透了。
這夢也太真實了。
“少爺？你醒了嗎？”
曲卿聽到響動，在門外敲了敲，得到進來二字后推開門。他走進房間拉開窗簾，暗淡的日光從窗戶透進來，東方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
“……我睡了多久？”盛天凌睡得太沉，腦袋有些發(fā)漲，他揉了下太陽穴，周圍安安靜靜的，不復之前吵鬧，“樓下人走了嗎？”
“昨晚上都走了，我看你睡的太熟，想讓你多休息一會兒�！鼻鋵捖曊f，“這也才五點多呢，天還沒亮全�！�
“五點多了？”盛天凌猛地從床上跳下來，那昨晚盛懷森不是一個人在醫(yī)院了嗎？他記起夢里渾身染血的盛懷森，一直說自己要走了，沒由來地，心臟漏跳了兩下。
“快打電話給小周！看看盛懷森還在不在，”盛天凌語氣有些混亂，四下找著自己的手機，“我的手機呢？”
他手忙腳亂地從被子里抖出手機，不料剛拿到手上，那個冰涼的物件就震動起來，“叮鈴鈴鈴鈴——”
盛天凌胸口劇烈跳著，有些發(fā)愣地看向不住震動的手機。
那是個陌生的號碼。
*
“我媽媽想給你道歉�！�
魏遠溪拉著盛懷森的手，語氣低柔，“我問了醫(yī)生，只有刺激你的人……也就是我媽媽，當面疏解你的情緒，才能讓你慢慢好起來�！�
“我也不確定她這么做了，你心里會不會好受一點，”魏遠溪帶著他，一步步走向停在隱蔽處的黑色商務車，“但是我想試試�！�
“我實在……實在太愧疚了�！蔽哼h溪說著，一手掩住臉，突然哽咽起來，“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他拉緊盛懷森的手，見他好像感知不到自己情緒一般，臉上的表情寧靜，又漠不關心，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任由他拉著手往車里送。
“怎么這么晚？”魏母拉開車門，目光在兩人身后掃了一圈，“沒人發(fā)現(xiàn)吧？”
“沒有，今天人都不在�！蔽哼h溪搖搖頭。他深夜去醫(yī)院時，病房里只有一個看護。自己趁看護上廁所時偷偷將人帶了出來，倒是比想象中順利很多。
要是盛天凌在，自己恐怕連病房都進不去。
魏母嗯了聲，從車里伸出一只涂著紅色指甲油的手，“好了，把人給我吧，我會跟醫(yī)生一起好好給他疏導的�！�
魏遠溪把盛懷森的手遞出去，自己也準備跟著上車，卻被魏母攔住。
“你別跟著去了�！蔽耗敢话褜⑹焉宪嚕崎_他的手，吩咐司機關上車門。
“媽，媽？”魏遠溪驚訝，雙手猛地拍著車門，“你為什么不帶我——”
理制作?2021-07-14
00:38:18
七十五、他會瘋掉的
聶氏集團上下一片喜色。
今天總裁助理帶著行政總監(jiān)給全公司的人都發(fā)了包裝精美的糖果，聶岑川對待下屬向來苛刻，公司同事七嘴八舌地問，助理只笑著說總裁有開心的事值得慶祝。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內(nèi)，聶岑川雙手撐在紫檀紅木桌面上，朝著面前幾人笑著道：“這次媒體控制的不錯，消息放的很及時，盛氏幾乎亂了手腳。相信要不了多久，盛氏就會被我們?nèi)媸召彙！?br />
“哪里，還是聶總高明。”為首一人恭奉道，“我們聽了您的指揮，有意通過王遠親屬之口將當年那件事爆出來，這才引得盛天凌那小子心緒大亂，在辦公樓待了一夜都沒有出來呢�！�
這人聲音里都是計謀得逞后的自豪，顯然是之前被盛天凌羞辱過的賀程，他被架空后沒多久便糾集幾人倒向聶岑川，這次盛氏工程出的亂子就是他一手策劃。
聶岑川原本只是想利用當年的事再炸出一條新聞，讓盛氏亂上加亂，聽了這話，隨意問道：“他們兄弟關系很好么？”
“哈，”賀程兀自笑了一聲，湊上前去，將這些年的見聞，以及從別人口中聽到的邊角料糅到一起，“豈止是好，那簡直好到一張床上去了。兩個人明著是兄弟，私下里悖德的事沒少做，從小一起長大的，這么多年也沒變過�！�
“盛關山?jīng)]管過么，”聶岑川微微擰眉，“就由著他兩個兒子胡來？”
“他想管也管不住呀，盛關山家里是老婆當家，兩個人對這事心知肚明，誰也沒捅破。”賀程笑了笑，說：“說起來，盛天凌對這個弟弟倒是看的比誰都重，為了他的事也不知瘋了多少回�！�
聶岑川目色緩緩變深，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變化，他正欲再問些話，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聶岑川接起電話，不知聽那頭說了些什么，眉頭一挑，嘴角掛起深深笑意。
“你們先出去吧，后面的事等我回來安排�！甭欋▽⑹謾C扣在桌面上，鏡片后的眼神意味深長，“我現(xiàn)在要出去辦點私事�！�
*
凌晨時分，黑色商務車顛顛簸簸地行駛在不平穩(wěn)的馬路上，周邊掠過的環(huán)境破敗老舊，顯然不是前往市區(qū)的路。
約摸過了四十分鐘，車在郊外一棟廢棄廠房的門口停下了。
盛懷森從車上被拉下去，冷風兜頭而來，他站在皚皚白雪中，被雪花吹了滿臉。
“這雪下的停不了了�！�
魏母小聲嘟囔，她裹了條毛毯在身上，跟在盛懷森旁邊走。
從等魏遠溪把人帶出來，到按照指示把盛懷森送到指定地點，魏母幾乎一晚上沒合眼，然而她并不困。
青石小路上積了薄薄一層雪，腳踩上去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盛懷森只穿了單薄的藍色病號服，受不住這寒意，整個人微微縮在一起，裸露在外面的手背凍得通紅。
“冷？”
魏母看向從上車開始就一聲不吭的盛懷森，猶豫了一下，伸手將毛毯解下來，披到盛懷森身上。
反正都是快死的人了，同情一下也沒什么。
魏母看了下手機，時間是四點二十七分。
“再過一會兒人該到了吧�！彼X得等人很無聊，司機又是個不茍言笑的，索性跟默不作聲的盛懷森說起話來。
想到今天以后世上再沒有這個人，魏遠溪也不會整天魂不守舍朝思暮想，魏母連語氣都難得平靜。
“你這孩子變成這樣，總歸有我?guī)追衷颉！?br />
魏母從魏遠溪那兒聽說盛懷森的病情時還不相信，如今見到人了，才覺得確有幾分可信。
“但我也不是有意要害你，魏遠溪爸爸要升職的檔口被撤下來，眼見著要革職查辦了，你哥哥那瘋子見你這樣，又威脅要告我……”魏母知道他不會回話，自顧自說道：“我也是沒有辦法。”
她甚至嘆了口氣，仿佛自己是迫不得已。
幾人在廠房門口停下，沒過一會，遠處傳來車喇叭的聲音，遠遠聽著，好像葬禮上突兀的號角，尖銳刺耳，生生打破了風雪中的寧靜。
魏母神色有些不安，她又看向盛懷森，不知為何，目光含了幾分憐憫。
“你應該比我兒子還小一歲吧，”魏母開口，聲音居然微微顫抖，“你這輩子命不好，落到這個下場，又能……又能怪誰呢？”
她停了一下，想到那天魏父告訴她那個人的手段，蟄伏了許多年，只為一朝將所有仇恨討回來……恨意滔天，不知道會使出什么殘忍的花樣。
腳步聲緩緩靠近。
魏母不愿再想，她朝來人討好的笑了笑，轉(zhuǎn)身回了車上。她來之前確實預約了醫(yī)生，只不過那醫(yī)生是腦神經(jīng)科的，治療過許多失憶的病人。
——她準備回去以后把魏遠溪送去試一試，醫(yī)生擅長治療失憶，也擅長讓人淡化記憶。
“噓——”
歡快的口哨聲在耳邊響起，盛懷森凍得發(fā)白的嘴唇抿了一下，抬眸望去。
聶岑川站在一伙人中間，笑吟吟地信步朝他走來。斯斯文文的金絲邊眼鏡后，是掩飾不住的瘋狂。
等了許多年終于等到這一天，聶岑川連指尖都忍不住興奮，他將最基本的偽裝丟的一干二凈，完全暴露出殘忍的人性。
“盛懷森？這皮相長得真不錯啊�！甭欋▽⑹稚煜蚝翢o反抗之力的盛懷森，在他蒼白的臉上拍了拍，好似夸贊一般，下一秒聲音卻冷的發(fā)寒，“你就是長著這張臉勾引我弟弟的？”
話音剛落，盛懷森就被他一腳踹在膝彎處。
聶岑川伸腳踩他跪在地上的腿，左右來回，慢慢的碾，又深深的往雪地里壓，“不知好歹的東西，索性坐完牢就滾得遠遠的，你既然敢回來，那不就是找死么！”
盛懷森痛的額頭冒出細汗，雙手緊緊扣著雪面。他仿佛在布滿荊棘的密林里掙扎，痛苦蔓延到全身，情緒卻難以觸動，仍舊牢牢困在巨大的黑影下。
可他還是會疼。聶岑川踩住他的腿，狠狠往下壓，看他疼的將嘴唇咬破，殷紅的血染濕唇邊的白雪。
“很疼嗎？你拿刀子捅我弟弟的時候，怎么沒想過他也會疼呢？”
聶岑川半蹲在盛懷森旁邊，揪起他的頭發(fā)，看著他被水意浸濕的雙眼，充滿惡意地嘲諷，“婊子，你被操習慣了吧。你那個哥哥是不是經(jīng)常操你？都被操那么多年了，怎么就不能被我弟弟操一次？”
極冷的風吹著雪呼嘯而過，雪花在盛懷森肩頭融化，他渾身劇烈顫抖了下，臉色慘白，咬緊嘴唇微弱地往后躲。
聶岑川抓著他的頭發(fā)向前扯，看他白的沒有血色的臉，嘴唇卻殷紅濕潤，一副虛弱至極又誘人的模樣，忽然冷冷笑出聲。
他想到一個好玩的游戲。
“你哥哥曾經(jīng)綁架過我的兒子，那時候我就告誡過他，做人不要得意太早，一山更比一山高�！甭欋ńo身邊的人打了個手勢，“可惜啊，他死了母親也沒收斂�！�
盛懷森跪在地上，混沌的大腦好似隱隱開了條縫，他費勁地朝聶岑川看，想聽清他的話。
“他還想和我斗，還想重振盛氏——”聶岑川像是在說什么好笑的笑話，接過保鏢遞來的手機，笑的不屑極了，“他是有那么幾把刷子，本來我想先解決你，再去解決他。不過……我來之前，聽說你對他很重要�！�
聶岑川笑著，語氣卻陰狠，“如果讓他親眼看著你被這么多男人……”他回頭，手指在身后幾個強壯的男人臉上點著，故意加重語氣，“一，二，三，四……七，七個男人，輪番操完后，再每人捅你一刀。你說，他會不會瘋掉��？他還敢跟我斗嗎？”
“嗡——”
盛懷森瞳孔劇烈收縮，腦中赫然一片空白。
聶岑川捏著手機撥通號碼，嘟嘟嘟幾聲響完，一個熟悉的男聲在手機那頭響起。
“喂？”
盛懷森的臉被摁在手機上，聶岑川笑容惡毒地命令他，“來，跟你哥哥打聲招呼。叫他快點過來，好戲就要開始了�！�
理制作?2021-07-14
00:38:20
七十六、如果有下輩子
“少爺，我們還是先報警吧！”
曲卿想拉住眼底發(fā)紅的男人，卻被一把甩開。盛天凌雙目陰鷙，臉色沉的發(fā)青。
他拿著車鑰匙的手劇烈顫抖，對了好幾次才對準鑰匙孔。曲卿見他如此，擔心他路上開車出事故，想跟著去�？墒锹欋ㄔ陔娫捓镎f的明明白白，只要盛天凌一個人去，要是被發(fā)現(xiàn)帶了其他人，他就先殺了盛懷森。
這明顯是要不顧一切了結(jié)當年的恩怨。
“砰——”
車門被猛地關上，曲卿被擋在車外，他見盛天凌真要一個人去，心里又急又怕，正不知如何勸說時，車窗突然降了下來。
盛天凌陰戾的眼神掃過來，好像想到什么，聲音沙啞地吩咐曲卿：“我到了地點會給你消息。半小時后，如果沒有第二條消息發(fā)過來，你就報警�！�
語氣頓了頓，他又低低加上一句：“盛懷森是盛家的人，你對他要像對我一樣�！�
第一句話曲卿聽懂了，第二句沒頭沒腦的，曲卿一時沒反應過來。等他想出點眉目時，心頭浮起一層冷汗，再匆忙去看，盛天凌駕駛的黑色奔馳已經(jīng)駛出很遠了。
天與地被雪相連，遠遠望去，只有一片白茫茫。
郊外的風呼呼吹著，一路狂飆的車子早就撞壞了，車頭癟進去好幾塊，半仰著歪在廠房不遠處的大樹旁。
盛天凌沒有拔掉車鑰匙，他檢查了一下行車記錄儀，打開車窗，然后下車往廠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