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來電顯示是葉秦。
盛天凌皺眉,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
沒過幾秒,電話又打了進來。這次是葉世禹,葉秦的哥哥。
“他媽的�!笔⑻炝璞司浯挚冢疽馇鋷兔醋o盛懷森,自己走到一邊接起電話。
“喂,葉總�!笔⑻炝杵綇土艘幌滦木w,淡淡開口。
那頭沉默許久,一個清越的男聲響起,“盛總,我答應三年以內(nèi),葉家江浙沿海一帶所有的生意都歸你�!�
像是早料到如此,盛天凌無聲地冷笑一聲,說:“好啊,二十張照片,三個視頻,一年交換一次,當著你的面刪,最后一年全給你。葉總覺得怎么樣?”
沒料到他會用這種方式,電話那端的葉世禹頓了一下,似乎在強壓怒氣,半晌才涼涼道:“盛總,這三年里,但凡有一張我弟弟的照片流露出來,后果你想象得到�!�
盛天凌不帶感情地嗤笑一聲,他從小到大最不怕的就是威脅,葉秦威脅他的結(jié)果就是一身鞭痕被他綁在床上拍裸照,這葉世禹還敢威脅他?
“要是葉總不履行剛才的諾言,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有哪家媒體一不小心泄露風聲,滿世界地宣傳你弟弟的艷照�!�
見盛天凌居然反過來威脅自己,葉世禹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你……!”
“嗡——”
沒聽到他后面說了什么,盛天凌的手機響了一聲,自動關(guān)機了。
他眼神冰冷,握著手機在窗邊站了一會兒,等醫(yī)生的腳步聲消失以后,盛天凌將手機放回兜里,轉(zhuǎn)身走到床邊。
盛懷森在藥物作用下陷入睡眠,臉上紅暈散去,過于白皙的臉頰顯出一種近似透明的粉意,他扎了針的手搭在床沿上,手指微微蜷起,無意識地揪著身下的床單。
“你回去休息吧,我晚上在這陪他�!笔⑻炝瓒⒅戳艘粫䞍海劾锢湟馍⑷�,一根根撥開盛懷森揪著床單的手指,將他的手握在自己溫暖的掌心。
“明天早上來接我們回家�!笔⑻炝柙诖策呑�,淡淡開口。
等曲卿關(guān)上門走后,他握住盛懷森的手腕,低頭吻了吻那幾根微涼的指尖,感受到盛懷森的退卻,盛天凌近乎執(zhí)著地用唇舌含住,心臟跟隨他的脈搏跳動,在黑暗里,低聲說:“別害怕,哥永遠跟你在一起�!�
理制作?2021-07-14
00:38:05
七十、魏家爭執(zhí)
北方入冬向來很冷,暖氣吹了一夜,屋里有些悶。早上魏母推開窗透氣,一眼就被門口坐著的人影嚇了一跳。
那人抱腿坐在門檻,單薄的外套上落了一層白霜。
“小溪?”魏母訝異出聲。
見人沒有動作,魏母推了門走出去,俯身盯著被白霜裹成一團的人看了幾秒,見果真是魏遠溪,登時拽著他的胳膊就往房里拉。
“媽……”魏遠溪凍僵了的身子掙扎兩下,還是沒掙脫開魏母,被拉著進了房門。
他身上的霜化作冷水淅淅瀝瀝地滴在地板上,整個人看上去魂不守舍,魏母知道他肯定已經(jīng)見過盛懷森,索性不再裝下去,直接將她與魏父之前商議的事情全盤托出。
魏遠溪眼角通紅,不可置信地盯著魏母,幾乎說不出話來:“你說……你跟我爸,你們從頭到尾,壓根沒想過接受小森?”
魏母沒有答話,但她不屑的眼神說明了一切,她跟魏父,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支持魏遠溪跟姓盛的在一起,之所以對魏遠溪的所做作為不再阻攔,只不過是見他多年心心念念那個姓盛的,想著或許嘗個鮮也就放下了。
誰知道……
魏母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魏遠溪一眼,“兒子,不是我說你,你為了他拼命工作賺錢,連心肌炎都熬出來了,他呢,他能為你做什么?他連個學歷都沒有,又坐過牢,你跟他在一塊能得到什么?”
見魏遠溪蒼白著臉不說話,魏母心里雖不滿他仍然心寄那個毫無用處的人,卻也有些心疼兒子,又放軟了語氣勸道:“更別提他現(xiàn)在那個病懨懨的樣子,能活幾年都不知道,到時候你……”
“夠了!”
驀然一聲大吼,魏母嚇得往后退了一步,“你……”她有些震驚一向聽話乖巧的兒子會這么對自己說話,立刻瞪起眼睛道:“魏遠溪,你怎么敢怎么跟媽媽講話?”
“那我要怎么跟你講話?”魏遠溪雙目通紅,情緒瀕臨失控,他感覺自己被騙的徹徹底底:“你從一開始就對他有偏見,為什么還提出要去照顧他?你既然不喜歡他,那就離我們遠一點�。槭裁匆b作接受他的樣子又傷害他?”
“我……”
魏母想到那天盛天凌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現(xiàn)在連魏遠溪也因為那個盛懷森這樣對她,頓時十分不滿,“我不就是推了他一下,誰知道他那么不經(jīng)推,我又不是故意要他磕到頭的,再說了,就摔那一下能怎么了?你們一個個的倒好像我犯了多大罪一樣!”
“你們在吵什么?”
魏母還欲再爭,門外一道嚴厲的聲音傳來,她抬眼一看,是魏父推了門走進來。
魏父前段時間被革職查看,最近到處托關(guān)系想調(diào)走,挨了不少臉色,心情也一直不太好。魏母不想讓他知道這件事,當下立刻閉嘴,用眼神示意魏遠溪也閉嘴。
可魏遠溪根本沒看她,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沙啞的聲音寫滿了失望和難過:“只是推了一下……事到如今,你還是不肯承認自己對他造成的傷害嗎?”
魏遠溪抬起臉,忽然憤恨地看向魏母,“他究竟做了什么錯事,讓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他?你就這么看不慣他,要把一個有抑郁癥的人徹底逼瘋?媽,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是這樣惡毒的一個人!”
“你說什么?��!”魏父將手里的公文包一仍,抬腳朝他走過來,用手指著魏遠溪的臉,“你說誰惡毒?你再說一遍?!”
魏母見事態(tài)不妙,趕緊上前抱住魏父勸和,“行了老魏,你沖兒子發(fā)什么脾氣,要怪就怪那個姓盛的,都是他害人不淺!”
聽了這話,魏遠溪突然冷笑出聲:“他害人不淺?那現(xiàn)在躺在病床上的怎么是他不是你呢?”
“你給我閉嘴�。 蔽焊笒昝撻_魏母,上來就要甩魏遠溪耳光:“你這畜生,我看你是昏了頭了!”
“老魏!”魏母嚇得撲過去抱住魏父胳膊,魏父正在氣頭上,一把甩開她,手揮下去狠狠摑了魏遠溪一巴掌,啪地一聲脆響回蕩在幾人耳旁,一時大家都愣了。
魏遠溪長這么大,這是第一次挨耳光,他被打的撇過臉去,嘴角滲出血絲。
“小……小溪?”魏母嚇壞了,伸手要去扶他,“你沒事吧?”
魏遠溪甩開她的手,深深吸了口氣,他被這一巴掌打清醒了許多,也明白了父母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支持他跟盛懷森在一起。一時間悲從心來,幾欲站不穩(wěn)。
魏父打完就有些后悔了,他近來被聶岑川害的不輕,情緒也在爆炸的邊緣,剛才的沖動確實有點發(fā)泄的意思在里面。可他到底拉不下臉來道歉。
一時間,三個人都沒有說話。
最后還是魏遠溪打破了沉默。他閉上酸澀的眼,藏住眼神中那些不甘,朝著魏母的方向開口:“盛天凌說,要找律師以故意傷害罪起訴你�!�
“什么,起訴……?”魏母以為自己聽錯了,反應過來后,有些心虛地冷哼一聲:“他有什么證據(jù)起訴我?”
“小森的狀態(tài),就是最好的證明�!蔽哼h溪沉默了一會,安靜的屋內(nèi)響起他沉澀疲倦的聲音:“他原本就有抑郁癥,經(jīng)你這么一鬧,現(xiàn)在已經(jīng)認不清人,說不了話了�!�
這下魏母驚住了,她想起最后一次去盛懷森那兒時,他狀態(tài)確實怪怪的,怎么罵都沒有反應,當時她還以為是盛懷森被罵習慣喪失羞恥心了。
“可是……那也不能全怪我吧,你也說了,他本來就有抑郁癥……”魏母還想嘴硬,卻被魏父喝住。
“行了。”魏父看了她跟魏遠溪一眼,“都別說了,這件事我跟你媽好好商量,你就別管了。”
魏遠溪聽完沉默了一會,突然往外走去。
“你去哪?”魏父跟魏母同時出聲。
可魏遠溪走的極快,轉(zhuǎn)瞬便消失在茫茫白霧中。
他轉(zhuǎn)回了醫(yī)院,在盛天凌的授意下自然被牢牢擋在病房外面,魏遠溪早知道是這個結(jié)果,他渾身濕淋淋的走出醫(yī)院。
魏遠溪沒有回家,他在附近酒店訂了間房,每天從窗口看著醫(yī)院發(fā)呆,又住了整整一周,才再次見到盛懷森。
理制作?2021-07-14
00:38:07
七十一、一切都不一樣了
窗外寒風呼嘯,隱隱有下雪的跡象。盛天凌將窗簾拉開,看到窗柩上密密結(jié)了一層白霜。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冰冷的晶體,想到冬至已經(jīng)將近,離過年也不遠了,不禁凝神頓了一會。近來因為憂心過多,他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眼皮底下的青黑許久散不去,堅毅英俊的面容也添了幾分疲憊。
盛天凌看了眼手表,時間還早,他打算今天陪盛懷森吃過早飯再回公司。本來為了方便時刻照看盛懷森,他已經(jīng)準備將公事搬到病房來辦,但最近聶岑川又開始頻繁動作,他為了維持盛氏不得不分出心思面對層出不窮的挑釁,電話和視頻會議過于繁多,這樣吵吵鬧鬧的,實在不利于盛懷森休養(yǎng)。
思索過后,盛天凌決定每天來回跑,雖然折騰了點,但總歸安心許多。只是他一心牽掛在盛懷森身上,小森卻……
盛天凌轉(zhuǎn)過身,憂心忡忡地看著床上躺著的人,這一周來盛懷森睡多醒少,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中,偶爾清醒的時候也一聲不發(fā),看向他的眼神里沒有任何感情。
醫(yī)生說盛懷森情況不太樂觀,心思封閉太久,又受刺激,恐怕很長時間都會是這個狀態(tài)。
窗外消無聲息地飄起小小的雪花,曲卿送早餐過來時,肩膀落了薄薄一層雪,他放下早餐,給盛天凌遞了一個文件夾,里面是昨天會議整理的內(nèi)容。
來不及寒暄,曲卿直入主題:“少爺,我昨天去凌峰大樓看過了,那邊正在建造的噴水池地形安全,面積也很大,并且水池里裝有防摔的彈簧棉,工人從五米高的梯子上失足墜下,是絕不致跌出水池外直接摔死的。”
盛天凌想到前兩天那件鬧上新聞的事,眉心皺了下,輕聲道:“那就是有人……用力將他推下去的?”
“我也這么想,所以立刻去查了監(jiān)控,但是恰好那段監(jiān)控被人刪了,負責看監(jiān)控的人也在前天就辭了職,我問了人事,那邊說看監(jiān)控的人是個臨時工,給的身份信息也都是假的�!�
曲卿臉色凝重,這一系列的巧合,都指向一個事實:“我想,我們公司出內(nèi)鬼了�!�
盛天凌聽到這話倒沒有多驚訝,父親入獄后,他雖然憑借自己的力量讓盛氏再度運轉(zhuǎn)起來,但公司的元老層曲意逢迎的大有人在。也許是對盛氏仍然姓“盛”心有不甘,會議上各懷鬼胎的同時卻又表面奉承,直看的盛天凌不住惡心火大。
他早猜到聶岑川能惹出這么多麻煩,跟公司某些人的配合逃不了干系。
“上次是賀程,這次……又會是誰呢?”盛天凌默默念道,手指捻緊文件,下決心要將這些人一個個揪出來趕盡殺絕。
曲卿聽到賀程二字,不禁想到驚心動魄的那一晚。心里念及那時候孤立無援,又差點死在荒郊野外的盛天凌,曲卿心神一動,抬頭頗為關(guān)懷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曲卿發(fā)現(xiàn)他身形雖消瘦許多,面容好歹不似之前那樣落寞,整天瞧著郁郁寡歡了。
如今他臉色雖疲憊,眉目中倒添了許多生氣。
“好在現(xiàn)在小森回來了,他也不至于太孤獨�!鼻湔参康叵胫吐牭绞⑻炝璧途彽穆曇粼诙呿懫�。
“凌峰是盛氏旗下最大的建筑公司,遇上這種安全事故,又被有心人借機炒作,只怕會對即將建成的商業(yè)廣場產(chǎn)生影響�!�
盛天凌將文件放回桌子上,繼續(xù)說:“你幫我召開一個小范圍的記者會,我會在下午三點出面回應這件事。”
他已經(jīng)想好了應對的方法,既能消除這件事的負面效應,又可以借機讓公司的內(nèi)鬼露出馬腳,一舉兩得。見盛天凌態(tài)度如此篤定,曲卿有些疑惑他會怎么做,正想發(fā)問,就見盛天凌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邊,示意他不要再問。
“去公司再跟你解釋�!�
擔心影響盛懷森睡眠,盛天凌不欲跟曲卿多做解釋,丟下這一句后就走到盛懷森床邊,打算看看他睡得怎么樣。
沒想到盛懷森已經(jīng)醒了。
他半張臉埋在被子里,幾縷被汗打濕的發(fā)絲黏在白皙的臉上,察覺到有人靠近,盛懷森抬眸朝來人看了一眼。
“小森醒了?”盛天凌見他水潤的黑眸望向自己,臉色立刻變得柔和起來,“起來吃點早飯好不好?”
盛懷森充耳不聞,移開眼神朝窗外又看了一眼,晨陽映著白霜反射在透明玻璃上,白晃晃的光線有些刺眼,他不作聲地盯著看了會兒,又轉(zhuǎn)過臉。
即使已經(jīng)跟這樣的盛懷森相處一周,見到他這副不理不睬的模樣,盛天凌心里還是不免堵得慌。他站在床邊深吸了口氣,然后熟練地動手拉開盛懷森的被子,一手托著后背將他抱在懷里,另一只手拆開早飯,像很多次一樣略顯強硬地喂他。
對幾乎喪失自理能力的心理疾病患者來說,拒絕進食是司空見慣的現(xiàn)象,很多家屬會在遭到病人強烈抗拒,失去耐心之后選擇灌輸營養(yǎng)液給病人維持生命。
一開始看盛懷森反抗的厲害,曲卿也想過要不要試著輸營養(yǎng)液,但剛提出來就被盛天凌毫不猶豫地拒絕。
他總有辦法讓盛懷森吃他喂出去的東西。
“乖,張嘴�!笔⑻炝栎p聲哄道。
懷里的人仿佛沒有聽見,怏怏地靠在他肩膀上,等盛天凌拿勺子碰了碰他的嘴唇,才慢慢張開嘴,吃下那口軟糯的小米粥。
他咽的很慢,仿佛極不情愿,秀挺的鼻梁時不時會皺一下。盛天凌喂飯間隙見到此景,就用喂食的那只手輕輕劃過盛懷森的鼻梁,在下巴上摸一摸,安撫一樣拍拍他胸口。
慢慢哄他:“不著急,慢慢吃,再多吃一點點就可以了�!�
盛懷森低垂著眼眸,偶爾睫毛忽閃兩下,雖然不對他的話有什么反應,但好歹順從地一口口吃他喂過來的食物。
每當這個時候,盛天凌都會感到一絲難能的溫馨,失去盛懷森之后的每一天都過得太久,他幾乎快忘記了盛懷森聽話的樣子,而現(xiàn)在,以往那個對他言聽計從的人又回到了他懷里。
喂完早飯之后,盛天凌雙手穿過腰腹抱緊盛懷森,低頭在他微燙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嘴唇緊貼他臉龐,嗓音低柔:“咱們今天出院,哥帶你回家好好休息。以后你什么事都不用做,乖乖待在家里,想要什么都跟哥說,哥照顧你一輩子,好不好?”
窗外飄起細小的雪花,一片片飛向緊閉的窗戶,發(fā)出細微的碰撞聲,而室內(nèi)一片安寧。盛天凌盯著他等了好久,久到他以為盛懷森又要跟以往一樣當做沒聽見,卻見盛懷森微抬起雙眼看向他。
那雙沒什么感情的眼睛里盛滿了煩躁。
溫馨是假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盛天凌心里震了一下,有些失神地松開了他。
理制作?2021-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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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血債血償
車輛平穩(wěn)地行駛在馬路上,飛速略過的樹梢落了一層薄薄的雪。
盛天凌低頭看著曲卿遞來的文件,從上往下,用紅筆在白紙上圈出了幾塊重點。
盛氏在幾個城市進行的工程大大小小都出了點事故,其中最嚴重的當屬本市墜池事件。幾起事故間隔的時間都很接近,讓人想不起疑心都難。
筆尖在‘新安媒體報道’幾個字前落下,盛天凌皺著眉心,神情有些不悅。
“這么快就有正規(guī)媒體報道了嗎?”他聲音喑啞地問道。
曲卿聞言也是一臉慍色:“昨天我吩咐小周給新安媒體打過招呼,那邊答應的好好的不給報道,今天早上卻寫出這么模棱兩可的新聞�!鼻渫A艘幌�,氣道:“再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不接電話了�!�
這必定是有人先他們一步,已經(jīng)收買過這家媒體。
想到這里,兩人對望一眼,都有些不安。
聶岑川在盛氏有多少眼線暫時不論,現(xiàn)在媒體的導向才是最重要的。盛父在位時候經(jīng)常出入商界宴席,跟幾家權(quán)威媒體的高層關(guān)系都不錯,因此這么多年來,盛氏輿論一向太平。
如今家里和公司接連出了這么多事,盛天凌忙的心力交瘁,一時無暇顧及媒體那邊,在此期間,怕是不知道有多少家已經(jīng)倒戈聶岑川。
“呀——呀——”
窗外突然傳來幾聲粗嘎的烏鴉叫,在沉悶的車廂內(nèi)炸開,越發(fā)攪的人心神不寧。
盛天凌抬手將車窗稍稍降了些,一團冷氣順著他敞開的袖口鉆進來,冰涼刺骨。
剎那間,他忽然想起在醫(yī)院時盛懷森看他那一眼,煩躁又冷漠,叫他忍不住心生寒意,一時之間,整個人都坐立難安了。
兩個人心里都裝著事,沒有人說話,只有時不時飛過的烏鴉發(fā)出難聽嘶叫,好像預示著什么不幸的事即將發(fā)生。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多時兩人到達盛氏大樓。
盛天凌打開車門,正欲邁出腿,遠遠地,卻好像有一陣潮水般的吶喊,正從盛氏大樓,一路蔓延到他頭頂。那聲音太響太吵,夾雜著各種哭罵叫喊,先下車的曲卿沖猛地回頭攔住他:“快回車上!”
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
盛天凌扶著車門,看到曲卿身后沖來大批人群,幾塊巨大的橫幅在涌動的人群中烈烈飛舞,血紅的字跡觸目驚心。
“本人至親王遠在盛氏工程隊無故墜亡,血濺滿池!”
“無良盛氏,企圖買通媒體掩蓋事實,道德何在!”
“…………”
后面的字跡還未看清,不知從哪飛出來的一瓶礦泉水砸在曲卿背上,他一個趔趄,差點撞在盛天凌身上。
“小心!”盛天凌扶住他,目色漸漸變得不善,他沒有想到,聶岑川動作居然如此之快,趕在他召開記者會之前把消息全放了出去。
現(xiàn)如今盛氏被不知道什么人團團圍住,這群人聲勢浩大,吸引了不少路人駐足拍照,不出半天,這場鬧劇就會人盡皆知。到時候不管媒體怎么寫,對盛氏來說,都是一場難以避免的輿論災難。
現(xiàn)場一片混亂。
不等盛天凌細想,幾個率先沖過來的記者已經(jīng)將話筒堵在他面前,在一片吵吵嚷嚷中,盛天凌聽到一個尖厲的女聲發(fā)問:
“距離王遠在工程隊墜亡已經(jīng)過去一個星期了,當事人家屬說一直聯(lián)系不上工程隊負責人,請問是否是你授意工程隊不予回應?”
一個星期……?盛天凌內(nèi)心一震,這一個星期他都守在醫(yī)院,全心撲在盛懷森身上,可能曲卿提過這件事,但是他毫無印象。
不待他開口,又一個響亮的男聲砸過來:
“你就是盛關(guān)山的長子吧,現(xiàn)如今盛氏由你管理,發(fā)生這種事,你是刻意回避還是不知道怎么處理?”
“…………?”
這個問題不管怎么回答都是坑,盛天凌有點冒火,按捺不住怒氣冷冷看向提問的人,那人卻毫不畏懼,又道:
“據(jù)悉盛關(guān)山因貪污被判了二十三年,盛氏股票一度陷入低谷,如今工程隊接連出事,請問盛氏是否如網(wǎng)上所傳,氣數(shù)已盡?”
盛天凌見他眾目睽睽之下提起盛父貪污,登時火冒三丈,忍了又忍才朝著記者說道:“我們也是剛接到消息,要等事情查明才能回應,請各位給我們一點時間。”
“一點時間是要多久?”男人不依不饒,“人命關(guān)天,你們卻在事發(fā)一個星期后才知曉?”
“是啊,這也太不把人命當回事了!”幾個看似是王遠親屬的女人舉著橫幅,跟著話頭朝圍觀群眾大喊:“大家看清楚,這就是網(wǎng)上傳的那個曾經(jīng)鬧過人命官司的盛氏,這個人還有個禽獸不如的弟弟,曾經(jīng)捅死過人!”
盛天凌臉色瞬間大變,“你……!”
“人家做了什么,要把人捅死?”
“聽說扎了七八刀呢,那血淌的整條路都紅了!”
越來越多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鐵了心要把這件舊事向世人抖摟。
“真是個畜生��!小小年紀就敢殺人!”
“閉嘴!”盛天凌怒喝出聲,眼看著手就要揮出去。
曲卿及時拽住盛天凌,握住他劇烈顫抖的手朝前走,一邊朝記者說著:“各位抱歉,我們要等事實查明才能回應�!�
一邊大喊:“保安?保安呢!”
幾個保安從人群里擠出來,跟曲卿合力護著盛天凌往樓里走,玻璃門被圍的水泄不通,幾個人費了好大力才護著盛天凌從人堆里擠進門。
外面幾個看似是王遠的親屬,又像是乘機造勢的人揮舞著橫幅堵在門口,不停朝著圍觀眾人說些什么。
盛天凌雙手緊握成拳,額心一陣一陣地跳,心臟猶如擂鼓激烈震蕩。他受不了。
受不了別人當著他的面說盛懷森一句。
那些污言穢語對他造不成什么影響,但牽扯到盛懷森,他控制不住。
曲卿看他神色不對,怕他沖動之下做出什么事,忙叫了幾個人拉著他往樓上辦公室去,自己趕緊打電話搬救兵。
盛天凌麻木地被拉著走,在陣陣恨意中,他的思緒飄回那個染血的日子。
年少而又瘋狂的自己跪在地上,正一刀一刀往那個該死的人身上捅,鋒利的刀邊甚至將他握刀的左手也割出深深血痕。
鮮紅的血從地上的男人身體中洶涌而出,他緊緊揪住盛天凌衣角,瞪大的雙眼寫滿了不可置信。
他不相信盛天凌會因為這件事捅死他。
他還年輕著,不過是對一個領(lǐng)養(yǎng)的寵物起了賊心,他們?nèi)镉胁簧偕贍攺耐饷骖I(lǐng)人回來玩養(yǎng)成系,大家不都交換著玩兒嗎?
怎么因為這件事,他就要被殺死了呢?
可他確確實實死在那天冰冷的地上,閉不上的雙眼空洞地看著遠方。
“你就是該死。”
回憶過后,盛天凌毫不猶豫吐出這一句,眸中閃過絲絲恨意。
樓底下,離人群遠遠的地方,有輛低調(diào)的黑色轎車停在路邊。
車里坐著一位西裝革履,發(fā)絲整齊的男人,他面帶微笑地看著盛氏大樓前如計劃中那般的鬧劇,半晌,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照片。
照片中的人血肉模糊,已經(jīng)辨不清面目。
那是案發(fā)現(xiàn)場的刑警在他強烈要求之下,拍給他的。
“多少年了,”聶岑川撫摸著照片,眸色漸漸凝固,“這場血債……終于要血償了�!�
理制作?2021-07-14
00:38:13
七十三、夢回少年
天陰沉沉的,曲卿打完電話后朝上空看了一眼,遠處飄著幾朵烏云,看著像是又要開始下雪。
今年的雪天似乎來的特別早。
他走上頂層辦公室,對外面守著的幾個人打了個招呼,吩咐他們不用擔憂,照常工作,接著抬手敲開門。
盛天凌背對門站在落地窗前,左手夾著一只染著火星的煙,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大樓外熙攘的人群,樣子看起來很煩躁。
事故發(fā)生的過于突然,兩個人事先沒有任何準備,現(xiàn)在無論做什么,都無法避免陷入被動的處境。
“少爺,我已經(jīng)報了警,這些人很快就會被驅(qū)散。”曲卿走上前,看著盛天凌,語氣帶上幾分憂慮,“媒體那邊緊急聯(lián)系了一遍,暫時可以控制消息不擴散,但是后續(xù)……情況難以把控�!�
這也不能怪他,畢竟誰也無法預料聶岑川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手,加之大多媒體被他收買,此后盛氏在民間的輿論必定要花大量時間才能洗白。
盛天凌眉心緊鎖,擺擺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低頭抽了口煙。
聶岑川到底想要什么?難道這么多年,他就是如此陰魂不散一直折騰盛氏的嗎?
真他媽煩人!
“嘭—
—”
盛天凌有些苦惱地砸了下玻璃,只恨自己這么多年不務正業(yè),對家族企業(yè)潛在危機毫不了解,低估了聶岑川的瘋勁。
正煩悶著,樓下又傳來新一波的躁動,不知道誰帶頭喊了什么口號,接著一群人同時喊叫起來。
那些話語被玻璃隔了音,聽不真切,但是吵吵鬧鬧的聽在耳朵里,難免讓人心浮氣躁。
“操……”
盛天凌罵了句臟話,一手捂住胸口,另一手摁滅了煙。
他這一個星期顛倒日夜地照顧盛懷森,本就因為沒有休息好有些心悶,現(xiàn)下那層胸悶的感覺從心口浮上來,只覺得這一陣陣喊聲猶如擂鼓震在他的心臟上,眼睛也跟著晃出黑影。
曲卿見他扶著額頭,神色不大對勁,知道他最近沒怎么休息身體有點撐不住,忙起身扶住他,說道:“少爺,你先去房里休息一會吧,這幾個鬧事的我會看著處理的�!�
盛天凌用手撐了下玻璃,沒動。他在陣陣胸悶中忽然想,這邊鬧成這樣,小森那里會不會出什么事?
他被曲卿扶著,走向辦公室旁邊的用來休息的房間,又想著,走之前仔細吩咐過小周看好盛懷森,等自己回來再離開病房,應該不會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