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快趁熱吃,”魏遠(yuǎn)溪遞給他一只勺子,見他接過了,才拿起自己的碗吃起來,“味道怎么樣?”
盛懷森點(diǎn)點(diǎn)頭,小口吃著粥。
魏遠(yuǎn)溪又開了口,聲音帶著笑意,“你這食譜寫的好詳細(xì),連加什么佐料都一清二楚,而且營養(yǎng)搭配均衡,真是太實用了�!�
盛懷森咽下口中東西,眼眸垂了下,說:“我哥寫的�!�
“咳—
—”魏遠(yuǎn)溪嗆了下,忽然不說話了。
他盯著眼前的粥,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吃不下去。
已經(jīng)過了這么多天,魏遠(yuǎn)溪原本以為盛天凌的存在感不會那么強(qiáng)烈,可不知為什么,每當(dāng)這個人從盛懷森嘴里說出來時,魏遠(yuǎn)溪還是由衷感到一股揮之不去的危機(jī)感。
就好像一顆定時炸彈埋在他跟盛懷森之間,而引信,掌握在盛懷森手里。
只要這個人存在于世上一天,引信就有被拉爆的可能性。
魏遠(yuǎn)溪懼怕這種可能,他試探過很多次盛懷森的想法,對方始終表現(xiàn)平靜自然,偶爾還帶著笑意跟他說小時候的種種�?善届o的外表下到底是一顆怎樣的心?魏遠(yuǎn)溪猜不透,只好強(qiáng)迫自己不去猜。
一時相對無言,魏遠(yuǎn)溪找了幾個話題來講,盛懷森附和著他,興趣不是很大。魏遠(yuǎn)溪記著盛懷森抑郁癥還沒完全好,時時照顧他的情緒,見盛懷森沒有聊天的意思,也就匆匆結(jié)束了話題。
等盛懷森吃完早飯已經(jīng)七點(diǎn)半了,魏遠(yuǎn)溪簡單收拾了下餐具打算先送他去上班,他換好鞋站在門邊等盛懷森,對方換了套衣服從門里出來,卻愣愣地站在臥室門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怎么了?”魏遠(yuǎn)溪疑惑道:“不舒服?”
他放下鑰匙,走上前想探探盛懷森的額頭,對方卻沒有動作,眼睛直直看向他身后。
魏遠(yuǎn)溪這才發(fā)現(xiàn)他不是在看自己。他猛一回頭,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從門對面那條狹窄的巷子走過來。
身姿挺拔,氣宇軒昂,每一步都走的堅定有力。
盛天凌一路穿過開滿紫藤花的小路,最終停在盛懷森家門口。他生來冷淡的眉眼柔和下來,眼神專注而貪戀,一動不動地看著盛懷森,仿佛天地間只有這一個人。
魏遠(yuǎn)溪看著對視的兩人,忽然想到,他們原來已有一個多月沒見了。
理制作?2021-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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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老子愛你
未等兩人出聲,魏遠(yuǎn)溪首先前進(jìn)一步,擋在盛懷森身前,充滿警惕地瞪著盛天凌。
“你來干什么?”他臉上露出防備的神態(tài),伸手往后拉住盛懷森的胳膊按了按,意讓他不要害怕,“這附近住的人我都認(rèn)識,你別想動手動腳的,我—
—”
他正試圖威脅盛天凌不要像上次一樣亂來,衣擺忽然被輕輕扯了一下。魏遠(yuǎn)溪回頭,盛懷森唇角彎了彎,對他露出個寬慰的笑容,“不用緊張,我沒事�!�
魏遠(yuǎn)溪心口緊了下,仍不愿意松開盛懷森的胳膊,他沖盛天凌冷冷哼了聲:“你快回去吧,這里沒人想見到你�!�
眼見著盛懷森的胳膊被魏遠(yuǎn)溪握在手里,盛天凌眼底閃過一絲不悅,他不知道分開這么些天,魏遠(yuǎn)溪已經(jīng)跟盛懷森這么親近了。
盛天凌穩(wěn)了穩(wěn)心神,強(qiáng)壓下那股不滿,他此時無暇顧及魏遠(yuǎn)溪的挑釁,今天來,只是要接自己的寶貝回家。
他將目光移到朝思暮想的盛懷森身上,那人身形修長,眉目如昔,正靜靜地仰臉望向自己。
這畫面跟記憶中的小時候重疊起來,一下?lián)糁惺⑻炝璧男呐K,他眼眸變得深沉,有柔情百轉(zhuǎn),對看著他的盛懷森柔聲說道:“小森,哥哥來接你回家了�!�
“回家?”
不等盛懷森表態(tài),魏遠(yuǎn)溪首先不屑地冷哼出聲,“回那個不把人當(dāng)人的家嗎?盛天凌,你是不是還嫌小森被欺負(fù)的不夠多,又想把人弄回家接著折磨�。磕氵@混蛋,怎么有臉自稱那個是家?”
盛天凌捏緊拳頭,沒有作聲。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今天,他不想跟魏遠(yuǎn)溪起沖突。盛天凌垂眸看著盛懷森,等待他的回應(yīng)。
然后他看到站在魏遠(yuǎn)溪身后的盛懷森輕輕搖了搖頭。
他拒絕的動作很輕微,卻像根小刺戳進(jìn)盛天凌的心臟。
盛天凌胸口驀然痛了一下,他裝作不在意地笑了笑,對默不作聲的盛懷森說道:“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我以前做過很多混蛋的事。但是現(xiàn)在我真的都改了�!�
“我很想你,”盛天凌垂了下眼又抬起,看著安靜地望著他的盛懷森,語氣柔和沉啞,“非常非常想�!�
他靠近一步,身上帶了點(diǎn)清晨的寒氣,雙手張開,想要抱一下盛懷森,“小森……跟我回家好不好?”
盛懷森看著他,身體往后讓了讓。盛天凌的雙手撲了個空,連他的衣角都沒有碰到。
他努力維持的表情在一瞬出現(xiàn)了裂痕,呼吸急促起來。
盛懷森低下頭,喊了他一聲:“哥。”
盛天凌震了一下,就聽到盛懷森輕柔的話語透過耳膜,一個字一個字地傳了過來。
“你的家是你的家,”盛懷森神色如常,緩緩地,像是在跟他說道理:“我跟你只是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兄弟而已,長大了自然要分開�!�
盛懷森望了一眼自己租住的小屋,雖然破舊,卻令人安心。他抬眼看著盛天凌,笑了一下,“總歸是要各自成家的。你的家,怎么能接我過去—
—”
盛天凌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盯著盛懷森。
這些話里的每個字都在往他心口上戳,他幾乎在分秒之間,方寸大亂。
多年來親密無間的關(guān)系被盛懷森寥寥幾句話剝?nèi)チ怂袝崦恋耐庖拢孟駥⒆约和耆殡x出去,只留下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兄弟這幾個冰冷的字,當(dāng)做兩人最后的關(guān)聯(lián)。
盛天凌心臟猛地揪起來,他使勁吞了口唾沫,盡量使自己看起來不那么恐慌。甚至扯了扯唇,朝盛懷森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小森,你在說些什么話,我的家不就是你的家?我們從小就住在一起,這么多年都不分彼此……哥哥也說了,以后不會再有別人,只有我跟你,我們兩在一起—
—”
盛懷森搖搖頭打斷他,眼神溫和,輕聲說:“哥,你回去吧�!�
聽到盛懷森明明白白的拒絕,盛天凌再也維持不住笑容,他深深呼了口氣,臉色蒼白,連嘴唇都在發(fā)抖,拼盡全力從干澀的喉嚨擠出字來。
“我保證不會再向以前那樣對你了。我會對你好,非常非常好,我再也不隨便發(fā)脾氣,再也不任性,我……”
“你什么?”魏遠(yuǎn)溪站在一邊,見盛天凌被盛懷森三兩句話就傷的體無完膚,不由心中大快,譏諷道:“不會再打人?盛天凌,你有什么臉面說—
—”
“你給我滾開��!”盛天凌忽然暴怒,惡狠狠地瞪向魏遠(yuǎn)溪,他眼眶充血發(fā)紅,額頭都爆出青筋。魏遠(yuǎn)溪被他這個樣子駭了一跳,一時竟忘記了說話。
盛天凌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說些什么才能讓盛懷森動容,只好用發(fā)抖的手輕輕拉了拉盛懷森的衣袖,啞著嗓子說:“我長大了。”
他睜著發(fā)紅的眼,緊張又滿懷希望地向盛懷森證明自己。
“我跟以前一點(diǎn)都不一樣了。我把公司管理的很好,欠的錢全都補(bǔ)上了,別墅也買回來了。前幾天公司開始收益,每天都有十幾萬的進(jìn)賬,我可以靠自己養(yǎng)活你,補(bǔ)償你,照顧你……你—
—”
他語無倫次說了很多,盛懷森卻毫無反應(yīng),盛天凌見他這樣,心口一陣陣酸的厲害,幾乎要被激的落下淚來。
他拉著盛懷森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那里心臟跳的驚心動魄,仿佛下一刻就要從胸腔蹦出來。盛天凌握著盛懷森的手,語氣懇求,“我長大了,你回來好不好?……”
盛懷森平靜地抽回手,他低頭深深吸了口氣,然后淡淡笑了下,“哥,你在說些什么呢�!�
他仿佛沒有聽到盛天凌大段大段的話,也沒有感受到他崩潰痛苦的情緒,因為他的聲音是那樣平靜,表情是那樣自然。
“你長大了,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
—”
盛天凌睜大絕望的眼,樹梢灑下來的陽光照在他臉上,他的臉白無血色。
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嘲諷朝他劈頭蓋臉地砸下來。直至此時,盛天凌才真正明白,先前盛懷森的抗拒反感甚至厭惡,原來都是對他莫大的仁慈。
一個人真的不愛他了,原來可以這么冷眼看著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卻還輕飄飄地問一句,他在說些什么。
溫柔背后,是令人心寒的冷漠。
盛天凌站在樹蔭下,活似被千刀萬剮,驕傲和自信都輕而易舉地碎成了渣。他準(zhǔn)備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原來都敵不過盛懷森的幾句話。
這個人太知道怎么傷害他了。三言兩語,就能令他萬箭穿心。
“你在報復(fù)我,是吧�!背聊季茫⑻炝韬鋈恍Τ雎�,目光堅定而悲切,“故意讓我難過,故意讓我傷心。”
“你恨我以前那樣對你,恨我肆無忌憚傷害你……”盛天凌說:“盛懷森,你恨我。對嗎?”
盛懷森卻搖搖頭,打碎了他最后的希望,“我不恨你。”
“但也不會再愛你了。”魏遠(yuǎn)溪站在一邊,補(bǔ)充道:“你這種人不配得到愛�!�
胸口痛的快要呼吸不過來。盛天凌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最后沙啞開口,“不回來了嗎?”
盛懷森看著他,輕輕搖頭。
胃中忽然一陣翻涌,盛天凌用手摁住胸口,猛地轉(zhuǎn)過身,丟盔棄甲般地一步步朝回走。
他來時挺的筆直的背彎下去,顯出一個落荒而逃,狼狽至極的姿態(tài)。
走了兩步,卻又回過頭來。盛天凌站在被樹蔭庇蓋的屋檐下,悲傷萬分地看著盛懷森,嗓子已經(jīng)啞的說不出話,他忍了忍,最終用口型說道:“我愛你�!�
那里站著的兩人都沒有動靜。一個人靠著門框,對他冷眼相待;另一個人的面容卻是模糊的,他仿佛站在一團(tuán)水霧里,近在眼前又遠(yuǎn)在天邊。
盛天凌弓著背一步步朝前走,穿過那條開滿紫藤花的小路。路上行人越來越多,吵吵鬧鬧的滿是生活氣息。他獨(dú)行其中卻像失了神智,忽然迷失方向感的流浪漢—
—不知道這些天的努力和改造,到底都有些什么意義。
他變得再好,那個人都不愿意回來了。
紫藤花清幽的香氣縈繞在鼻間,盛天凌扶住劇烈翻滾的胃,終于忍不住干嘔了起來。他渾身麻木,心臟撕裂了一樣疼,一個人蹲在人來人往的路口,毫無形象的大吐特吐。
陽光在他身后泛濫成災(zāi)。
盛懷森看不見盛天凌的背影時,目光頓了下。他沒有想到,原來有一天,盛天凌也會這么傷心,又這么絕望地看著自己。明明那么多年,都是他站在盛天凌身后,這么望著他。
這令他有些發(fā)愣。
盛懷森仰起頭,穿過樹蔭灑下來的陽光灑在他臉上,透過無垠的天際,他好像看到了那個因為在學(xué)校受了欺負(fù),回家后蜷縮在墻角的自己。
放學(xué)回來的盛天凌蹲在他跟前,用手指了指自己,“我是誰?”
他還在因為被罵的事情緒低落,聲音悶悶的,“哥哥�!�
盛天凌點(diǎn)了點(diǎn)他的胸口,問:“你是誰?”
他終于有些意識,抬眼看著那個一臉笑意的人,跟著他的思路,小聲說:“小森�!�
盛天凌循循善誘,又問道:“小森是哥哥的什么?”
一股抑制不住的欣喜從內(nèi)心迸發(fā),他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出那個,盛天凌教了他無數(shù)遍的答案:“……小寶貝�!�
盛天凌揚(yáng)眉笑起來,托著他的腰一把將他抱到身上,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小小年紀(jì)就多愁善感,怎么這么愛一個人生悶氣呢?哥哥要是不管你,是不是能在儲物室氣一夜?”
他搖搖頭,雙手摟緊盛天凌的脖子,忍不住為那三個字開心起來,小臉紅了紅,強(qiáng)裝大膽地問:“我是你一輩子的小寶貝嗎?”
說完覺得害羞又害怕,干脆將整張臉都埋進(jìn)盛天凌脖頸里。
盛天凌又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語氣不善,卻莫名讓人安心,“不然呢?還想成為誰的小寶貝,嗯?”
他聽了這話,一顆心安下來,滿足又羞赧地親了一口盛天凌的耳朵,臉頰在他頸窩里蹭了蹭,以示親昵。沒過幾秒,他想到今天被學(xué)校里的小朋友罵是撿來的,沒人疼沒人愛,心里忽然又難受起來。自己暗自忍了一會兒,他低著頭湊過去,溫?zé)岬淖齑劫N在盛天凌耳后,小聲向他乞求:“哥哥,我想要很多很多的愛。”
身下的人聽了這話,好像終于明白他情緒為何低落。盛天凌用手提著他的后領(lǐng)將他拉到面前,看著他愁斷腸的小模樣,輕輕笑了聲,用力揉亂他烏黑的軟發(fā)。
“老子愛你千千萬萬個日夜,夠不夠?”
…………
風(fēng)吹起一陣沙沙響聲,樹葉遮在頭頂,擋住了陽光。
盛懷森回想著那個人悲傷欲絕的臉和幾不可聞的口型,不知為什么,始終想不起他說了什么。他仰頭看著天,過了許久,忽然喃喃說了句:“你可以給我很多很多的愛嗎?”
魏遠(yuǎn)溪聞言,心中劇烈顫動,他以為盛懷森拒絕盛天凌后終于肯接受自己,連忙激動回答:“當(dāng)然�!�
他迫不及待將滿腔愛意宣泄出來,往前上了兩步,張開雙手緊緊抱住盛懷森,“小森,跟我在一起吧,我會好好愛你的。”
盛懷森渾身綿軟,他無意識地望著前方,神情迷茫,像是沒有靈魂,半晌,怔怔地說了個好字。魏遠(yuǎn)溪驚喜萬分,多年夢寐以求的人終于可以抱在懷里,他按捺住狂喜的心,低頭吻住盛懷森柔軟的唇,溫柔克制,慢慢品嘗肖想了多年的滋味。
盛懷森身體抖了下,在魏遠(yuǎn)溪看不見的地方,一行眼淚從他的眼角落了下來。它們澄澈透明,很快在魏遠(yuǎn)溪愈演愈烈的動作下消失不見。
理制作?2021-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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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秀色可餐
酒吧里閃著各色霓虹燈,舞池中央群魔亂舞,震天響的音樂簡直要掀翻屋頂。這是本市最大的“夜色”酒吧,來這里的人通常只有兩個目的。
一是尋歡,二是買醉。
翟錦緊緊皺著眉,看著陷在軟沙發(fā)里的男人。他在這待了兩天了,每天來就是悶頭喝酒,已經(jīng)喝了遠(yuǎn)遠(yuǎn)超出身體負(fù)荷量的酒,再這么喝下去,搞不好會出人命。
“凌哥�!钡藻\終于忍不住勸他,“別喝了�!�
見盛天凌不理他,翟錦朝酒保打了個手勢,讓他把酒收了。這家酒吧他有入股,也算半個老板,酒保點(diǎn)頭,按照指示去拿酒。
手還沒放上去,“砰”地一聲,一瓶酒重重撞在桌面上,盛天凌面色冰冷地看著他,“干什么?”
酒保被他看的心里發(fā)毛,求助地看了翟錦一眼,“老……老板。”
翟錦心里也發(fā)顫,他們這一溜兒長大的沒幾個不怕盛天凌,可眼睜睜看他這么喝下去也不是辦法,翟錦想了想,打算打電話搬救兵。
搬誰,那當(dāng)然是盛懷森。
“你走吧走吧,忙你的去,這兒沒你的事了�!钡藻\朝酒保揮揮手,自己從兜里掏出手機(jī)。
盛天凌這么失魂落魄地來酒吧灌酒,翟錦看了心里也不是滋味。盛家遭遇那么大的事也沒見他頹喪,偏偏因為盛懷森給人弄得半死不活的,也不說話,就這么死命灌酒,看著可嚇人。
翟錦不信盛懷森就這么跟魏遠(yuǎn)溪在一起了,明明這么多年他一直跟在盛天凌身后的。他拿出給魏遠(yuǎn)溪發(fā)了條微信,找對方要盛懷森號碼,那頭遲遲沒回。
心頭忽然跳出一個不妙的念頭,翟錦都有些不敢看盛天凌了�?�,他在這傷心買醉,那頭兩個人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呢,魏遠(yuǎn)溪這一朝翻身,難保不會立刻把人吃了。
翟錦越想越哆嗦,他猶猶豫豫地按住盛天凌的手,見對方眉心一縱,似乎要發(fā)火,趕忙道:“凌哥,別沖動,我就是忽然想到一件事,想跟你說�!�
盛天凌酒喝得多,臉色愈加發(fā)白,在暗光下顯得有些陰沉,“說什么。”他移開被壓在桌面上的手,胸口一陣一陣地疼,渾身冰冷發(fā)麻。
“我想說……”翟錦頓了兩秒,到底還是不敢拿自己想到的事刺激他,心念電轉(zhuǎn),忙道:“……廣州那個百哥死了,你知道嗎?”
這個名字在盛天凌的腦海中反應(yīng)了兩秒,一個光頭男的身影躍然而出,額頭青筋跳了跳,盛天凌皺著眉,“死了?”
“死了,就昨天傳來的消息�!钡藻\說:“明面上是黑幫打架叫人失手捅死的,暗地里他們都傳是聶岑川找人做的。”
“他應(yīng)該是知道了百哥私下收你的貨,惱羞成怒,索性直接把人做了�!�
盛天凌抓在玻璃杯上的手收緊,眼底一片血紅。聶岑川,又是聶岑川�!芭距眱陕�,玻璃杯竟被他生生捏碎,碎玻璃扎進(jìn)他手心里,血順著手指往下掉。
“嘶—
—”翟錦倒吸了一口涼氣,忙拿紙給他擦。他見盛天凌面露怒色,知道他心中不爽聶岑川,便趁熱打鐵,想用聶岑川轉(zhuǎn)移他對盛懷森的注意力。
“聶岑川陰的很,才上位那會兒就把王家搞破產(chǎn)了,現(xiàn)在盛叔叔也進(jìn)去了……”翟錦用紙擦著他手上的血,“盛氏只剩下你一個,這個時候你可千萬不能被瑣事絆倒了�!�
盛天凌擰著眉,沒說話。
“小森那邊肯定是還氣著,你給他點(diǎn)時間,他會想明白的�!钡藻\擦完了血,將紙團(tuán)扔進(jìn)垃圾桶,看著盛天凌,安慰般笑了一下,“人家這么多年都沒鬧過別扭,這次讓他任性一下又能怎么?總歸還是你盛家人,跑不了的�!�
盛懷森那張臉又在心底浮現(xiàn),前天的種種還歷歷在目,盛天凌艱難地往胸腔吸進(jìn)一口氣,一時各種情緒涌向心口。他停住拿酒的手,抄起外套起身往外走去。
“我先走了,酒錢回頭轉(zhuǎn)你�!彼曇舭祮�,顯然是酒喝多的緣故。
翟錦愣了兩秒,忙道:“給什么錢,不用不用!”
那頭沒有停頓,朝前走出了酒吧。
等盛天凌的背影消失后,翟錦打開手機(jī)看了下微信消息,魏遠(yuǎn)溪那邊回他了,還加了個表情,顯然心情很好。可并沒有給他盛懷森的號碼。
“靠!”
翟錦罵了一聲,這一個兩個的怎么都跟藏寶貝似的藏著盛懷森。他沒有再回,指揮服務(wù)生把殘局收了,打算哪天親自上魏遠(yuǎn)溪那兒看看他跟盛懷森究竟什么情況。
外頭冷風(fēng)吹的盛天凌稍微清醒了點(diǎn),他穿上外套,站在路邊叫了輛車。
“西江別墅區(qū)。”盛天凌摁著太陽穴說了句,他一身酒氣,嗓子也啞了,吩咐師傅開了窗透氣,盛天凌靠在后座上,拿出手機(jī)給曲卿打電話。
廣州的百哥在后來跟盛氏有過幾次貿(mào)易往來,都是曲卿去送貨,曲卿一聽百哥出事,也是一驚。他思索幾秒,問道:“聶岑川做的?”
盛天凌手指敲著腿面,默認(rèn)了。
廣州貿(mào)易這條路一斷,公司收益至少縮減30%。這對正處于恢復(fù)期的盛氏來說,是個毀滅性的打擊。
“聶岑川簡直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曲卿拿著手機(jī)的手氣的發(fā)抖,“這人就是個喪心病狂的瘋子!”
他寧可殺人也要將盛氏再次逼上絕路,手段不可謂不令人心驚。
“你找人去查一查聶岑川身邊都有些什么人,他幾個兒子,他老婆什么背景,外面有沒有小情人私生子什么的�!笔⑻炝桕幹槪敖壱粌蓚人過來�!�
曲卿聞言心頭猛跳,“少爺……你要?”
“搞他�!笔⑻炝璨荒蜔┑赝鲁鰞蓚字,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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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點(diǎn),魏家燈火通明。
“聶岑川這條瘋狗!”魏母坐在沙發(fā)上,氣的雙目發(fā)紅:“他兒子被綁了關(guān)我們什么事?!答應(yīng)的別墅不給就算了,居然還反手一封舉報信把你給告了?!”
魏父悶頭抽煙,也是一臉怒色,“誰知道他兒子不見了?說的好好的今晚去簽合同,姓聶的直接讓助理把舉報信送到我跟前。他心情不好也不能這么遷怒吧?什么人啊這是�!�
魏母緊緊咬著牙,“鄭局長怎么說?是降職還是怎么處理?”
“他讓我自己辭職�!蔽焊钢刂睾吡寺�,“說是不給局里招黑,我看他早就有這個想法了!”
魏母又氣又急,“本來就是你跟這個鄭局長競爭省里的名額,現(xiàn)在你被舉報了,他心里不定多開心呢!”
魏母說著帶了哭腔,抽了幾張紙擦起眼淚來。魏父聽著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心里愈加煩悶。
“不說這個了,小溪去哪了?怎么還不回來?”魏父將煙頭摁滅在煙灰缸中,朝墻上掛著的鐘看了一眼,“快十一點(diǎn)了,他加班?”
魏母將紙丟進(jìn)垃圾簍里,不屑的冷哼一聲,“還不都是你的餿主意,讓我別攔著他,說什么嘗了鮮就能收心,我看你兒子怕是嘗了以后更是魂都要丟了!”
“你什么意思?”魏父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他跟那孩子在一起了?”
話音剛落,門口忽然響起腳步聲。魏遠(yuǎn)溪打開門,一臉喜色跟父母打了個招呼,自顧自地?fù)Q起鞋。
“怎么這么晚才回來?”魏父皺起眉,有些嚴(yán)厲地看著魏遠(yuǎn)溪,“我出差不在家,你不能在家多陪陪你媽?剛剛你媽說你天天都回來這么晚,你都在外面搞些什么?”
魏遠(yuǎn)溪被這嚴(yán)厲的質(zhì)問弄得有些發(fā)蒙,他抬起頭看著父母,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家里氣氛不太對。魏母眼角紅紅的,像是剛哭過。
“怎么了?”他無措地放下包,走進(jìn)客廳,撲鼻而來一陣濃郁刺鼻的煙味,魏遠(yuǎn)溪不受控制地皺起眉,目光投向魏父面前的煙灰缸,那里面煙頭堆成了小山。
魏父平時從不在家里抽煙,魏遠(yuǎn)溪直覺這是出事了。
“媽,”魏遠(yuǎn)溪定了定神,低下頭看著魏母,關(guān)懷道:“發(fā)生什么了?”
“你爸爸被舉報了!”魏母看著他溫和的臉,情緒又激動起來,“因為那個該死的聶岑川……”
“咳咳,”魏父打斷魏母,抬手沖魏遠(yuǎn)溪揮了揮,“你去洗個澡睡覺吧,這兒沒你的事,下次別回來這么晚了�!�
魏遠(yuǎn)溪卻敏感地捕捉到了聶岑川三個字,他有些迷惑地問魏母:“你們怎么會認(rèn)識聶岑川?我爸被舉報跟聶岑川有什么關(guān)系……?”
“沒有關(guān)系,你別問了�!蔽焊赣贮c(diǎn)了一根煙,見魏遠(yuǎn)溪還站著沒動,喝道:“睡覺!”
魏遠(yuǎn)溪被他嚇了一跳,見魏父臉色實在難看,便沒有再往槍口上撞,輕手輕腳地洗了個澡,上床睡了。
后面幾天家里氣氛越來越壓抑,父母不肯將事情原委告訴他,偏偏有意無意對他的行為加以干涉,經(jīng)常不許他早出晚歸。魏遠(yuǎn)溪哪里忍得了這個,于是某天征得盛懷森同意后,他收拾東西搬去了盛懷森那里。
魏遠(yuǎn)溪做飯手藝實在不錯,又勤于家務(wù),搬去盛懷森那里后他承包了做飯洗衣打掃衛(wèi)生等所有家務(wù)活。他是個美國留學(xué)回來的金融狗,平時不愿意加班,所有下班時間都花在了盛懷森身上。
只是盛懷森的身體恢復(fù)情況不算太好,魏遠(yuǎn)溪發(fā)現(xiàn)他晚上經(jīng)常起夜,像是睡不著,他睡在隔壁,偶爾還能聽見盛懷森的咳嗽聲。
魏遠(yuǎn)溪心疼壞了,請了中醫(yī)來看,對方說盛懷森體虛氣虧,給他開了中藥方子,讓盛懷森每晚堅持泡腳,可以緩解癥狀。
于是每晚魏遠(yuǎn)溪都熬好了干草泡進(jìn)盆里,端去給盛懷森泡腳,一開始盛懷森很不好意思,可魏遠(yuǎn)溪態(tài)度堅決,今晚也是一樣。
客廳里亮著暖黃的燈,魏遠(yuǎn)溪蹲在盛懷森身前,替他脫了鞋,挽起褲腳。盛懷森前兩天得了熱傷風(fēng),渾身乏力,靠在沙發(fā)上連動動身體都難受。
魏遠(yuǎn)溪托起他的腳放進(jìn)冒著熱氣的水中,泡了一會兒,又給他按摩。盛懷森怕癢,一直想躲。
“別動�!蔽哼h(yuǎn)溪捉住他的腳踝放進(jìn)懷里,慢慢揉捏著足心,“每次你一生病,我都恨不得能替你�!�
盛懷森聞言笑了笑,“說什么胡話……”
這段時間魏遠(yuǎn)溪對他實在太好,好到盛懷森都有些不習(xí)慣。他向來是個照顧人的,如今被別人照顧的無微不至,總是微微有些茫然。
“沒說胡話,我真是這么想的�!�
魏遠(yuǎn)溪抬頭望他,盛懷森生的非常白,骨架也偏小,朦朦朧朧的籠在暖光下,從頭到腳沒有一個地方不好看。
他俯下身,握著盛懷森白皙的腳背親了一口,引的盛懷森猛地一顫,耳根發(fā)紅,直想往回縮。
魏遠(yuǎn)溪低頭笑了笑,動作輕柔地替盛懷森按摩完,用毛巾擦干水后才從地上站起來。
盛懷森心跳的很快,他撐住沙發(fā),想從沙發(fā)上站起身回房。起來的時候腳麻了一下,一陣痛感傳來,盛懷森輕輕啊了一聲,耳后飛上一抹窘迫的紅。
淺灰色針織睡衣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盛懷森身子軟綿綿的,頸口露出的皮膚冷白如玉。黑色的頭發(fā)凌亂搭在額間,越發(fā)顯得他秀色可餐。
魏遠(yuǎn)溪眼眸有些深地望著他,忽然伸手摟住他的腰,一把將他抱了起來。
理制作?2021-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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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啰嗦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來敲門,魏遠(yuǎn)溪睡的迷迷糊糊被吵醒,他伸手一摸,盛懷森離的遠(yuǎn)遠(yuǎn)的睡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