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聲音溫柔又帶著點沙啞。3939
晚晚渾身無力地輕輕喘息著,小聲道:“皇上,先帝孝期未完,您這樣于禮不合,容易遭非議�!�
他唇角掀起一抹諷刺的弧度。
我們之間什么時候合乎過禮?
手落在她臉上,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交給我,別怕好嗎?”
晚晚躲避著他的觸碰,悶聲問,“我的夫君徐鵬安為國捐了軀,你欺辱他的遺孀,不愧疚嗎?是故意折辱他嗎?想要他黃泉下也不得安生嗎?”
陸行簡周身氣勢慢慢變得冰冷。
漆黑冷沉的眸中一片諷刺和漠然。
他低眸看著她那張憋得通紅的臉,直接捏住她的下巴,聲音冰冷,“他搶了朕的女人,還要朕愧疚?”
晚晚愣了一下,想把他的手從臉上拿下來,卻被他把整個手扣住,急得她面紅耳赤,“他能娶我,而你不能�!�
“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要為他守節(jié),你不可以再折辱他!”
死者為大。
舉頭三尺有神明,搬出死去的夫君,他總會顧忌一些。
不知道哪句話刺痛了他,陸行簡眼里的怒和郁化成一片冰冷。
蘇晚晚咬唇靜靜看著他。
從小到大,她其實受過不少委屈,大部分都能做到不當(dāng)回事,這會兒心里卻酸澀得厲害。
在皇宮里生活那么多年,她一直像個影子,活得自卑畏縮,謹(jǐn)小慎微,沒什么存在感。
與他偷情,是她做的最出格最離經(jīng)叛道的事。
即便他不能娶她,她也不曾為那兩年后悔。
苦果她獨自咽下,卻沒有勇氣再去揭開舊日傷疤,與他重續(xù)前緣。
兩個人如果能維持表面客氣就好。
她希望他能尊重她的選擇。
過了許久,他終于恢復(fù)平靜,再開口:“送你回家?”
蘇晚晚低頭,輕輕嗯了一聲。
也顧不上去管還在太后那里的韓秀芬了。
她的唇應(yīng)該有些腫,若是與韓秀芬一同回去,被發(fā)現(xiàn)反而是麻煩。
回到魏國公府后,她立即安排仆婦們收拾箱籠細(xì)軟,爭取盡快啟程回金陵。
這京城她真是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誰知道陸行簡什么時候又會發(fā)神經(jīng)。
蕭彬來報,船只已經(jīng)溝通好了,箱籠可以明天先運往通州碼頭,后天一大早啟程即可。
仆婦們還有徐邦瑞的生母羅姨娘都來求蘇晚晚:“明日可否告假一天,買買東西走走親戚?”
晚晚也能理解他們在京城都或多或少有親人,自然滿足他們的請求。
她自已也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魏國公徐城壁對晚晚要回金陵的請求倒是當(dāng)即就同意了。
金陵老家還有年邁的太夫人,確實需要年輕一輩在家坐鎮(zhèn)照顧。
而且沒了蘇晚晚在這攪合,立魏國公世子的事沒準(zhǔn)會更順利些。
第二天一大早,蘇晚晚帶著丫鬟婆子、羅姨娘一起出了門。
丫鬟婆子們各自四散忙碌,采購的采購,走親戚的走親戚,最后剩下蘇晚晚和蕭彬帶著徐邦瑞去當(dāng)鋪換點現(xiàn)銀。
晚晚出嫁時,宮里給她準(zhǔn)備的嫁妝里沒有一個在京城的鋪子和田產(chǎn),似乎就是打定主意不想讓她待在京城。
不過,蘇家也給她準(zhǔn)備了一份嫁妝,是她母親當(dāng)年嫁到蘇家時的全部嫁妝,房產(chǎn)鋪子不少。
當(dāng)年離開京城太過倉促,這些房產(chǎn)鋪子一直沒功夫處置,現(xiàn)在她想把這些盡快脫手,換成銀子,一部分給周書彥做湯藥費,一部分留作盤纏。
因為賣得急,托牙行慢慢找買家已經(jīng)來不及了,賣給當(dāng)鋪反而最為便利。
三人從當(dāng)鋪出來時,蕭彬道:“當(dāng)鋪給的活當(dāng)價格僅五成,還是太不合算�!�
蘇晚晚倒是看得開,“事急從權(quán),過陣子手頭寬裕些再贖回來就是�!�9604
蕭彬語氣帶著一點無奈,“我去尋摸個靠譜的管事來辦這事�!�
蘇晚晚擠了一下眼睛,笑道:“反正有蕭護衛(wèi)善后,我擔(dān)心什么�!�
蕭彬眼神帶著微不可察的寵溺,幫她隔開差點撞到的行人。
徐邦瑞看到賣點心的鋪子,鬧著要去看看。
鋪子前人不少,蕭彬一手抱著徐邦瑞,另一只手虛攬著蘇晚晚的肩,以免她被人沖撞到。
有人看到他們長相和氣質(zhì)不俗,贊道:“這一家子可真是郎才女貌,登對得緊。”
蘇晚晚粉面羞得緋紅,蕭彬也有些不自在,沒想到會被眾人誤會他們的關(guān)系。
有路人陰陽怪氣道:“光好看也沒用,自已個還得好好茍著命,沒聽說嗎,朝廷新出了個政令,寡婦必須改嫁!”
此言一出,立馬引起眾人的七嘴八舌討論。
第16章
隨她去
“還有這種混蛋政令?!我家八十歲的寡居祖母想改嫁也嫁不出去呀!”×02
蘇晚晚被這個消息嚇了一跳。
買完糕點還有點心不在焉,她愁容滿面,“怎么辦呀?蕭護衛(wèi)�!�
她可不想再嫁人,疲于應(yīng)付一堆亂七八糟的親戚和公婆。
魏國公府的人際關(guān)系也還算沒那么復(fù)雜,公婆給她的自由度也還可以接受。
有錢,有丫鬟婆子,還有蕭護衛(wèi)幫她解決她解決不了的難題,平平安安的,她想過的日子不過如此。
蕭彬的臉色也有點難看,良久才沉聲道:“不想嫁就不嫁,蕭彬誓死護著姑娘�!�
他說話的時候并沒有看她,而是微微低垂著眸。
蘇晚晚抬頭去看他的臉,認(rèn)真地看了很久,直到蕭彬的耳根染上一抹紅色。
她心里莫名踏實,還有點溫暖,唇角不自覺地翹起來。
兩人沒再說話,只是靜靜地并肩而行,直到上馬車去長寧伯府和慶云侯府轉(zhuǎn)一圈。
……
臨近天黑的時候,暴雨傾盆而落。
陸行簡在燈下作畫。
李總管把最新的情況匯報了一遍,凝神屏氣等著陸行簡的反應(yīng)。
“……明兒個一早的船……京城的房產(chǎn)鋪子也全都典當(dāng)出去了,房契地契都在這盒子里。大概是不打算再回京城了。”
陸行簡懸腕提筆,整張臉毫無表情。
大雨敲擊著屋頂,閃電劃破夜空,照亮了整個房間,也把他臉上的鐵青照得一覽無遺。
蘸滿墨汁的紫毫筆終于不堪重負(fù),滴下一滴墨在畫布上。
他整個人就像被定格住。
垂眸盯著那團把畫了一半的畫布染臟、染壞的墨汁。
腦海里浮現(xiàn)的是昨天她滿面通紅地說:“皇上,請自重。”
這句話與暴雨聲、雷鳴聲摻和在一起,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邊盤旋,放大,敲擊在心上。
將他禁錮。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吁出口氣,把畫筆扔到畫布上,拂袖離去。
李總管忐忑地提議:“要不要攔一下?”
“隨她去�!标懶泻喌穆曇艉艿停瑓s沒有半點溫度。
蘇晚晚早早就睡下了,可是一直睡不著。
腦海里翻涌上來的是與陸行簡的點點滴滴。
明日離京后,他將同過往一起,被埋葬在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剛起床,國公府門口有人匆匆來報:“蕭護衛(wèi)被順天府抓了!”х04
“怎么會?”蘇晚晚大驚失色。
蕭彬行事謹(jǐn)慎機敏,多少次救她于危難,有勇有謀,怎么可能惹上順天府?!
“他昨晚當(dāng)街毆打李首輔家的獨子李兆先,把人打得吐血不起,當(dāng)時就被扭送順天府大牢了!”
蘇晚晚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李兆先前年在金陵調(diào)戲她,被蕭彬狠狠教訓(xùn)過一通,灰頭灰臉地溜回京城。
莫不是這次趁機打擊報復(fù)?
她定了定神,趕緊去找魏國公徐城壁。
徐城壁皺眉沉吟,“去年蘇家和謝家倒臺,內(nèi)閣如今是李首輔馬首是瞻,此事只怕老夫的面子也未必濟事�!�
不過,他還是派得力手下去李首輔家遞了拜帖,只是拜帖被原封不動退了回來。
李府態(tài)度非常強硬,他們公子被打成重傷,臥床不起,還要耽誤八月的秋闈,勢必要讓蕭彬把牢底坐穿。
徐城壁嘆息道:“左不過是個護衛(wèi),晚晚,你且安心上路回金陵,這邊老夫應(yīng)付即可�!�
蘇晚晚眼神黯淡下來,魂不守舍地回了屋。
沒有強有力的武力保護,她這樣的有錢美貌寡婦就是別人眼中的肥肉,誰都想咬一口。
即便去了金陵,也只會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