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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甚至誘導長陵與稻城出兵來援�!�

    副將道:“沒錯。中原狗子就是這般愛玩弄心術。”

    “玩弄心術好啊,就怕他們玩弄不好,反受其累�!迸辽车�,

    “突襲戰(zhàn)術,

    利用內探干擾視聽,

    故布疑云;再輔以側擊戰(zhàn)術,

    不過是想要我等分兵而戰(zhàn)。細細論來,這時家的小狗子倒是很有幾分小聰明�?伤吮易钪v究避實就虛,他玩這樣一套實實虛虛,反成自戕�!懮戏烙龅萌绾瘟耍俊�

    副將:“陸上防御之事請將軍放心,屬下計算得清清楚楚,北府軍此次能調動的人馬,最多也只有三萬人。我們歸寧地處江中地帶,有精兵三萬;長陵在江之上游,有一萬五;稻城居下游,也有兩萬精兵,哪怕北府軍傾巢出動,我們亦是無懼。我們的主要兵力已經秘密向歸寧方向前進,所有探子都放出去了,日夜監(jiān)視,時刻回報。”

    帕沙點一點頭。

    副將又說:“屬下今次來,是想請教將軍,江防要如何布置?”

    “江防絕不可棄�!�

    帕沙雖然蔑視中原之人,但也絕不至于自大忘形。

    他斬釘截鐵道:“他們既然趁興而來,我豈能叫他們敗興而歸?選二十艘鋪好稻草的空船,潑上火油,選三百名懂水性的士兵駕船相迎,鼓噪吶喊,待駛到近旁,等他們避無可避,船上人便點起火來,潛入水底,游回岸上。岸上備好充足的火油,以資火箭之用�!�

    他俯身撿起一塊石頭,發(fā)力扔至江中。

    石頭濺起的浪花迅速被江濤吞沒。

    帕沙道:“……彼時,我要讓整條蒼江,變成一條火江。我要那火光,燒得南疆王宮里都看得見�!�

    與此同時,在江對岸。

    坐在山崖上的時停云,將口中吃凈的酸梅核濾出,揚手拋至江中。

    江面寬闊,浪急風大,盡管他膂力過人,小小的話梅核落入江水中,仍是連個水花都看不見。

    洶涌的江濤毫無停頓,從時停云和嚴元衡的腳下滔滔流過。

    二人穿著尋常百姓的衣服,身后還有兩頭牛在低頭吃草,遠遠看去,像兩個年輕的牧牛人,在山頂閑坐吹風。

    而他們實則在觀察前線。

    時停云又拈了一枚酸梅送入口中:“象5進3�!�

    嚴元衡:“馬6退7�!�

    時停云不再說話,笑瞇瞇地看著他。

    嚴元衡沉吟片刻,便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這盤我認負�!�

    時停云笑:“六比六�?偹愦蚱搅�。”

    他們面對江水,已經你來我往地下了一個下午的盲棋了。

    時停云拿著裝酸梅的小瓷罐向他示意,嚴元衡擺手拒絕。

    在三天前與南疆小股軍隊的一場交戰(zhàn)中,嚴元衡的左手手背被劍劃了一道,傷口不深,但還是惹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波,左手被麻布整個兒包裹起來,直接纏到了指尖。

    時停云閑來無事,索性拿過他的左手涂鴉。

    這是時停云的老習慣。

    他覺得,若是身上有傷,被白布裹著,總覺單調無趣,看著也鬧心,因此酷愛在別人和自己包扎的地方作畫。

    不少傷兵營的軍士身上,都有他留下的墨寶。

    時停云持著半根木炭筆勾勾畫畫,嚴元衡便低頭看著他的發(fā)頂。

    時停云畫了一只大雁,抬頭問:“我畫得如何?”

    嚴元衡抬頭看著山邊歸巢的鳥跡:“嗯。還不錯。”

    時停云放開了手。

    嚴元衡上揚著的嘴角落下來了一點兒。

    他問:“怎么不畫了?”

    時停云:“天黑了,看不清�!�

    嚴元衡從懷里摸出一截蠟燭。

    時停云:“……你來過夜的啊�!�

    嚴元衡有點臉紅,不好說自己想與他在山間觀察一夜這等惹人誤會的昏話,便裝作低頭點蠟的樣子,鎮(zhèn)定道:“我……以防萬一�!�

    有了細微的光照,時停云把收好的筆又拿了出來。

    嚴元衡提要求:“再畫一只。”

    時停云笑道:“好,末將遵命。”

    很快,嚴元衡抽回手來,看著手背上的兩只大雁,心里很高興,嘴角不自覺地微微翹了起來。

    素常果然與旁人不同,信筆涂抹都是這樣好看。

    夏季白日酷熱,夜間寒冷,唯有在將入夜時,氣溫才舒適些。

    微涼的山風吹到臉上,嚴元衡看著逐漸變成深黑色的江水,問道:“觀察得如何了?”

    時停云仰面躺在地上,手上拿著一條護頸用的黃巾。

    黃巾被直直吹向西南方。

    時停云將黃巾卷起:“不到時候。”

    嚴元衡吸了一口氣。

    時停云似是料到他會說什么,側過身來,用胳膊墊住一只耳朵,用黃巾把另一只耳朵塞上。

    嚴元衡果然道:“雖然時伯父贊同你的戰(zhàn)策,可我仍是認為,讓全部主力渡江作戰(zhàn),太過冒險�!�

    他說:“我們造船的消息很難瞞住,如今連附近鎮(zhèn)中的人都在問,是否真要有一場大戰(zhàn)要打。若是帕沙部早有準備,我們此去,豈非自投羅網……”

    他說了許多自己的擔憂,誰想半晌不得回應,目光再一轉,時停云已經堵著耳朵睡著了。

    嚴元衡:“……”

    他低頭看著時停云的睡相。

    時停云睡著的時候,不像他白日里那樣恣肆,眉頭輕輕皺著,像是有心事。睫毛很長,小扇子似的,觸感又軟……

    在嚴元衡回過神來時,他已經來回撥弄了時停云的睫毛數(shù)下。

    ……他被自己的怪異舉動嚇跑了。

    在遠離時停云的地方小小呼了兩口氣,嚴元衡又折返回來,將熟睡的青年扶起,輕手輕腳地放上牛背,隨后牽著兩頭吃飽了草的牛,往營盤方向慢慢走去。

    他反反復復地想,我到底是怎么了?

    牛身的顛簸讓時停云蘇醒了一陣。

    他看著前面一邊牽牛一邊埋頭想心事的人,睡眼惺忪地叫:“……元衡�!�

    嚴元衡轉身:“嗯?”

    時停云:“沒事兒,叫叫你。”

    嚴元衡:“……嗯�!�

    時停云想起身,嚴元衡卻道:“你不用下來。再睡會兒吧。這個我牽著�!�

    是夜。

    嚴元衡回到帳中,軍醫(yī)為他換藥,那微微染血的麻布被拆了下來,堆放在旁。

    軍醫(yī)殷切道:“十三皇子,您的傷口本來就淺,自身底子又好,只要再敷兩日的藥,連疤都不會留�!�

    嚴元衡點一點頭,并不很在意這些。

    軍醫(yī)低頭,準備將拆下的舊麻布帶走時,卻遍尋不著。

    ……哪兒去了?

    莫不是方才沒能照顧到,被十三皇子的貼身之人拿去處理了?

    軍醫(yī)一頭霧水地走后,嚴元衡躺在被中,就著燭光,用鉸燭芯的剪子,把那畫著兩只大雁的麻布裁下,貼身存放,又趁著夜色,悄悄把那剪壞了的麻布在帳篷根埋了。

    回到帳中,嚴元衡重新躺平,仍想不通,為何時停云與時驚鴻會那般篤定,帕沙部的主力已不在歸寧之中?

    三日后,風勢終于轉為正南。

    帕沙坐鎮(zhèn)歸寧軍帳主帳之中,把四下里的燭光點了個通明,看著帳外朝著正北方獵獵飛揚的旗幟,飲了幾口茶,尤嫌不足悠遠雅致,索性吩咐人取了“喀爾奈”來,一把七十二弦琵琶,彈出錚錚雄音,靜待北府軍自投羅網。

    果真,子時方過,便有隱隱的喊殺聲自蒼江上傳來。

    ……來了。

    帕沙唇角含笑,鎮(zhèn)定撫琴,琴聲潾潾,宛若鳳凰清歌。

    他的副將負責支應陸上來軍,不在身側,一名幕賓為他添茶,道:“將軍彈得一手好琴啊�!�

    帕沙道:“此乃家學,吾父擅于琴道,自幼教授。我自小便通五音六藝,此時彈戰(zhàn)歌一曲,也算是鼓舞前陣將士了�!�

    幕賓笑道:“南疆之風,必能將將軍心意傳達至各軍之處……”

    孰料,話音剛落,便有一陣嘹亮樂音自江邊傳來,相隔數(shù)里,仍是雄渾壯闊,直干云霄。

    幕賓:“誰在吹嗩吶?”

    帕沙:“……”

    是嗩吶,吹的還是《百鳥朝鳳》。

    即使是見多識廣的帕沙,也不很能想象得出,一支軍隊吹著嗩吶打過江來,是怎樣一副光景。

    他不禁嗤笑:小兒伎倆。

    越是如此,可不越是虛張聲勢?

    陸上的傳令兵很快策快馬到來,大聲呼報:“將軍,有北府軍行蹤!正在往長陵靠近!”

    帕沙不動聲色地放下琴:“來了多少人?”

    傳令兵道:“對方是夜行軍,沒有點火把。入夜后黑得很,也看不清有多少人,但副將軍遠觀,塵煙滾滾,前后相連,隊伍綿延起碼百里!”

    帕沙撫掌:“下去休息�!�

    幕賓不失時機地上前拍馬:“將軍料事如神!綿延百里的軍隊,起碼來了兩萬多人吧。”

    帕沙不是吳宜春,并沒有讓身邊人捧腳的惡習,但好聽話誰都愛聽。

    他優(yōu)哉游哉地抿了一口茶,見江邊天際被染紅了大片,便知江邊也是蓄勢待發(fā)。

    約一刻鐘后,第二名傳令兵滿含喜色,奔入營中:“將軍!那中原時狗放船下水,順風之勢,百里江面已行過一半,但有識水性的參軍瞧出,中原人的船,為保平穩(wěn),竟是用鐵鎖與舢板相連的!”

    這下,就連帕沙也是難免喜形于色。

    幕賓更是連連贊嘆:“大善!大善!真是天助將軍!時家小兒熟讀兵書,竟不知昔日周郎在赤壁計敗曹操,正是因曹操用鐵鎖連船,方使得火攻之計得獲大成!”

    帕沙坐回鋪著毛皮的椅上,眉眼含笑,連道三個“好”字,可見心情愉悅,難以抑制。

    褚子陵不中用了,又如何?

    他帕沙單憑自己,便將這步廢棋走出了奇效!

    江邊火光沸反,隱隱有嚎哭聲自江面?zhèn)鱽恚犞阌X悅耳。

    然而,不消半刻,便又有馬蹄聲答答傳來。

    幕賓笑道:“不知道又是哪里的好消息。”

    話畢,自外奔來一個滿身黑污的南疆士兵,從馬背上滾落,哭喊著跪倒在帕沙面前:“將軍!將軍——北府軍……打過江來了��!”

    帕沙勃然變色,把人自地上拎起:“什么?!火船隊呢?”

    那滿面黑污的傳令兵哭道:“火船隊都是輕舟,駛到近旁,就燃起火來,咱們的人紛紛跳水,可誰料……水底下都是北府軍的伏兵!他們也懂水性,手里又拿了兵刃,凡是從船上跳下的人,一個個都被殺死在水中……”

    “火箭呢?!”

    “發(fā)了……我們起碼發(fā)了萬箭有余,然而他們的船根本不著火……”

    “……怎么可能?!木船遇火,豈有不著之理?!”

    “小的們也是等船駛近才察覺!……他們用黑泥涂覆在船身上,把船生生涂成了黑船……黑泥厚實堅韌,火箭落于其上,不能傷其分毫……他們還在船身上橫出巨木,凡是靠近的火船,都被巨木攔在距船數(shù)丈之外……”

    傳令兵啜泣道:“他們有風勢相助,轉眼已近岸邊。他們全副武裝,蒙頭蓋臉,不僅備了火箭,還在后船上帶了水龍和投石車……未近岸邊,北府軍的領頭人,那個時停云,就下令開了水龍,朝岸邊噴灑,水龍里裝的全是火油——時停云下令投石,只打岸邊用來存火種、點火箭的銅爐,現(xiàn)在江岸邊已經成了一片火�!�

    幕賓有些慌神了:“將軍……”

    帕沙咬牙切齒:“不要慌,他們也分了兵,只剩下幾千人,最多一萬!歸寧還有一萬兩千人留守!”

    ……實際上還有兩千傷兵,刨去之后,還剩一萬。

    總能抵擋一陣的。

    但是,帕沙心中卻有不祥的預感。

    為何時停云要動用水戰(zhàn)中最忌諱的鐵鎖連江之策?

    不等帕沙往下想去,第五名傳令兵跌跌撞撞闖入營帳間:“將軍!北府軍打來了!正,正往此處來……”

    “打來了?!來了多少?”

    傳令兵兩股戰(zhàn)戰(zhàn):“都是人……都是人。至少有五萬,不,十萬……”

    “放他的屁!”帕沙終于暴怒,“哪里來的十萬?”

    “他們都在喊……”傳令兵哆嗦道,“十萬閻羅渡蒼江……誅,誅帕沙,送王八……”

    帕沙一腳將人掀翻,暴罵一聲:“虛張聲勢!這是虛張聲勢!通令留守將士,準備作戰(zhàn)!”

    剛才,電光火石間,他總算想通,為何對方要用鐵鎖連江之陣了。

    ……他竟然讓時停云在自己眼皮底下,搭了一座從彼岸到此岸的運兵長橋!

    他沖出營地,遠見蒼江邊的天火紅一片。

    百里江面,堅船鎖江。

    燒起來的,是他的兵馬,燒毀的,是南疆軍士的斗志。

    驚惶的喊叫源源不絕地傳來:

    “十萬軍馬!北府軍來了十萬軍馬!”

    “有十萬人打過江來了!”

    第五名傳令兵說,江邊的兩千前鋒軍,在火燒的恐懼中,已被盡數(shù)剿滅。

    而北府軍來了十萬人的消息,宛如裹挾著焦糊味道的江風,瞬間刮遍了整個歸寧。

    帕沙算得分明,北府軍怎么可能有十萬人?

    但他又要如何讓恐慌的士兵相信他的判斷?!

    帕沙從懷中掏出褚子陵寄給他的書信,展開看了片刻,一把揉皺,面目猙獰扭曲地怒喝一聲:“褚子陵�。 �

    帕沙總算知道褚子陵的謀算了。

    他怕是真的起了異心!

    眼見南疆式微,他一個私生子,就算做了皇子,也未必能真正逍遙快活,所以他想立中原的軍功,做中原的將軍!

    畢竟皇子之位虛無縹緲,唯有軍功,是可以牢牢攥在手上的。

    他怕是當真被時停云發(fā)現(xiàn)了,因此順勢推諉,稱自己明為南疆效力,暗為中原謀劃,以他的巧言令色,想必不難說服時停云,他只需利用自己這些人對他的信任,就可以代中原步步經營,將他們一一除去,把他們的性命當做投名狀——

    真是一尾毒蝎!

    說不定,說不定,從一開始便是錯的,就連私生子一事都是他蓄意造假……

    北府軍的嗩吶隊,吹著愈加響亮的《百鳥朝鳳》,愈逼愈近了。

    帕沙回過神來,不及再多想,厲聲下令:“傳令��!撤退!!撤退�。∷偎偻送L陵!與我軍匯合!”

    與此同時,百里之外,率萬軍靜靜潛伏的副將,等來了一個奇怪的消息。

    “……你說什么?”

    “回副將,遠處激起百里土灰塵霧的,似是……馬群�!眰髁畋瑯訚M心疑竇,“馬尾上束了草靶,在地上拖行,因此塵煙紛起。那馬群之中似是有人指揮驅趕馬匹,讓馬來回奔騰,但最多不過幾十人。”

    副將身側參軍數(shù)次回望歸寧,只見那邊兵火盈天,不禁心憂:“不知歸寧戰(zhàn)事如何?”

    副將成竹在胸:“有帕沙將軍在,有何懼?遣人再探,我倒要看看,這北府軍要搞什么鬼。”

    混在塵煙之中,指揮著數(shù)月來集合的馬匹,褚子陵嗆了滿頭滿臉的灰,只覺渾身散發(fā)著馬糞味兒,臭不可當。

    而他要比許多人更憂心歸寧的戰(zhàn)事。

    “他們這群蠢貨在做什么?”褚子陵焦頭爛額,舔了舔滿嘴的口瘡,抹去嘴角的灰沫,又望向歸寧方向,“……我明明要他們跑,他們?yōu)楹尾慌�??�?br />
    第204章

    霸道將軍俏軍師(二十三)

    兩萬五千名北府軍,

    一支訓練了三個月的嗩吶隊,

    以及一張“十萬大軍”的空頭支票,

    愣是把分兵到只剩一萬守軍的帕沙部生生給嚇出了歸寧。

    堅固的大船從蒼江南岸連接到北岸,鐵鏈相連,

    舢板互搭,

    一座運兵橋自此建立,北府軍的正面大軍,

    浩浩蕩蕩,

    開入歸寧。

    時停云從浮舢上輕巧跳下,跺去腳底的黑泥。

    他問一名親軍參軍:“戰(zhàn)況如何?”

    “如少將軍所料!”參軍喜道,

    “帕沙棄城而走,往長陵去尋他的主軍去了。”

    時停云點頭,

    還不忘抬一抬于風眠:“有賴軍師獻策�!�

    黑泥覆船、以避火攻的正經戰(zhàn)策,的確是于風眠設計的。

    至于王八和嗩吶,包括北府軍現(xiàn)在正在做的事情,都是池小池的主意。

    ……在北府軍占了上風后,

    時停云便示意己方士兵在南岸點燃狼糞。

    收到訊號后,早早等在上游的二百名兵士放舟入江。

    輕舟順流而下,二百人在江面上擂鼓喊叫:“歸寧敗矣!!帕沙亡矣�。 �

    開著全服喇叭嘲諷對手這種事情,池小池做得非常熟練。

    至此,

    計成連環(huán)。

    池小池托人告知褚子陵正確的軍情,

    是為將他拉入計劃之中。

    先后經歷艾沙、吳宜春之事,

    以帕沙之疑心,

    不可能再對褚子陵的情報全盤信賴。

    三城實力之優(yōu)劣,

    帕沙心中有數(shù),因此,他斷不會相信,北府軍會從正面強攻,最有可能的是佯攻歸寧,實則是讓主力部隊繞行上游,在仡卡率軍離開長陵后,再伺機攻打仡卡部。

    帕沙性情如狼,一為謹慎,二為貪婪,得了情報,絕不肯分功于旁人,誓要占了全部的便宜,既可彰顯仡卡之無能,又要一口氣吃掉妄圖“聲東擊西”的北府軍主力。

    因此,他定會撥主力去長陵附近守株待兔,卻絲毫不覺,對壘的強弱雙方,在不知不覺中掉了個個兒。

    三城當中最強悍的歸寧,反倒成了軟肋。

    池小池叫驍騎營花費三月,收買、訓練馬匹,是為在計劃當夜,在長陵附近驅馬揚塵,制造大軍壓境的錯覺。

    而他乘南風之勢,率軍渡江。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紅旗招展、人山人海。

    他帶著兩萬五的主力軍“佯攻”而來。

    情勢也正如帕沙預料的那般,長陵、歸寧與稻城形掎角之勢,一方遭襲,另兩方必然出兵。

    現(xiàn)在,帕沙分出的主力軍也該覺出自己中了聲東擊西之策了,必然聯(lián)合長陵仡卡部,一同反撲,意圖奪回城池。

    仡卡部人數(shù)不算多,有一萬五千軍馬,發(fā)現(xiàn)歸寧失陷,不說傾巢而出,也必率主力來救,到時,城中留守之人,怕是不會多于五千。

    然而,北府軍此次調集到的總兵馬,足有三萬四千人。

    兩萬五千人是渡江強攻的主力,而剩下的人,正在暗處虎視長陵,擎等著城中空虛之機。

    所謂計謀,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

    若是帕沙堅決不棄城,或是有能力穩(wěn)住被攪亂的軍心,死守歸寧,等人來援,那池小池也只能即刻下令北府軍主力繞行,避其鋒芒,抄了仡卡的老家,也能借此重挫帕沙銳氣。

    但可惜,帕沙是個謹慎又惜命的人。

    他不敢賭時停云是否真的帶來了十萬軍馬,亦不敢將希望寄托在南疆軍士的低迷士氣上,只好棄城,去找他的主力軍,好殺上一記回馬槍。

    因此,他將一座門戶大開的歸寧城直接丟給了時停云。

    時停云指揮道:“迅速占領歸寧,鞏固城防,點出一萬兵馬,換上先前備好的衣服,準備應戰(zhàn)!”

    那參軍道了聲是,疾步下了。

    時停云走出幾步,左右張望。

    一名跟隨在時停云身側的校尉抹一抹額頭亮晶晶的汗水:“少將軍,等長陵那邊也鬧將起來,這夾在歸寧與長陵正當間的幾萬南疆軍定然就廢了,頭尾不得兼顧,士氣必損,甚至會因先救援哪邊起內訌。可……稻城的兩萬人,又該如何應對?”

    時停云抬頭看了看月亮的位置,道:“放心。按時間推算,我那全服喇叭,也該開到稻城了�!�

    校尉:“……您的什么?”

    “稻城的索祥將軍,是有名的多疑之人�!睍r停云收了不正經的腔調,“你覺得,他若是聽說長陵與歸寧已經折損,是會繼續(xù)率軍,不管不顧地往歸寧撲殺,還是回去自己蹲好自己的窩,看好自己的蛋?”

    “您是說……?”

    “我派了一千人,抄他后路,去稻城周邊敲鑼打鼓送溫暖了�!�

    他又在四下里看了一圈:“軍機轉瞬即逝。索部若是堅守稻城不出,在天亮前還未派援軍到來,那我便能讓長陵與歸寧都姓了嚴。”

    話音落下時,他總算在穿梭的人堆里找見了他想找的人。

    仁青,十三皇子的侍衛(wèi)。

    時停云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十三皇子人呢?”

    仁青臉色一片慘白:“回時少將軍,屬下不知……戰(zhàn)事起后,十三皇子便與屬下失散。方才屬下聽聞,十三皇子拿下了一名帕沙的親兵,問清了帕沙去向,便點了一百騎兵,追帕沙殘兵去了�!�

    “……什么?!!”

    時停云心跳瞬時失序,不管池小池如何調控,四肢也是難以抑制地痙攣顫抖起來,銀甲碰撞,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輕響。

    仁青:“時少將軍……”

    時停云不等他將話說完,大步奔至一匹高頭大馬前,一把扯過馬韁,正欲翻身上馬,便見嚴元衡一身是血,從西城門方向快馬躍入,身后約有五十余騎跟隨。

    他右手提著個柚子樣的東西,御馬至時停云身前,他單手扯韁,讓馬原地踏步,旋即松開了手。

    一顆人頭滾落在地。

    帕沙的綠眼睛還睜著,眼中最后倒映著的情緒,看不出是驚懼,還是憤怒。

    嚴元衡抹去臉上血污,溫聲道:“時將軍,我提了帕沙的人頭來,可領那一百金的賞錢嗎�!�

    時停云嘴唇哆嗦兩下,一把拉住嚴元衡,把他摔下馬來,騎坐在他身上,照他肩膀就是劈頭蓋臉的兩下抽打,在仁青還未反應過來時,又猛地將嚴元衡抱緊在懷里,頭抵在他肩頭處,一語不發(fā),身體卻忍不住微微抖著。

    兩個青年,滾了一頭一臉的血灰。

    嚴元衡沒料到他會是這等反應,頗有些無措,又不想用滿手血污弄臟了時停云,因而不敢下手抱他:“素常。我沒事。”

    時停云啞著嗓子嘶吼:“……胡鬧�。∧愫喼笔呛[��!”

    仁青在一邊瞧著,不知是不是該提醒時少將軍,私下里如何暫且不論,他這樣當著眾軍斥責十三皇子,的確是大大的不敬。

    然而嚴元衡是半分也不介意。

    他近乎溫柔地解釋:“我給自己設了界限,只追二十里,若是不得其蹤,那便算了。好在我追上他了。他身邊只有八十余人的親衛(wèi),不算難對付……我想為你做點什么。這個,夠嗎。”

    時停云的精神總算漸漸松弛下來。

    他說:“夠了。很夠�!�

    又緩了片刻,他狠狠抹一抹臉,站起身來,對那目瞪口呆的校尉道:“通令下去,叫將士們換口號!”

    校尉道:“要將帕沙的死訊宣揚開來?”

    “不。先不提帕沙的死活。”時停云情緒的負面影響漸次退去,池小池聰明的智商總算又占領了高地,“找不到帕沙,能叫他們始終保持不安;但若是把帕沙的頭掛出去,誰曉得他們會不會被激怒,同仇敵愾,前來奪城?”

    “少將軍考慮的是。那將士們換些什么口號呢?”

    時停云不假思索:“誅仡卡,送王八�!�

    校尉:“……”您能不能換個東西送。

    但是令出既遂,向來是北府軍傳統(tǒng),況且這個口號出乎意料地管用,喊著既順口又提氣,因此校尉拱一拱手,便退下傳令了。

    時停云快步走回嚴元衡身邊,拉著嚴元衡,徑直往城中而去:“嚴元衡,今夜怕是不眠之夜,守在此處,萬勿亂跑。若是再有下次,我再不認你這個朋友�!�

    嚴元衡摘下鐵盔,抱入懷中,言簡意賅地答:“是�!�

    ……他抱我。

    素常方才抱了我了。

    被抱了約一盞茶的時間后,嚴元衡總算意識到了這個事實,興奮雀躍得不能自已。

    仁青經了方才那一嚇,現(xiàn)在是無論如何不肯讓視線離開再嚴元衡。

    嚴元衡倒是很溫馴,聽了時停云的話,在歸寧城總府內等待,抱著鐵盔盤弄上面的紅纓穗,心情很不壞的樣子。

    仁青無奈之余,倒也理解他。

    十三皇子雖是年逾二十,至今卻仍未成婚,因此偶爾做出些幼稚舉止,也不奇怪。

    他親手誅殺了帕沙,著實是大功一件,消息傳回,皇上定會喜悅,贊他勇武。

    然而他作為皇子的身邊人,也該勸著些。

    于是仁青試探道:“皇子武藝絕倫,仁青知曉。只是這樣貿然行事、追敵而去,著實太過冒險,難怪時少將軍發(fā)怒至此。您沒有看見,時少將軍聽說您去追帕沙,臉和唇都煞白煞白的。”

    嚴元衡不語。

    他是看見了的,近距離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確想要時停云的擁抱,又著實心疼那樣緊張惶恐的時停云。

    思及此,嚴元衡謹慎地點一點頭:“是,一生只得這一次,再不會有了。”

    今夜,確是個不眠之夜。

    兩月之后,蒼江兩岸三城,均飄揚起了北府軍的旗幟。

    歸寧帕沙將軍,守江防不利,被北府軍攻入歸寧,帕沙意欲逃竄,卻被中原皇室,十三皇子嚴元衡一劍斬于馬下。

    長陵仡卡弘將軍,帶兵出城援救歸寧,反致自身城池空虛,被八千北府軍抄了后路,仡卡弘欲撤兵回援,卻與帕沙部副將發(fā)生齟齬,爭執(zhí)間,北府軍竟主動進攻,且其著南疆軍服,操一口南疆文,如同鯰魚,靈活機動,在萬軍眾中穿梭喊殺,一度引起南疆軍的踩踏和自相殘殺。

    長陵不保,歸寧失陷,稻城索祥卻圖謀自保,延宕不前,以至于貽誤戰(zhàn)機,給了北府軍休養(yǎng)生息的時機。

    在后期的正面交戰(zhàn)中,稻城兩萬兵士不敵源源不斷增兵而來的北府軍,索祥只好率眾棄城而逃,回到主將鐵木爾主營,被判為臨陣脫逃,施以腰斬之刑。

    此戰(zhàn)過后,蒼江流域,盡歸中原。

    這場戰(zhàn)役,池小池唯一不大滿意的是,褚子陵竟然全身而退,沒被他的“自己人”抓去砍死。

    不過也夠了。

    從頭至尾,池小池只用了三封去信,便斬斷了他的全部生路。

    聽說他知道了帕沙的死訊,回到驍騎營后便大病了一場。

    池小池生怕他病死,甚至親自前去探望了一番,確認他只是急火攻心,且死不了,就拍拍屁股又回來了。

    接手三城后,軍務繁多,他成日忙得很,還要抽空去檢查李鄴書的功課,沒工夫去關心褚子陵的心理健康。

    他只要別一口氣沒倒上來把自己憋死就行。

    某日,他正在帳中忙碌,突聞通傳之聲:“少將軍,皇上的犒賞特使來了,馬上就到營外。香案已經擺好了,您速速更衣來見吧�!�

    池小池依言而行,與同在營中的嚴元衡恭敬地候于香案之后,垂手低頭,只待特使宣旨。

    然而,在看見特使穿著的鑲嵌著夜明珠的軍靴后,池小池險些笑場。

    他一抬頭,果真是嚴元昭那張吊兒郎當、似笑非笑的臉。

    ……但他卻笑不出來了。

    ——嚴元昭穿著的那套盔甲,像極了他死時所穿的那一身。

    感受到時停云指尖的抽動后,他體內的池小池嘆息一聲。

    ……時停云的情緒病又犯了。

    好在這一次,情況沒有那么嚴重。

    時停云至少沒有失控,而是安安靜靜地跪下接旨。

    嚴元昭宣讀完圣旨,分發(fā)完賞賜,便興沖沖地拉著時停云入了營,拉著他打量一番:“不缺胳膊不少腿兒,挺好。”

    嚴元衡看著嚴元昭拉著時停云的手,不說話。

    時停云笑:“你就不盼我好�!�

    “是不是沒良心?”

    近半年未見,二人只攀談兩句,便自動回歸了摯友的熟稔,嚴元昭扒開他的外甲,按住他的胸口:“來,我替你摸著你的良心啊,你說,六爺這半年來又是給你寫信,又是給你寄東西的,是不是待你好?”

    時停云:“就那樣吧。”

    嚴元昭:“得,就知道。喂狗我還能聽個汪�!�

    時停云:“敢問您寄塊女子用的手帕來,是打算給我們哪位用啊�!�

    嚴元昭:“這你就不懂了。我寄的哪是帕子?是上頭的香。那鴻雁香是錦柔自己制的,香味能七日不滅,我覺得有些趣味,便寄來給你賞一賞。”

    時停云:“我哪有空聞這個,鼻子里成日都是血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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