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在賀長生失神時,躺在他懷里的冬歌輕聲問:“前輩,好了嗎�!�
從表演妝臺中走出,冬歌又變回了那個冰霜似的冬歌。
但不知道為什么,“前輩”兩個字從他嘴里說出,卻帶了幾分莫名的曖昧,聽得賀長生心跳加速。
賀長生不想讓冬歌走,于是他說:“沒好,再等等�!�
說完,他就覺得牙酸起來,血液回流到臉上,把一張白生生的俏臉染得紅云一片。
冬歌松開了抓住賀長生頭發(fā)的手,又略心虛地將被抓翹起來的毛順了兩把,目光低垂,睫毛卻控制不住地輕顫發(fā)抖。
兩個人的心跳都控制不住了。
但是因為心跳的節(jié)拍也在同一頻率,他們都以為那咚咚的、大到可怕的心跳聲,是來自于自己的胸膛。
池小池在061身體里收看了全程直播,此時開始幽幽地發(fā)表評論:“哇,這么賣力的。”
冬歌:“……”
池小池:“小冬歌啊,今晚開心嗎。像過年一樣開心吧。”
冬歌:“……”
池小池:“我家的豬不僅會拱白菜了,還會拱好白菜,眼光真棒�!�
061這回毫不費力地接收到了一連串“臉紅”訊號,訊號之密集,讓他都有點看不下去了:“小池,你別臊人家。”
池小池:“我夸他呢�!�
061:“……你夸人是豬�!�
池小池想了想:“我家的猹會偷西瓜了?”
061:“……”這樣難道有好一點嗎?
抱了好一會兒,賀長生才徹底出戲。
他放開冬歌:“沒事吧,想吐嗎�!�
冬歌搖搖頭。
因為在表演時將身體的控制權全盤交還給了冬歌,因此這些親密接觸對池小池的影響削減了很多。
賀長生耳朵紅紅的:“……嗯。那就好�!�
冬歌的耳朵也是紅紅的,還在努力把話題拉回正軌:“前輩可以試著在舞蹈里加一點道具,比如說讓女伴戴上面具,最后摘掉面具……”
賀長生說:“好主意。”
場上奔放至極的兩個人,現(xiàn)在卻純情得像高中生似的,對話時始終不肯看著對方的眼睛。
相對無言。
半晌之后,冬歌提議:“有點冷了。前輩,我們回去吧。”
賀長生:“嗯。”
說完,冬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鎖骨。
他只是把領帶調整一下位置而已,誰想賀長生眼見這個動作,又想到了那個間接的鎖骨輕吻,臉紅得快燒起來了。
因此他沒有注意到,遠處有一道怨毒的目光,直釘向兩人并肩離去的后背。
冰場外圍著一道帶刺的鐵柵欄。
婁思凡從外攥緊了欄桿。
欄桿早已被凍透,散發(fā)出新鮮的鐵銹腥氣,而隨著他的用力,暗紅的銹片紛紛剝落而下。
為了找賀長生道歉,婁思凡跑遍了整個縣城。
他打電話,賀長生關機了。
火車站暫時沒有開往省城的列車,因此他找遍了所有的候車室,一無所獲。
他又跑去了大巴站,今晚已經(jīng)停運。他同樣撲了個空。
他不敢去想“賀長生來找了冬歌”這種可能性,因此冬歌的滑冰場,是他萬般無奈下來到的最后一個地點。
然后,他就看到了在空曠的冰場上共舞的兩人。
婁思凡的手死死握在欄桿上,那刺骨的冰痛對他來說已經(jīng)算不得什么了。
……姓冬的,你搶了我那么多,還不夠嗎?
為什么還要來搶賀長生??
061本來不想多話,但架不住婁思凡的目光實在太過露骨:“……他還沒走�!�
池小池盯著飛速上漲的悔意值,忙著在倉庫里兌卡:“感覺到了,跟狙擊手似的。我敢保證,他手里要是有條槍,馬上就會狙爆我的頭。”
061:“……我覺得他不懷好意。”
池小池吊兒郎當?shù)模骸扒颇先思疫@話說的。他對冬歌懷過好意啊�!�
061笑笑。
他已經(jīng)了解池小池了。
這個人嘴上對萬事都不在意,實際上什么事都會放在心上。
……萬事有他,不必掛懷。
想到這里,061就有點想笑。
明明他才是常給人安心和支持的系統(tǒng),但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池小池,卻有著比他更叫人安心的力量。
半夜三點,守歲結束,冬歌和他家人都睡了。
賀長生卻在客房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他忍得淚花都出來了,才忍著巨大的罪惡感,小心翼翼地爬起來,把行李箱拆開,把衣服攤開幾層,鋪在嶄新的被單上,又動作僵硬地爬回床上,將手伸進被窩,順手把自己蒙在了里頭。
很快,悶悶的低吟從被內傳來,撓得人心尖發(fā)癢:“嗯,嗯哼……”
他眼前一會兒是冬歌在場上飛揚若神的樣子,一會兒是他冷淡又倨傲的樣子,折騰得他滿心冒火,眼眶濕漉漉的一片殷紅。
賀長生苦惱地想,怎么會這樣呢。
隔壁的061嘆息一聲。
……唉,年輕人。
他把賀長生客房的隔音等級調到最高,隨即繼續(xù)看他的《黑客帝國》。
這部電影講的是主角尼奧無意間發(fā)現(xiàn)自己所在的世界有異,繼而在不斷調查中,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身在一個由人工智能所操控的虛擬現(xiàn)實之中。
就故事性來說,這部影片很是精彩,也對科技進步可能對人造成的影響進行了反思。
可池小池為什么會突然向冬飛鴻提起這部電影呢。
061想,難道他是發(fā)現(xiàn)了冬飛鴻是自己造就的那個“虛擬現(xiàn)實”?
……但他為什么不直接問自己?
按池小池的性格,如果發(fā)現(xiàn),大可以大剌剌地叫冬飛鴻一聲“六老師”,再欣賞著他瞠目結舌的表情,哈哈大笑。
但池小池沒有。
甚至在談到電影的那一瞬間,他眼中滿是淡淡的憂郁和自嘲。
061想,這種情緒不該出現(xiàn)在池小池眼里。
他想做他的醫(yī)生,把他所有的病治好。
但他現(xiàn)在哪怕?lián)碛性俣嗟臋嘞蓿矝]有那把通往池小池內心的密鑰。
所以他把電影從頭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想找到那把鑰匙。
第60章
冰上的戀歌(十七)
第二天,
賀長生沒能走成。
在絡繹不絕的拜年訪客里混入了一個婁思凡。
他穿戴得非常整齊,
跟冬歌父母見過后,他才拉住了賀長生,
把他拽到冰場邊的僻靜處說話:“幸好你在這兒。我擔心了一個晚上�!�
這么多年的感情擺在這里,
賀長生又不是記仇的人,
在昨晚的賢者時間里,他也自覺反省了自己的錯處。
他說:“我手機丟了,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抱歉�!�
“我補給你一支。”婁思凡說,
“就當是賠禮,好不好�!�
賀長生說:“不用�!�
婁思凡笑道:“咱們之間還用計較這個?以前我還送過你冰刀呢�!�
賀長生一本正經(jīng)道:“朋友之間不能攪進錢來。當時我是買不起,后來不是又買了一雙還給你了。”
婁思凡說:“那雙冰刀我現(xiàn)在還留著�!�
賀長生點點頭:“我也是�!�
寥寥幾句話,
又讓賀長生想到了年少時那段最灰暗的時光。
他長得偏女相,
唇紅齒白,盼睞之間眼中天然有一段光輝。然而他這一類的長相,是最受男生看不起的。
孩子世界里的標準既簡單又殘忍。對他們來說,不一樣,
就是最大的錯。
在他幾乎開始懷疑自己的存在意義時,婁思凡出現(xiàn)了。
他把賀長生從深淵里救出,給他買他買不起的好冰刀,
并對他說,為什么不試著去練雙人呢?你要學著走出去,
跟人交流。
婁思凡曾救過他,
所以賀長生不忍心看他也跌入另一個深淵里去。
在昨天的家宴上,
向來溫柔和善的婁思凡第一次在賀長生面前暴露了他內心的陰暗面。
——他是嫉妒冬歌的,
嫉妒得近乎發(fā)狂。
這幾年來,相對于冬歌水平的穩(wěn)中見升,婁思凡的狀態(tài)則是停滯不前,甚至還有所倒退,教練已找他談過幾次心,卻都無濟于事。
賀長生理解這種陰暗面。
這世上圣人太少,誰還沒有過一兩個陰暗的念頭呢。
但賀長生不想放任嫉妒徹底侵蝕自己好友的心。
婁思凡小心地望著賀長生的眼睛:“長生,別走了,留下過年吧。省隊太冷清了,你要是因為我過不好這個年,我得愧疚死。再說,你年后就要去芬蘭,我們起碼得有一個多月見不到面……”
賀長生想了想:“嗯,好。”
婁思凡這些年都沒跟賀長生紅過臉,沒想到賀長生長得跟波斯貓似的矜貴,順兩下毛就能哄好。
他驚喜道:“我這就去給你拿行李�!�
誰想,賀長生摁住了他的手,揚聲喚:“冬歌?”
他以為冬歌在房里,誰想一個聲音打二人腦袋上不遠處傳來:“前輩�!�
二人齊齊抬頭,看到了冬歌。
他趴在看臺上方的欄桿處,手里拿著塊熱氣騰騰的抹布:“我爸媽和小叔他們出門拜年去了。我一個人呆著沒意思,來打掃下冰場�!�
一看到冬歌的臉,賀長生就懷疑自己的身體是不是哪里出了毛病。
……心臟明明砰砰地跳,卻總有點喘不上氣的感覺。
他仰頭問:“你怎么不跟著去拜年啊�!�
冬歌言簡意賅:“去了太麻煩�!�
握一圈手、簽一圈名、講花滑圈的緋聞,外帶再被起哄表演“跳一個”,年年都是同一套節(jié)目,還不如在家打掃有意思。
言罷,他對婁思凡微微點頭:“婁前輩,新年好�!�
婁思凡嘴角被冷風凍得有點僵:“你好�!�
賀長生問:“這些天,我還能在你家打擾嗎�!�
聞言,婁思凡的手掌猛地一攥,心底有把小火緩緩烤著他的心,叫他有種想要大叫出聲、讓冬歌滾開的沖動。
冬歌微微歪頭:“如果是前輩的話,不算打擾�!�
賀長生:“伯父伯母那邊……”
冬歌:“我來說。”
三言兩句談妥了寄住事宜后,賀長生把目光轉回婁思凡:“婁哥,以后要是找我出去玩,就帶上冬歌一起吧�!�
在賀長生看來,婁思凡和冬歌的交流還是太少了些。
如果把冬歌和自己綁定,讓婁哥能有機會多和冬歌聊一聊,就會發(fā)現(xiàn)冬歌是個很不錯的孩子。
婁思凡眼睛眨了眨,彎出了一個極溫柔的弧度來:“好,這回是婁哥欠你的。都聽你的�!�
隨即他揚起臉來,對冬歌笑道:“明天有時間嗎?我們去臺球廳玩吧�!�
冬歌略點點頭:“嗯,好�!�
送走婁思凡,賀長生走到抹欄桿的冬歌身邊:“還有活干嗎�!�
冬歌抬頭,不跟賀長生客氣那么多:“前輩會開整冰車嗎�!�
賀長生:“會�!币郧霸谑〕潜鶊龃蚬べ嶅X時學的。
冬歌說:“那我們把冰面平整一下,再澆一遍水吧�!�
賀長生:“好�!�
兩個大小伙子花了兩個小時,把空曠的冰場平整了一遍。整冰車光顧不到的邊邊角角,只能通過人工剁冰,再添澆熱水解決。
這么繁瑣的工作,二人卻做得其樂無窮。
冬歌給他講經(jīng)驗:“澆冰可以用50度左右的溫水,如果能再往里頭兌一點牛奶,結出的冰面又平整又好看�!�
這樣的知識,別人聽起來大概會覺得無聊透頂,但賀長生卻極認真地反問:“比例是多少?”
冬歌告訴了他。
為了驗證,二人貓著腰跑進屋里,抱了一箱牛奶出來,和溫水調兌好后一齊注入水箱。
賀長生靠在整冰車的副駕駛座一側,抱臂看著冬歌。
他穿著最尋常的黑羽絨服和藍色牛仔褲,眉尖微蹙,顯出十分的認真模樣,因為注入的過程不大順利,他舔了一下唇,天然的紅唇便顯出了點晶瑩剔透的模樣。
賀長生別開目光,又不自覺想到昨晚的合舞,想到這幾年一次次的近身合作,想到自己在場邊等待他,而場中人精靈似的飛舞姿態(tài)。
他想一下,笑一下,直到冬歌出聲叫他:“前輩�!�
賀長生:“……�。俊�
在冬歌眼里,此時的賀長生嘴角翹翹的,臉頰染著淡淡的緋色,像塊可口的桃花酥。
池小池坐進駕駛室,對061說:“六老師,等下回婁思凡的悔意值滿了,我們走吧。”
061:“……不再多攢攢?”
池小池教育061:“六老師,做人做系統(tǒng)都要學會知足�!�
061:“……”那敢問兌換了半個倉庫卡的人是哪位啊。
與此同時。
一家咖啡廳里,婁思凡和一個瘦猴兒模樣的男人在門口相對而坐。
男人點上了根煙:“我就不愛二舅來,浩浩蕩蕩的一大家子,搞得家里鬧哄哄的�!�
看店的姑娘捂了捂鼻子,指著墻上貼著的標識:“客人,這里是禁煙的……”
瘦猴兒斜了姑娘一眼,一把把咖啡店的玻璃門推開了。
零下的寒風卷入溫暖如春的咖啡,凍得那姑娘眼都直了,一溜小跑著來關門。
瘦猴兒斜眼看著小姑娘哆哆嗦嗦的樣子,咧著嘴笑嘻嘻的。
婁思凡單手把奶攪勻在咖啡里,右手壓著一張合照,指尖在照片過塑的表面徐徐滑動。
瘦猴兒伸著脖子:“哎,照片兒還真帶出來了�!�
婁思凡說:“不是你想看嗎。”
瘦猴兒伸手:“讓表哥瞧瞧,哪個帶把的是你的相好?”
婁思凡把照片遞給他:“倒數(shù)第一排,左起第二個�!�
這是去年春天省隊建隊三十周年時拍下的合照,里面站了二十來個省隊花滑隊的新銳翹楚。
瘦猴兒表哥咂咂嘴:“這姑娘長得挺帶勁兒的啊�!�
婁思凡略有不滿:“……他不愛別人說他長得秀氣�!�
表哥哈哈笑了兩聲,噴出兩口煙霧:“知道知道。目標都有了,你啥時候能拿下��?”
他下流地伸出根中指,做出戳弄的動作。
婁思凡皺眉。
和自己不同,他這個表哥從小就混跡在這小縣城里,跟一幫流里流氣的小混混稱兄道弟,今天去這個建筑工地偷摸點鋼材賣,明天又開著改裝后的摩托車故意從姑娘身邊轟然開過,嚇得她們驚聲尖叫或是破口大罵。
婁思凡對他的表哥向來是看不大上眼的。
要不是自己這回有求于他……
他夾起眉毛,露出苦惱的模樣。
表哥:“你干哈啊,吃屎了還是咋的�!�
婁思凡苦笑一聲:“我怕是追不上了�!�
表哥馬上被勾起了興趣來:“怎么了?人家不愿搞同性戀?”
婁思凡說:“他被別人撬走了。”
“……我操?”表哥罵了一聲,“你不是說他跟你一塊兒長大嗎,誰他媽撬你的啊,有沒有個先來后到?講不講規(guī)矩?”
婁思凡說:“算他有本事吧。”
表哥:“他混哪兒的?多大年紀?”
婁思凡指了指照片。
冬歌站在第一排的中間,是最靠近總教練的位置。
瘦猴兒一眼掃過去,嘴就撇了下來:“我操,就這一臉欠抽相的小犢子?”
婁思凡替他說話:“表哥,你話別說那么難聽。他是我隊友呢�!�
瘦猴兒敏銳地抓住了重點:“他撬你墻角,卸你輪胎,這他媽還隊友?……他也玩兒花滑的?”
婁思凡笑:“當然,玩得還不賴。還是咱老鄉(xiāng)呢。”
瘦猴兒說:“得,我記下了�!�
婁思凡作詫異狀:“你記住什么了?”
瘦猴兒伸手把照片拿在手里,細細看著照片里冬歌的臉:“你甭管了,喝你的咖啡�!�
婁思凡面色變得凝重起來:“表哥,你要干嘛?”
瘦猴兒:“犯在我的地盤,就他媽欠收拾�!�
婁思凡急道:“真不用,真不用。這是干嘛啊,感情的事兒誰都不能勉強。”
瘦猴兒拿食指彈了下照片:“都說了,這事兒你甭管,啊。”
婁思凡猶不放心:“表哥,這事兒我都沒放在心上了,你可別……”
瘦猴兒:“磨磨唧唧的,你是娘兒們啊。你這照片先放我這兒,我?guī)Щ厝ソo我媽看看�!�
婁思凡眼看著瘦猴兒把照片收進雙肩包的夾層里,拉鏈拉好,端起咖啡杯,掩去嘴角的一絲輕笑。
接下來的幾天,賀長生為了促進這兩人的關系進展,每天都帶著冬歌,主動約婁思凡出來玩。
這小縣城里可玩的東西也不算少,電玩廳,臺球廳,桌游室,密室逃脫,林林總總加起來,他們玩得很是盡興。
在電玩廳里,冬歌哪兒都不去,用破破爛爛的小塑料桶盛了一百個游戲幣,逮著一臺有海綿寶寶的娃娃機死磕。
池小池一邊釣海綿寶寶一邊給身體里的冬歌上課:“要送就送他最喜歡的東西,禮物不在貴重,在心意�!�
061:“……”
道理我都懂,但是手殘何苦要難為自己。
眼看著一百個幣投下去一半,娃娃機里的海綿寶寶一個個不動如山,沒有一個挪位的,061終于看不下去了。
池小池又投下一個幣。
機械臂嗡嗡嗡地運轉著,三爪鐵鉤晃晃悠悠地降下去,只險險勾住了海綿寶寶的右手。
池小池感慨:“唉,這個鐵鉤子不好�!�
而下一秒,那疲軟的鐵鉤子竟跟鐵鉗似的,極其生猛地卡住了海綿寶寶的手,把海綿寶寶直接吊了起來,嚴絲合縫妥妥帖帖地運送到出口處,才再次松開。
池小池呆了半天,才興高采烈道:“六老師,六老師,看我的微操!”
061:“……”好好好,你的微操你的微操。
冬歌抱著海綿寶寶,跑到了正在看婁思凡玩摩托車的賀長生身邊,冷著臉說:“我給前輩抓了個娃娃。”
這海綿寶寶做得劣質得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但賀長生把它摟在懷里,心里有點甜。
……剛才他其實一直在偷看冬歌來著。
他明明不會釣。
看著冬歌那不死心的小眼神,他心軟得不行。
在冰上也是這樣的……
他說:“謝謝,我很喜歡。”
他覺得這句話還不能完全表達出他的心情,所以他又補充了一句:“……很喜歡�!�
婁思凡坐在震動轟鳴不休的摩托車上,似是心無旁騖地凝望著前方。
而就在十幾米外,一群小雜毛收回了打量冬歌的目光,走出了電玩廳。
第61章
冰上的戀歌(十八)
帶頭的黃毛問:“認清了嗎?”
大家紛紛點頭:“認清了,
穿白羽絨服,
長頭發(fā)那個�!�
做這事兒最忌打草驚蛇,游戲廳里頭亂哄哄的,
光線偏暗,
但也只有在這種地方,
這些人才能放肆地四處打量,不必擔心被冬歌他們發(fā)現(xiàn)。
其中一個說:“哥,咱啥時候弄他啊�!�
又一個說:“搶咱大哥看中的人,
活閹了都不解恨�!�
黃毛嘖了一聲:“打斷一條腿就成,要弄出人命來,誰都不好交代。啥時候動手,
聽招呼吧�!�
簡單合計完畢,
幾人又合伙打臺球去了。
幾個年輕人嗚嗚喳喳地鬧騰著,而瘦猴兒操著一瓶開蓋的啤酒和兩個一次性塑料杯,走到黃毛身邊,倒了一杯給他:“去瞧過了吧。”
黃毛從褲兜里掏出已經(jīng)被揉皺的合照照片:“這照片你拿著�!�
瘦猴兒:“……這他媽是我給你的那張??”
“傳了一輪了,
有個囫圇樣兒你就知足吧�!秉S毛咧咧嘴,做了個下流的手勢,“誰叫姑娘們長得都不錯,
他們就順便對著照片……”
瘦猴兒嫌棄地把照片在衣襟上蹭了蹭:“人認熟了?”
“沒認熟�!�
瘦猴兒一瞪眼:“你們光顧著擼了是吧?”
黃毛擺擺手:“這些學舞蹈的他媽一眼看過去都長一樣,這要怎么認?”
瘦猴兒把照片拿出來看了看。
里頭的少年少女們一水兒的白衣黑褲,
因為是從小精心遴選出來的,
連身材也是同款。
外型分不出來,
衣著又一模一樣,
再加上是合照,可不是一眼掃過去都差不離。
就算是瘦猴兒,也得挨個數(shù)過去才認得出自己弟弟在哪里。
黃毛灌了一口酒:“就沒那小子的單人照?”
“我弟那兒應該有,但他膽子小得很,不能叫他知道咱們搞這種事兒�!笔莺飪赫f,“不過那姓冬的小崽子挺有名氣,得獎的照片網(wǎng)上一搜一大把。”
黃毛說:“那可別了。這群鱉崽子們,說揍一個搶別人媳婦的傻逼,個個嚷嚷著要去;要告訴他們去揍一個世界冠軍,估計全都得熊。”
瘦猴兒微微皺眉:“這事兒怕是要進局子,他們靠不靠得��?”
黃毛咂咂嘴:“你就放心吧。這小地方的警察我早就混熟了,姓冬的也不是啥好出身,小門小戶而已,翻不出太大浪來。崽子們我也交代好了,咱們演一場戲,把這事兒圓成‘醉酒斗毆’……”
說著,他壓低了聲音:“……到時候,就算他們發(fā)現(xiàn)冬歌身份不普通,為著他們自己不蹲號子,也得死咬著是‘醉酒斗毆’。咱們再幫他們籌籌賠款,最多也就判個十五天。”
瘦猴兒松了口氣。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也不想找靠不住的兄弟。
但姓賀的是自己弟弟那盤菜,以后搞不好還要進婁家門。自己也是表弟家的常客,到時候如果和兄弟們廝混時被姓賀的撞破了,那他弟弟可就完犢子了�!�
親近的兄弟不好直接出面,瘦猴兒才打算挑幾個面生的下手。
黃毛拍拍他的肩:“婁大哥,這事兒交給我你就放心吧,我保證給你辦得漂漂亮亮的。”
瘦猴兒提醒他:“一條腿啊。”
黃毛說:“一條腿,多了不要。”
兩人相視一笑,碰了杯。
下午五點左右,三人從游戲廳結伴出來。
婁思凡頗有點意猶未盡:“現(xiàn)在就要走啊�!�
賀長生說:“今天和冬媽媽說好要回去吃晚飯�!�
冬歌:“嗯�!�
婁思凡也不介意,溫和道:“那明天咱們三個去哪兒玩�!�
賀長生從口袋里摸出小冊子,翻到自己認真做了很多筆記的一頁。
小縣城里能玩的地方實在不多,賀長生為了緩解婁思凡的心結,可以說花了很大一番心血。
他說:“明天去KTV吧。”
婁思凡提議:“KTV的話,晚上吃完燒烤再去,怎么樣?”
賀長生看著冬歌:“回去問問冬媽媽意見�!�
冬歌:“嗯�!�
賀長生說:“不要老‘嗯’�!�
冬歌想了想,換了個同義句:“聽前輩的�!�
賀長生現(xiàn)在特別受不了冬歌說“前輩”兩個字,冷冷淡淡的,卻像在勾引人。
賀長生偏過臉去,不自覺地:“……嗯�!�
婁思凡:“……”我的眼睛還是瞎了比較好。
他強忍著心頭不耐,笑道:“那晚上聯(lián)系我。我訂包間。初步定在晚上八點到十二點,怎么樣?”
賀長生和冬歌同時:“嗯。”
婁思凡:“……那我送你們回去。”
賀長生說:“我們送你吧。然后我們兩個再走回來。”這樣就能和冬歌在一起走雙倍的路了。
婁思凡后槽牙咬得發(fā)酸:“不用了。我自己一個回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