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她深深看著程南絕：“你不想認(rèn)他，不肯聯(lián)系我，所以我就來找你了，我?guī)е∧罱唤o我的信，來找你們了�！�
……
從“誠園”出來，姜悅蘭坐進(jìn)來接她的車?yán)�，程南臨和程南絕望著車漸漸遠(yuǎn)去。
程南臨手里緊緊攥著信，說：“南絕，跟我回Y城�！�
“現(xiàn)在？”程南絕看著他。
程南臨轉(zhuǎn)過臉：“現(xiàn)在，回去見爸，把這個，把這個給他。”
“我怕他不想看見我，我……”
“現(xiàn)在不一樣了，南絕……我們一起回去，我們一家人，一起回去�！�
“好。”程南絕吸了下鼻子，又抬手蹭了一下，轉(zhuǎn)身去開車。
——
半路上，程南絕給喬明飛打電話，也沒避著程南臨。
“程哥�！眴堂黠w幾乎秒接，電話一通就叫了他一聲。
“明飛，我今晚不回去了，跟我哥回趟老家�！�
喬明飛在電話那頭有點意外，但還是馬上說：“那你們開慢點，注意安全，明天回來嗎？”
程南絕想了想，說：“還不一定，我回來了就給你打電話�！�
喬明飛說：“那行，替我給程總問好�！�
程南絕揉了下眼睛，按下免提：“給誰？”
“……給大哥，問好……”
程南絕看了眼程南臨，程南臨彎了下嘴角，轉(zhuǎn)頭看著窗外。
掛了電話，程南絕心里舒坦了很多，喬明飛的聲音讓他沉靜，踏實，他很需要這種感覺，尤其是此刻。
“你倆現(xiàn)在挺穩(wěn)定的？”程南臨靠在副駕上，問。
程南絕
“嗯”了一聲，“他前陣子回家跟他爸媽說了，他爸沒同意，他挺受傷的。”
“不用猜也是，你以為誰家遇上這事兒都能跟你似的，一點壓力都沒有。”
程南絕笑了笑。
不是誰都能有這么個哥的。
他命里不帶爹媽，但是這個哥，把什么都補齊了。
“等這事兒完了，帶他回家讓爸見見……”程南臨說。
程南絕一怔，打了個磕巴：“……能行嗎……”
“行�！背棠吓R輕聲說。
“既然你們認(rèn)定了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要分著隔著了�！�
第63章
62
回到Y(jié)城的家時，時間還不算太晚，保姆周姨打開門一臉意外：“南臨，怎么這時候回來了？”
“周姨，我爸休息了嗎？”程南臨一邊進(jìn)門，一邊拉了一把跟在后面停步不前的程南絕。
“沒呢，跟老俞在下棋呢。”周姨好奇地打量了一下程南絕，不知道為什么，她沒有問出口這位是誰，只是禮貌地笑著點了下頭，彎腰從鞋柜里拿了雙拖鞋放在程南絕腳下。
“謝謝�！背棠辖^略微后退半步說。
程南臨走進(jìn)客廳，老俞已經(jīng)站了起來：“南臨回來啦�！�
“俞叔�！背棠吓R笑了笑。
老俞是跟了程烽起幾十年的司機，退伍兵出身，比程烽起小了近十歲，程烽起一直拿他當(dāng)把兄弟，程南臨就一直叫他一聲叔。
“俞叔，這是南絕，我弟�！背棠吓R回身看了一眼程南絕。
“俞叔�！背棠辖^點頭問了個好。
“來來，快坐�！崩嫌嵴泻糁痪涠嘤嗟脑挾紱]問，笑著對程烽起說：“那我就先回去了啊，明天再過來陪你下�！�
老俞在外面場合上管程烽起叫程董，但是私底下，他在程家早已相當(dāng)于半個家人。
程烽起盯著棋盤沒抬頭，摸過茶杯抿了一口，又放在一邊，淡淡地“嗯”了一聲。
老俞走了。
周姨泡了茶端上來，也安靜地退了出去。
程南絕心臟砰砰直跳，不安一點一點漫延，他忽然不知道自己一時腦熱跟著程南臨回到這個家是不是正確的選擇。
即使顧念是無辜的，他程南絕依舊不是程家人，這一點永遠(yuǎn)改變不了。
他在程烽起眼里，永遠(yuǎn)礙眼，永遠(yuǎn)是粒容不得的沙子。
“回來有事兒？”程烽起的目光在程南絕身上一掃即過，落在程南臨身上。
從進(jìn)門程南絕還沒跟程烽起打過招呼，程烽起對他也沒有任何話說，涵養(yǎng)讓他沒有開口趕人，卻也實在不想多看一眼。
“爸�！背棠辖^叫了一聲。
程南臨一怔，扭頭看向他。
程烽起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輕笑一聲：“我算你哪門子的爸，你要是愿意，勉強叫我一聲叔，我倒是還算擔(dān)得起�！�
“爸……”程南絕喉嚨里像被堵住一般，低聲又叫了一聲，再也說不出什么。
程南臨心里難受得不行，他使勁攥了攥手里的信，向程烽起遞過去：“爸，你先看看這個……”
程烽起掃了眼泛黃的信封，抬眼看著他。
不悅是肯定的，為程南臨未經(jīng)同意擅自帶人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但更多的是驚異。
程南臨不是個容易情緒外露的人，他今晚忽然風(fēng)塵仆仆地趕回來，還帶上了二十年沒進(jìn)過家門的程南絕，程烽起心里就隱隱打鼓，猜測出了什么事。
他盯了程南臨一會兒，一言不發(fā)地接了過來。
看清信封上那三個字的一瞬間，他眼神驟然一凜，手立即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哪來的？！”
程南臨推著程南絕坐到沙發(fā)上，自己過去坐在程烽起旁邊：“蘭姨，您還記得嗎？姜悅蘭�！�
程烽起嘴唇開始哆嗦，嚴(yán)肅深刻的法令紋下，原本冷漠的表情開始分崩離析，他皺著眉，難以置信地摩挲著信封：“這是……這是小念留給我的？”
“是，爸，我媽走之前，給我們?nèi)齻�都留了信，放在蘭姨那兒……”
“走之前……她為什么不給我？怎么不直接給我？”程烽起眼睛忽然一陣酸澀難忍，他使勁眨著眼，急切又小心翼翼地撕開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紙輕輕抖了抖。
他看了幾秒鐘，又皺著眉抬頭，程南臨會意，伸手拿過旁邊的老花鏡遞給他，程烽起抿著唇戴上，仔仔細(xì)細(xì)地開始看信。
屋里沒人說話，一時間安靜地落針可聞。
程南臨把信封上寫著“給南絕”的信遞給程南絕。
程南絕接過來，捏在手里好久，才一點一點撕開信封。
他身體前傾，沉默而冷靜，只是用胳膊肘撐著膝蓋來盡量掩飾雙手的顫抖。
“南絕。”
看著信首這兩個字，程南絕倏地一下紅了眼睛。
他沒有印象了，他努力回憶，這大概是顧念自從給他起了這個名字之后，第一次叫他，程南絕意識到這一點，心里翻涌的情緒讓他險些支撐不住。
他不知道被媽媽喊名字是什么感覺，顧念的視線從來都是越過他的，從來不會看著他，他其實真的很想知道，顧念如果叫他，會是一種什么音色，什么語氣，是不是也會帶著一些媽媽的寵愛，一些溫情。
“對不起�！�
“媽媽一生短暫，最虧欠的就是你�！�
眼淚啪嗒掉了下來，程南絕輕輕把信紙一錯，沒讓淚珠落在紙上。
“不是媽媽不愛你，你是我生的，不管你來自什么原因，你跟我都血脈相連�！�
“我不討厭你，更不恨你，我只是不敢�！�
“不敢面對你，不敢對你投入感情，與你建立聯(lián)系，因為你的存在像一個噩夢，我不敢看，不敢伸手抱你�！�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理解，南絕，面對你的時候，那種矛盾和折磨讓我太痛苦了。”
“對不起，原諒我吧，原諒我把你帶到這個世上，又懦弱無能，讓你遭受這一切�！�
“你沒做錯任何事，都是媽媽的錯，你是個好孩子，是我對不起你�！�
“如果你恨我，怪我，或許我心里會好受一點，這樣對你我都好，沒有遺憾，只有恨，日子總能有底氣一些�！�
“但是如果有一天，要是有一天你看到這封信……請你原諒媽媽，原諒我，然后好好過生活�！�
“我不知道該怎么向你解釋這一切，我自己也想不通……我欠你的太多了，對不起�！�
“媽媽只希望，你能斷絕那份身世糾葛，隔絕本不該由你背負(fù)的恩怨罪孽，棄絕自己不被愛不被接納的自我否定。”
“對不起，南絕，我的孩子，你好好聽哥哥話，照顧好爸爸�！�
“這一世不敢愛你，如果有來世，讓我重新好好做一次你的媽媽，讓我好好彌補這輩子欠你的�！�
信很短，清秀的字跡還沒寫滿一張紙。
那一句一句散亂的話，不能想象顧念是在什么心情下寫下的。
可是程南絕想要的每一句話，都寫在上面了。
每一個字，仿佛力透紙背，扎在他胸口最軟最疼的那一塊，每個字都像浸透了多年來的眼淚，延展膨脹，迅速填滿他內(nèi)心的缺失。
他整個胸腔都哽住了。
那一聲聲南絕，叫得他心都碎了。
程南絕攥著拳頭抵在嘴邊，牙齒狠狠咬著指節(jié)。
他沒什么表情，連呼吸都是又深又長，如果不是滾燙的眼淚從他眼眶里緩緩落下……
程南臨抽了兩張紙遞過去，沒說話。
給程烽起的信是寫得最長的。
程烽起看了很久，最后摘下眼鏡，抽過一張紙按住眼睛。
“爸，我媽信里都說了嗎？”程南臨紅著眼睛問。
“說了……”程烽起低著頭，聲音緩慢低沉：“我一直以為，她那些年是產(chǎn)后抑郁，我以為她是不想要第二個孩子……”
“她走的時候留下字條說南絕不是我的，她故意這么說，讓我們每個人都恨她……我竟然就真的恨了她這么多年�！�
“她該多委屈啊……”
程烽起眼眶通紅，悲戚至極甚至輕輕笑了一聲：“是我打那個電話讓她去送文件的，是我害了她……出了那么大的事，她為了保全這個家，保全我們每個人的體面，竟然全都自己生生咽下去了，她那么膽小溫柔的一個人，我沒法想象，我……沒法想象……”
“不怪你，爸�！背棠吓R說：“是陳書選，是那個姓陳的畜生——”
“你媽信里說，讓我知道真相的時候，別被恨蒙蔽了心智，別做觸犯法律的事……”程烽起閉上眼睛，緩了一會兒，又慢慢睜開：“所以，他陳書選現(xiàn)在過得挺好的？”
“聽蘭姨那意思，不好�！背棠吓R嘴角撇起一抹冷笑：“人在做天在看，再婚生的兒子死了，現(xiàn)在回頭打南絕的主意，他不敢光明正大的來找，用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也不知道該說他要臉還是不要臉。”
“他不敢來找我，我也得去找他了�！背谭槠鹂戳丝闯棠辖^。
直到此刻，他終于開始認(rèn)真地打量程南絕。
“……你媽信里說，讓我好好待你們兩個，說畢竟都是她生的……”
程烽起深深吸了口氣，吸到底，喉嚨里帶出一絲顫抖：“她說她欠你太多了……如果可以的話，讓我別虧待你……”
程南絕兩眼通紅。
“說說你的意思。”程烽起看著他：“陳書選比我有錢多了，你有什么打算？”
程南絕抬起頭。
他以為程烽起在譏諷，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對方的表情很嚴(yán)肅。
“您是讓我選嗎？”他問。
“我先聽聽你心里怎么想的，畢竟這二十多年我已經(jīng)虧待你了�！背谭槠鸢櫫税櫭�，把顧念的信小心翼翼折好，放回信封里：“你要是心里有怨，我也沒什么辯駁的，但是我當(dāng)年的心情，你可能也會理解一點，我以為小念背叛我了……可現(xiàn)在我知道她沒有，從來沒有，雖然晚了太多，但從我知道的這一刻起，她信里說的每句話我都會答應(yīng)她，都會做到，我現(xiàn)在就是想問問，你怎么想的？”
“我想回家�！背棠辖^直起身子，紅著眼睛說：“我想回來，爸�！�
“你想好了？跟了我，你跟陳書選就等于仇人了�！�
“我不用想，爸�！背棠辖^聲音哽咽。
程烽起端起茶杯，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沒說出話來。
程南臨伸手搓了一把程南絕的頭頂，含著眼淚笑了一下。
他轉(zhuǎn)頭看著程烽起：“爸，我媽在信里讓我照顧好南絕，照顧好你……她說這個家以后都靠我了……”
他長長舒了口氣：“這封信遲了二十年，但是我做到了，爸……我媽信里交代給我的話，我都做到了……”
“是……南臨。”程烽起靠在沙發(fā)里，聲音很低：“幸虧有你，要不是你這么些年一直堅持……我真不知道到那天怎么下去見她�！�
第64章
63
程南臨第二天從Y城回來，直接去了品茗山。
喬明飛在辦公室正捧著咖啡杯盯著電腦。
程南絕走進(jìn)來帶上了門，順勢倚在門上不動了。
喬明飛笑著起身：“程哥�！�
天氣很冷，下車時抽了根煙的功夫，程南絕耳朵尖兒就凍得發(fā)紅，他瞇著眼睛看著喬明飛，彎著嘴角沒說話。
喬明飛走過去，兩手在程南絕耳朵上捂著搓了搓：“怎么了？”
程南絕微微低著臉，閉上眼睛緩了一會兒，拽下他的手握在手心里：“上樓陪我待一會兒�！�
進(jìn)了宿舍，程南絕把車鑰匙放在桌子上，回身抱著喬明飛，不肯松手了。
“吃飯了沒？”喬明飛回抱住他，手摩挲著他的背。
“不餓�！�
“是不是太累了？你回來了就該在家休息，又大老遠(yuǎn)跑過來�！�
“想你了，想立刻見到你。”程南絕低聲說，“一秒鐘都不能等。”
喬明飛嘴角漾起一抹笑，臉往他脖子里埋了埋，輕聲問：“回去見到程董了嗎？是不是……不太順利？”
程南絕沒說話。
喬明飛箍著他腰的手臂緊了緊，不再問了。
“明飛�！背棠辖^叫他。
“嗯�！眴堂黠w應(yīng)了一聲。
“我以后可以回家了。”
喬明飛抬起頭：“回家？”
“嗯，我爸讓我回家了。”程南絕額頭抵著喬明飛的腦門，低垂的眼睛泛著紅：“我媽當(dāng)年沒出軌，沒做過任何對不起家人的事……”
喬明飛愣了愣，使勁抱住了他：“那你心結(jié)終于能解開了，程哥，你以后心里終于能舒坦了。”
程南絕聲音很低，帶著些沙啞：“……或許吧，但我爸就算答應(yīng)不再把我拒之門外，我身上還是流著他最恨的人的血，我不確定以后該怎么和他、和我哥相處……”
“你不是說程董要你回家嗎？這就是他的態(tài)度了呀。”喬明飛寬慰他。
“也許吧�！背棠辖^聲音低落。
“陳書選那邊到底怎么回事……”喬明飛搓著他的后背問。
“當(dāng)年程家和他兩家是舊識，關(guān)系密切，陳書選借著這層信任害了我媽，所以才有了我……我媽走之前留了信，把所有真相都寫下來了……”
喬明飛震驚地不知道說什么好，半晌，才咬著牙說：“這個畜生——”
“我媽太膽小了，什么都不敢說，怕我爸知道，怕影響我爸的公司，壞了他的名聲……沒人知道她那些年過得有多痛苦，直到最后挨不下去……”
程南絕呼吸有些抖。
“程哥，”喬明飛抱緊他，順著他的背：“程哥�！�
“……二十年了，我們每個人被蒙在鼓里二十年，陳書選逃脫罪責(zé)二十年……”
程南絕深深吸著氣：“所有一切，我爸媽，我哥，還有我這二十年經(jīng)歷的一切，我得讓那個姓陳的一點一點還回來，我得看著他痛苦到死�！�
“他一定會遭報應(yīng)的，”喬明飛用力揉著他的后頸：“一定會的程哥�！�
程南絕沉沉喘著氣，難以壓下滿胸的躁郁，他攬著喬明飛，一手按著他的后腦勺，吻了一下，又吻一下。
手顫抖著，眼神顫抖著，呼吸漸漸失去控制，吻得愈發(fā)用力起來。
喬明飛被抵著節(jié)節(jié)倒退，小腿絆到床邊，被程南絕順勢壓到床上，攻城略地。
其實此時不是時候，但程南絕情緒不好，喬明飛不想打斷他，不想讓他心里留存任何瘀滯。
他捧著程南絕的臉，摸著他的耳朵，努力回應(yīng)著。
程南絕咬了咬他的下巴，忍著急促的氣息，把臉埋在他頸窩里不動了。
喬明飛攬著他，手在他腰背上一下一下輕輕撫著。
程南絕慢慢沉靜下來。
“讓他付出代價有很多種辦法，程哥，你千萬不要……不能把自己搭進(jìn)去，明白嗎？”喬明飛小聲說。
“我知道�！背棠辖^聲音悶悶的：“我爸和我哥也交代了，慢慢來。”
“他想要兒子，”程南絕冷哂一聲：“看他有沒有這個命�！�
——
度假村的裝修基本已經(jīng)完工了，進(jìn)入驗收階段，喬明飛又開始忙，這些日子他沒讓程南絕回城，一直在品茗山待著，說是想讓程南絕陪他。
其實程南絕明白他是不放心自己。
趙祈楓洪炟他們這陣子也往品茗山跑得勤。
程南絕心里有數(shù)，也不多說什么。
這種時候，沒什么比在跟前陪著，喝喝酒，說說話更讓人心里踏實的了。
當(dāng)年幾個人擰在一起，為的也就是這一刻。
程南絕其實感覺還行，雖然這件事是郁積在他心里二十年的沉疴，雖然顧念的清白并沒有讓他輕松好過多少，但是挑破膿瘡，流出血水，意味著去腐生新。
這是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一切是向好的。
他可以回家了。
雖然事實是他依然不是程烽起親生的，但到如今整件事性質(zhì)已經(jīng)完全不一樣了。
顧念的清白浮出水面，這讓程烽起對程南絕的存在也有了一些反省。他終于理解了顧念的兩難，一邊內(nèi)心實在無法再隱瞞孩子的身世，一邊又無法面對無辜的程南絕，她最終選擇自己扛下所有，一死了之……
程烽起從感情上再不能接受程南絕，也不可否認(rèn)他的無辜。當(dāng)年得知顧念懷孕大喜過望的人是他，因為顧念再三不想要而動怒的人是他，孩子生下來，根本無暇去管的人還是他，而程南絕在那個家被父母冷落的八年，和被趕出家門不聞不問的二十年，這其中多少委屈，多少痛苦，誰又能替他一一體會呢？
顧念留給程烽起的信里，字字泣血，帶著哀哀乞求和囑托，說不管怎樣畢竟都是她生的，她說烽哥，如果你已經(jīng)知道真相，如果你還能原諒我，求你別再恨他……
只是誰能想到這封信會遲到二十年。
但程烽起依然慶幸是二十年，不是一輩子。
萬一他沒看到那封信呢，萬一他一輩子到死都埋在恨里了呢？
和顧念相比，程南絕的血緣不重要了，程烽起想，畢竟是小念的孩子，他虧欠顧念太多了，遠(yuǎn)遠(yuǎn)不是二十年能衡量，但好在老天給了他彌補的機會，雖然已經(jīng)太遲，可哪怕還有一丁點能做的，程烽起都愿意去做。
陳書選如今最想要的就是這個兒子了吧？程烽起想，你要不回去了。
——
“程哥，你回家了，咱倆這事兒要是被程董知道的話……”
周末倆人回家，做飯時喬明飛一邊洗菜一邊琢磨著問。
程南絕在旁邊忙著，也沒看他：“擔(dān)心我爸不同意？”
“啊……”喬明飛把西紅柿的水甩一甩，放進(jìn)盤子里：“感覺他比程總可嚇人多了，萬一到時候一聽你處了個男朋友……”
喬明飛皺著眉想象了一下，
“嘖”了一聲。
程南絕打了幾個雞蛋在碗里，端在手里嫻熟地攪著，笑道：“沒事兒，有我哥呢，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