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伺候過康佑帝的老嬤嬤，本來在淑太妃宮里伺候的，忽然有一日，跪在了燕子歸跟前：“老奴求王爺，為康佑帝的病情，重新查證。老奴懷疑，康佑帝不是病故，而是……中毒了。”
燕子歸手緊了緊道：“你可有什么證據(jù)？”
“老奴沒有，只是懷疑，老奴曾經(jīng)是金相殿的領(lǐng)頭嬤嬤，近身伺候康佑帝。那時候，陛下身子很好，第一次昏厥，就透著奇怪，只說是累的，可是累的歇息就好了，然而陛下卻越發(fā)的不好。從病起來到駕崩，不過數(shù)月，什么病能那么快？何況，太醫(yī)們從未查到有什么病�！�
老嬤嬤姓陳，陳嬤嬤又想了想道：“那時候，宋太后召集了不少的民間高手進(jìn)宮，也斬了一部分，但是還有人出宮去了的。曾經(jīng)有一位叫‘楊季’的杏林高手，把脈的時候，老奴絕的不對。事后問他，絕口不提。老奴記得，那人是蒼山縣人士。”
“嬤嬤起來，此事，你可與別人說過？”蘇棉道。
“并不曾說過，本想與宋太后說，可是……一直不得機(jī)會。淑太妃娘娘無權(quán)無勢，老奴一直等著機(jī)會�！标悑邒叩�。
蘇棉了然，自打康佑帝去了，這后宮，早就是熙文太皇太后的天下了。陳嬤嬤也是聰明吧，才能活到今日。
“來人�！毖嘧託w叫了一聲。
便有兩個暗衛(wèi)在門外道：“王爺�！�
“傳話給凌風(fēng)，派人去蒼山縣，找一個叫做楊季的人，郎中�！毖嘧託w道。
陳嬤嬤退下之后，蘇棉道：“都說紙里包不住火，既然陳嬤嬤能有些察覺，只怕不止她，不如……將伺候過康佑帝的老人都叫來吧。這事叫曹六辦？”蘇棉問道。
“好�！毖嘧託w應(yīng)了一聲，心情很不好。
蘇棉嘆口氣，也不勸他，懷疑自己的父親是被害死的，他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曹六聽聞，大驚，他也一度懷疑，只是看過陛下的太醫(yī)以及民間郎中太多了，他的懷疑就慢慢壓住了，今日再說，他也覺得處處是疑點。
伺候過康佑帝的老人，一部分出宮了，剩余能近身伺候的，也不過四個罷了。
蘇棉和燕子歸都見過之后，并沒有更多發(fā)現(xiàn)。
下一步就是傳召御醫(yī)。
有上回懷疑的那個，再有陳嬤嬤的話，只等著楊季進(jìn)宮了。
宋氏太太皇太后得知消息，從歸寧宮中帶著李氏太皇太后出來，徑自往和樂殿來。
來的時候，蘇棉正逗著兩個孩子滿院子跑，嘻嘻哈哈的。在宋氏眼中頗有些不莊重。
“蘇氏，你也是要做妃子的人，這般像什么話？”宋氏跺著拐棍道。
蘇棉真心煩這個老太婆，更煩她那種高高在上教訓(xùn)人的口氣。
“娘娘說錯了，我不是要做妃子的人，我……”蘇棉笑了笑：“是要做皇后的人�！�
她不等宋氏再說，繼續(xù)道：“而且，今日不關(guān)我是什么，這宮里，輪不到你管我�！彼褪遣痪戳耍趺吹伟�？
“放肆！你……你……你出身低微，攝政王的原配乃是慕容氏，你……你有什么資格做皇后！哀家絕不允許！”宋氏氣道。
“娘娘�！碧K棉打了個眼色，叫人將兩個呆呆的孩子帶走道：“我做什么，或者我的夫君作什么，需要你同意？如今供養(yǎng)著你，是因為，你是我夫君父皇的母親，僅此而已�！�
“不孝的孽畜！不孝！”宋氏大怒，舉起拐棍就要打蘇棉。
“本王有沒有說過，不許她出歸寧宮？”燕子歸冷臉道。
宋氏的拐棍，被燕子歸從后面一把握住。
第433章
罪證
便有奴婢跪下道：“攝政王恕罪，實在是攔不住啊�！�
宋氏拼命要出來，她們只能跟著，哪里攔得住呢？
“求王爺饒恕她們吧�！崩钍咸侍髧@息道。如今宋氏性情大變，在她跟前伺候，著實是受罪了。
“送她回去，此次，本王不予追究。再有一回，杖斃�！毖嘧託w冷冷的道。
宋氏收起她全部的震驚和憤怒，大聲道：“哀家有事！”
“要是說什么皇后誰做的事，娘娘還是回去吧�！碧K棉淡淡的道。
“哀家有事！康佑帝……”宋氏悲哀的道，她做不了主了，再也沒有做主的機(jī)會了。
“請兩位娘娘坐吧�！碧K棉拉了一下燕子歸，一行人這才進(jìn)了屋。
蘇棉心道，她現(xiàn)在就是個惡毒的婦人，欺負(fù)人家宋老太太，可是想想以前，真心覺得解氣啊。
“哀家的兒子，你的父皇，到底是怎么死的？”宋氏看著燕子歸問道，聲音里全是急切。
燕子歸不語，蘇棉道：“如今是懷疑，懷疑康佑帝是中毒，還沒有證據(jù)�！�
燕子歸沒有瞞著這件事，就是要這件事傳出去，如今只怕已經(jīng)傳到了民間了。
“棠氏！棠氏！定是那個賤人！賤人！殺了她！”宋氏跺著拐棍，失控道。
“娘娘，如今還沒有證據(jù)，王爺會給陛下一個公道的，您不要這樣了。”李氏太皇太后勸道。
“此事已經(jīng)說罷，送她回去�！毖嘧託w不想再看她發(fā)瘋道。
宋氏被扶著出了和樂殿，一直都在流淚，也許對她自己的兒子，她是真的很懷念，這種懷念包含了自從燕凌城去世之后，她的所有不如意吧？不過喪子之痛，不管過多少年，都是很痛的。
蘇棉嘆口氣道：“我覺得，我就是個惡毒的婦人。其實宋氏也很可憐。只是每次她用那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命令我，斥責(zé)我，我就……”
“不必愧疚，棉棉開心就好。”燕子歸并不在乎這些，他更在乎的，是他的女人是不是開心。
“有朝一日，王爺膩了我，會不會忽然提起我對祖母不敬？”蘇棉頑皮一笑道。不是有很多歷史故事么，寵愛你的時候，你當(dāng)面罵他娘都是好的。一旦要處理了你，曾經(jīng)你的好，全是錯。
“胡言亂語！”燕子歸黑臉。
“管不得那么多了，就算有被王爺清算那一日，如今也是怎么高興怎么來�！碧K棉親親他的黑臉，笑道。
誰也沒想到，徹底遷出康佑帝死因的，會是燕子寧的貴妃，吳氏。
就是死了燕子寧大皇子，以及腹中胎兒的吳氏。
她臉色蒼白的來了和樂殿，自打沒了兩個孩子，她的身子就敗了，十日里九日起不來。
她扶著奴婢的手，進(jìn)了和樂殿，見了蘇棉，笑著福身：“見過攝政王妃�！�
蘇棉扶著她道：“這是什么道理，貴太妃是長輩，該是蘇棉行禮�！�
“遲早都是給你行禮，有什么區(qū)別。”吳氏坐下道。
“今日來，卻不是閑聊，為了康佑帝的事�！眳鞘系馈�
蘇棉一愣，看著她道：“你知道什么？”
“燕子寧在世的時候，有個毛病。他不能喝酒，因為喝多了，就愛亂說話。偏醒了自己卻不記得�！眳鞘闲Φ溃骸跋鹊蹚浟糁H，他有一回喝多了，與我說的‘我不想叫父皇死啊！可是他不死，我怎么辦？母妃怎么辦？我不孝，弒君殺父……’”
蘇棉久久不語，半晌才問道：“為什么?”為什么是吳氏來揭發(fā)？燕子寧已經(jīng)死了，她曾經(jīng)是燕子寧的寵妃，為什么是她？
“為了我的孩子。他造的孽，由我的孩子來承擔(dān)，憑什么？要不是他處心積慮的害死了父皇，他能不能坐上帝位還是和懸念。我的孩子，起碼不會死的這么慘�！眳鞘舷袷侵v述別人的故事一般，淡淡的。聽不出一絲的憤恨。
“僅僅是一句醉話而已……”蘇棉道。
“是，只有這一句醉話，但是我知道，真正做這件事的，是棠氏。燕子寧，其實隨了父皇的，他軟弱極了，他不敢�！眳鞘险f著，便起身，慢慢的去了。
燕子歸從內(nèi)室出來，坐在椅子上，什么都不說。
“皇家真的沒親情么？”蘇棉輕聲道，像是問燕子歸，又像是自言自語。
“想想父皇對本王。”燕子歸起身，拉著她道。
“我知道了�！碧K棉抱著他的腰身，將頭埋在他胸前：“以后，你要好好的對銘安，叫他好好的。不要疑心，不要防備。這樣其他的孩子們就不會有別的想法。”
“好，只是……其他的孩子在哪里？棉棉該加把勁了。”燕子歸笑道。
“來年就生。”蘇棉輕輕咬了一口燕子歸的前胸，悶悶的道。
朝中要求查康佑帝死因的呼聲日益高漲。多數(shù)老臣們，還是康佑帝時期的，他們對康佑帝，還是有感情的。
熙文太皇太后坐在芳瑤宮，似乎都可以聽見萬象殿中的聲音一般。
查？怎么可能查到呢？就算查到了康佑帝死于中毒，那么是誰下毒？永遠(yuǎn)不可能查到她，只是……棠氏覺得，她也活夠了。
她主動找到了燕子歸：“叫裴氏死，叫岳兒活。我會當(dāng)著群臣，承認(rèn)是我下毒�！�
燕子歸徹底的，第一次這么愣住了。
是她，真是她。父皇真是被她毒死的？
他很想現(xiàn)在就抽出寶劍，砍了她的人頭，可惜他抱著銘安。他不能叫銘安看見這一幕。
“我知道，你恨我，恨不得我死。你如今砍了我，大不了是一時痛快，還有無盡的麻煩�！睙o故殺了一個太皇太后，那可是大事。很有可能引起朝堂震蕩。
“我在上朝的時候承認(rèn)，我會更慘�！碧募�？呵呵，他們算什么？這么多年占著她的好處，一件事都沒有幫過她，又存在的必要？何況，她篤定燕子歸不會太過難為棠家。他不敢。
還沒登基就滅人滿門，他不敢。
熙文太皇太后說罷，并不等燕子歸答應(yīng)，便轉(zhuǎn)身去了。就這樣吧，這一輩子，好的壞的都經(jīng)過，到這里就結(jié)束吧。燕子歸，哀家的大禮，你好好受著。大胤亡與否，我棠梨月不在乎。
第434章
大難不死
燕子歸到底沒答應(yīng)熙文太皇太后的要求。
燕振岳，他本就沒打算叫他死，裴家，不是時候動。
“燕振岳會榮華富貴一輩子，你不必?fù)?dān)憂。裴氏……時機(jī)不到。”蘇棉親自與熙文太皇太后道。
“也罷，有你在，裴氏休想。哀家知道了，明日吧，就明日。哀家會在萬象殿，承認(rèn)一切的�！蔽跷奶侍笮Φ馈�
蘇棉總覺得，熙文太皇太后不是那種能痛改前非的的人。
這樣的女人，內(nèi)心很強大�？v然因為一連串的打擊，就真的能甘心？要知道，一旦承認(rèn)，那就必死無疑了。
當(dāng)天夜里，吳氏自盡。
吳氏，吳貴太妃。
她極其不喜歡這個太子，那說明，她死了夫君。剛嫁給燕子寧的時候，她沒想過做什么貴妃。她只想在三皇子的后院里，得寵，過的好，生育兒女，如此而已。
應(yīng)氏，是她的噩夢。
盡管她一開始就很得寵，但是總有一個叫做‘應(yīng)氏’的主母，像是一個嚴(yán)苛的婆婆一般，壓在她頭上。應(yīng)氏進(jìn)府，一直不生育，于是，吳氏有了自己的長子。也是皇子府的長子。
燕子寧也花心，但是對她吳氏，從來很好。她也是唯一一個，還算有點底氣與應(yīng)氏抗衡的女子。因為她是側(cè)妃。
進(jìn)了宮之后，她的地位不低，應(yīng)氏去了之后，她也知道，不出意外，皇后之位就是她了。
可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一場變故，孩子沒了兩個，她的身體，也廢了。
她成了貴妃，可是也成了一個廢人。
吳氏親手給自己換上一身月白襦裙，梳了個清爽的墜馬髻，進(jìn)府那一日，她就是這么打扮的。那時候，嬤嬤還說，她穿的素了。她說又不是什么正經(jīng)主子……
誰料呢？只一年，她就做了側(cè)妃。
吳氏給自己化妝，淡淡的胭脂將她蒼白的臉都顯得不那么蒼白了。
三尺白綾就在桌上，上好的蠶絲做的，卻是用來送她歸天。
熙文太皇太后的話，她一個字也不信。說什么她的孩子都是燕子歸派人害死的。不，不是，絕不是。可是那又怎么樣？總歸她有一句話是對的：‘不是寧兒，憑什么是他？’
對，不是她的夫君，憑什么是他？
白日里，與蘇氏說的，都是真話。是她的夫君和婆婆，合謀害死了公公。這罪孽，該恕罪�？墒恰跷奶侍�，要的是她的死。
那就死吧。該做的，都做了，她這一輩子，對得起夫君。
白綾從吳氏手中飄然的飛上橫梁，她搬來了紅漆凳子，踩上去。
淺藍(lán)色的繡花鞋上，是開的正艷的芙蓉。很快就要謝了……
桃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吳太貴妃娘娘薨逝了！”很久很久之后，太監(jiān)高聲喊道。
蘇棉和燕子歸親自去看過，燕子歸不許她看尸體，他自己看過，沒有外傷，沒有交錯，是自盡了。
“凌風(fēng)，查查�！毖嘧託w心里是沒有要逼死這些女人的意思，乍然見此，也不由的有些感慨，牽著蘇棉的手，回了和樂殿。
蘇棉心里，說不出的疑惑，重新躺下之后，怎么也睡不著，翻了幾次身子。
“怕了？不必怕�！毖嘧託w將她抱緊道。
“不是怕，是疑惑。今日白天她與我說了這個，晚上就自盡了，總覺得是個陰謀，可是她……會用自己的命來定下什么局么？”蘇棉摸著燕子歸的頭發(fā)道。
“不必?fù)?dān)憂，什么都不必?fù)?dān)憂，有本王在呢。”燕子歸將她抱緊些，輕聲哄著，一只手還輕輕拍著蘇棉的肩膀。
蘇棉沒說話，只是一下下輕輕的揉著燕子歸的長發(fā)，邊慢慢的回想。自打回京之后的所有事。
就在她覺得困倦不已，很快就要睡著的時候，忽然靈光一閃，像是想通了什么，可是燕子歸的懷抱太溫暖，他拍著她的節(jié)奏太舒服，蘇棉還是沒能抵抗住沉沉的睡意。
直到她睡得沉沉的，手都不在拉著燕子歸的頭發(fā)。
燕子歸才停止了手，親親她的臉之后，也陷入了沉思。
蘇棉睡著之后，做了一個夢，像是在皇宮的某一處，有人哭喊，像是一個孩子。
他求饒，掙扎，聲音漸漸大了起來。
“不要，不要！”
蘇棉忽然醒來，燕子歸還沒睡著呢，看著她道：“怎么了？”
“是……是陛下，哦不，是小皇帝，快去，去救他，快去！”蘇棉一著急，死活想不去小皇帝叫什么來了，忙推著燕子歸。
燕子歸愣了一下便往外叫道：“速去凌天閣�！�
凌天閣，是燕凌城在世的時候修建的一處閣子，在后宮與前朝交界之處，因為有個樓臺很高，所以叫做凌天閣。是燕凌城偶爾去喝茶下棋的地方。因為很獨立，所以燕振岳退位之后，便暫時被安置在那里。
暗衛(wèi)們得了命令，飛快往那邊去。
“棉棉怎么會？”燕子歸疑惑的看著蘇棉。
“我不知道，我就夢見有個孩子求救，一開始聽不清，后來就聽見了是岳兒。”蘇棉道。
燕子歸不語，只是扶著她躺在，給她蓋上薄被，這一夜，她算是折騰的很厲害。
不多時，就見暗衛(wèi)回來了，住在側(cè)殿的凌風(fēng)也一道在外道：“王爺，出事了，陛……岳皇子遇刺�！�
“死了么？”燕子歸一驚，坐起身子道。
“沒有，一驚叫了御醫(yī)，傷的很重，流血不少，抓住一個刺客，但是自盡了�！绷栾L(fēng)道、
“本王馬上去�！毖嘧託w跳下地道。
“我也去�！碧K棉也忙下地。
燕子歸有心攔著，但是見她急得很，便算了。青黛等人忙不迭的進(jìn)來伺候兩位主子更衣，蘇棉頭發(fā)都不梳了，只隨意的挽起就跟著燕子歸出了門。
“宣文武百官�！毖嘧託w邊走邊道：“派人好好守著和樂殿�！焙⒆觽冊谀亍�
“是，王爺安心�！绷栾L(fēng)應(yīng)道。
一進(jìn)凌天閣，就聞見一股血腥味。蘇棉皺眉跟著燕子歸往前走。
太醫(yī)們已經(jīng)來了七八個，這位好歹是之前的陛下，要是救不活，估計他們也沒好果子吃。
第435章
陰謀
“如何？”燕子歸進(jìn)去就問。
太醫(yī)也顧不得行禮了，忙道：“回王爺?shù)脑�，傷了肚腹，好在刺的偏，不傷及性命！�?br />
蘇棉越過御醫(yī)往里走，就見里面大床上，御醫(yī)已經(jīng)止了血，但是燕振岳卻沒有昏過去，只是咬著嘴唇忍著看御醫(yī)們處置傷口。
“王妃娘娘！”御醫(yī)見蘇棉來了，起身道。
“嗯，你們忙�！碧K棉說了聲，走近床前。
“王妃……”燕振岳小聲了叫了一聲，還笑了笑，實在是太疼，起不來。
蘇棉心都被揪了一下，這么小孩子，比銘安不過大了五歲還不滿，已經(jīng)學(xué)會看人臉色了，逢人先笑，這是生活無奈啊。
“陛下……二皇子沒喊過一句疼�！庇t(yī)也是感慨。
因為沒有給他爵位，所以大家亂叫……
蘇棉坐在他頭前摸摸他消瘦的小臉：“疼就叫出來。”
“嗚嗚嗚，疼，好疼，好疼……”燕振岳一直忍著，也不知道該給誰說，母妃沒了，祖母沒來。他哭給誰看？
就像是受傷的小獸，只能自己忍著。
可是，一旦有人問他疼么？他立刻就會說，疼，好疼，真的好疼，而且好委屈。
“乖，好了就不疼，不用忍著。”蘇棉憐惜的揉著他的頭道。
燕振岳哭著，點點頭，自打母妃死了，再沒有人這樣哄著他了。他伸出手，輕輕拉住蘇棉的衣擺：“皇嬸……我怕�！�
“不怕，岳兒是大孩子了，什么都不怕，今日這樣的事，以后再也不會有的。以后皇嬸保護(hù)你，好不好？”蘇棉眼眶微濕，柔聲道。
燕子歸在外，沒進(jìn)去，他知道這小子怕他。有傷在身，不用嚇唬他了。
他出了閣外，就見凌風(fēng)帶來刺客尸體，看打扮是宮女，脖子上插著一把尖刀。
“就是這個宮女，就是伺候岳皇子的，去年進(jìn)宮的�！绷栾L(fēng)道。
“處理了，繼續(xù)查。”燕子歸揮手道。
很快，文武百官們就陸陸續(xù)續(xù)趕來了萬象宮。此時，已經(jīng)是丑時一刻，也就是半夜一點多了。
凌天閣燈火通明，御醫(yī)們里里外外忙著。好在是七月天，燕子歸就搬了椅子坐在外面。
“此事實乃十惡不赦，可有線索？是何人如此瘋狂？”萬宗道。
“尚不知，刺傷岳兒的，是一個宮女，去年進(jìn)宮。”燕子歸到底還是跟著蘇棉叫了，如今不給爵位，也是想先留在身邊，不過看來，不給個爵位，真不好叫，叫皇子，著實也不好。
“那個……傷的重么？”慕容相道，這他不能叫岳兒吧？只好這么含糊了。
“性命無礙，以后……叫平郡王吧�！毖嘧託w道。
“是，平郡王遇此一劫，以后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張?zhí)迪裾l賭氣一般道。
蘇棉出來的時候，就剛好聽見這一句：“太傅大人說的極是，岳兒有此一劫，是該長命百歲�！�
“拜見王妃娘娘�！北娙斯笆帧�
“免了，岳兒睡了，咱們換個地方吧？”蘇棉看著燕子歸道。
“嗯，金相殿說話吧，棉棉回去睡吧�！毖嘧託w道。
蘇棉點點頭，帶著人回了和樂殿。
由于燕子歸有意的封鎖，所以大臣都叫來了，可是熙文太皇太后和裴氏等人，卻已經(jīng)不知道�；蛘卟煊X了吧，但是凌天閣到底嚴(yán)格說，是屬于前朝的，所以她們也不敢來。
金相殿里，到底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大臣們各自散了。
燕子歸不指望能破案，不過是出了這樣的事，必須要鬧起來罷了。
次日一早，凌風(fēng)就來報，說是那宮女死之前，多次與裴氏的大奴婢們接觸。
“這是嫁禍？裴氏不可能殺岳兒，又不是瘋了�！碧K棉困倦極了，坐在貴妃椅上，昏沉沉的道。
“屬下也是這樣想的，定是有人嫁禍。”凌風(fēng)道。
“是熙文？她希望裴氏死，可是……這樣就能叫裴氏死？”蘇棉頭疼的厲害，越發(fā)想不明白了。
“別想了，不管是什么……熙文太皇太后，不能留了。”燕子歸道。
蘇棉一下就精神了：“王爺，現(xiàn)在……不能殺她啊�！�
剛死了一個貴太妃，緊接著前陛下遇刺，這會子，不管熙文如何死的，都不好看。
“曹六�！毖嘧託w叫道。
外頭的曹六忙進(jìn)來：“王爺�！�
“給父皇下毒的，是棠氏么？”燕子歸問道。楊季還沒找到，許是早就改名換姓，遠(yuǎn)走他鄉(xiāng)了，如今卻不是一時半會能找到的。
“這……依當(dāng)時的情形……只怕只能是熙文太皇太后和三皇子了�！辈芰�。
燕子歸不語，棠氏是親口承認(rèn)的，可是沒有證據(jù)，如何能公然的處置她？
“她不是要在朝上親自承認(rèn)？”凌風(fēng)道。
蘇棉揉揉頭道：“我不信。她絕不會，她只怕會說一些叫我們措手不及的事情�！�
“這……老奴覺得，宋氏太太皇太后雖然不問朝政多時了，但是……到底是長輩，想要賜死熙文太皇太后，還是有資格的�！�
曹六道。
“她肯么？會趁機(jī)會提條件么？”蘇棉疑惑道。
“老奴覺得，為了康佑帝陛下，她……大約肯吧？”畢竟宋氏所有的不如意，可都是因為死了兒子啊。
“這件事……就由老奴親自去求求太太皇太后吧�！辈芰�。
“有勞�！毖嘧託w道。
“奴才不就是為了給王爺分憂么，奴才這就去。”曹六笑呵呵的，轉(zhuǎn)身出去了。
錯不了，就是那母子倆，害死了康佑帝陛下！
他一路進(jìn)了歸寧宮，心里也是一驚。以前比鳳藻宮都好奢華的歸寧宮，帶著破敗的氣息，像是許久沒人住的荒院子一般。
紅漆剝落也沒人給上，草比花兒都長得好，也沒人管……
哎，曹六搖搖頭，想想以前康佑帝在位，時不常的就給歸寧宮送點好東西。兩三天陛下就要來請安幾回，哪里能叫這里有一點半點不如意？
可憐啊，縱然是皇帝生母，皇帝祖母，皇帝太祖母，一樣有落魄的時候啊。
“麻煩您稟告一聲兒，就說曹六來給娘娘們請安了�！辈芰鶎χ粋�小太監(jiān)道。
第436章
賜死
小太監(jiān)可不傻，只看著穿著，就知道是主子們跟前兒的大管事。何況能來歸寧宮的，也沒幾個了。
他不認(rèn)識曹六，可不妨礙他機(jī)靈了，忙不得的就扶著曹六道：“公公慢走，您這坐著，奴才這就去稟報一聲兒。”說著，就扶著曹六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一點也不顧及這樣的時候，曹六是不能坐的。
曹六笑呵呵的，隨著他就坐下了。
不多時，那小太監(jiān)就出來道：“公公您請�！�
曹六起身，輕輕彈彈衣裳上不存在的土，往前走去。
進(jìn)了正殿，就見宋氏太太皇太后左首，李氏太皇太后右首坐著。
見了曹六，不等他說話，就見宋氏道：“曹六？多年不見了……”帶著感慨，像是回憶起以往的歲月一般。
“奴才給太太皇太后娘娘，太皇太后娘娘請安了�！辈芰蠖Y參拜，五體投地的跪在了地上。
“起吧。哀家……是有多久不見這樣的大禮了，倒是不習(xí)慣的緊�！彼问闲α诵�。
“娘娘鳳體還好么？”曹六爬起來問道。
“沒什么大毛病，底子好。橫豎熬著吧�！彼戳艘谎鄄芰鶐еI諷問道：“是你帶回了凌兒的遺詔，如今你是在燕子歸跟前伺候？”
“正是，攝政王仁慈厚道，奴才也是有福�！辈芰笆�。
“仁慈，厚道？”宋氏咀嚼著這兩個詞匯，忽然笑出聲。
等她笑夠了，曹六才道：“奴才是個狗奴才，沒有什么資格與娘娘說這話，可是……娘娘本該是這大胤后宮里尊貴的娘娘，何苦呢？”
“尊貴？你看看如今哀家過的日子，還有什么尊貴？”宋氏搖頭：“自打我兒去后我就沒了尊貴了……”
“娘娘，人老了，要惜福。兒孫的事少問幾句，兒孫自然孝敬著�！辈芰Φ�。
宋氏沒有反駁他，嘆口氣道：“說吧，什么事�！�
“是……棠氏�！辈芰D了頓道。
“那賤人！那賤人怎么了？”宋氏尖銳道。
“昨夜，平郡王遇刺，險些喪命……哦，就是咱們岳皇子。”曹六道。
“是誰做的？”宋氏盯著他道。
“還沒證據(jù)，但是刺客是宮女，與裴氏接觸過密。是有人想一箭雙雕�！辈芰膊灰灰唤忉專问弦膊簧�。
宋氏想了很久，忽然笑了：“這豈止是一箭雙雕？這是一箭數(shù)雕了�！�
設(shè)計裴氏就要賠上燕振岳的命？棠氏啊，好狠的心……
“哀家沒看錯她，她真是蛇蝎一般的心腸啊�！彼问系馈�
“先前……棠氏自己認(rèn)了說是毒死了先帝，說求賜死裴氏，然后她會在大殿說出真相�！辈芰膊浑[瞞，說道。
“那……那怎么不應(yīng)了她？”李氏問道、
“娘娘有所不知，如今攝政王剛接過朝政，容不得一絲動亂啊�！比f一她在朝上說了不能說的話呢？
“呵呵，所以，你找哀家，是要哀家賜死她？哀家為什么要幫著他燕子歸？”宋氏道。
“娘娘……為康佑帝，您的答應(yīng)，為平郡王，您的答應(yīng)，為了江山社稷，您的答應(yīng)。為您以后的日子，您也得答應(yīng)啊！”曹六懇切道。
“娘娘……您就答應(yīng)了吧，不為別的，她害死了康佑帝啊，那可是您的兒子�。∫菦]有她下毒手，大胤如今，又豈會是如此境地！”李氏道。
“好，這件事，哀家應(yīng)了。哀家管不了那么許多，哀家只為了哀家的兒子�！毕肓撕芫�，宋氏還是點點頭。
“老奴多謝太太皇太后娘娘大恩！”曹六再次跪地，大禮參拜。
黃昏的時候，就傳出了宋氏賜死了棠氏的消息，原因就是棠氏給康佑帝下毒之事。
朝野震動。
棠氏看著眼前的毒酒，臉上無悲無喜，毫不猶豫就舉杯飲下。
發(fā)作的很快，她很快就永遠(yuǎn)的離開了人世間。
她死后，宋氏不許她停靈在宮中，拉出城外去了。
朝中幾乎不必爭吵，棠氏廢了所有的位份，不許入妃陵，發(fā)還本家，立罪人碑。
棠家三族滿門削去官職，三代不得入仕，棠梨月的兩個兄弟斬首示眾。家人流放。棠家算是毀了，起碼幾百年之內(nèi)不要想翻身。因為大胤朝一族中立下了罪人碑，就代表這一族出了十惡不赦的罪人，便是永世不得翻身的恥辱了。
縱然已經(jīng)這樣了，可是大臣們卻紛紛上書，覺得輕了。
“如此懲罰，實在是……太輕了。棠氏，是弒君�。 辈还苣囊怀囊淮�，弒君之罪，都是滿門抄斬誅九族的大罪。死了也不得安葬，要揚灰挫骨的。
“是啊，這太輕了，該誅九族！”
“是啊，王爺太仁慈了！”
眾人慢慢議論著，見燕子歸只是坐在上首聽著，一句也不回，這才都慢慢住嘴。
等大家都住嘴了，燕子歸道：“本王不是不知道該處置她九族。只是如今不得不饒了她�！彼鹕淼溃骸疤氖蠌s君，元興帝是知道的。可是，他是康佑帝的兒子，做過皇帝的。要是棠家滿門都抄斬，滅了九族，那元興帝如何？”
“而且，這等丑事，扯上一個棠氏，也就罷了。難道要天下百姓嗤笑元興帝弒父？”燕子歸道。
眾人都不語，說的很對，要是棠家嚴(yán)格的處置了的話，元興帝該怎么辦？拉出來鞭尸？將已故皇帝拉出來鞭尸？這是荒天下之大謬！
、“攝政王仁慈寬容，實乃大胤之福！臣佩服！”慕容相第一個跪倒。
“臣佩服！”
很快就有第二個，三四個，五六七八個，和所有。
燕子歸輕輕呼出一口氣，父皇，兒子應(yīng)過你，不會傷害兄弟。他已經(jīng)死了，兒子饒恕他。
和樂殿中，蘇棉輕輕給燕子歸揉著額頭道：“王爺別難過了，銘安和銘壽都好幾日沒見你了�！�
“嗯？叫他們來吧�！毖嘧託w道。
“午睡呢，你忙的很，他們不睡的時候你都不見人影�！碧K棉替孩子們抱怨道。
“明日叫他們?nèi)ソ鹣嗟罹褪�，都是懂事的孩子，無妨�！鄙衔缦挛�，他多數(shù)都看折子，安排軍事，畢竟要打燕王了。
第437章
有備無患
棠梨月毫不留戀這個世間。所以她很痛苦就喝下了毒酒。
她這一輩子，有什么好虧的？宋氏說的不錯，她就是心狠手辣。以前她還在心里反駁幾句，不都是被逼的么？
如今死到臨頭了，她反倒不想反駁了。沒錯，她棠梨月就是心狠手辣。
她手上死的人何其多，何以燕凌城就不一樣？只因他是天子？呵呵，她準(zhǔn)備下手的那一瞬間，就不在乎了。
她誰都不愧對，既然是十惡不赦的罪人了，還需要愧對誰？
可惜啊，裴氏還活著，不過沒事，她總會死的。
那孩子既然還活著，也就罷了，算是給寧兒留下一條根吧。
至于燕子歸，他想做皇帝，想一統(tǒng)江山，哈哈哈！憑什么？大胤江山從寧兒死了那一天開始，她就冷了一半的心思。
燕振岳不爭氣，她的那一半心思，也一點點的冷了。不是她的兒子，誰也不行，她連皇帝都敢殺了，還在乎什么亡國？
不是有燕王么？燕家子孫，怎么會亡國呢？
不過，燕子歸，但愿你有本事，能逃過一劫吧。
棠氏死了之后，蘇棉始終覺得心里不安。
趁著燕子歸忙著，將疾風(fēng)和凌風(fēng)叫進(jìn)了和樂殿。
這種事也常見的很，她經(jīng)常背著燕子歸叫幾個風(fēng)，燕子歸有時候問都不問。
“王妃�！眱蓚�風(fēng)笑瞇瞇的進(jìn)來拱手。
“唔，坐，有好茶，疾風(fēng)喜歡的綠茵，真是，什么好，跟你主子一樣。凌風(fēng)的玉露�！庇衤妒钱a(chǎn)自夏歷的一種茶葉，也是那里僅有的茶葉，凌風(fēng)喝了一次就喜歡上了。
“多謝王妃。”兩人拱手，各自落座。
“這幾日，我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卻想不到，棠氏死的太容易，總有一種不真實感�！敝饕翘睦嬖逻@個人太厲害，一生可說是難逢敵手。這就死了？還是死于賜死？蘇棉總是覺得不對。
“王妃多慮了吧？屬下們都看過了，死透了，難不成還能詐尸啊？”疾風(fēng)笑道。
凌風(fēng)退了他一把道：“別瞎說。”你在嚇著王妃，看王爺不打死你。
“嘿嘿，玩笑嘛�！奔诧L(fēng)忙低頭喝茶。
“不是說她沒死，只是……臨死前會不會放大招？”蘇棉想著就跟游戲里的大BOSS似得，死之前放個大絕殺什么的。
“啊？”疾風(fēng)一時沒明白過來。
“不就是怕她出問題，才請了宋太后？”他們?yōu)榱朔奖�，這會子都叫太后，只帶著姓氏就是了。
“你們……”蘇棉剛要講，就見合歡和青墨青煙在殿中，其他人看著小包子的吧大約。
她揮手道：“你們殿外候著去�！�
合歡應(yīng)了一聲，與其他兩個一道出了殿。
疾風(fēng)和凌風(fēng)也端坐起來。
“不用這樣，只是有些事，她們不必知道�！碧K棉笑著揮手。
“你們兩個……知道王爺?shù)纳硎腊�？”這事，她沒問過，但是幾個風(fēng)絕對知道的。
疾風(fēng)凌風(fēng)對視一眼，都有些驚訝，還是凌風(fēng)道：“知道，只是不知……王妃也知道�！�
“我想了好幾天，在沒有什么能叫王爺艱難的�！睉�(zhàn)事，在惡化也就這樣了。何況棠梨月要是有兵馬，就不會去西北求救。
燕子歸回京原本還有不妥，可是因為燕凌城那一封遺詔，如今也是光明正大了。
燕振岳遇刺，可是沒死，也不是什么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