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哨兵的防護(hù)罩呢?為什么沒有防護(hù)罩?”沈蜷蜷厲喝。
柳四斤繼續(xù)擰著螺絲,頭也不抬地道:“我已經(jīng)布好防護(hù)罩,但只有我一名哨兵,有些扛不住�!�
“還有的哨兵呢?”
“于大頭和陳洪亮在動力艙里�!�
沈蜷蜷和林多指對視:“糟了,飛行器啟動后,動力艙內(nèi)溫度接近一百,那倆哨兵已經(jīng)被烤糊了�!�
幾人正在說笑,忽然聽見艙外傳出鸚鵡的尖聲大叫。
“怎么回事?”
沈蜷蜷剛問出聲,鸚鵡便奔跑著沖進(jìn)了艙。它徒勞地扇動著變得光禿禿的兩只翅膀,邁動兩只細(xì)伶伶的腳爪,一直沖到唐圓圓面前,揚(yáng)起一只光翅膀指著艙外,嘴里嘶聲大叫:“快去打死它們!去把它們打死!一個不留,全部打死!”
沈蜷蜷震驚地問:“小碎,你怎么光膀子了?”
鸚鵡悲憤交加:“它們吵不過我,就把我按住,把我翅膀上的毛給拔了。”
唐圓圓知道它平常牙尖嘴利又愛吵架,這是惹了眾怒,但見它氣得渾身發(fā)抖,像是隨時都要暈厥,便也不忍心多說,只道:“你干脆去自殺吧,反正現(xiàn)在飛不起來,去那邊斷崖往下跳,回到精神域里修復(fù)了就好了�!�
“那我的仇呢?你不給我報仇嗎?”鸚鵡追問。
一群量子獸都在艙門口探頭探腦,布偶熊笑得嘴巴都合不攏,唐圓圓道:“你以后不再和它們吵架,我就去幫你報仇。”
鸚鵡頓時斂住聲音,權(quán)衡幾秒后道:“那算了,我去跳崖吧。”
大家一直呆在礦場里修理飛行器,中午飯便是柳四斤帶來的一背包煮玉米。直到下午四點(diǎn),沈蜷蜷惦記著褚涯六點(diǎn)回家,這才催促著人回福利院。
天使軍今晚夜里要突襲云巔據(jù)點(diǎn),講究的就是一個速戰(zhàn)速決,任務(wù)難度不大,所以是由一名飛行隊長帶隊。云拓讓褚涯回家休息,他和蕭銳在就行,但褚涯也在安排布置,直到一切妥當(dāng),這才離開軍部大樓準(zhǔn)備回家。
他帶著黑狼走在小樹林里,還在思索行動步驟,雖然知道對面走來了一名士官,卻沒有在意。
“褚會長�!蹦侨藚s喊住了他。
褚涯停下腳步,看向站在面前的向?qū)�,等著他接下來的話�?br />
面容姣好的向?qū)胝f什么卻又沒有出聲,褚涯等了兩秒后,露出一個詢問的神情。
褚涯表現(xiàn)得越是平靜,向?qū)П阍绞蔷o張,但還是道:“我,我也沒有別的事,就是,就是……”
他匆匆說完這一句,便將一張疊好的紙突然塞進(jìn)褚涯手里,接著便轉(zhuǎn)身向后,快步跑出了小樹林。
褚涯看了眼手中的信紙,立即意識到這是什么,他要出聲喚那名向?qū)�,身后卻走來了幾個人,便只得將信紙放進(jìn)了衣兜,繼續(xù)走向大門。
“吼?”黑狼歪著腦袋問。
褚涯淡淡道:“人事資料�!�
沈蜷蜷幾人返回福利院時,缺了翅膀毛的鸚鵡站在唐圓圓肩上,時不時朝那幾只量子獸罵幾句。
它剛才說去跳崖,但到了懸崖邊又飛快地跑回來,可心里實在是憤恨,一直罵罵咧咧個不停。幾只量子獸拔了它的翅膀毛,到底還是有些心虛,所以也很少吭聲。
“那狐貍最先按住我,尖尖嘴,吊梢眼,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柳四斤的赤狐只昂著下巴看向一旁,假裝沒聽見。
“海豚用尾巴把我壓著,它也不是個好東西�!�
陳洪亮的海豚實在是被罵得受不住,干脆回到了陳洪亮的精神域。
鸚鵡哀怨地啄自己的翅膀:“我的毛,我最好看的毛都被拔掉了。”接著又看向布偶熊,尖聲厲斥:“你個圓胖子看什么看?我就算沒有翅膀毛也比你身材——你想干什么?”
鸚鵡撲扇著翅膀卻飛不起來,眼睜睜地瞧著布偶熊的胳膊打著旋朝它飛了過來。
砰一聲響。
鸚鵡化成黑煙,消失在了空氣中。
沉默趕路的幾名少年都松了口氣,唐圓圓嘆道:“終于安靜了�!�
沈蜷蜷回到家已經(jīng)是六點(diǎn)半,他打開房門,一眼便看見了趴在沙發(fā)前的黑狼。
“哥哥回來了?今天這么早?”沈蜷蜷驚喜地問。
黑狼迎上前,沈蜷蜷聽見衛(wèi)生間傳來嘩嘩水聲,知道褚涯在洗澡,便在布偶熊的注視里換上拖鞋進(jìn)了屋。
衛(wèi)生間關(guān)著門,沈蜷蜷剛趴在門上喊了聲哥哥,便聽見門里傳來反鎖的聲音。
沈蜷蜷怔了下,立即朝著里面喊:“你干嘛呀?我又不會進(jìn)去,你居然還鎖門?你居然當(dāng)著我的面就鎖門?”
“我不是防你,我是防止風(fēng)把門吹開�!�
“防風(fēng)還用得著反鎖嗎?”
“風(fēng)太大了�!�
褚涯突然笑了一聲,那聲音在小空間里回蕩一圈后再傳出來,愈加低沉磁性,突然就讓沈蜷蜷耳朵燙了下,不自覺站直了身。
“沈喵喵,你猜我今天做什么去了?”沈蜷蜷手指輕輕撓著門。
褚涯道:“去修你們那福利院01號了�!�
“你怎么知道?”沈蜷蜷驚訝:“你看見我們了?有人告訴你的?”
褚涯沖著水回道:“你們剛搞到了一個動力核,不去修飛行器還能做什么?”
沈蜷蜷嘿嘿笑了兩聲,就站在門口開始講修理飛行器時的趣事,也講到了鸚鵡被量子獸們拔掉翅膀毛的事。
他邊講邊笑,在客廳和黑狼玩的布偶熊連忙指著他,示意黑狼注意聽他說。
衛(wèi)生間里的沖水聲停了下來,又傳出皮帶金屬搭扣的輕聲撞響。
“你洗完了嗎?”沈蜷蜷問。
“洗完了�!�
“那快開門。”沈蜷蜷催道。
“你就這樣說,我能聽見�!�
“不行,我要看著你的臉才說得有勁,誰知道現(xiàn)在你有沒有在聽?”
“你現(xiàn)在沒看著我的臉,不也說得很起勁嗎?”褚涯聲音無奈,卻還是轉(zhuǎn)身打開了鎖。
沈蜷蜷擰開門把手,推開門,褚涯正背對著他將T恤往兩只胳膊上套,整個后背都暴露在沈蜷蜷視野里。
沈蜷蜷看見了那暗藏力量的肌肉,看見一串水珠掛在淺棕色的光滑肌膚上,再淌入微微下陷的腰窩。褚涯兩只胳膊抬起時,肩背上的肌肉也跟著流動,拉出流暢優(yōu)美的線條。
經(jīng)過一下午的玩鬧,沈蜷蜷本已忘記了之前在小巷里發(fā)生的事,但這一幕突然喚醒他的記憶,極具沖擊力地撞進(jìn)他的腦海。
相比之下,褚涯身材比那人更好,肌肉雖具力量,卻沒有那么虬結(jié)夸張。沈蜷蜷明明經(jīng)�?匆娺@后背,卻突然就不敢多看,飛快地轉(zhuǎn)開眼,迅速離開了衛(wèi)生間。
“怎么不說了?”
褚涯套上T恤后扭過頭,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沒在門口。
沈蜷蜷坐在客廳沙發(fā)上,臉色緋紅,心臟也不停狂亂跳動。他聽見褚涯的問話后,只慌亂地回道:“我已經(jīng)說完了呀,后面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褚涯并沒有在意,只將臟衣物放進(jìn)洗手池,開始沖水抹肥皂,并大聲道:“我外套掛在門旁衣架上的,給我拿進(jìn)來吧,一起洗了�!�
沈蜷蜷應(yīng)了聲,起身去門旁衣架上取褚涯的外套。
褚涯今天穿的是軍裝,沈蜷蜷抱著往衛(wèi)生間走時,一張紙從衣兜掉落在地。他心神不寧地?fù)炱饋�,順手放在茶幾上,轉(zhuǎn)頭時卻看見排頭寫著褚會長幾個字。
這字跡很是俊秀,明顯不是文件,沈蜷蜷有些好奇,重新拿起來往下看,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褚涯半晌沒等到沈蜷蜷將臟衣服送進(jìn)來,外面也沒有什么動靜,便走出了洗手間。
客廳里沒有人,兩只量子獸也去了樓下玩,褚涯喊了一聲沈蜷蜷,沒聽見回應(yīng),但他自己房間的門緊閉著,人分明就在里面。
褚涯沒有再喊他,自己去大門旁取掛著的外套,剛伸出手,在見到那胡亂搭在衣架上的衣服時,不由怔了怔。
他略一思忖,便取下外套,掏出了衣兜里的那封信。
之前他沒機(jī)會將信還給那名向?qū)В膊荒軐⑿偶S便丟棄,免得被其他人撿到,所以打算回家后再處理。但他一路上都想著晚上的行動,回家后也就將這點(diǎn)小事給拋在了腦后。
現(xiàn)在這封信雖然還是放在原來的衣兜,也依舊對疊著,但信紙上已經(jīng)有了明顯的皺褶,一看便是被人揉成過一團(tuán)后再展開抹平,卻已經(jīng)無法恢復(fù)原狀。
褚涯盯著那封信看了幾秒,便丟進(jìn)了一旁的垃圾桶。
他十四歲以后就開始收到別人的情書,最開始還會困擾,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便去請教了云拓。
他原本是讓云拓教他不傷人的拒絕辦法,云拓卻自告奮勇要去看看那人,說要好好教訓(xùn)對方,問他知不知道追求的對象還是個小孩兒?
但云拓只瞧了一眼,便回頭對褚涯道:“長得眉清目秀的,要不你接觸一下再決定要不要拒絕?”
褚涯:……
隨著褚涯日漸長大成熟,這類事情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他處理起來也越來越老道,哪怕是拒絕也不會傷人臉面,而且從沒有讓沈蜷蜷知道過。
沈蜷蜷從看了那封信后,只躺在床上生悶氣,將床上的被子踢成一團(tuán),亂堆在床腳。
他知道褚涯已經(jīng)二十出頭,也到了該和向?qū)д剳賽鄣哪昙o(jì),而以往福利院那些已進(jìn)入軍隊的大班生,很多都已經(jīng)成雙成對。但知道歸知道,現(xiàn)在親眼見著別人給他寫的情書,一顆心像是被浸入了褚涯親手做的咸菜缸里,既酸澀又難受,還有一股無處宣泄的怒火。
聽見衛(wèi)生間又傳來嘩嘩水聲,他終于按捺不住地翻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褚涯依舊背著門在洗衣服,沈蜷蜷靠在衛(wèi)生間門框上,雙手抱胸,目光從他寬闊的肩背滑到緊實的腰上,再順著兩條長腿往下。
“招蜂引蝶。”他目光陰沉地吐出四個字。
褚涯繼續(xù)揉著衣服:“我哪兒又惹你了?”
“你哪哪兒都惹我了。”
“說說看,讓我心里也有個數(shù)�!�
“我不說,你自己應(yīng)該明白。”
“我不明白。”褚涯關(guān)掉水龍頭,只埋著頭在衣服上抹肥皂。
沈蜷蜷走進(jìn)衛(wèi)生間,靠在水池旁,繼續(xù)盯著褚涯看,接著又伸出手,用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
褚涯順著他的動作抬起頭,任由他挑著自己下巴,只目光幽深地看著他。
沈蜷蜷和褚涯對視幾秒后,心頭突然升起一種不自在感,但他又不能表現(xiàn)出來,便只惡聲惡氣地道:“不準(zhǔn)看著我�!�
褚涯微微移開視線,沈蜷蜷又問:“你看哪兒了?”
“你說不能看著你。”褚涯聲音低沉,說話時間喉結(jié)滾動,也輕輕震動著沈蜷蜷的手指。
沈蜷蜷的手指顫了顫,倏地收了回去,背在了自己身后。
“我在和你說話,你要看著我,但是不準(zhǔn)用那種眼神看我�!�
褚涯轉(zhuǎn)回頭,神情如同平常般平靜,只輕聲問:“哪種眼神?”
沈蜷蜷想說就是現(xiàn)在這種眼神,卻突然就說不出口。
他心里又開始狂跳,只覺得這衛(wèi)生間太狹小,空氣太粘稠,讓他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他避開褚涯的視線,掩飾般地看向洗手池,卻看見里面泡著的衣服正是褚涯的那件外套。
他看見這外套就想起了那封信,心里所有的其他情緒立即一掃而空,只剩下了怒氣。
“衣服都洗了?”他又沉下了臉。
褚涯也看向洗手池:“正在洗,怎么了?”
沈蜷蜷也不回答,只冷笑一聲:“心情不錯嘛�!�
“你哪里看出來我心情不錯的?”
褚涯問這話時神情閑散,語氣輕松,看上去心情還真的不錯。
沈蜷蜷直接伸手去那外套兜里掏,發(fā)現(xiàn)兩個口袋空空后,心頭的酸澀更甚,還伴著無名怒氣。
“生怕東西丟了哦,好寶貝哦,洗衣服前都已經(jīng)拿出來了�!彼崃锪锏氐馈�
“我洗衣服之前都要清理衣兜,把里面的所有物品拿出來�!瘪已念D了頓,意味深長地補(bǔ)充:“特別是紙張,浸水后會被溶壞,紙屑粘在衣服上很麻煩�!�
沈蜷蜷喉頭被一股郁氣哽住,卻還強(qiáng)撐著在冷笑:“什么粘在衣服上很麻煩,是怕那紙被泡壞了吧?”
褚涯眼里微茫點(diǎn)點(diǎn),目光也在沈蜷蜷的眉眼間流轉(zhuǎn)。他柔聲解釋:“對了,我衣兜里原本有一封信,是回家前別人硬塞給我的。既然沒法立即還給人家,以后也就不必再專門去還一次,只當(dāng)沒發(fā)生這件事,別人也就明白了。本來我是打算把信拿回家后處理,但是轉(zhuǎn)頭就忘記了。”
沈蜷蜷怔住,微微張嘴看著褚涯,接著又埋下頭,語氣無所謂地問:“哦?還有封信嗎?什么信?給我看看?”
“那信我已經(jīng)丟了�!瘪已牡�。
“你丟之前沒有看過?”沈蜷蜷話剛出口,便覺得這聲音聽上去太雀躍,便又壓住情緒冷聲補(bǔ)充:“你就不好奇寫的是什么?”
“沒有看過,無關(guān)緊要的人遞給我的東西,我也不好奇。”
沈蜷蜷聽到無關(guān)緊要幾個字,頓時心花怒放,卻依舊冷著聲音問道:“是嗎?”
“對�!瘪已暮苡心托牡鼗氐馈�
“哼!”沈蜷蜷終于抬起了頭。
他昂著下巴,嘴角下撇地看著褚涯,雖然滿臉不屑,一雙眼睛卻閃著愉悅的光。
“沈喵喵,你現(xiàn)在才多大?剛滿二十歲,就不要去想別的事情。而且我們臨亞城被喪尸圍困,云巔也隨時派人來偷襲,情況這么嚴(yán)峻,你這個第三軍會長還去談戀愛,你覺得合適嗎?”沈蜷蜷伸手搭在褚涯肩上,語重心長地問。
褚涯也很認(rèn)真地側(cè)頭想了想:“不合適�!�
“對嘛,等到把云巔打敗,清除掉喪尸,那時候再考慮這些個人問題。”沈蜷蜷道。
“你說得很有道理,不過嘛……”褚涯看向他,“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二十二歲,不是剛滿二十�!�
“二十和二十二差很多嗎?”
“不多�!�
“那不就是了?”沈蜷蜷拍了下他的肩,“其實吧,我也不是不允許你談戀愛,只是現(xiàn)在的確不合適。”他又嚴(yán)肅地加重語氣:“以后如果再遇到有人給你遞信,你必須要告訴我,而且還不了的信你不準(zhǔn)看,實在要還的話,我去幫你還。”
“我不看的。”褚涯道。
“這就好�!鄙蝌轵闈M意地離開衛(wèi)生間,剛跨出門又轉(zhuǎn)回頭:“記住,千萬不要惹我生氣�!�
“不會的�!瘪已牡吐暠WC。
沈蜷蜷明明是在無理取鬧,但褚涯也順著他,那神情和目光里滿滿都是縱容。沈蜷蜷整個人被籠罩在他的目光里,滿心都是陰霾散盡的喜悅,只故作鎮(zhèn)定地離開了衛(wèi)生間。
褚涯繼續(xù)洗衣服,沈蜷蜷撲在沙發(fā)上蹦了蹦,高興地翻了個身。
他仰頭看著天花板,忽然又站起來,去門旁揭開了垃圾桶蓋。
垃圾桶里果然躺著那封信,他滿意地關(guān)上蓋子,但剛轉(zhuǎn)過身又頓住腳,重新打開了垃圾桶。
他將信紙仔仔細(xì)細(xì)地撕碎,直到連不成一句連貫的句子,這才拍拍手離開。
第140章
晚飯很簡單,
是一碗用玉米和山薯粉做成的面條。褚涯將咸菜切成細(xì)絲拌在面里,還鋪了一層散發(fā)著鹵香的肉片。
沈蜷蜷將一整碗面吃了個精光,剛要在沙發(fā)上躺下,
便被褚涯拉起身,要帶他出門散步消食。
兩人離開了福利院,
順著街道走向和臨亞城相反的方向。以往這邊全是曠野,現(xiàn)在也修建了大片樓房,
他們一直往前,直到走過這片區(qū)域,
前方出現(xiàn)了那堵圈住整個九曜區(qū)的高墻。
兩人爬上高墻前的崗哨塔眺望遠(yuǎn)方。高墻外依舊是曠野,
有些從城里晃蕩去的零星喪尸,數(shù)量不多,
孤單地在曠野里游走。
兩只量子獸已經(jīng)爬上高墻,沖著曠野嗷嗚大叫,
引來五六只喪尸后,便在高墻上左右奔跑,讓喪尸在墻下跟著追。
沈蜷蜷看了一會兒,對褚涯笑道:“沈汪汪和褚寶龍好幼稚,
還在玩這種我小時候玩的游戲,還能玩得這么有勁。”
褚涯沒有應(yīng)聲,只將手里提著的一只小袋掛在崗哨塔圍欄上。
一陣柔和晚風(fēng)吹來,
沈蜷蜷將腦袋靠上褚涯肩膀,閉著眼喚:“哥哥�!�
“嗯�!�
“喵嗚喵嗚喵�!�
“在�!�
“大喵�!�
“在的�!�
“沈喵喵�!�
“我在�!�
……
兩人就這樣單調(diào)地重復(fù)著,沈蜷蜷絲毫不覺得無聊,
褚涯也沒有半分不耐煩。
沈蜷蜷翹起嘴角,
臉上露出了笑。
褚涯就在身旁,
他能聞到褚涯身上干凈的肥皂味,
他喊出的每一聲都得到了回應(yīng),這一切都只讓他無比心安。
兩只量子獸還在引喪尸,沈蜷蜷指著它們:“這兩個真是長不大。”接著又支起腦袋:“它們看不見墻角里卡了一只嗎?這樣是引不完的,那只不會跟著跑。算了,我去幫它們一下,看著著急�!�
沈蜷蜷咚咚咚跑下崗哨,在地上撿了一堆石頭。內(nèi)墻上有一條鐵梯,方便士兵登上高墻上巡查,他抓著鐵梯爬了上去,用石頭去擲那只卡住的喪尸。
“蠢貨,這邊,看這邊,快來抓我,快點(diǎn)�!�
沈蜷蜷引著喪尸從某個角度往外掙,直到那喪尸掙脫出來,這才對著布偶熊和黑狼得意一笑:“看見了吧?引喪尸就要這么引�!苯又殖站在崗哨塔上的褚涯昂了昂下巴,一副眉飛色舞的模樣。
“你小心點(diǎn),別掉下去了。”
在高墻上逗喪尸,這是沈蜷蜷從小玩到大的游戲。雖然這一段高墻外修有欄桿,黑狼和布偶熊也會看著人,但褚涯還是不放心。
“明白�!�
沈蜷蜷和兩只量子獸朝著遠(yuǎn)方大叫,將這片曠野上的喪尸都引到了墻下,再帶著它們東奔西竄。
少年精力旺盛,在高墻上來回奔跑跳躍,嘴里大聲呼喝,只要引得那些喪尸摔成一團(tuán),就要得意地去看褚涯。如果褚涯那時沒看著他,就要丟石頭提醒,非常蠻橫地要褚涯視線一直在他身上才行。
褚涯也練就了眼觀六路的本事,哪怕是在看軍部剛發(fā)在他通訊設(shè)備上的資料,也能在某一時刻突然抬頭,剛好迎上沈蜷蜷的視線,點(diǎn)頭:“不錯�!�
沈蜷蜷跑了好一陣后才滑下高墻,回到了崗哨塔。
褚涯一邊看資料,一邊從掛在鐵欄上的小袋里取出一條干凈毛巾遞給沈蜷蜷:“把汗擦了�!�
“你給我擦。”沈蜷蜷伸出腦袋。
褚涯便動手擦掉他頭臉上的汗,再將毛巾交還他:“自己把胸背擦一遍�!苯又^續(xù)看資料。
沈蜷蜷見他忙著,便接過毛巾自己擦,看著那兩只還在奔跑的量子獸笑道:“這種游戲玩一陣就膩了,它們居然還能玩這么久,真是幼稚。”
褚涯低著頭,嘴角卻略微勾起一個弧度。
晚上睡覺前,褚涯依舊將屋子再收拾了一遍,最后洗漱一番后回自己房間。
他推開門時頓了一下,接著問:“你剛才不是進(jìn)的自己房間嗎?怎么又睡在這兒了?”
沈蜷蜷躺在被窩里,沖著他嘿嘿笑了聲:“我一個人睡不著�!�
“你都還沒睡,怎么就知道睡不著?”褚涯問。
沈蜷蜷翻了個身,拿背對著他:“反正就是睡不著。”他等了兩秒沒聽到褚涯進(jìn)門的動靜,又抬起頭看他:“怎么的?難道我還不能睡在這里?”
他一副賴在這里不走的模樣,褚涯只得進(jìn)屋,去衣柜里取出自己的干凈睡衣,再去對面屋子里換。
沈蜷蜷盯著他的背影道:“現(xiàn)在換衣服總是不要我看,生分了,終究是生分了�!�
褚涯繼續(xù)去對面屋子,沈蜷蜷翻過身將枕頭拍蓬松,嘴里不斷嘆息:“哎……終究是生分了�!�
褚涯穿好睡衣回到屋內(nèi),靠著枕頭半躺在沈蜷蜷身旁。沈蜷蜷立即翻過身,從自己的被子里伸出手,搭在他小腹上,腦袋緊貼著他腰側(cè),一條腿也架了上去。
褚涯要將他的手拿開,沈蜷蜷低喝:“不準(zhǔn)動!讓我抱!”
“我要去拿文件袋,今晚還有一些資料要看。”
沈蜷蜷這才松手,但褚涯拿回文件袋后,并沒有去床上躺著,而是坐在了書桌前。
“你不來躺著看了?”沈蜷蜷支起腦袋問他。
褚涯從文件里取出一疊資料,再關(guān)掉大燈,擰亮桌上的臺燈,將它轉(zhuǎn)了個方向背對沈蜷蜷,這才道:“躺著容易犯困,你先睡吧,我就坐在這兒陪你,把這點(diǎn)資料看完了再睡。”
沈蜷蜷從來不會干擾褚涯處理軍務(wù),聞言便道:“那你早點(diǎn)來睡哦,不要讓我等太久,不然我會睡不著的�!�
“好的�!�
沈蜷蜷翻過身閉上了眼睛。屋內(nèi)安靜下來,只聽見紙張窸窣輕響,樓下偶爾有量子獸追逐的動靜,又很快消失在前院。沈蜷蜷知道褚涯就在身旁,來回翻騰幾次后,便抱著被子沉沉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感覺到身旁床鋪下陷,胳膊被輕輕抬起,再放進(jìn)了被子里。他立即轉(zhuǎn)過身,如一只大蟲子般往外挪,再抱住了身旁的熱源。他將臉蛋在那緊實的胸膛上蹭了蹭,滿足地重新陷入沉睡中。
……
沈蜷蜷置身于一條幽長小巷,兩側(cè)是黑洞洞的鋼鐵樓房,四周皆沒有人,卻能聽見水龍頭嘩嘩流淌,古老影片里的音樂和對白,還有人在喚:三哥,吃飯了……
他順著小巷一直往前,走到快盡頭時,突然聽見了一聲不算響亮但很清晰的呻吟。
這聲呻吟拖著長長的尾音,既像是正在經(jīng)歷某種痛苦,卻又帶著不能自控的愉悅,讓他在聽到的瞬間,呼吸有些緊促,頭皮也陣陣發(fā)緊。
他走到了那扇門前,輕輕將房門推開,在變得更加清晰的呻吟聲和粗重喘息里,看見一道光束斜斜灑落,照亮了漆黑屋子里的人。
他看到了一名年輕男人的光裸背部,暗藏力量的肌肉,線條恰到好處,一串水珠掛在淺棕色的光滑肌膚上,隨著他腰肢的前后擺動,淌入那微微下陷的腰窩。
沈蜷蜷很清楚這是誰的后背,只一動不動地看著,看著搭在他肩背上的兩只手蜷起又伸開,在那絲絨般光滑的皮膚上劃出了幾道指甲痕。
光束慢慢偏移,他看到了被年輕男人箍在身前的人,也看清了那張滿是愉悅和迷醉的臉。
這張臉?biāo)焯炷茉阽R子里瞧見,正是他自己。
“哥哥�!�
“嗯。”
“沈喵喵……”
“我在�!�
“哥哥……哥哥……”
“在,我在。”
……
沈蜷蜷猛地睜開了眼,大口大口呼吸。雖然視野里一片黑暗,但他的身體還沉浸在前一秒的歡愉里,有些不受控制地痙攣。
他慢慢平息下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在那條小巷子里,而是躺在床上,還鉆進(jìn)了褚涯的被子,四肢都緊緊纏在褚涯身上。
褚涯也醒了過來,低聲問道:“怎么了?”
他的聲音還帶著剛醒的暗啞,和沈蜷蜷在夢中時聽到的一樣,頓時讓他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xiàn)實,只閉緊了嘴不吭聲。
褚涯探出身去開臺燈,但沈蜷蜷卻整個人纏在他身上,他又道:“你先把我松開,我開燈�!�
沈蜷蜷這才驚醒過來,猛地收回手腳,又趕緊挪進(jìn)自己被子,將人整個都裹了起來。
眼前變得光亮,他繼續(xù)往下縮,又用被子蓋住了自己的臉。
“怎么了?是做噩夢了還是哪里不舒服?”褚涯坐在床邊,聲音就在他頭頂。
沈蜷蜷趕緊搖頭,反應(yīng)過來褚涯看不見自己,又小聲回道:“沒有�!�
他這種情況有些反常,褚涯明顯不相信,只伸手去摸沈蜷蜷的額頭。
沈蜷蜷的皮膚很燙,額頭上也有一層細(xì)密的汗,褚涯立即問:“真沒有不舒服?頭疼不疼?”
“不疼�!鄙蝌轵槔^續(xù)小聲。
沈蜷蜷從來都是小病按大病作,就算是傷風(fēng)感冒也要鬧出重病纏身的架勢,吃飯要褚涯哄,喝水要褚涯喂,躺著坐著都要哼哼。他現(xiàn)在卻堅持說自己沒事,反倒讓褚涯更擔(dān)心,立即就要出去拿體溫計。
沈蜷蜷立即低吼:“我真沒事啊,別去拿那個,你乖一點(diǎn)�!�
褚涯盯著那團(tuán)被子看了兩秒,又重新坐下:“那你也乖一點(diǎn),告訴我你究竟哪里不舒服�!�
“我沒有哪里不舒服,你別管我�!鄙蝌轵橐恢皇謴谋蛔永锷斐觯瑒偯今已牡氖滞�,接觸到那片溫?zé)峋o實的肌膚,又燙著似地縮了回去。
褚涯看著沈蜷蜷的動作,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微微有些暗沉:“你不想讓我在這兒?”
“沒有�!鄙蝌轵榈�。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蜷蜷不回答,褚涯便站起身:“我還是去叫醫(yī)療官來吧。”
沈蜷蜷倏地拉下被子,露出一張漲得通紅的臉,眼里也蘊(yùn)著一層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急出來的水氣。
“好了,我真的沒有事,我沒有生病也沒有不舒服�!鄙蝌轵橥笛劭戳搜垴已�,又挫敗地抿抿唇,“我其實也是有點(diǎn)不舒服的,那,那你幫我拿一條內(nèi)褲吧�!�
屋內(nèi)頓時靜默下來,沈蜷蜷看也不敢看褚涯,又將被子拉起來蓋住了臉。
幾秒后,腳步聲響起,接著是門開的聲音,對面屋子里衣柜被打開的動靜。
沈蜷蜷在聽到褚涯回到屋內(nèi)后,悶聲悶氣地道:“你不要讓我揭開被子,你就放在我身旁好了�!�
“好,那我先出去,等你穿好后再進(jìn)來�!�
雖然褚涯的語氣很正常,但沈蜷蜷此時特別敏感,覺得他聲音里似乎帶著笑意,頓時有些惱怒,將被子里的腦袋轉(zhuǎn)向聲音方向:“你在笑話我?”
“沒有�!�
“真的?”沈蜷蜷狐疑。
“我笑話你做什么?這個很正常�!�
沈蜷蜷心頭一緊:“你知道我干什么了?”
褚涯回答得很是謹(jǐn)慎:“可能應(yīng)該知道吧�!�
沈蜷蜷頓時掀開被子坐起身,聲音都驚恐得變了調(diào):“你知道?”
他知道自己夢見了那條巷子,夢見了那兩個糾纏在一起的人是自己和他?!
褚涯和他對視兩秒后,突然垂下頭,一只手虛虛撐在眉眼上方:“遺精是很正常的事,再過兩個月你就十七了,如果再不遺精,我都打算去找醫(yī)療官了�!�
原來褚涯口里的知道并不是指的那個夢,沈蜷蜷松了口氣。他嘿嘿笑了一聲,接著后知后覺地有些惱怒,拉下臉道:“你就是在笑話我!”
“沒有笑話你,我說了,遺精很正常�!�
沈蜷蜷頓了頓,又有些羞臊:“你不要說出來嘛,張口閉口就是那個詞!我們知道就行了,你干嘛要說出來呢?”
“好的,不說出來了�!�
沈蜷蜷盯著他看了幾秒:“你絕對在笑。”
“我沒有�!�
“那你擋著臉干什么?把手拿下來�!鄙蝌轵榈�。
屋內(nèi)安靜了幾秒,褚涯在沈蜷蜷的注視里放下手,臉上神情淡定,目光也很平靜。
房門被推開,黑狼和布偶熊在門口探頭探腦。
“嗷?”
沈蜷蜷連忙道:“你們兩個來做什么?我們要睡覺了,你們快走,把們關(guān)上�!�
“嗷!”布偶熊還要往屋子里鉆。
褚涯便轉(zhuǎn)身走向門口,帶著兩只量子獸去客廳:“你換吧,我等會兒再進(jìn)來�!�
關(guān)門時,沈蜷蜷有一瞬看見褚涯的臉,發(fā)現(xiàn)他分明在笑。但門立即又合上,他也沒法追出去發(fā)作,只得恨恨地拿過干凈內(nèi)褲趕緊換上。
褚涯在客廳和兩只量子獸說話,聲音斷續(xù)地傳了進(jìn)來。剛才兵荒馬亂,沈蜷蜷沒顧得上多想,但現(xiàn)在屋里重歸安靜,他便又想起了那個夢,只覺得心跳再次加速,臉上也開始發(fā)燙。
他趕緊收回心神不敢多想,可越是刻意去忘記,那兩個重疊的身影,那帶著指甲痕的光裸后背,便越是不斷在他腦中閃現(xiàn),攜著熱氣一波波往他頭臉上沖。
其實和遺精被褚涯發(fā)現(xiàn)這件事相比,他更在意的是那個夢。
他居然夢見自己和褚涯在纏綿,甚至從那場夢里感覺到了歡愉,這讓他既無措又羞愧,也不好意思再面對褚涯。
他聽過班里的幾名向?qū)较铝奶欤浪麄冊诹哪硞哨兵的腹肌和胸肌,還說不知道那哨兵的那個大不大,并互相取笑對方是個流氓。
那哨兵并不知道幾名向?qū)г谧h論他,褚涯也不知道自己在夢里對他這樣那樣。
我太壞了,沈蜷蜷想。
摸一摸哨兵腹肌,想人家那個大不大算什么?
我才真的是個流氓。
沈蜷蜷現(xiàn)在不知道該怎樣面對褚涯,只想找個無人的地方躲起來�?梢腔刈约悍块g睡覺的話,表現(xiàn)得也太明顯了些,會被褚涯看出端倪吧?
他疑神疑鬼,忐忑不安,最后只得鉆進(jìn)被窩,將自己緊緊裹起來。
褚涯再回房間時,看見沈蜷蜷又將自己裹成了一條蠶,背朝他緊貼著墻。
“睡著了?”褚涯輕聲問。
沈蜷蜷沒有吱聲,只咂咂嘴,故意發(fā)出兩聲含混不清的夢囈。
褚涯沒有再問他,他藏在被窩里豎起耳朵,聽見褚涯又離開了房間,衛(wèi)生間里響起了嘩嘩水聲。
這么晚了在洗什么?
沈蜷蜷腦中突然一個激靈,猛地翻起身往床邊看,果然不見了那條他脫掉后便丟在地上的內(nèi)褲。
他除非是在衛(wèi)生間洗澡,平常換衣物都是隨脫隨丟,順手放在椅子上。褚涯說過他幾次,但他只認(rèn)錯卻不改,褚涯也就任由他,只是發(fā)現(xiàn)他換下的臟衣物就拿去洗了,如果沒來得及發(fā)現(xiàn),那么布偶熊也會很快給放進(jìn)臟衣簍。
沈蜷蜷剛才不好意思下床,臟內(nèi)褲也沒擱在椅子上,順手就扔在了床邊。而褚涯絕對不會將眼皮下的臟衣服留到第二天,所以就立即拿去洗了。
沈蜷蜷現(xiàn)在只想沖出去,將那條內(nèi)褲從褚涯手里奪回來,撕成條,再一把火燒掉,徹底毀尸滅跡。
可現(xiàn)在沖出去已經(jīng)晚了,沈蜷蜷羞得腳趾頭都蜷縮起來,恨恨地錘了下床,又抱著頭揪住頭發(fā)無聲怒喝:“你這個又蠢又懶的流氓�!�
第141章
接下來時間里,
沈蜷蜷都有些躲著褚涯。他有事從來留不過夜,和褚涯賭氣最長也就半天時間,這次卻難得地堅持了好幾天。
恰好褚涯這兩天特別忙,
每天早出晚歸。以往沈蜷蜷再晚也會等他,現(xiàn)在褚涯每晚回家,
沈蜷蜷都已經(jīng)回了自己房間,第二天他早早出門,
也沒能和人碰面。
“我有件事想問問你,你不要給別人說,
因為我是幫一個朋友問的�!毕抡n時,
沈蜷蜷攬住林多指的肩,目光飄忽地左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