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你不一起嗎？”
“我等他們，你先換。”褚涯低頭整理放在地上的背包。
沈蜷蜷抱著衣服往車上走，嘴里小聲嘟囔：“明明是不想和我一起換，每次都找借口。”
“知道是借口你還戳穿？”褚涯頭也不回地道：“你都這么大的人了，換衣服的時候也應(yīng)該避一避�！�
“有什么好避的，我又不是沒看見過你光屁股的樣子。”褚涯動作一滯，沈蜷蜷又道：“你害臊什么？我給你說，你下次洗澡，我還要偷偷進去看。”
褚涯轉(zhuǎn)過頭，沈蜷蜷如小時候那般扎了個馬步，雙手指著他嘿嘿地笑：“看你的光屁股�！�
褚涯無奈地搖搖頭：“厚臉皮，這才真是個厚臉皮�！�
沈蜷蜷正笑著，海面上傳來布偶熊的聲音，兩只量子獸此時也游了過來。
黑狼馱著布偶熊躍上斷口，抖擻著毛發(fā)上的水，布偶熊則走到褚涯身前，讓他給自己罩上毛巾擦拭。
沈蜷蜷指著布偶熊道：“你剛才和我斷開精神鏈接做什么？我想叫你都沒辦法。你都不來幫我，讓我一個人斗尸王�！�
布偶熊指著黑狼嗷嗷叫，又指向褚涯。
“喵，它說是你讓他斷開精神鏈接的。”沈蜷蜷立即告狀。
褚涯將毛巾罩在布偶熊腦袋上揉搓：“有嗎？那可能是黑狼替我傳話傳錯了�！�
黑狼倏地轉(zhuǎn)頭看向褚涯，見褚涯對它眨了下眼，又默不作聲地轉(zhuǎn)開了視線。
沈蜷蜷心頭卻升起了疑惑。畢竟剛剛?cè)胨寂夹芫秃退麛嚅_精神連接，耳機里聽不見聲音，褚涯的頭燈跟著消失，這一切也太巧了點。
他打量著褚涯：“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故意聽不見我的聲音，關(guān)掉頭燈，還讓褚寶龍和我斷開精神鏈接。”
褚涯笑了笑：“我為什么要那么做？”
“為什么……”沈蜷蜷轉(zhuǎn)了下眼珠，“因為你想讓我一個人殺尸王�！�
褚涯不置可否，只擦著布偶熊身體上的水：“行，你說對了，我就是故意的，想讓你一個人殺尸王�！�
他的語氣和表情都太自然，像是隨意附和沈蜷蜷的一句話，反而讓沈蜷蜷不確定了。但他也沒將這事放在心上，見布偶熊被擦得身體搖晃，便又去逗它。
“褚寶龍，你不知道剛才我有多厲害，我正游著，哥哥的燈突然滅了�！�
布偶熊立即捂住耳朵。
沈蜷蜷拉開它擋住耳朵的手繼續(xù)：“尸王這時候來了，但是我根本不帶怕的……”
“嗷嗚嗷嗚嗷嗚�！辈寂夹馨l(fā)出大聲，企圖掩住沈蜷蜷的聲音。
“我就要給你說，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錯過了什么？那尸王沖到我面前后……”
“嗷嗚嗷嗚嗷嗚�！�
褚涯將沈蜷蜷撥開：“你快去換衣服，褚寶龍也別叫了，免得把喪尸給引來�！�
沈蜷蜷笑著跑向軍車，又轉(zhuǎn)頭對氣呼呼的布偶熊道：“你不想聽？不行，我非要講給你，只要你回了精神域，不想聽也不行�！�
回程的路上，沈蜷蜷懶懶靠在副駕駛椅背上，有句沒句地和褚涯說著話，一只手搭在褚涯肩上，不時用手指刮蹭一下他的臉。
“明天我把這事告訴他們，他們肯定都不敢信�！鄙蝌轵殚]著眼笑道。
“他們今天也都殺尸王去了，足夠你們聊上好幾天�！瘪已挠镁窳魵⒘艘恢蛔蚕蜍囬T的喪尸，見沈蜷蜷在摸肚子，便問道：“餓了？”
“餓了，我想吃霧菜肉丸子�！鄙蝌轵橛檬种复亮舜了哪橆a：“兩串�！�
“手別亂動。”
“就要亂動�！鄙蝌轵楦纱嘣谒樕厦艘话眩骸澳悴唤o我摸還想給誰摸？”
兩人正在說笑，九曜區(qū)方向突然響起尖銳的警報聲，在整個臨亞城上空回蕩。
沈蜷蜷倏地轉(zhuǎn)頭看向窗外，原本靠在后座椅上的兩只量子獸也坐直了身體。
“空襲警報！”沈蜷蜷看見九曜區(qū)上方有一盞紅燈正在閃爍，那是掛在最高建筑上的空襲警報燈。
褚涯衣兜里的通話器也響起了急促鈴聲，他按下了開關(guān)，聽著耳機里的聲音，短短回了一句：“五分鐘�！�
轟一聲悶響，原本的黑暗突然被驅(qū)走，視野一片明亮。臨亞城上空出現(xiàn)一層明亮的光膜，呈圓弧形將整個城籠罩其中，發(fā)出的光芒也映得城市如同白晝。
“敵方飛行器將在十分鐘后到達臨亞城空域。”一道機械女聲響起，被高空擴音器送到了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坐好了，我要抄近路�！瘪已暮鹊�。
軍車直接沖上廢墟，風馳電掣地朝著九曜區(qū)而去，一路撞開殘垣斷壁后竄出的喪尸，碾過橫倒在地上的鋼板，飛躍過道道溝壑。
沈蜷蜷腦袋砰地撞上車頂，哎喲一聲捂住。
“系好安全帶！”褚涯一聲大喝，軍車又碾過一塊水泥板，飛縱出幾米后落下。
車內(nèi)太顛簸，沈蜷蜷的安全帶找不到插口，眼見軍車又要沖過一條橫溝，黑狼探出身，兩只有力的爪子按住沈蜷蜷的肩，將他固定在座椅上。
“嗷，嗷。”布偶熊飛起又落下，撞得車頂砰砰作響，它伸出爪子要去開車門跳車，卻連起身都不能。
“吼！”黑狼示意它抱住自己脖子。
布偶熊兩只爪子箍緊了黑狼，但身體照樣飛起，屁股撞上了車頂。
“嗷！”
褚涯兩手緊握著方向盤，同時在通話器里大聲下令：“飛行隊迅速去往起落場，我馬上趕來，于洪明帶著人去保護第二軍的地面對空炮彈發(fā)射塔……”
“嗷嗷！”
布偶熊接連撞了兩次車頂，眼見前方又是一片廢墟，干脆回到了沈蜷蜷的精神域。
沈蜷蜷被黑狼按住，終于給自己套上了安全帶，軍車這時已經(jīng)沖到了高墻前方，里面的崗哨也提前打開了大門。
街上四處都是人，在朝著最近的防空洞入口奔跑，褚涯將軍車的警報拉響，人群紛紛散開讓出了車道。
“飛行器將在六分鐘后到達臨亞城空域。”機械女聲繼續(xù)倒計時。
軍車一路朝著軍部疾馳，并在一處大樓前戛然停下，剎車在地面拉出刺耳的聲響。
這棟大樓是附近的防空洞入口，人群正涌向了大樓里。沈蜷蜷猜到褚涯在這里停車的用意，不用他吩咐也解開了安全帶，迅速打開車門往下跳。
“我會注意安全，你也要注意安全！”
“一定要注意安全！別調(diào)皮，解除警報后次才能離開防空洞！”
兩人同時出聲。
“我知道，你放心吧�！�
沈蜷蜷還沒站直身，軍車便在他的大喊聲中奔向前方。
沈蜷蜷一直看著那輛軍車，直到它消失在街道盡頭，這才跑向了對面大樓。
“褚寶龍，你不出來嗎？現(xiàn)在已經(jīng)下車了�！鄙蝌轵樵诰裼蚶飭�。
布偶熊表示它現(xiàn)在心情不好，并不想出來。
“飛行器將在兩分鐘后到達臨亞城空域。”機械女聲繼續(xù)倒計時。
人潮涌進大樓，街道上剩下的人已經(jīng)不多。沈蜷蜷仰頭看向天空，可以看見頭頂一片明亮的弧形頂，流淌著一層橘紅色的光。
這些年來，許忘鐸帶領(lǐng)著一眾研究員，不光研制出延緩黑疽病的藥物，也根據(jù)哨兵的精神力防護罩研究出了堀石能量光膜。這光膜替他們阻擋了來自云巔的多次空襲，現(xiàn)在九曜區(qū)依舊挺立在廢墟之中，光膜可謂功不可沒。
沈蜷蜷正要進入大樓，便看見一名老者扛著自己的行李袋，正費力地從街道對面跑來。他連忙沖了過去，接過老者的行李，再攙著他小跑向大樓。
“謝謝，謝謝�！崩险哌B聲感謝。
防空洞入口開在這座大樓的負一層，沈蜷蜷攙著老者步下一層樓梯，看見了一個向下的隧洞。
“飛行器已到達臨亞城空域�！�
兩人剛進入隧洞，女聲倒計時結(jié)束，隧洞的厚重金屬門也咣當合攏。
沈蜷轉(zhuǎn)身看著大門，直到老者在詢問他才回過神，搖搖頭道：“沒事，走吧�！�
走出兩步后，他又低聲道：“我只是擔心我哥哥�！�
“什么？”老者耳朵有些不好。
“沒什么�！鄙蝌轵榇舐暬氐�。
九曜區(qū)里發(fā)射出數(shù)枚對空炮彈，它們呼嘯著飛出光膜，飛向離臨亞城主城只有百多公里的云巔飛行器群。
但它們才飛至一半，就被對方發(fā)出的攔截彈擊中，在空中炸出一朵朵絢爛的火光。
九曜區(qū)巨大的起落場上，三十五架飛行器已處于啟動狀態(tài)，只等待著下一步指令。褚涯坐在01號飛行器的主操控臺里，眼睛盯著舷窗外的天空，靜靜地聽著耳機里的聲音。
“第一組所有對空炮彈已發(fā)射完畢，第二組現(xiàn)在準備，發(fā)射！”
隨著發(fā)射塔指揮員的嘶聲喝令，又是一批對空炮彈沖向天空，接著再次被對方攔截，在城外天空上迸出一片亮光。
褚涯從衣領(lǐng)里撥出一條銀色項鏈，揭開橢圓形鏈墜，看著里面的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蹲在一小塊花田里，手握一束鮮花，笑容燦爛，身旁蹲著兩只量子獸，脖子上都套著花環(huán)。
褚涯閉上眼，將那墜子湊到嘴邊輕輕吻了下，再關(guān)好墜蓋，重新放回衣領(lǐng)里。
“第二組對空炮彈已發(fā)射完畢，第三組現(xiàn)在準備——”
“暫停發(fā)射炮彈，飛行隊起飛！”褚涯突然打斷了發(fā)射塔指揮員的喝令。
“地面收到！暫停發(fā)射！”
轟隆聲在停機坪震響，三十五架飛行器腹下噴出濃濃白煙，連接升上天空，朝著臨亞城邊緣極速飛去。
“向?qū)蕚涫崂��！瘪已南铝睢?br />
“是�！�
臨亞城缺飛行器，卻不缺哨兵向?qū)�，每一架飛行器里不光主副飛行員是哨兵向?qū)�，機艙里還坐了六名。
因為飛行器表面都會有錛棱冰物質(zhì)涂層，所以沒法用精神力攻擊，可這六名哨兵向?qū)Р恍枰銎渌�，只需要不斷給自己飛行器布上防護罩。
飛行器外布上防護罩，雖然擋不住炮彈，卻能擋住連發(fā)子彈。
此時褚涯操控的01號飛行器里，除了坐在他身旁的副飛行員，身后艙內(nèi)還坐著六人，分別是兩名向?qū)Ш退拿诒?br />
“哨兵布盾�！瘪已牡秃�。
五道高階哨兵的精神力給這艘飛行器布上了一層堅實的防護罩，三名向?qū)б呀?jīng)在進行梳理。
總指揮室里，所有人都在緊張忙碌，卻沒有人發(fā)出聲音。蕭銳站在屋中央，看著大屏上的即時地圖，他身旁的云拓卻按住耳機，轉(zhuǎn)身離開指揮室，低聲問門口的一名第二軍士官：“是褚涯在帶隊？”
“對，褚會長說今晚云巔飛行器來得太多，他要親自帶隊飛行。”士官回道。
云拓面色不顯，但眼里掠過了一絲擔憂。士官察言觀色，又知道他和褚涯的感情非比尋常，便湊近些小聲道：“云會長，我和褚會長之前一起受訓(xùn)，飛行教官經(jīng)�？渌�，說他是難得一見的飛行戰(zhàn)斗人才，您別擔心。而且我們的飛行隊穿了厚盔甲的，那防護罩連炮彈都打不穿。”
云拓沒有出聲，只回到指揮室，繼續(xù)站在了蕭銳身旁。
臨亞城的飛行器都來之不易，其中十來架是以前云巔給臨亞城駐軍送來的，現(xiàn)在那些駐軍也并入了天使軍，這些飛行器便反過來攻擊云巔。剩下的則各有來路，比如從云巔手里繳獲，暗地從子阿島和文馬高地購買，還有祁星淵的手下駕駛飛行器，假意抵抗不支被迫降落在臨亞城起落場的。
臨亞城的飛行隊組成還不到兩年，飛行成員全是第三軍那批最年輕的哨兵向?qū)�。指揮所里的人雖然都沒有出聲，卻都盯著大屏，緊張地看著上面那些正在移動的小亮點。
云拓的目光跟隨著01號，看著它帶著身后的三十四架飛行器，和前方的五十架云巔飛行器迅速靠攏。
他感覺到垂在腿側(cè)的右手被一只溫熱有力的掌心握住，蕭銳微微側(cè)頭，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他已經(jīng)帶隊空戰(zhàn)十幾次了�！�
“再多次我也不放心啊�！痹仆氐�。
“相信他�！�
云拓沒有出聲，也反握住那只手，心里似乎因為這短短的三個字要安穩(wěn)了許多。
第136章
褚涯盯著前方的顯示屏，
看著那片代表著敵機的紅點迅速靠近，在雙方都要進入攻擊范圍時喝道：“準備貼身近戰(zhàn)，注意躲避炮彈。”
“是�！�
數(shù)顆炮彈拖著白色長煙飛向天使軍機群，
三十五架飛行器閃避著加速靠近。
天使軍飛行器數(shù)量少于對方，飛行員也是這兩年才培訓(xùn)出來的，
但好在這邊哨兵向?qū)Ф�，可以給機群裹著厚厚的精神力防護罩，
只需要躲開那些炮彈，沖入對方飛行器陣營就行。
“五號側(cè)翼被炮彈擊中了�！瘪已亩鷻C里傳出一道急促的聲音。
褚涯立即問：“損毀情況？”
“左發(fā)動機已停止工作。”
“六號注意掩護五號。”
“是。”
當飛行器距離太近，
便不會使用炮彈，
不然攻擊范圍會波及自身。天使軍機群一旦匯入對方機群，便完全無懼子彈，
頂著精神力防護罩縱橫穿梭，橫沖直闖，
對方卻拿他們沒有什么辦法。
“我已經(jīng)沖進去了�！绷懪d奮的聲音響起，“12號敵機沒有精神力防護罩�！�
褚涯立即下令：“所有人盯著12號敵機開火。”
“是�！�
12號云巔飛行器被集火，數(shù)發(fā)子彈近距離擊在機身上。它四處藏躲，也沒能甩脫幾架飛行器的圍追堵截，
終于騰起濃煙，搖搖欲墜地沖向了地面。
天使軍飛行隊集中朝沒有防護罩的云巔飛行器開火，不到五分鐘時間內(nèi)，
又擊落了一架飛行器。
雖然飛行隊進行攔截，但對方飛行器數(shù)量太多，已經(jīng)有幾架飛行器抵達臨亞城上空，
朝著九曜區(qū)發(fā)射出了炮彈。
炮彈撞上光膜時會濺起一團火光，
光膜上也會出現(xiàn)雷電般的紋路。而光膜雖然擋住了炮彈，
被擊中的部位也成為黑灰色，
像是皮膚上生出的一塊黑斑，也不再具備阻隔外來物體的作用。
每一塊光膜被擊中，指揮室里便會響起滴滴報警聲，數(shù)據(jù)屏上也會顯示出光膜剛出現(xiàn)的黑斑位置。
九曜區(qū)內(nèi)的地面對空炮彈不斷飛上天空，追逐著那些閃躲的飛行器。
云巔飛行器能在遠處攔截住對空炮彈，但近距離情況下很難攔截，立即有兩架飛行器被擊中，帶著火光轟然墜落。
整個臨亞城上空都是飛縱的炮彈，地面也在跟著震顫。指揮所里的光膜報警器不斷在響，大屏上的紅點都集中在右下角處。
“他們在攻擊我們的種植區(qū)，那片區(qū)域的光膜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很多黑斑�！�
第三軍負責光膜，指揮所里的人都看向了云拓，云拓略一思索：“種植區(qū)光膜上不能出現(xiàn)空隙，讓所有哨兵去放出精神力頂住，向?qū)Ц稀！?br />
“是�！�
哨兵向?qū)兇藭r分處在各個區(qū)域，很多人的精神力沒法延伸至那么遠的距離。在接到命令后，大家迅速放下手頭的事沖向了種植區(qū)，包括正在發(fā)射對空炮彈的士兵，也趕緊跳下發(fā)射臺。
“馮大成快去7號發(fā)射臺�！�
“你去哪兒？”
“我接到緊急命令，要去種植區(qū)補膜�！�
“好！”
原本安靜無人的大街上出現(xiàn)了數(shù)道身影，在漫天炮火下朝著種植區(qū)方向飛奔。數(shù)輛軍車駛上了街道，都大敞著車門，奔跑的人便靠向車輛，一個躍身撲了進去。
臨亞城四處都修建著防空洞，位于武城街地下的這處防空洞面積頗大，但電源線路出了點問題，有幾處燈泡不斷明明滅滅。
沈蜷蜷坐在人群中，抱著自己的膝蓋，仔細聽著外面?zhèn)鱽淼娜魏蝿屿o。那些炮火聲雖然模糊遙遠，但整個防空洞里沒有一個人出聲，只沉默而安靜地坐著。
每響起一道炮聲，沈蜷蜷心頭便是一顫，不斷去看左邊那條向上的通道。
只要通道盡頭的那扇大門被打開，就代表這場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
“今晚好像打得很激烈�！迸赃呌腥嗽诘吐晢�。
“是啊，希望我們的人不會出事�！�
“放心吧，我們天使軍可比云巔那些小雜毛強多了�！�
“那倒是�！�
這里離福利院挺遠，身周的人沈蜷蜷一個都不認識，他聽著這些議論聲，心里稍稍安穩(wěn)了些，但只要想到褚涯此時便在那些炮火之下，剛平靜一些的情緒又開始焦躁。
防空洞側(cè)邊突然傳來擴音器聲，他立即轉(zhuǎn)頭看去，看見一名負責防空洞秩序的士兵站在高處。
“有哨兵向?qū)幔坑袥]有？這里有沒有哨兵向?qū)В坑袥]有？現(xiàn)在需要哨兵向?qū)�。�?br />
有人大聲回道：“我們這里哪有哨兵向?qū)О�，他們不都進了軍隊了嗎？”
“有！”人群里響起一道清亮的少年音，“我是向?qū)��！?br />
大家循聲看去，看見一名年約十六七歲的俊俏少年站在人群中央。少年身形單薄，睫毛纖長，挺翹的鼻尖給他增添了幾分稚氣，有人便忍不住道：“娃娃，你是向?qū)В坎灰f哦，外面在打仗呢，肯定是要去跟著打仗�！�
沈蜷蜷回道：“我是向?qū)А！苯又盅a充：“我是天使會的�！�
天使會幾個字一出，大家頓時了悟：“原來是天使會的，難怪。”
“天使會全是哨兵向?qū)�，那些大的進了第三軍，小的還沒有。”
士兵也趕緊沖沈蜷蜷招手：“那你快來。”
沈蜷蜷跟著士兵進入通道，跑向上方大門。
“種植區(qū)的光膜被炮彈打出了黑斑，你們哨兵向?qū)б谀抢飺纹鸱雷o罩�！笔勘吪苓吔忉尅�
“我明白�！�
防空洞大門打開，沈蜷蜷沖了出去，大門再在他身后緩緩關(guān)閉。
沈蜷蜷奔跑在大街上，頭上便是呼嘯飛過的炮彈，如同彗星般拖著長尾，擊向遠處的種植區(qū)。而那半空中有著一些形狀不一的黑灰圓團，像是浮在低空的黑云，便是光膜上被炮彈擊出來的黑斑。
更遠處炮火交織，數(shù)架飛行器正在激戰(zhàn)，他辨不清哪些是云巔飛行器，哪些又屬于天使飛行隊，只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直到種植區(qū)光膜上又有火光騰起，他才強迫自己收回心神，只朝著種植區(qū)發(fā)足奔跑。
這片區(qū)域?qū)儆谧≌瑓^(qū)，沒有多少哨兵向?qū)�，只看見遠處街上有兩三道奔跑的身影。
布偶熊出現(xiàn)在他身旁，指著某個方向嗷嗷叫了兩聲。
“是的，我們就是去那兒，種植區(qū)�！�
一輛軍車從后方駛來，車上的人在炮火聲里朝著沈蜷蜷大喊：“去種植區(qū)的上車！”
沈蜷蜷在軍車駛過的瞬間加快腳步，伸手抓住車門沿，一躍便進入車里。
“褚寶龍，你快點�！鄙蝌轵檎驹谲囬T口喊。
布偶熊跟在車旁奔跑，它可以直接竄進車內(nèi)，卻執(zhí)著地要像沈蜷蜷那樣去抓車門。可它胳膊太短，幾次都夠不著車門，氣得嗷地叫了聲，賭氣地站在原地不動。
“你快來，你拽我的手是一樣的，就像拽車門�！鄙蝌轵槌斐鍪�。
布偶熊這才再次提步追了上去。
軍車一路朝著種植區(qū)飛駛，路上又有兩三名向?qū)郎狭塑嚒ｑ傔^這幾條長街后，前方的車輛和奔跑的人逐漸增多，特別是在經(jīng)過福利院岔路口時，一長列車隊從福利院方向駛出，里面載滿了一群群少年。
“蜷蜷！”
沈蜷蜷站在車門口，聽見林多指的聲音，看見他從旁邊一輛軍車窗口里探出了頭。
沈蜷蜷便指著前方，意思去那里匯合。
軍車都停在了種植區(qū)里，哨兵向?qū)Ф荚谥笓]下沖向了最近的種植樓，再順著環(huán)形樓梯往樓頂奔跑。
“我的精神力放出來了，但是還夠不著光膜。”
“繼續(xù)往上。”
“這光膜不高的，我們爬到樓頂就能夠著了�！�
……
飛行器的主要戰(zhàn)場已經(jīng)從臨亞城邊緣轉(zhuǎn)移到了種植區(qū)上空，巨大的黑影投射在種植區(qū)里，又被瞬間爆開的亮光沖散。
沈蜷蜷在樓下遇到了福利院的學生，大家飛速沖向樓頂，其中還有十歲不到的小孩，在轟隆爆炸聲中被大班生們牽著奔跑。
“蜷蜷�！绷侄嘀概茉谏蝌轵樯砼�，擔憂地喊了聲他的名字。
王成才也是飛行隊員，沈蜷蜷抿了抿唇，安慰道：“我們臨亞城的飛行員比云巔的飛行員強多了，你別擔心�！�
“嗯，剛才有架云巔飛行器就被擊毀了�！绷侄嘀傅穆曇粢财椒�(wěn)了許多。
種植樓一共只有六層，還在四五層時，就有哨兵大喊著自己的精神力已經(jīng)能觸到光膜。沈蜷蜷便也放出精神力，隨便進入了兩名哨兵的精神域。
這棟種植樓頂上也種滿了玉米，田埂溝壑上已經(jīng)站了不少人，多半都是福利院的少年。其他種植樓上也有著站立的身影，那是從四面八方趕來的哨兵向?qū)А?br />
所有哨兵都最大量釋放出了精神力，探向上空的光膜，并在黑斑處匯聚，形成一層替種植區(qū)遮擋住攻擊的精神力防護罩。
沈蜷蜷仰著頭，看著在上空翻飛廝殺的飛行器群，努力睜大眼睛，想從中找到褚涯所在的01號。
此時01號里，褚涯扳動操縱桿，01號橫插入兩架并排的云巔飛行器之間，并在和他們錯身而過的瞬間迅速掉頭，按下了子彈發(fā)射鍵。
他和面前的飛行器相距不過兩米，只要稍微控制不住方向和速度便會相撞。那架飛行器急于和他拉開距離，左右忽閃，又仰頭沖向高空。
褚涯追了上去，密集子彈連成了數(shù)道火線，盡數(shù)射向它的尾翼。那架飛行器的尾翼被子彈擊穿，倉惶地逃向遠方，卻拖著長長的黑煙，搖搖晃晃地下墜。
“十架！”耳機里響起一聲歡呼，“敵機已墜毀十架�！�
“十一架，又有一架被地面炮彈給打中了�！�
沈蜷蜷他們能看見有飛行器從高空下墜，但頭頂上黑團斑駁，有些辨認不清。他們屏息凝神，直到那飛行器滑出了黑斑區(qū)域，才有人爆出激烈的歡呼：“是云巔的飛行器，他們又被擊毀了一架�！�
歡呼聲里，沈蜷蜷一直仰頭盯著高空，全身都是冷汗，身體細微地發(fā)著抖。
布偶熊就站在他身后，焦躁地掰掉身旁一根玉米，一顆顆用爪子摳。豹崽見狀也掰下一根玉米，像它那樣摳玉米粒。
“蜷蜷。”身旁林多指抓住了沈蜷蜷的手，那手掌和他一樣冰涼，也沁滿了汗水。
“我哥哥他們非常厲害，又有精神力防護罩，他們不會有事的�！鄙蝌轵榈穆曇魠s很穩(wěn)定：“我們的地面對空炮彈也厲害得要命，他們云巔再來多少飛行器也不行�！�
樓頂上的人最接近戰(zhàn)火，每一顆落下的炮彈仿佛就在他們頭頂上炸開，巨大的爆炸聲震得樓板都在顫動。
但他們沒有一個人因為畏懼而離開，哨兵不斷用精神力修復(fù)填補著光膜，向?qū)б膊粩酁樗麄冞M行梳理，就那些十歲左右的小孩也只緊緊抓住身旁大班生的手，繼續(xù)站在原地。
當云巔飛行器群只剩下二十多架飛行器時，他們終于開始撤退，還在發(fā)射炮彈的云巔飛行器也放棄了攻擊，齊齊飛向云巔方向。
天使軍飛行隊跟著追出幾十公里后，褚涯下令回頭，飛行器們便停下追趕，返回了臨亞城。
隨著云巔軍隊的撤退，罩在九曜區(qū)上空的光膜也撤掉。防空洞里的人迅速沖到大街上，朝著天空上返程的飛行器歡呼。
種植區(qū)樓頂上也一片歡騰，沈蜷蜷一邊朝著天空揮手，一邊看著那巨大的機腹從頭頂擦過，領(lǐng)頭機身上的01兩個數(shù)字清晰可見。
“沈喵喵，沈喵喵……”
布偶熊扔掉手中的玉米，和點點同時躍起在空中擊掌，兩只量子獸控制不住心頭的激動，都在嗷嗷大叫。
褚涯目光掃過下方，看見了樓頂上那抹正在蹦跳的熟悉身影。雖然他知道沈蜷蜷看不見自己，也抬手輕輕碰了下額頭，嘴角牽起了一個微笑。
沈蜷蜷看著飛行器飛向了停機坪，轉(zhuǎn)頭就往樓下跑，林多指也趕緊跟上。
唐圓圓正在樓下和幾名大班生說笑，轉(zhuǎn)頭瞧見兩人，大聲問道：“你們?nèi)ツ膬�？�?br />
“起落場�！�
“你們現(xiàn)在往起落場跑做什么？要去軍部啊，他們肯定回軍部了�！�
“啊對，那我們現(xiàn)在要去軍部�！�
如同以前的每一次戰(zhàn)斗結(jié)束，大街上都是興高采烈的人。沒誰感嘆這一重重無止境的劫難，也沒誰去擔憂云巔明天會不會卷土重來，只高興慶賀著今晚的又一次勝利。駐守在各個戰(zhàn)斗點的士兵返回軍營，也被人群給圍著，或攬住肩或抱著胳膊，興高采烈地送他們回營。
沈蜷蜷和林多指陷入擁擠的人群里，很快就被擠得分散，不過他們都是去軍部接人，所以擠散了也無所謂。
“褚寶龍。”沈蜷蜷轉(zhuǎn)著頭找布偶熊。
“嗷！”布偶熊在他左邊發(fā)出不滿的吼叫。
“我還以為你也跑丟了，你怎么……哈哈哈�！�
布偶熊被夾在兩條大腿里，臉被擠得變了形。聽見沈蜷蜷的笑聲，它頓時大怒，舉起爪子要打身旁的人。
“別打人，人家又不是故意擠你�！鄙蝌轵槔寂夹芨觳矊⑺狭顺鰜恚骸澳阕约簜�子不高，干嘛還要怪別人？”
“嗷！”
沈蜷蜷手搭在布偶熊頭頂，橫著比到自己腰間，再摸摸自己頭頂，嘿嘿笑了兩聲。
“嗷！”布偶熊揮爪在沈蜷蜷身上打了兩下，沈蜷蜷嘶了一聲，又道：“我現(xiàn)在忍了，免得人家看見我和空氣對打，還當我是個瘋子。我也不和你計較，來，我背你，我們快點去找哥哥和沈汪汪�！�
布偶熊趴在沈蜷蜷背上，沈蜷蜷背著他去了人少的街沿，順著那些店鋪檐下往前走。
走過幾條街后，行人變少，沈蜷蜷便將布偶熊放下了地。一隊軍用卡車從軍部方向駛來，其中一輛卡車在路邊停下?lián)Q司機，一名士兵從卡車尾探出頭，朝著沈蜷蜷打招呼。
“去軍部找你哥嗎？”
沈蜷蜷認出那是趙小壯，便道：“是啊，你現(xiàn)在去哪兒？”
趙小壯回道：“我們擊落了那么多云巔飛行器，得去找找有沒有好東西。”
臨亞城物資依舊匱乏，特別是軍械戰(zhàn)備方面，所以每次用地面對空炮彈擊落一架飛行器，都要將飛行器里還有用的物品弄回來。沈蜷蜷想到機械廠那架已經(jīng)被他們拿走動力核的飛行器，有些心虛地問：“前些天墜在機械廠的那一架要去找嗎？”
“要的�！�
“要是動力核丟了呢？”
“丟了就丟了吧，我們現(xiàn)在不差動力核�！壁w小壯笑道。
沈蜷蜷嘻嘻地笑，和趙小壯揮手告別，帶著布偶熊繼續(xù)前往軍部。
趙小壯收回視線，轉(zhuǎn)頭瞧見身旁全是人，七八名哨兵都擠在車尾，盯著沈蜷蜷的背影。
“你們在看什么？”趙小壯問。
一名哨兵笑著撞了撞他的肩：“那小向?qū)ζ饋砜烧嫣�，怎么沒有見過？介紹一下唄。”
“對呀對呀，介紹一下，年紀應(yīng)該還小，沒有加入軍隊吧？”
“叫什么名字？他現(xiàn)在住在哪兒？也是你們天使會的？”
趙小壯打量著這些滿臉堆笑的哨兵：“甜？你們哪兒看出來甜的？他發(fā)起脾氣來就和我袋鼠一樣�！�
“沒事，我不怕挨打�！币幻诒醋∷牟弊�，“小壯，給我說說，休息時請你吃飯。”
趙小壯將他搭在肩上的手拿開：“你們想知道他的名字和住址嗎？”
“當然想知道�！�
“我不敢說，但有個人敢說，你們可以去找他打聽。”
“誰�。空艺l？”哨兵們立即詢問。
趙小壯嘿嘿一笑：“去找我們第三軍褚會長�！�
第137章
剛經(jīng)歷過戰(zhàn)斗，
軍部里一片忙亂，大門口車輛士兵進進出出，值崗人員也不見蹤影。沈蜷蜷既沒登記也沒有接受詢問，
就跟在一輛軍車后進入了大門。
他來過軍部許多次，有時候是跟著褚涯，
有時候則是被蕭銳和云拓帶進來的�，F(xiàn)在到處都是人，他干脆直接去往褚涯的會長室。
操場上有一只銀虎在跑圈，
身上還負著幾十公斤的重物，沈蜷蜷看得稀罕，
對布偶熊道：“你看人家多上進，
剛打完仗，又爭分奪秒地操練�！�
布偶熊不屑地轉(zhuǎn)開視線。
沈蜷蜷剛走入一片小樹林，
布偶熊便奔了出去，嗷嗷地連聲叫喚。
褚涯正從小道對面走來，
黑狼也奔跑著迎向了布偶熊。
“沈喵喵！”
沈蜷蜷跟在布偶熊身后往前沖，褚涯加快了腳步，布偶熊抱住黑狼的同時，沈蜷蜷也撲進了褚涯的懷抱。
沈蜷蜷掛在褚涯脖子上，
兩條腿盤著他的腰。兩人都沒有說話，只聽見遠處的人聲，還有布偶熊和黑狼的嗚嗚嗷嗷。
“自己從種植樓走來的？”半晌后，
褚涯才低聲問。
“嗯，走累了，還背著褚寶龍，
腳疼�！鄙蝌轵橐粴夂浅傻厝鰦�，
又仰起頭道:“我剛才看到你的飛行器了，
01號�！�
褚涯嗯了一聲，
沈蜷蜷又道：“我看見01號從兩架飛行器里穿過去，它們都還來不及掉頭，就已經(jīng)被01號發(fā)出的子彈打成了蜂窩。又有一架飛行器想從旁邊繞過去，01號貼著它飛行，它也成了一只蜂窩……”
沈蜷蜷身體往后仰，褚涯一只手托住他的背，聲音里隱約帶上了笑意：“你頭頂那片光膜上全是黑斑，你能看見我？”
沈蜷蜷微微抬頭看他，眼里閃動著如夢似幻的光：“不能，也能。”他伸手摸了摸天空：“我能想象得到。01號肯定是最威風、最厲害、最炫的那架飛行器。”他的手又落到褚涯臉上，手指順著他的眉峰和鼻梁慢慢向下：“01號飛行員也是最威風、最厲害、最好看的……”
褚涯目光幽深地看著他，在他的手指劃過自己的唇，輕輕按上那處喉結(jié)時，將人放在了地上。
“走吧，我們?nèi)タ纯丛仆馗绾褪挄L�！彼茏匀坏貭科鹕蝌轵橥白�，“他們應(yīng)該在會議室里，等會兒我們要開會——”
褚涯原本想讓沈蜷蜷先回家，但想到這是晚上，不放心沈蜷蜷一個人，便又改口道：“那你就在休息室等著，我讓人給你送點吃的。”
“好吧，我去休息室等你�！甭犚婑已牟蛔屪约合然丶�，沈蜷蜷便高興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一路上有人給褚涯打招呼，目光落到沈蜷蜷身上時，就有些移不開。雖然沈蜷蜷也會經(jīng)常來軍部，但只有在軍部工作的人才認識他。這些普通士兵平常都在營地，出入軍部的次數(shù)并不多，所以陡然見到褚涯身旁出現(xiàn)了一名長相漂亮的小向?qū)�，還挽著他的胳膊，不免就會多看上兩眼。
褚涯和士兵們點頭，也會回應(yīng)幾句。他神情和語氣都很溫和，但在對方的視線移向沈蜷蜷時，不動聲色地將人擋在了身后。
“這個人的量子獸有些好玩，它好憨，一直在看褚寶龍，眼睛都看直了�！鄙蝌轵閷⑹稚w在嘴上，低聲對褚涯道。
一名士兵的量子獸是頭高大的棕熊，他和褚涯行過禮離開后，那棕熊卻只跟著沈蜷蜷他們走，邊走邊盯著布偶熊看。
布偶熊也轉(zhuǎn)頭去看棕熊，兩只量子獸就這么對視著走向軍部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