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住宅區(qū)全是排列整齊的二層小樓，墻身用堅硬的石條砌成，
每層四間小套房，都擁有獨(dú)立衛(wèi)生間，
屋內(nèi)也有簡單的家具。
經(jīng)過一晚上的修復(fù)，量子獸們已經(jīng)能離開精神域。沈蜷蜷和布偶熊在擦地板，
沈蜷蜷按住抹布，撅起屁股往前推，
布偶熊則左右開弓，
恨不得后爪也能夾上兩塊。
黑狼來到大殿通道，探出爪子在墻縫里掏，
又鬼鬼祟祟地去往住宅區(qū)。
“小二班，加油呀……”
沈蜷蜷突然聽見有東西在滾動，
他氣喘吁吁地轉(zhuǎn)頭，眼睛頓時亮了，伸手去抓那粒亮晶晶的黃彩石。
但一只圓胖的白爪子卻搶在他之前，將黃彩石嗖地拿走。
“褚寶龍，
這是我先發(fā)現(xiàn)的！”
“嗷！”
“明明滾到我身后的！”
“嗷！”
沈蜷蜷伸手摟住布偶熊的肩，動之以情：“誰對你最親？你昨晚上害怕蜘蛛，是誰背你的？是我啊。你那么沉，
我把你背了那么遠(yuǎn)，也沒有把你扔到蜘蛛堆里，你說我對你親不親？”又曉之以理：“這個彩石落在我們中間，
但是離我要近一些，
挨著誰就是誰的對不對？你喜歡，
那我玩一陣就給你玩，
你現(xiàn)在還給我好不好？”
布偶熊卻轉(zhuǎn)過身，拿它的后背對著沈蜷蜷。
沈蜷蜷盯著它的圓腦袋看了幾秒，丟掉抹布便撲去奪，布偶熊握著黃彩石不松。
兩個默默爭搶一陣后，沈蜷蜷突然一聲大叫，抬起了自己的手。他看著手背上的兩排牙印，癟起嘴轉(zhuǎn)頭找褚涯，沒見著人，才想起他沒在這里，而是在機(jī)房修發(fā)電機(jī)，也就把那聲大哭咽了下去。
“你咬人！”沈蜷蜷恨恨道。
布偶熊弓著背，將兩只爪子抱在胸前，側(cè)頭看著沈蜷蜷。
“你、咬、人！”沈蜷蜷兇狠地瞪著它，猛地?fù)淞松先ィ俺翡叫�！把我的寶貝還給我！”
一人一量子獸開始在地板上翻滾，沈蜷蜷也張嘴去咬布偶熊。林多指從門口路過，趕緊進(jìn)來勸架，但兩只摟在一起怎么也分不開。豹崽叼著水桶，一臉無措地站在屋中央，當(dāng)它們滾到腳邊時，又慌忙避開。
屋里一團(tuán)熱鬧時，黑狼的腦袋悄悄從窗外冒了出來。它看著滾成一團(tuán)的布偶熊和沈蜷蜷，眼睛一眨不眨，大尾巴卻甩個不停。
布偶熊身上全是毛，沈蜷蜷連啃好幾口也沒啃著什么，反而又被它給咬了一口。
沈蜷蜷摸了摸自己臉蛋上那排牙印，雖然不是很痛，但連遭兩口也沒還上一口實(shí)在的，心頭又氣又急，終于忍不住哭了起來。
“哇……”
布偶熊看也不看他，只坐在地上，緊緊抱住黃彩石，神情嚴(yán)肅地盯著正前方。
“蜷蜷你別哭啊，我們再去找好不好？我們再去找個一樣的石頭好不好？”林多指連忙安慰。
聽見沈蜷蜷的哭聲，黑狼腦袋又在窗口閃了閃，一顆彩石在地板上滾動。
這次大家都聽見了動靜，轉(zhuǎn)頭去看，豹崽速度最快地沖上去，用爪子捻起一顆藍(lán)盈盈的彩石。
它轉(zhuǎn)頭看見一臉是淚的沈蜷蜷盯著自己爪子，又趕緊將那彩石放進(jìn)他手里。
“看，快看，蜷蜷你快看�！绷侄嘀阁@喜地道。
“咦……”沈蜷蜷低頭看著掌心里的彩石，抽搭著道：“好好看，這個是藍(lán)色的寶貝。”
“好看吧？”
沈蜷蜷慢慢露出了一個笑，“這，這個，這個好好看哦，你摸摸，好滑�！�
兩個小孩都在摸藍(lán)彩石，布偶熊也轉(zhuǎn)頭來瞧，沈蜷蜷看見了，連忙背過身：“不給它看！”接著又道：“林多指，點(diǎn)點(diǎn)，我們來玩這個寶貝�！�
布偶熊不屑地轉(zhuǎn)回頭，將黃彩石放進(jìn)自己的挎包，再拿過抹布繼續(xù)擦地板。黑狼見兩個沒有再打架，這才悄悄地從窗下離開，一本滿足，腳步輕快。
“沈蜷蜷，林多指，你們打掃好了嗎？”唐圓圓幾人出現(xiàn)在窗前。
“還沒有�！�
“那快點(diǎn)去吃午飯，管理說吃了午飯繼續(xù)打掃�！标惡榱链掖艺f完，和唐圓圓幾人跑向了食堂方向。
沈蜷蜷和林多指一骨碌翻起身，迅速跑出房門追了上去。豹崽叼起桶去打水，布偶熊則站在窗旁，盯著沈蜷蜷的背影。
看見沈蜷蜷回過頭，它猛地舉起胳膊，露出爪子間的黃色彩石，再左右揮舞。
沈蜷蜷氣得又要回頭，被林多指拉住，好言好語地勸走，布偶熊這才滿意地回屋，拿過抹布繼續(xù)擦地。
褚涯和云拓還在機(jī)房修理機(jī)器，王成才在一旁打下手，沈蜷蜷和林多指端著兩個餐盤走了進(jìn)來。
“吃飯了。”
沈蜷蜷小心翼翼地端著餐盤，嘴里嘿嘿地笑：“你們見過這種大盤子嗎？里面還可以裝碗。我和林多指給你們打飯，管理就給了我們這個，好好笑哦。”
云拓也笑：“蜷哥，這個叫做餐盤�！�
“餐盤哦，餐盤……”沈蜷蜷轉(zhuǎn)頭和林多指對視一眼，兩人都嘎嘎大笑，“好好笑的名字，叫餐盤，怎么就這么好笑呢？”
也不知道餐盤到底戳中了小孩的哪個笑點(diǎn)，兩個都笑得收不住，褚涯三人吃著飯，終于沒忍住跟著笑了起來。
“真是兩個土包子。”云拓笑著搖頭。
“什么土包子？”沈蜷蜷卻收住了笑，不滿地沉下了臉：“我和林多指才不會成為土包子。”
林多指跟著點(diǎn)頭。
褚涯低聲對云拓解釋：“他們口里的土包，就是那個……”他做了個口型。
云拓一怔，連忙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的錯，撞到了蜷哥的忌諱，我的錯，大人不記小人過。”
“都在笑什么？”陳榕也端著碗走進(jìn)機(jī)房。
褚涯等人和他打過招呼后，他在旁邊的小凳子上坐下，滿意地道：“沒想到我們還能找著這么好的地方，這條件比福利院都好得多。后院比我們操場都還大，房子也多，以后可以兩個小孩住一間屋。偏殿那些房間你們看過沒有？作為教室正合適�！�
“原本打算今天去城里問問租地的事，但熱水器和發(fā)電機(jī)損毀有些嚴(yán)重，今天必須修好，晚上才能用上照明和熱水，只能明天去城里了�！痹仆氐�。
“沒事沒事，不著急。”陳榕笑著笑著又嘆了口氣，“可是劉院長還留在福利院，還有那些嬰幼兒，我們什么時候才能把他們也接來�！�
“別著急，肯定會找到機(jī)會的�！瘪已膶⑹种锌曜臃畔�，目光沉靜地看著陳榕，“陳叔您放心，只要這邊穩(wěn)定下來，我們就回去接他們�！�
整個福利院忙碌了一整天，終于將這座教堂給初步打掃出來。雖然還有很多地方需要清理，但總算在夜幕來臨之前通了電和熱水，晚上可以不再住在帳篷里了。
“……李東方，趙小莊住在五棟底層1號房……五棟你就挨著數(shù)嘛，一二三四，看見沒有？挨著四棟的那就是五棟……”
小孩們都豎起耳朵聽自己的名字，再去找自己的房間。沈蜷蜷站在小班生隊(duì)伍里，不斷探頭去看最右邊的褚涯，并小聲喊著管理：“管理，管理，我要和哥哥住在一起。”
管理瞥了他一眼：“知道知道，別吵�！�
管理念完所有名單后，褚涯和沈蜷蜷住在十棟底層2號房，左邊是王成才和林多指，右邊則是云拓，樓上是唐圓圓陳洪亮那群小孩。
沈蜷蜷拉著柳四斤的手：“你和你姐為什么不住我們那棟樓呢？我們住一起多好呀�！�
“你們那是男生宿舍啊，我們怎么能和你們住一起呢？我們是要住女生區(qū)的�！绷慕锏�。
“那，那我們都搬去女生區(qū)好不好？”沈蜷蜷問。
“那不行的，你們都去了女生區(qū)，女生區(qū)就變成男生宿舍了�！�
沈蜷蜷只得和柳四斤道別，滿懷遺憾地回到了自己和褚涯的房間。
夜里，褚涯擦著頭發(fā)走出衛(wèi)生間，看見沈蜷蜷光著腳站在窗口，正仰頭看著窗外的天空，剛洗過的頭發(fā)濕漉漉地垂下來，柔軟地覆在耳朵上。
布偶熊已經(jīng)將另一張床鋪好，撣掉床單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小心地爬了上去。
褚涯走到沈蜷蜷身旁，和他一起仰著頭。今晚的臨亞城沒有開戰(zhàn)，天上隱約顯出一輪圓月，柔和光芒透過一層淺淡的云層，絲絲縷縷灑落在地面。
褚涯擦頭發(fā)的手慢慢停下，和沈蜷蜷一般怔怔看著天空。
沈蜷蜷從小生活在深淵，從未見過太陽和月亮。而云巔的天空總是籠著一層灰蒙，這是褚涯見過最清晰的一次。
“你看見了嗎？那是太陽嗎？”沈蜷蜷很小聲地問，似乎怕音量過大，便會將那月亮給嚇回去。
“不是，那是月亮�！�
“月亮。是白天在睡覺，晚上才能見著的那個對吧？”
“嗯�！�
“……它好好看，好好看。”沈蜷蜷的聲音如夢如幻，眼睛里閃動著一把銀白碎光。
“對，月光很美�！瘪已囊草p聲回道。
兩人站在窗前看了良久，沈蜷蜷才轉(zhuǎn)過頭，幽幽道：“哥哥，我喜歡這里�！�
褚涯也收回視線：“那你還要回彌新鎮(zhèn)嗎？”
這一路行來，沈蜷蜷經(jīng)常給他提起彌新鎮(zhèn)的家，語氣里滿滿都是留戀，說那是最好最好的地方，一定要快點(diǎn)回去，外面的地方再好，也都沒有家里好。
“不回了�！鄙蝌轵檫@次卻果斷回道，神情堅定得再有沒有半分留戀，“我們有這么大的福利院，還有林多指他們都住在一起，還有管理，不回了�！庇职櫰鸨亲訃K嘖搖頭，“我們的家就是這兒了，彌新鎮(zhèn)那個不是家了�！�
褚涯也學(xué)著他嘖嘖兩聲：“那些鋼珠車呢？小熊呢？”
“那……那我們把它們接來就行了�！鄙蝌轵橄肓讼�，“還要把爺爺?shù)囊巫右步觼��！?br />
褚涯知道他說的是面包房外的那條長椅，笑了聲：“那個可不好接。”
“孩子，人生就是這樣，與其不開心，不如和爺爺一起唱歌曬太陽�！鄙蝌轵閾u頭晃腦，又伸出兩條胳膊：“爺爺?shù)男≤嚨蔚蔚危瑖}噠噠，滴滴滴……”
“沈蜷蜷�！绷侄嘀笍淖髠�(cè)屋子探出腦袋，剛洗過的頭發(fā)濕漉漉的。
“林多指�！�
“嘿嘿。”
“嘿嘿�！�
王成才也出現(xiàn)在窗口，將毛巾覆上林多指腦袋胡亂揉搓，嘴里給褚涯打著招呼。林多指和沈蜷蜷還探著身聊天，頭上又響起嘰嘰喳喳的聲音：“沈蜷蜷，林多指。”
“唐圓圓，陳洪亮�！�
“王小細(xì)，于大頭�！�
幾個小孩樓上樓下地對著話，直到一道手電筒光照來，執(zhí)夜的管理站在院子里訓(xùn)斥：“十號宿舍樓的還在說什么？看看別的宿舍樓，誰還在像你們一樣吵吵？”
管理話音剛落，附近某棟宿舍里便傳出學(xué)生的嘎嘎大笑。
“管理你看呀，看他們，他們比我們還鬧�！鄙蝌轵檫B忙指著那方向。
管理喝道：“別管別人，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那他們——”
“我馬上會去制止他們�！�
“……哦，那你要快點(diǎn)哦，你看他們太不像話了�！�
小孩們都縮回了自己房間，褚涯對著管理揮揮手，再關(guān)好窗戶，將沈蜷蜷拎走。
這個夜晚難得的靜謐，臨亞城和教堂都被籠罩在蒙蒙月光下，只有一群量子獸在四處竄來竄去，再沖出教堂，在附近的曠野里追逐打鬧。
第二天依舊是大掃除，這次清理的重點(diǎn)是餐廳和食堂。中班生和小班生擦拭桌椅，大班生將那些已經(jīng)發(fā)霉腐爛的物品倒進(jìn)教堂外的坑里。
云拓和褚涯準(zhǔn)備去臨亞城，不光要去碧濤堂的勢力點(diǎn)登記，還要購買近期需要的糧食，談下租用種植園土地的事情。陳榕要留下來看著小孩，便將裝著錢的背包交給云拓。
雖然褚涯早就給沈蜷蜷做好了思想工作，但沈蜷蜷看著他和云拓走向大門，還是情不自禁地往前追，被管理給拖住后，一邊掙扎一邊哭。
“沈喵喵，哇……沈喵喵……”
褚涯原本頭也不回，但聽見他的哭聲，還是慢慢緩下了腳步。他側(cè)頭看去，卻看見布偶熊也走在他身旁，一臉鎮(zhèn)定地看著前方。
“你也要去？”褚涯問。
“嗷！”
“我們要去的地方比較遠(yuǎn)，你可能沒辦法離開主人到達(dá)那里�！�
“嗷！”
布偶熊不依，只抓緊旁邊黑狼。黑狼也趕緊微微趴下，讓它爬上了自己的背。
沈蜷蜷見著褚涯停下腳步，鬧騰得更加厲害，褚涯便轉(zhuǎn)頭看向云拓：“要不……”
云拓掏了掏耳朵，褚涯又道：“那可是光明向?qū)��！?br />
云拓嘖嘖兩聲：“還找什么理由？帶吧帶吧�！�
片刻后，褚涯抱著沈蜷蜷往外走，用手帕擦著他臉上的淚，嘴里低聲問：“以前還能好好說，現(xiàn)在越大越聽不進(jìn)去話了，就知道哭�！�
沈蜷蜷趴在他肩上，嘴里在哼哼，臉上卻在偷偷笑。
云拓道：“還不是知道這招對你有用，沒用的話他就不會哭了。是不是這個道理，蜷哥？”
沈蜷蜷沒有吭聲，只側(cè)頭看向一旁。
“還被說中了？”褚涯問。
“哎呀，你別聽他的，他在亂說。”沈蜷蜷將臉埋在褚涯肩上。
“還知道不好意思？你可是隊(duì)長，你的隊(duì)員剛都看見你哭呢�！�
沈蜷蜷小聲嘟囔：“別說了別說了。”
鳳頭鷹在前方帶路，兩人牽著沈蜷蜷朝著臨亞城方向走去，身側(cè)跟著黑狼和布偶熊。
之前他們出城時是晚上，見到的西城區(qū)一片死寂。白天的西城區(qū)與夜晚有所不同，特別是經(jīng)過入城口的安置點(diǎn)時，附近多出了很多人。
這些人形態(tài)神情各不相同，或三五成群低聲商議著什么，或蹲在街邊轉(zhuǎn)動匕首，但在看見褚涯三人時都停下了動作，目光跟著他們轉(zhuǎn)動。
青年、少年和幼童，這詭異的組合和他們的形貌，一看就是外來者。幼童漂亮可愛，一雙大眼睛骨碌碌地轉(zhuǎn)。少年長相俊美，氣質(zhì)清冷，腰間衣服的凸起分明是把槍。青年看似漫不經(jīng)心，但目光掃過時帶著森然警告。
這些人只稍微打量，便在心里做出了一番評估，大部分人便又調(diào)開了視線。只有少許人還盯著他們在看，不知道在盤算什么。
街上不時一輛吉普車呼嘯而過，車上坐著身穿各色作戰(zhàn)服的人，還架著機(jī)關(guān)槍。街道兩旁的行人視若無睹，褚涯便也做沒看見，只有沈蜷蜷盯著車上的人看，又悄悄對褚涯道：“那個人身上畫了好多畫�！�
“那是刺青�！�
“刺青是什么？”
“……畫在身上的畫�！�
“那不就是嘛�！鄙蝌轵榱闷鹱约阂滦洌冻鲆唤剀浤鄣男”�，“哥哥你也給我畫一個�！�
“畫什么？”
“畫一個大雞腿�！�
“那多不好看�！�
沈蜷蜷退而求其次：“那畫一個大包子�！�
碧濤堂勢力點(diǎn)位于西城區(qū)中心，離這里還有一段路程，云拓帶著二人在一處公交車站等了片刻，登上了一輛破破爛爛的公交車。
第108章
這輛公交車上沒有汽笛，
前面若是有行人，司機(jī)便探出手，拿著一個銅鈴使勁搖晃。
沈蜷蜷坐在褚涯懷里，
好奇地看著車窗外。褚寶龍騎在黑狼背上，將臉埋下去，
用黑狼的頸毛捂住自己口鼻。
車外的路人在看見沈蜷蜷后，目光都跟隨著他，
褚涯將他的腦袋扭轉(zhuǎn)回來，忍不住問云拓：“臨亞城的人連小孩子都要搶？”
云拓半閉著眼：“這城里孩子稀少，
敢生養(yǎng)孩子的條件都不差。如果能搞到一個孩子，
就可以向他們家里勒索�！�
褚涯頓時想到了福利院的那近兩百名小孩，云拓又道：“能從小孩身上打主意的也不會是什么厲害角色，
都是些不成氣候的下三濫。你們福利院分化的哨兵向?qū)г絹碓蕉啵院缶退阄也辉诹耍?br />
你們自己也能對付�！�
褚涯聽到這話后一愣：“云拓哥，你要走？”
云拓沉默片刻后道：“晨星會四分五裂，在褚會長出事以后，很多人都逃到了各地，
我終歸是要去把那些人都找到的，晨星會不能就這樣落在顧麟手里�！�
褚涯雖然一直知道云拓會離開，但聽他這樣說，
心里還是涌起了難過和惶然。
他自遭遇大變，此后的每一天都在飛速成長，但就算平常再穩(wěn)重，
也不過是名十二三歲的少年，
也需要有成人的手臂在背后支撐。
褚涯抿了抿唇：“那你什么時候走？”
“我們今天來臨亞城，
除了去辦福利院的事，
還得把研究所那人找到。等到開始進(jìn)行研究，福利院也穩(wěn)定下來，我才能放心離開�！痹仆鼗氐馈�
“云拓哥哥你要去哪兒？”沈蜷蜷聽得似懂非懂。
“我要去辦點(diǎn)事�！�
“那要帶著我和沈喵喵嗎？”
“不能帶著你們�！痹仆仄沉搜垴已�，見他垂著頭不做聲，便笑著揉了揉沈蜷蜷的腦袋：“我每過上一段時間就會來看你們，又不是見不著了，所以也別覺得難過。蜷哥你說是不是？”
沈蜷蜷愣了片刻后才道：“那你要乖一點(diǎn)哦，要多來看我哦�！�
“聽蜷哥的，我會乖一點(diǎn)，也會多來看你�！�
褚涯聽云拓說每過一段時間便會來看他們，這才緩緩松了口氣，側(cè)頭看向車窗外。
公交車到了站點(diǎn)，三人又步行一段后，站在了一棟六層高的鋼鐵樓房前面。
“這就是碧濤堂勢力點(diǎn)了，你可以把它想成是晨星會的軍部和物資點(diǎn)�！痹仆氐吐晫︸已牡�。
樓房前已經(jīng)排著兩行長長的隊(duì)，正在進(jìn)行身份登記。碧濤堂幫眾端著槍在隊(duì)伍旁巡邏，或是站在大門旁聊天。
因?yàn)閹е⒆硬惶踩�，云拓便走前去攀談，給他們一人遞了一支香煙。幾名幫眾接過煙，又打量著云拓，再看向他身后抱著沈蜷蜷的褚涯，抬手往里指了下：“進(jìn)去吧�！�
“謝了。”
這棟樓為中空結(jié)構(gòu)，大廳內(nèi)也有著兩隊(duì)登記的人，但比外面短了很多，褚涯三人排在隊(duì)伍最后，慢慢往前走。
“叫什么名字？”坐在桌后登記的打手一臉不耐。
“我……”被問的男人吞吞吐吐。
打手罵道：“你說個假名字不就行了？只是在這里有個名兒好區(qū)分，誰想知道你之前是誰？”
男人趕緊道：“那我叫林耘蒽，耕耘的耘，草頭恩。”
打手將筆扔在冊子上：“取這么復(fù)雜的名字做什么？明知道老子寫不出來，是想故意挑事？”
“……那叫林云恩吧。云朵的云——”
“別嗯了，就叫林云�！�
旁邊的登記打手也在罵罵咧咧：“蕭光？你還姓蕭？你這慫樣還想和我們老大一個姓？”
“那，那我姓什么？”男人一臉苦相。
“自己馬上編一個。”
“那我叫王光�！�
排到褚涯三人時，登記打手頭也不抬地問：“幾個人？”
褚涯回道：“一百九十七人。”
“什么？是問你要登記多少人，不是問你叫什么名字！”
“我們就是要登記一百九十七人�！�
打手愕然地抬起頭，看看他們身后：“那些排隊(duì)的人都是你一起的？”
“不是，他們沒在這里�！痹仆卦谂赃叺溃骸拔覀z是專門來登記的，其他人都住在教堂里�！�
云拓話音剛落，周圍那些還在聊天的打手都看了過來，大廳里也變得有些安靜。
“你們住在教堂里？城西外面那個教堂？”
“對�！瘪已膽�(yīng)聲。
“你們能住在那教堂？那里面不全是變異種嗎？”
褚涯淡淡道：“變異種已經(jīng)全部清理了�！�
登記打手張了張嘴，臉上浮現(xiàn)怒氣：“你們是來玩老子的吧？那教堂里的變異種你們能清理掉？”
“不說了嗎？我們有一百九十七人，清理點(diǎn)變異種不是什么難事�！痹仆乜恐雷�，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登記冊，“以后我們就住在教堂里了�！�
登記打手將筆一摔：“你們知道教堂里有S級變異種嗎？就來這里和我胡說八道，浪費(fèi)老子的時間�！彼聪蚺赃呎局拇蚴�，“把他們都給我趕出去。”
褚涯和云拓神情不變，沈蜷蜷卻沉下了臉，目光從擰起的眉頭下瞪著那些人。打手們已經(jīng)從剛才的驚愕里回過神，罵罵咧咧地走上前，其中一人伸手去抓褚涯的胳膊。
但他的手還沒碰著褚涯身體，被褚涯抱著的沈蜷蜷就忽地探出頭，張開嘴就要咬上去。
褚涯連忙抱著他側(cè)身，打手抓了個空，再次探出手。但他覺得眼前一花，自己已經(jīng)被按在了桌子上，腦袋也撞出了砰一聲響。
打手發(fā)出一聲慘叫，其他打手立即端起了槍。但三只量子獸驟然動作，左邊的幾名打手便發(fā)出痛呼，手上槍支掉在了地上。他們手腕上也出現(xiàn)了幾個鳥禽類啄痕，并迅速滲出血，順著手背往下淌。
布偶熊撲向右側(cè)，幾個起落后穩(wěn)穩(wěn)落地。
它背朝打手們微垂著頭，兩條胖腿分開，兩爪在胸前交叉。而那幾名打手的槍也掉落在地，手背上滿是鮮血淋漓的抓痕。
登記打手也被黑狼按在桌子上。他雖然是普通人，卻能感覺到按住自己脖子的是量子獸，而那鋒利爪尖再稍微下陷，就要刺入他的皮肉。
“別別別，別動手，千萬別動手�！钡怯洿蚴帜樫N著桌面驚慌叫道：“一場誤會，都是一場誤會�！�
云拓拿起旁邊的冊子敲了下他的腦袋，要笑不笑地問：“怎么誤會？”
褚涯單手抱著沈蜷蜷，另一只手反壓著那名打手的胳膊。沈蜷蜷探出身，氣咻咻地在打手背上打了一下，“你想打人，你想打我哥哥。你這樣是要被關(guān)進(jìn)懲罰室的，你還想打人？”
登記打手扭著頭對云拓道：“這里是普通人登記，所以我不知道您是哨兵向?qū)О��！?br />
“哦？哨兵向?qū)н�有另外的登記點(diǎn)？”
“對，在樓上，二樓�！�
褚涯松開手，抬頭，卻見那三樓通道里不知什么時候站著幾個人。這些人皆是一身黑衣，但他目光很自然地便落在中間那名男人身上。
男人約莫二十七八，身形高大，面容冷峻，一雙眼睛也正看著他們。褚涯在看清他的瞬間，便想起之前他們在街上行進(jìn)的那個夜晚，一隊(duì)軍車經(jīng)過，而這人當(dāng)時就坐在其中一輛里面。
男人很快便轉(zhuǎn)身進(jìn)了身后的房間，其他黑衣人也跟著離開了通道。褚涯收回視線，剛想給云拓說去二層，卻見云拓還仰著頭，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怔忪。
“云拓哥�！瘪已妮p聲喚道。
云拓似才回過神，有些倉促地轉(zhuǎn)過身：“走吧，去二樓登記。”
褚涯抱著沈蜷蜷走在他身后，輕聲問：“云拓哥，你認(rèn)識那人嗎？”
云拓沉默地跨上幾級樓梯后才回道：“不認(rèn)識�！�
二樓為哨兵向?qū)У怯浀姆块g布置得還不錯，接待的人也不再是滿臉橫肉的打手，而是兩名笑容可掬的年輕人，胸前還掛著接待員的胸牌。他們招待三人在沙發(fā)上坐下后，又倒了三杯水，擺在了茶幾上。
旁邊的花瓶里插著一朵淡黃色的花，雖然邊緣有著枯萎的痕跡，卻也是沈蜷蜷很少見過的。他伸手想去摸，卻又知道這是人家的東西，手只動了動又收回去，只一眨不眨地看著。
“我們碧濤堂很歡迎哨兵向?qū)У募尤�，也能為你們提供舒適的居住點(diǎn)……”
接待員的介紹聲中，云拓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褚涯直覺這可能和剛才那男人有關(guān)。但既然云拓不想說，那他也不會繼續(xù)問。另一名接待員卻看著沈蜷蜷，和氣地笑道：“小弟弟可真可愛，喜歡嗎？喜歡就把這朵花送給你�！�
“要送給我嗎？”沈蜷蜷眼睛一亮。
褚涯知道他們不過是在籠絡(luò)哨兵向?qū)�，收下這朵花也沒什么關(guān)系。但他瞧見站在門口的布偶熊轉(zhuǎn)頭看來，心里一個激靈，立即阻止：“不用，你們不用送�！�
“沒事的，可以——”
“不！不能送！”褚涯神情鄭重地打斷：“除非你們有三朵，不然一朵都別送�！�
“三朵？三朵倒沒有，我們臨亞城的花兒很珍貴的，也是因?yàn)榻裉焓挄L來了勢力點(diǎn)，我們辦公室里才擺放了一枝。不過小弟弟這么喜歡，這一枝也拿上吧。”
褚涯還想說什么，沈蜷蜷已經(jīng)手疾眼快地接過接待員遞來的花，激動地嘿嘿笑著。
“你真好，你好好哦……哥哥你看，哥哥你看花！哥哥你看！”沈蜷蜷將那枝花遞到褚涯面前，褚涯趕緊將他調(diào)換了個方向，低聲道：“先裝進(jìn)背包，我們回去后再看�！�
但說話間，布偶熊已經(jīng)從門口走進(jìn)來了，探出腦袋去看沈蜷蜷抱在胸前的花，嘴巴也慢慢張開：“……嗷�！�
褚涯抬手撐住了額頭。
“……您說你們有一百九十七人，那現(xiàn)在都在哪兒呢……二位都是哨兵嗎？如果都是的話，你們能加入碧濤堂，那么其他人也是能安排住宿的……”
接待員說得有些心不在焉，不時轉(zhuǎn)頭瞧一眼門外。
咚咚咚……
沈蜷蜷抱著那朵花從門口飛快跑過，布偶熊在身后緊追不放。
咚咚咚……
布偶熊手握著花再次經(jīng)過房門，沈蜷蜷在后面追。
黑狼站在通道里，身體緊貼著墻壁，眼珠不斷左右來去。
“那個小弟弟也是哨兵向?qū)О桑克诤土孔荧F打鬧？”一名接待員小心地問。
褚涯沒有回話，只雙目放空地看著正前方。
布偶熊順著樓梯往上，沈蜷蜷就在后面追，布偶熊跑進(jìn)通道里，沈蜷蜷加快速度，從它身后抱住。
沈蜷蜷伸出腳去絆布偶熊的腿，但布偶熊身形敦實(shí)，兩條粗短的腿穩(wěn)穩(wěn)扎在地面，沈蜷蜷沒法將它絆在地上。
沈蜷蜷伸手去它懷里掏，冷不防又被它咬了一口，頓時氣怒攻心，抓住它的耳朵扯。
兩只扭打成一團(tuán)，沈蜷蜷咬著牙用勁，余光卻瞥到地面上花瓣七零八落。他再看向布偶熊懷里的花，發(fā)現(xiàn)那只剩下一根花梗。
“哇……”
沈蜷蜷怔愣兩秒后，忽地哭了起來，布偶熊跟著低頭看，也頓時愣住。
“就怪你這個臭浣熊，就怪你這個臭浣熊�！鄙蝌轵榭恐鴫Ρ趥拇罂蓿么髲d里的人也抬頭往上看。
身后房門卻突然被打開，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你們在做什么？”
沈蜷蜷淚眼朦朧地轉(zhuǎn)回頭，目光順著兩條長腿上移，看見了一名滿臉冷肅的陌生男人。他現(xiàn)在滿心悲憤，便指著布偶熊向男人哭著控訴：“它，它把我的花弄死了，我的花，嗚嗚，沒了�！�
“……嗷�！辈寂夹苡行┬奶摰氐馈�
陌生人目光落在布偶熊身上，有著片刻的凝滯，接著轉(zhuǎn)身進(jìn)屋，再出來時，手上便多了兩枝黃色花，比剛才他們爭搶的那朵更加嬌艷。
“拿去，別在這吵。”男人淡聲道。
沈蜷蜷看著那花沒有動，布偶熊已經(jīng)飛快地伸出爪子，接過了其中一朵。沈蜷蜷便也小心地伸出手，眼睛看著男人，一點(diǎn)點(diǎn)從他手里拿走。
男人似要進(jìn)屋，一直在后面探頭探腦的黑狼快步上前：“吼！”
沈蜷蜷和布偶熊各自都飛快轉(zhuǎn)身，將花藏好，男人和黑狼對視兩秒：“你也想要花？”
“吼。”
褚涯剛才聽見樓上傳下來的哭聲，立即就起身往門外走。但他剛跑上樓梯，就見沈蜷蜷喜滋滋地從樓上下來，手里還拿著一枝花。身后跟著的布偶熊也拿著花，就連黑狼嘴里也叼著一枝。
“沈喵喵看我的花�！鄙蝌轵槟樕线�掛著淚水，卻也笑得彎起了眼睛。
褚涯將他抱起來，抬頭看了眼，沒見上方有人，便低聲問：“誰給你們的？”
“我不認(rèn)識，長得有些好看，也有些兇。”沈蜷蜷想了想，“他其實(shí)好好的，他還給我們這么好的花�！�
接待室里，兩名接待還在向云拓詢問情況，并提出讓人來檢查三人的精神域。云拓正要拒絕，擱在桌上的內(nèi)線電話便響了起來。
一名接待接起電話聽了片刻，放下話筒后笑瞇瞇地對云拓道：“那三位就住去云麓區(qū)居住怎么樣？你們一起的那些人我們也可以立即安排�！�
“不用，我們有地方住�！痹仆乜戳搜勰请娫�，手指輕輕敲著沙發(fā)扶手，“就住在西城外的教堂�！�
接待目露震驚，但居然什么也沒問，只道：“既然有地方住，那我們也就不另外安排了，現(xiàn)在就給你們登記吧�！绷硪蝗说溃骸叭绻〉貌粷M意，隨時可以找我們�！�
“行，那需要我提供所有人的名單嗎？”云拓問。
接待員飛快回道：“不需要那么麻煩，登記下總?cè)藬?shù)就行了。”
云拓沉吟幾秒后又問：“我們要在臨亞城常住，糧食——”
“糧食沒問題，我們可以提供足夠的食物�！�
云拓擺擺手：“不，我是想問一下，如果要在種植區(qū)租一塊地，需要些什么條件？”
兩名接待員飛快地對視一眼：“你們是哨兵向?qū)�，正是我們碧濤堂需要的人才。您稍等一下，我馬上打電話去種植區(qū)，給你們租用一塊合適的地�！�
“謝謝�！�
“您客氣了。”
租地手續(xù)辦理得相當(dāng)順利，收取的費(fèi)用也不高。十分鐘后，褚涯抱著沈蜷蜷，和云拓一起下了樓，兩只量子獸便跟在身后。
“你把這幾張租用合同拿給陳叔，以后福利院就可以去種植區(qū)種糧食了�！�
褚涯接過那幾張合同，有些疑惑地道：“我還以為租地會很難，沒想到這么容易就辦好了�！苯又洲D(zhuǎn)頭打量大廳：“鳳頭鷹呢？剛才進(jìn)了接待室后就沒見著，你把它收回精神域了？”
云拓頓住腳步，抬頭看向上空，褚涯和沈蜷蜷也跟著一起仰頭。
碧濤堂的勢力點(diǎn)大樓為中空結(jié)構(gòu)，只見那高高的穹頂上有幾根金屬桿，鳳頭鷹正立在其中一根上，身旁還有一只體型略大過它的鷹。
接受到云拓的召喚，鳳頭鷹展展翅膀飛了下來，那只鷹也跟著它同時起飛。
褚涯見那鷹威風(fēng)凜凜，尾部呈現(xiàn)出白色，便問道：“那也是鷹量子獸吧？”
“對，是白尾海雕�！�
褚涯只知道那是鷹，卻不想云拓還清楚品種，但他還沒來得及多問，云拓便把鳳頭鷹收回了精神域，并轉(zhuǎn)身道：“走吧。”
云拓頭也不回地走向大廳門口，褚涯看看那只還在空中盤旋的白尾海雕，也抱著沈蜷蜷跟了上去。
“那天上還有一只大鳥。”沈蜷蜷指著頭頂。
“嗯，我看見了�！�
沈蜷蜷目光落到身后樓房，看見三樓某扇房門打開，那名送給他花的男人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