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車內(nèi)有著褚涯的身影才放心。
當(dāng)他下一次扭頭時，卻看到褚涯出現(xiàn)在福利院操場里，正和劉院長一起去往教職工樓。而一群學(xué)生就圍在他身旁，
一邊跟著走，一邊盯著他看。
沈蜷蜷倏地掉頭沖出了屋。
“你去哪兒？”
沈蜷蜷急急回道：“有人想搶我哥哥，我要去守著�！�
褚涯正在一群小孩的圍觀下去往教職工樓，
身后就響起沈蜷蜷的聲音：“哥哥，
哥哥�！�
褚涯停下腳步，
沈蜷蜷便沖了上來，
一把牽住他的手，緊貼著他往前走。
“你不和他們一起玩了？”褚涯問。
沈蜷蜷警惕地盯著左右那些小孩，氣勢洶洶地回道：“我的哥哥太喜歡我，我必須要陪著他，別人想搶都搶不走�！�
褚涯：……
“沈蜷蜷，這是你哥哥嗎？”人群里有小孩問。
沈蜷蜷朗聲回道：“是啊，是我的哥哥。”
“他不是那個來過福利院的人嗎？后來還看過他的照片。”
“他怎么這么好看？他好好看哦，你們看他的鼻子好高�！�
……
面對小孩們肆無忌憚的打量和高聲議論，褚涯神情自若，沈蜷蜷卻不太高興，犀利目光瞪向每個靠近的人，又去觀察褚涯表情，臉色陰晴不定。
直到有管理在吹哨，讓大家去操場集合，小孩們紛紛跑去操場中央，褚涯便對沈蜷蜷道：“你也快去�！�
“我不去�！�
“院長在這兒呢，你說不去？”褚涯俯身在他耳邊輕聲問。
沈蜷蜷遲疑：“那你不會走吧？”
“不會的，我會等你。”
小孩們終于散去，三人上樓時，劉院長問陳榕：“需要的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嗎？”
“早就已經(jīng)提前準(zhǔn)備好了，管理們也正在會議室等著。雜工都放假了，有幾個管理來院的時間不長，我也找了個借口給他們放假，讓他們?nèi)丶倚菹⑷チ�，現(xiàn)在剩下的全是自己人�！�
劉院長點了點頭，陳榕又問：“那我們什么時候出發(fā)？”
“越快越好�！�
陳榕看了眼手上的表：“可以今晚就走�！�
劉院長沉默片刻后才點點頭：“好�！苯又謫栺已模骸敖裢沓霭l(fā)可以嗎？”
褚涯沒想到會這么快，卻也明白越拖延越危險，便道：“我沒問題。”
三人繼續(xù)上行，陳榕問道：“要讓學(xué)生們一起去臨亞城，那現(xiàn)在要把所有真相都告訴他們嗎？”
劉院長道：“都說了吧，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云巔撕破了臉，沒有遮掩的必要了�！�
陳榕卻有些遲疑：“剛才車上那兩名大班生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下車后回到宿舍，情緒就有些不穩(wěn)。特別是其中一個孩子，他宿舍半年前有個孩子被選走了，所以情緒崩潰，一個人去了樓頂，被人發(fā)現(xiàn)后告訴了管理，現(xiàn)在李管理帶著他去了教職工宿舍樓談心�！�
劉院長和褚涯都停下腳步看著陳榕，陳榕繼續(xù)道：“今晚上就要出發(fā)，如果現(xiàn)在把事情告訴給所有孩子，不給他們緩沖的時間，我擔(dān)心會出事，也不能順利成行�！�
劉院長思忖片刻：“那暫時不把真相告訴所有人，但可以告訴那些情緒穩(wěn)定的，可靠的大班生，這樣在出發(fā)以后，他們還能協(xié)同你們一起管理隊伍。至于其他學(xué)生，你在路途上選個合適的機(jī)會告訴他們就行，一定要注意分寸，也要隨時留意他們的情緒變化�！�
“好的，我這就去辦，先選十幾名大班生，帶到小會議室去�！�
“選人時要注意，這個節(jié)骨眼上，不能選那種和被帶走的孩子關(guān)系親近的�！�
“我知道。”
“還有，現(xiàn)在可以讓孩子們收拾自己的簡單行李了，就說……”
劉院長和陳榕對視著，褚涯在旁邊道：“就說去遠(yuǎn)足旅游。”
他所在軍校的學(xué)生每次聽說旅游都很興奮，想來福利院的小孩連克科鎮(zhèn)都很少去過，聽見旅游會更加喜歡。
“對，就說去遠(yuǎn)足旅游。”
陳榕轉(zhuǎn)身下樓，褚涯和劉院長進(jìn)了會議室。
會議室里一片安靜，所有管理都坐在下方，或緊張或惶惑地注視著劉院長。
褚涯選了一處角落坐下，眼眸微垂，安靜地看著前方地面。
“現(xiàn)在不得不走那一步�！眲⒃洪L目光在所有人臉上緩緩劃過，語氣變得更加凝重，“福利院六歲以上的孩子都要去往臨亞城，六歲以下的暫時不會分化，先留在福利院，而且他們年紀(jì)太小，也不能長途跋涉，以后再想其他的辦法。我需要人護(hù)送那些六歲以上的學(xué)生去往臨亞城，并在那里呆上很長的一段時間，盡自己所能照顧好他們。這個時間我說不準(zhǔn)，也許很快，也許幾年。在座的都是福利院管理，和我劉宏也共事多年，我不會強(qiáng)迫你們，去或留，一切自愿�！�
劉院長話音落下，會議室里一片安靜。褚涯緩緩側(cè)頭，看見大家神情各異，但都陷入在沉思中。
“我去。”會議室一角突然有人出聲，“劉院長，我愿意送這些孩子去臨亞城，再繼續(xù)在那邊照顧他們�！�
“我也去�！币幻硇问菹鞯墓芾碚酒鹕恚拔以敢馊�。”
“朱管理你就別去了，你身體不好，我去吧�！�
“我去�！�
“我也去。”
整個會議室響起一片回應(yīng)聲，管理們紛紛站起，大聲表示自己愿意去往臨亞城。
劉院長側(cè)頭看向一旁，再轉(zhuǎn)回頭時眼眶微微泛著紅。
他清了清暗啞的嗓子：“雖然大家都愿意去往臨亞城，但福利院還剩下不少孩子，也離不開人。這樣吧，有家室和身體不好的留下，其他人遵循自愿�！�
“誰都別和我爭，我孤身一個，身體也不錯，去哪兒都是一樣。”
“劉管理，那我和你一起吧，我也是孤身一個�！�
“還有我，我也愿意去臨亞城。我前年才送走了父母，無牽無掛的�！�
……
紛紛攘攘中，褚涯轉(zhuǎn)頭看向了窗外。
窗欞上掛著幾根冰柱，冬日的深淵寒意刺骨，但他卻覺得心口一陣陣發(fā)熱，讓冰冷的胸腔也有了一絲回暖。
一陣爭論，人員名單確定下來后，為了安全起見，留下的管理離開會議室，要去往臨亞城的管理開始確定路線。雖然劉院長私下已經(jīng)和他們商量過數(shù)遍，但事件發(fā)展太快，現(xiàn)在還沒來得及最終敲定使用哪條路線，會議室里吵鬧一片。
“我贊成之前的第一種提議，直接去往黑龍山脈，翻雪山過去，從藍(lán)提海峽下海�！�
“這里去黑龍山脈，一路都是崗哨，別說其他的，就在圖塔通道崗哨那里就被抓住了。我覺得往東走，一直走到卡掠港口，從那里找船下海�！�
“帶著這些孩子去卡掠港口？一路上崗哨更多，有五個�！�
大家正爭論不休，一道清潤的聲音響起：“其實我有一條路線，也許可以避開路上的崗哨�！�
爭論聲頓時消失，所有人看向了坐在角落的那名少年。
少年坐在靠窗的角落，身姿挺拔，漆黑的眼睛靜而沉。
“褚涯，你有什么好的路線說來聽聽�！眲⒃洪L道。
褚涯走到會議室最前方，指著掛在墻上的那面地圖：“要從深淵去往臨亞城，必須要經(jīng)過烏蘇海，這個避不開，也只有兩個民用港口，分別是卡掠港口和藍(lán)提港口�？蓻]多少人知道，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入海�！�
褚涯指了指地圖下方的一個小點：“甘華鎮(zhèn)�！�
“甘華鎮(zhèn)？那是什么地方？都沒聽說過�！�
“那里沒有港口吧�！�
“要去那地方得繞多遠(yuǎn)的路啊，這是反方向在走吧。”
……
褚涯的聲音不疾不徐：“甘華鎮(zhèn)是一個軍用港口，所以你們不知道，而且位于去往臨亞城的反方向，所以云巔也不會首先追蹤這條路線。可一旦我們下了海，方向很重要嗎？不過就是多繞上一段路而已�！�
“可那是軍方港口啊，我們?nèi)ツ莾翰皇亲酝读_網(wǎng)嗎？”
“正因為是軍方港口，又位于和臨亞城相反的方向，云巔不會想到我們居然會從那里入海，著重會在其他兩個港口嚴(yán)密封鎖。而且這邊沒有大路通往甘華鎮(zhèn)，一路上都沒有崗哨。”
大家頓時了然：“我們只知道翻越黑龍山脈和那兩個港口，你這樣一說，如果還有第三個港口，那確實比去那兩個港口和翻山要安全得多�！�
劉院長想了想：“其實要走之前的路線，想逃脫崗哨和追捕的確很難。我覺得可以走褚涯的這條新路線，路難走點沒關(guān)系，重要的是能躲過云巔的盤查。”
“我贊成走新路線�！�
“我也贊成�！�
管理們陸續(xù)表態(tài)，劉院長最后定音：“那就這么定了�！�
褚涯道：“其實這條路線也不是我臨時想出來的，是以前在軍事實戰(zhàn)課上，教官放出了一個案例，讓我們假設(shè)自己是逃犯，各自擬定一條從深淵艾薩拉特區(qū)去往臨亞城的逃亡路線。同學(xué)們都說了自己想法，而我覺得如果我要逃亡的話，就應(yīng)該避開這些大家都覺得最合適的路線，所以就另辟蹊徑，擬出了這條繞行路線�！�
褚涯垂眸，略帶自嘲地笑了聲：“想不到我終究踏上了這條路，用上了我自己擬定的逃亡路線。”
氣氛突然凝重，一名管理趕緊道：“那這叫什么來著？這叫料事如神還是運籌帷幄？”
“喲，有點文化。”
“那是，我在鎮(zhèn)里念過高中的�！�
褚涯定了定神，臉上也露出淺淡笑容，開始給大家講解路線圖。
他雖然年紀(jì)小，但一直接受云巔的精英教育和軍事訓(xùn)練，所以比起這些一直生活在深淵的管理來說，反而懂得更多。
管理們大多是第一次聽到這些，難免會好奇地多問幾句。褚涯態(tài)度謙遜，對大家的提問都逐一回答，就算某些問題太過淺顯，也不會表現(xiàn)得不耐煩。
擬定好路線，便各自去做準(zhǔn)備工作，所有人剛步出會議室，便聽到操場上響起學(xué)生熱烈的歡呼聲。
“遠(yuǎn)足了，旅游了�！�
“哇哇哇，我們?nèi)ヂ糜瘟�。�?br />
“遠(yuǎn)足啰，旅游哦�！�
樓梯拐角處便是小會議室，褚涯路過時，卻聽見里面?zhèn)鞒鲆黄瘧Q哭聲。哭聲夾雜在操場上響起的那片歡呼里，讓他的心情也變得五味雜陳。
陳榕的哽咽從屋里響起：“……你們都是可信賴的大班生，越是在這種艱難時刻，福利院越是需要你們的幫助……”
走下樓梯后，褚涯問道：“劉院長，您會和我們一起走嗎？”
劉院長搖搖頭道：“院里還有那么多嬰幼兒，我得留下來。何況我在這兒的話可以應(yīng)付云巔，給你們多爭取一點時間�！�
“可您留下太危險了�！瘪已牡�。
劉院長擺擺手：“其實我已經(jīng)考慮過了，我不屬于三軍的任何一方，他們不喜歡我，但是也不得不讓我呆在這里。只有我在，這天使福利院才不會被另外兩方拿走，換了誰來做這個院長，他們都不放心�！�
“但這次離開的孩子太多了�！瘪已膿�(dān)憂。
“那些孩子自己跑了，我到處搜尋，找人，想通知克科鎮(zhèn)和云巔，可風(fēng)雪讓這一帶沒了信號，我能有什么辦法？”劉院長拍拍褚涯的肩，“放心吧，我有把握。我和他們周旋多年，已深知該如何在漩渦中立足，院里還有這么孩子需要我管理，他們不會拿我怎么樣的�！�
操場上都是急急奔向宿舍的小孩，二樓小童區(qū)的窗戶玻璃上也湊著許多小腦袋。沈蜷蜷卻站在宿舍樓外沖這邊探頭看，在看見褚涯后，興奮地沖著他笑，又跨了個馬步，兩手舉起對準(zhǔn)褚涯：“哈！”
褚涯也對他勾了下唇，做出口型：“回宿舍。”
“我們要，要，要出去，你要一起！”沈蜷蜷不記得管理剛說的旅游那個詞，只興奮地跳。
褚涯點頭，又轉(zhuǎn)動食指做了個轉(zhuǎn)身的動作，沈蜷蜷這才笑著轉(zhuǎn)過去，跟著人群一起回宿舍。
王成才也走在人群里，一邊走一邊不安地往這邊看。他看見一臉嚴(yán)陣以待的管理們，總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似乎有什么大事就要發(fā)生。
一名管理匆匆跑了過來，給劉院長匯報：“我們把提前準(zhǔn)備的物資發(fā)下了，一人一個背包，新棉襖、夾襖、新棉褲和新棉鞋，您上次要的口糧、耳套和帽子也到了，卸在克科鎮(zhèn)，小王已經(jīng)開車去領(lǐng)了，他順便還要接林多指，等會兒就能回來。”
整個福利院都在忙碌，管理分發(fā)棉衣棉褲之類的物品。庫房外的空地上停放著數(shù)架推車，褚涯和管理帶人將長途跋涉的必需品給裝上去。
但沈蜷蜷興許是里面最忙的那一個。他一會兒沖回宿舍收拾背包，一會兒沖到庫房前看看褚涯。
沈蜷蜷這次沖到庫房前，沒有見到褚涯，立即驚慌地喊：“哥哥，你在哪兒？你去那兒了？”
“我在。”褚涯扛著一袋山薯走出庫房。
“你不要走了哦�！鄙蝌轵榉畔滦�，滿頭大汗地道。
褚涯將那袋山薯丟上推車，掏出手帕擦他額頭上的汗，耐心地再次重申：“你不要跑來跑去的，就在宿舍整理東西，我不會走的，要走也會叫上你�！�
“哦，好的。”
沈蜷蜷又跑回宿舍樓，通道里亂成一團(tuán)，管理正在發(fā)棉衣背包，大聲點著名，小孩們抱著大包小包慌慌忙忙地跑來跑去。
“哎喲！”一個小孩摔倒，東西撒了一地，管理扯著嗓子吼：“慌什么慌？別亂，別跑，又不是馬上就要走，時間還早著吶�！�
沈蜷蜷進(jìn)入宿舍，唐圓圓他們正在將自己的物品往背包里按，背包已經(jīng)被撐得鼓鼓囊囊。
“我的花紙紙要放進(jìn)去，唔，水壺就放不下了，那把水壺拿出來，不帶水壺了�！�
“我的彈弓呢？我的彈弓去哪兒了？你們看到我彈弓了嗎？”
“遠(yuǎn)足到底是什么？”
“陳管理長說是去另外的地方憂慮�！�
“不是憂慮，是旅游�！�
“那旅游又是什么？”
一名管理抱著一摞新棉襖進(jìn)入宿舍，看到他們收拾的背包，額頭青筋暴跳。又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扯了出來，把水壺重新放了進(jìn)去。
管理去通道里敲著尺子大吼：“等會兒要一個個挨著檢查，誰要是敢把玩具什么的帶著，就關(guān)懲罰室去！大家都去遠(yuǎn)足，他就一個人留在福利院！”
所有小孩既激動又匆忙，只有王成才抱著自己的新棉襖，站在床前發(fā)著呆。
片刻后，他丟下棉襖出了屋，去到管理身旁：“江管理。”
江管理清點著靠墻那一摞棉襖，問道：“什么事？”
“我們?yōu)槭裁赐蝗灰x開這兒�。俊蓖醭刹艈�。
江管理頭也不抬地道：“這是全院活動，旅游知道嗎？一起去旅游�！�
“院里今天不是被帶走了三個分化的學(xué)生嗎？我怎么看見他們又回來了？”王成才追問。
江管理熟練地回道：“說今天的檢測出了錯，要等我們旅游回來后重新檢測，所以他們現(xiàn)在也很難過，正哭呢�！�
雖然得到了回答，但王成才并沒有安心。他慢慢回到宿舍，坐在自己床上，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樣。
褚涯幫著搬了一會兒物資后，準(zhǔn)備回一趟彌新鎮(zhèn)，劉院長看了眼腕表：“那你先回去準(zhǔn)備，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夠嗎？”
“夠了�！�
“行，那我們等著你。”
褚涯去宿舍里接了沈蜷蜷，沈蜷蜷在那些學(xué)生的目光注視下，牽著褚涯得意地道：“這是我哥哥，是我的哥哥，他給我做了車車，在家里呢�！�
劉院長站在操場上，目送褚涯和沈蜷蜷離開福利院，剛給大班生們開完會的陳榕跑了過來。
“怎么樣？”
陳榕嘆了口氣：“我一共叫去了十幾名大班生，其中一半能接受，但另一半還不行，于管理在小會議室里陪著他們�！�
劉院長正要說什么，一名管理匆匆跑了過來，急促地道：“院長，出事了�！�
劉院長和陳榕皆心頭一緊：“怎么了？”
“小王在克科鎮(zhèn)領(lǐng)好物資，接上林多指回來的時候，鎮(zhèn)門口停了一輛軍車，有哨兵向?qū)г跈z查通行的人，檢查他們有沒有進(jìn)入分化期的。林多指已經(jīng)分化了，小王不敢?guī)ㄟ^鎮(zhèn)門，現(xiàn)在就藏在鎮(zhèn)里�！�
“那圍墻能翻嗎？小王能不能帶著他翻墻？”劉院長急聲問。
“克科鎮(zhèn)的圍墻是用來阻擋變異種，修得又高又光滑，頂上還有電網(wǎng)�！�
“那怎么辦？”陳榕重重跺腳，“怎么這個時候就遇到檢查了呢？我們晚點就要出發(fā)了�！�
“小王說他在鎮(zhèn)西找到了一條地下水溝，可以通往鎮(zhèn)外。可那水溝太窄，只能容下小孩，還沒法曲腿伸胳膊。他測量了一下那水溝的長度，覺得將林多指推進(jìn)去，外面再鉆一個小孩進(jìn)溝，抓住林多指的腳，他就能將兩人一起拖出去。”
“要多大的小孩去拖？”陳榕問。
“大班生應(yīng)該可以的�！�
陳榕左右張望，看見一名大班女生抱著比她人還高的一摞棉襖走過，連忙將她喊�。骸澳莻�女生，是柳貞啊，快來，來�！�
柳貞還紅著眼睛，是剛才在小會議里開會的一員。劉院長問道：“柳貞，劉院長現(xiàn)在要你去一趟克科鎮(zhèn)接人，可能還要你做點其他的，能辦到嗎？”
柳貞抬手擦了擦眼睛，昂起下巴道：“能辦到。”
宿舍樓方向傳來轟隆一聲響，接著有管理跳著腳大吼：“急什么急？把通道里的推車都撞翻了。幸好沒壓著人，誰再跑來跑去，我就把他的腿打折了�！�
第67章
兩名大班生一人抱著一摞棉襖，
站在宿舍樓外歇息，一邊小聲交談，一邊抹著眼淚。
“結(jié)果送到云巔去的小孩都被害死了……嗚嗚……我班上就有兩個�！�
“所以劉院長才讓我們逃到臨亞城去。”
“記得不要讓別人知道，
陳管理長說不然路上會出亂子的�！�
“我明白�！�
……
兩人抽抽搭搭地小聲哭著，誰都沒注意到身旁墻壁后，
一名大班生站在那里，將他們的對話從頭至尾聽了去。
王成才順著墻壁滑坐下去，
仰頭看著天，快要窒息般大口喘息，
伸手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
慢慢揪緊。
褚涯帶著沈蜷蜷回到小院，開始收拾兩人行李，
沈蜷蜷也跟著一起忙乎，手上不停，
嘴里也不停。
“你知道遠(yuǎn)足的意思嗎？遠(yuǎn)足就是憂慮，我們要去其他地方憂慮。”
褚涯將絨毯疊好放進(jìn)大口袋：“是旅游�！�
“嗯，旅游，那林多指會一起去嗎？”
“會的�！�
沈蜷蜷高興地?fù)u了搖腦袋，
去拎自己的鋼珠車：“這個也要帶上，我還要給他們玩�！�
“這個沒法帶的�！�
“那就把它丟在家里嗎？”
“對，還有你那些寶貝。”褚涯指了下那個裝得滿滿的小背包，
“那些寶貝也不能帶�！�
“我不�！鄙蝌轵榕み^身體不答應(yīng)。
“我們出去旅游，要走很遠(yuǎn)的路，帶著它們不方便。大家都不會帶玩具，
管理不已經(jīng)告訴你們了……”
沈蜷蜷要往地上躺，
褚涯嘴里說著，
手上迅速將他拎住，
又去摸旁邊的衣架。
拿了個塑料的，拋開，重?fù)Q了鐵絲衣架。
沈蜷蜷便又慢慢站直了身體。
“那我們要多久才回來呢？”沈蜷蜷氣呼呼地問。
褚涯沉默幾秒后回道：“我也不知道�！�
“那是要好幾天嗎？”
“也許吧。”褚涯將那鋼珠車靠在沙發(fā)角落，“我倆要出門，但是家里不能全都走了，得有誰留下來看家，就讓它們替我們看著吧。”
沈蜷蜷擰著脖子想了會兒，卻也沒有再反對：“好吧，就讓它們看好我們的家�！�
看好我們的家……
褚涯在心里咀嚼著這句話。
他轉(zhuǎn)頭環(huán)視屋內(nèi)，這屋子已經(jīng)和他們剛搬進(jìn)來時完全不同，除了被擦得一塵不染的沙發(fā)和家具，不知不覺也添置了他尋來的生活用品，四處都留下了他和沈蜷蜷生活過的痕跡。
“那這個要帶上嗎？它可能不想看家，它想和我們一起�！�
褚涯回過神，看著沈蜷蜷拿著那只小熊，正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他心頭發(fā)軟，卻也只能道：“我們倆的背包里要裝換洗內(nèi)衣、水壺毛巾那些必備品，還有當(dāng)做棉被的棉襖，再也沒法塞下其他東西了�！�
褚涯給沈蜷蜷仔細(xì)洗了臉和手，抹上防皸裂的藥膏，再在他棉衣中間穿上之前做的棉夾襖。
“穿這么多呀，我的胳膊都抬不起來了�！�
褚涯抖開一條領(lǐng)到的新絨褲：“來，這個也要穿在棉褲里面�！�
沈蜷蜷在屋內(nèi)走來走去：“我好好笑哦，我怎么這么好笑，哈哈哈�！�
“再把圍巾也圍上�！�
“哇，哈哈哈哈�！鄙蝌轵楸还盟苽�棉球，笑著問褚涯：“你不穿嗎？你怎么不穿成我這樣�！�
“我冷了自然會穿�！�
“可是我也不冷呀。”沈蜷蜷想去剝身上的衣服，被褚涯將手拿開，“別脫，你等會兒就會冷了。”
褚涯也在棉衣里穿上了夾襖，再檢查了一遍屋子，最后拎起沈蜷蜷的背包給他背上。
“我的手抬不起來，我的肩膀太厚了，我怎么就這么好笑，哈哈哈哈……”
片刻后，黑狼出現(xiàn)在彌新鎮(zhèn)大街上。
它背上馱著褚涯和沈蜷蜷，卻非常輕松地在那些房頂上縱躍，幾個起落便到達(dá)鐵絲網(wǎng)下，再一個騰身，穩(wěn)穩(wěn)落在了彌新鎮(zhèn)外的大路上。
福利院里沒有開大燈，但操場上也并不昏暗。管理們將裝滿物資的推車推到院外空地，激動的小孩們已經(jīng)在操場上排隊，每人都穿得很厚，戴著帽子和耳罩，還背著一個包。
“他們都站著了，他們?nèi)颊局摹！鄙蝌轵楸获已谋潞诶潜�，指著操場上的那些小孩�?br />
“你也先去排著�！瘪已脑僬{(diào)節(jié)了他的背包帶，“等會兒出發(fā)的時候我們再在一起。”
劉院長看到褚涯，匆匆走了出來：“都準(zhǔn)備好了嗎？”
“嗯�！�
沈蜷蜷連忙問：“院長，林多指回來了嗎？”
“已經(jīng)接到他了，現(xiàn)在正在回來的路上�！眲⒃洪L回道。
“哈哈！”
沈蜷蜷興奮地蹦了下，這才跑向操場，劉院長拍了拍褚涯的肩，像是想說什么，卻半晌都沒有開口。
褚涯也不催，只安靜地站著，劉院長這才啞聲道：“路途兇險，我不奢望他們?nèi)寄艿竭_(dá)臨亞城，但總比留下來要強(qiáng)……拜托了�！�
“我會盡力�！瘪已闹缓茌p地說了四個字，目光溫和而堅定。
陳榕這時匆匆跑了過來：“院長，已經(jīng)都準(zhǔn)備好了。”
“那我們進(jìn)去吧�！�
褚涯看見陳榕已經(jīng)脫掉灰袍，換上了厚實的棉衣棉褲，便知道他這次也會一同上路。
興許是受到沈蜷蜷那套雨衣的啟發(fā)，管理們也拆了幾卷塑料厚膜，剪成一塊塊后中間挖個洞，套在身上便成了擋雪的雨披。腳上棉鞋也罩上厚膜，用繩子捆住，這樣走雪地就不會浸濕鞋子。
操場上的小孩互相打量，都看著對方的滑稽樣子笑個不停，直到劉院長站在了人群前方，才慢慢停下了聲音。
沈蜷蜷站在第一排，穿著褚涯給他做的雨披，激動又焦急地跺著小碎步，嘴里無聲地催促：“你快來你快來�！�
褚涯便如同初見沈蜷蜷那次一般，站在了他的面前。
“嘻嘻……”
“噓�！�
劉院長的目光在小孩們的臉上慢慢滑過，專注且不舍，像是要把這些稚嫩的面孔全部記在心中。
“大家就要離開福利院了，你們看到的不再是福利院這一塊小小的天空，而是更加廣闊的世界。你們這次旅游，是院長想提前鍛煉你們，因為福利院沒辦法一直給你們遮風(fēng)擋雨，只有將小鳥兒趕出窩，趕著它們起飛，扇著翅膀飛出這片冰天雪地。哪怕外面依舊有疾風(fēng)驟雨，但小鳥兒不會被凍僵在雪地里，它們的翅膀也會長出豐厚的羽翼……”
燈光照亮劉院長眼角的深刻紋路，也照亮他眼里的那一層水光。但他臉上卻笑著，笑得條條皺紋都舒展：“好好玩，好好旅游，院長會看著你們飛翔，也會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后面的小孩看不清，但前兩排的小班生瞧得仔細(xì)。
王小細(xì)：“院長是在哭還是在笑？”
沈蜷蜷思忖片刻后轉(zhuǎn)頭道：“我們要去遠(yuǎn)足憂慮，林多指都接回來跟著我們一起去，院長去不了，就難過得哭了�！�
“他為什么去不了？”陳洪亮問。
唐圓圓看了眼宿舍二樓小童區(qū)：“因為那些小寶寶走不動，他要陪著小寶寶呀�！�
“哦，是的哦……陳管理長和管理好像也在哭。”
“他們，他們要和我們一起去遠(yuǎn)足，舍不得那些寶寶吧�！标惡榱恋�。
沈蜷蜷嘖嘖搖頭：“那些寶寶那么丑。”
劉院長說到一半，便倉促地轉(zhuǎn)身，大步走向宿舍樓，只朝著后方擺了擺手：“趁著天黑，走吧，走吧，都走吧�！�
學(xué)生們又激動地沸騰起來，褚涯看著劉院長的背影，看那灰袍下擺被冷風(fēng)卷起，視線也逐漸有些模糊。
沈蜷蜷一直注意著褚涯，看見他側(cè)過頭，便也一直往旁邊挪，探出身體去看他的臉。褚涯冷不丁對上了他的視線，抬起手背擦了眼睛：“快退回去�！�
沈蜷蜷保持著弓腿仰頭的姿勢：“你哭了？”
“沒有�！�
“我看見你哭了�！鄙蝌轵橥奚針嵌䦟涌戳艘谎�，臉上漸漸浮起不悅，“你也舍不得那些丑寶寶？”
“什么？”
沈蜷蜷斜著眼睛：“那些寶寶那么丑，你干嘛舍不得？我這么好看的大寶寶就在這兒吶�！�
褚涯瞧著他這幅模樣，那些傷感愁緒也被沖散，只道：“我沒有舍不得那些小寶寶，我又不認(rèn)識他們�！�
“好吧，那你是舍不得院長嗎？”
褚涯沒有應(yīng)聲，沈蜷蜷拉起他的手，臉蛋兒在他手背上蹭了蹭，安慰道：“我們幾天就回來了，你別難過，過幾天就能見到院長了�！�
褚涯抬手摸了下他的腦袋，輕聲道：“好的�！�
十分鐘后，福利院大門緩緩開啟，小孩們在管理的指揮下，排著隊往外走。
院外一片黑暗，只有數(shù)道手電筒光在晃動，于濃沉夜色里投出一道道微弱的光。
哪怕是黑夜也降低不了小孩們即將遠(yuǎn)足的興奮，個個都在發(fā)著抖，雖然天氣很冷，但更多的卻是因為激動。
有人突然喊了聲：“院長在看我們�！�
所有小孩都駐足回頭，沈蜷蜷被褚涯牽著也轉(zhuǎn)過了身。
只見宿舍樓二層陽臺上站著個人，雖然背著光，但那身形輪廓一看就是劉院長。
“院長在看我們�！�
“院長！”
“院長，我們出發(fā)啰！”
橘紅燈光投射在劉院長身上，給他的身形勾勒出柔和的線條。雖然那身影并不高大，卻令福利院的小孩們覺得分外安全，仿佛只要他站在那里，只要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那他們就能安心地往前走。
“院長，我們很快就回來了�！鄙蝌轵橐渤鴦⒃洪L揮手。
小孩們都在和劉院長揮手，但那清楚實情的十幾名大班生哭得泣不成聲，劉院長便轉(zhuǎn)身回到屋內(nèi)，關(guān)上了門。
“走吧，走吧，大家都走了�！标愰胚熘曇舻�。
福利院這次的行進(jìn)路線依照了褚涯的提議，他們要翻越數(shù)座山嶺，穿越沼澤，到達(dá)甘華鎮(zhèn)后入海。
長長的隊伍出發(fā)，最前方和最后面分別是裝著物資的十架推車，中間則是排著隊的學(xué)生。預(yù)先已經(jīng)選好了數(shù)名身體壯實的大班生，在幫著管理們一起推車，那十幾名大班生也各司其職，自覺替管理們分擔(dān)著任務(wù)。
“手牽手啊，都手牽手，天黑，不要走丟了，誰要是發(fā)現(xiàn)身旁的人不在了，就馬上叫管理。”
陳榕拿著手電筒在隊伍旁急急奔走，剛走到褚涯身側(cè)時便頓住腳步：“你——”
“陳管理長！”
陳榕的話被一名管理高聲打斷，褚涯牽著沈蜷蜷跟著站定，看見后方匆匆跑來一名管理，手里還拿著一本厚冊子：“少，少了個學(xué)生�！�
陳榕道：“是柳貞吧？她去接林多指了，小王會開車把他倆送來，馬上就會追上我們�！�
“不是，不是�！惫芾泶謿�，“這次我們?nèi)ヅR亞城的管理有十五人，學(xué)生一百八十人，現(xiàn)在管理都在，學(xué)生只有一百七十七人。除了林多指和柳貞，還有，還有大班的王成才。”
此時還未走出福利院范圍，陳榕轉(zhuǎn)頭看向福利院：“他還留在院里嗎？”
“我不知道，按說不會吧，宿舍都檢查過好幾遍，我問了他班上的同學(xué)，說剛才排隊就沒見著，還以為他被選去了推車�！�
“這個王成才，他跑去哪兒了？這節(jié)骨眼兒上跑去哪兒了？”
陳榕正急得撫額，就見福利院大門口沖出來一名留守管理，他左右看了看，接著朝陳榕沖過來：“陳管理長，出事了，出事了�！�
陳榕現(xiàn)在就聽不得這個，連忙問道：“出什么事了？”
“大班的王成才去沖圖塔通道，被士兵給抓住了。圖塔駐守支隊剛打來電話，讓我們福利院現(xiàn)在去領(lǐng)人，我還沒來得及給院長匯報�！�
“什么？他去闖圖塔通道？”陳榕臉色驟變，褚涯神情也凝肅下來。
“對，他要去云巔，在圖塔通道那里大鬧，中間還想去奪槍，現(xiàn)在被士兵制住，讓我們快點去領(lǐng)人�！�
陳榕愣怔片刻，喃喃道：“那他一定是知道他弟弟的事了，他弟弟沒了，肯定接受不了……”
他回過神，看看正在行進(jìn)的隊伍，神情變得焦急：“圖塔通道離這里太遠(yuǎn)，得開車去才行�？尚⊥踔伴_著車去了克科鎮(zhèn)接林多指，現(xiàn)在還在回來的路上�！�
褚涯突然出聲：“我去圖塔通道領(lǐng)人�！�
陳榕思索一瞬后點頭：“你可以騎你的量子獸，行，那你快去領(lǐng)人，我們?nèi)デ懊婺瞧盏氐戎銈��！?br />
“不用等，我會帶著他追上來的�！�
沈蜷蜷聽著他們的對話，早就警惕地緊抱住了褚涯胳膊。褚涯只匆匆說了句：“你跟著他們走，我離開一會兒就回來�！苯又汴羯蝌轵榈氖种�，迅速朝著后方飛奔，同時伸手抓住身旁也在奔跑的黑狼，一個翻身騎到了它的背上。
“哇！”沈蜷蜷發(fā)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哭叫，跟著就要追，陳榕手疾眼快地將他抓住，“別去，他馬上就要回來�！�
“哇！！哥哥�。�！”沈蜷蜷驚惶地使勁掙扎，一下掙脫陳榕的手，邊哭邊沖了出去，又被一名管理給揪住了后衣領(lǐng)。
“他馬上就要回來的，你哭什么喲。”陳榕見陳洪亮幾個小孩正探頭探腦地看著這邊，忙招手道：“快來快來，來安慰一下�！�
“你哥哥把你扔了嗎？他自己跑掉了嗎？”小孩們連忙跑了過來，邊跑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