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季雨時側(cè)過頭，無意識握緊了手。
宋晴嵐并沒有在看他，他手中卻似乎還殘留著那強勁有力的大手觸感。
他被名副其實地“拉過一把”。
宋晴嵐道：“先就這樣，我們和老段匯合以后再說。”
眾人很快來到了療養(yǎng)院，這里的情形令人大吃一驚。療養(yǎng)院里瘋跑的病人、追著病人的護工、匆匆趕來接走家人的家屬，亂成了一團。
有另一個世界的虛影出現(xiàn)在療養(yǎng)院的草坪上、噴泉旁，較之外面，這里的虛影更為清晰——那些人類的虛影靜止著，讓人能清楚看見他們的五官長相、面部表情，甚至有病人找到了另一個自己，正神志不清地對著自己的虛影大喊大叫。
更讓七隊眾人確信一切與汪部長有關(guān)的是，療養(yǎng)院里不僅出現(xiàn)了活動物體的虛影，就連另一個世界的植物、建筑、半開合的門與窗戶都能清晰可辯，已經(jīng)不能再說是一個虛影，而是實實在在的存在著。
兩個現(xiàn)實的重疊以這里為圓心，向整個世界擴散。
宋晴嵐看了看手表，催促道：“快走！”
眾人加快了速度。
季雨時知道宋晴嵐為什么催促。
這個現(xiàn)實的天穹肯定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重疊的源頭在哪里，宋晴嵐看表，是在從收到天穹緊急召喚調(diào)令的那一刻開始計算，算出天穹到達這里大概需要多久的時間。
“宋隊！”季雨時問，“我們還有多久？”
來不及等電梯，眾人三步并作兩步，順著樓梯蜿蜒而上。
宋晴嵐說：“最多還有十分鐘！”
*
“嘭——”
病房門被撞開，屋內(nèi)等待著的段文猛地抬頭：“宋隊！季顧問！”
眾人進屋。
季雨時第一時間便看到了坐在床沿的汪部長。
向來睿智和藹的女性領(lǐng)導，不復以往那般妝容精致。
只見她頭發(fā)未經(jīng)打理，身穿病號服，正面容呆滯地看著屋子里的一個虛影。那虛影是一名白發(fā)蒼蒼的老頭，正窩在單人沙發(fā)里喝茶，因為時間靜止著，茶杯抵在唇邊一動未動。
“汪部長！”
宋晴嵐大步跨過去，半蹲在汪部長面前，試圖叫醒她。
汪部長卻沒有反應(yīng)。
段文告訴他們：“沒用的，我來這里已經(jīng)很久了，她一直這樣。操，我懷疑在這里治療所謂的精神分裂，根本就是起了反作用�！�
宋晴嵐的手指在自己耳后按了一下，模擬面孔在他臉上開始瓦解，露出他原本深邃的輪廓：“您能認得我嗎？”
汪部長終于低頭看著他，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
終于到了這一步，走到了他們所認為的關(guān)鍵人物面前，除了證實現(xiàn)實的重疊因她而起，卻并沒有得到任何提示。
“操！”李純?nèi)滩蛔×R了一聲，“這里的人對汪部長做什么了？好歹進來之前也是大學教授，這樣算什么？”
這句話提醒了季雨時。
在宋晴嵐找到的資料上，顯示汪部長在這個現(xiàn)實里是一名量子物理學教授，研究項目甚至包含了氣泡世界。
季雨時目光在屋里子打量，從哪些重疊的物品中去分辨哪些是屬于這個現(xiàn)實的。
作為一名有聲望的大學教授，這里放著許多汪部長的個人物品，甚至還有一些紙質(zhì)書。季雨時的視線落在了薄薄的透明面板上，那是汪部長的電腦，他拿起透明面板，用汪部長的面容解鎖，然后略過私人內(nèi)容查找有用的信息。
“宋隊！”季雨時開口，“你們看這個！”
全息投影打開了。
宋晴嵐皺起眉：“這是？”
小隊眾人看，紛紛表示看不懂。
投影上寫畫著許許多多潦草的公式和圖形，一頁接一頁，怎么也滑不到頭。
一時間如同夢回卡俄斯，季雨時在太空艙里寫公式時，他們也是一臉懵逼。
果不其然，能看懂的就只有季雨時，他在思維高速運作下盡量簡單地告訴大家：“汪部長好像在計算兩個世界電磁波的差異性……”
“電磁波？”宋晴嵐很快想到了通信設(shè)備，“她在研究這個？”
季雨時滑動全息投影，空中出現(xiàn)了兩條波形線。
這兩條波形線粗看上去頗為一致，粗略看去幾乎一模一樣，但是只要仔細地看，就會發(fā)現(xiàn)它們有細微的差別。數(shù)據(jù)長得看不到頭，而根據(jù)波形下標注的時間來看，汪部長對它們記錄的時間已經(jīng)超過了十五年。
也就是說，很可能汪部長在進行研究項目時意外監(jiān)測到了另個世界的電磁波頻率，由此才開展了氣泡世界的研究。
“不……還不止……”季雨時神色緊繃，黑眸中倒映著全息投影的光線，語氣緊張而有點興奮，“我們猜對了，汪部長在一定程度上，可能真的有兩份記憶。”
段文說：“不對，我們有兩份記憶，不是因為兩個現(xiàn)實只有一個我們嗎？難道汪部長也只有一個？”
“不，只有我們七個人是唯一的�！奔居陼r說，“我們拯救天穹十二隊以后創(chuàng)造出了一個氣泡世界，就算齊隊長不成為部長，在這個現(xiàn)實里也有太多的元素可以改變了，小小的誤差就會讓汪部長成為不了部長。她之所以特別，是因為她是我們七個人共同的變量，當我們靠近她，這個現(xiàn)實就會出現(xiàn)動搖�！�
他們拯救了天穹十二隊，無意間讓這十五年形成了一個時間錨，從而產(chǎn)生了氣泡世界。
因為他們，氣泡世界產(chǎn)生了。
它十分脆弱，依附著現(xiàn)實，只要他們離開它回到時間的錨點，它變會坍塌，重新開啟另一個氣泡，無法真正地衍生下去。
季雨時繼續(xù)道：“汪部長的兩份記憶其實不像我們這樣，與其說是記憶，不如說是她了解到了另一個現(xiàn)實中的自己。汪部長在研究項目里選擇的研究對象是自己，她不僅監(jiān)測到了另一個自己，還對她們之間頻率的不同進行了詳細記錄。或許這才是她精神不穩(wěn)定的原因。”
那些凌亂的公式里，季雨時找到了一份非常有規(guī)律的數(shù)據(jù)。
汪部長詳細地記下了她每次檢測到的相同與不同，并試圖將它們?nèi)诤系揭恢隆?br />
“另一個自己�！�
忽然，女聲響起。
眾人回頭，可能是某這句話造成了觸動，只見原本表情呆滯的汪部長轉(zhuǎn)向了他們，開口道：“那不是真的我，我會證明�！�
安靜的房間，靜止的虛影，精神不穩(wěn)定的女人。
這一剎那所有人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原來不僅是他們，是每個世界的人都會認為自己才是真正的唯一。
時間不多了，宋晴嵐開啟模擬面孔才轉(zhuǎn)身，問道：“怎么證明？”
汪部長回過頭，重新看著出現(xiàn)在但沙發(fā)上的那道虛影：“找到關(guān)鍵點。”
眾人：“……”
這回答等于沒回答！
沉默的時間其實很短，因為季雨時立刻開口：“我知道了�！�
除了宋晴嵐，屋子里四臉震驚。
“你又知道了？！”
李純要瘋了。
“我和宋隊在不久前被一個電話短暫地拉回了原來的現(xiàn)實�！奔居陼r見宋晴嵐頷首，才繼續(xù)解說，他滑動全息投影，讓之前的兩條波形線出現(xiàn)，“如果使用一個電磁波模擬程序，模擬一個月前我們與原本現(xiàn)實同步的電磁波，然后……”
他頓了頓，有些猶豫
。
“然后打給那一天會接電話的人。”宋晴嵐猶如看穿了季雨時的大腦一般，接著他的話道，“并且是要打給在兩個世界中都是唯一的那個人�！�
湯其：“但是季顧問說了，在兩個世界中只有我們七個人是唯一的，這個電話怎么打？”
湯樂也點點頭，急于知道答案。
“這個‘唯一’不一定是和我們一樣含義的‘唯一’，只要這個人兩個現(xiàn)實的生活完全不同，他們沒有不會使用相同的號碼就行�！彼吻鐛拐f，“我們得確保這個電話撥出去不會被干擾，對嗎季顧問？”
季雨時點點頭。
段文很快想到了：“那不是現(xiàn)成的，打給汪部長�！�
李純：“文哥，你記得汪部長的電話號碼？”
眾人面面相覷，別說是領(lǐng)導的電話號碼了，就算是最親密的家人，人們也不一定會去記。
季雨時說：“我記得�！�
所有人：“�。�！”
他們怎么就忘了隊里還有個過目不忘、甚至用不上手機通訊錄的季雨時！
話音剛落，樓下便傳來了嘈雜聲的車聲與人聲。
宋晴嵐快步走到窗前，撥開百葉簾看了眼：“天穹來人了�！�
“那我們走！！”湯樂說，“現(xiàn)在就去找到老周，然后用模擬器打電話��！”
宋晴嵐松開手指，百葉簾“嘩啦”一下彈了回去，幾秒后說：“不用找了。”
“哐——”
房間門被踹開。
周明軒出現(xiàn)在門口，手中一把激光槍對著他們。
所有人怔住，這是什么意思？
面對槍口宋晴嵐絲毫沒有動作，更談不上懼怕。他只是沉著黑眸，就那樣看著最為信任的隊友。
只聽周明軒低聲道：“宋隊，對不起，我不打算回去了�！�
他的槍口偏了偏，示意道：“趁他們沒上來，我掩護你們，快走�！�
第55章
周明軒沒有要脫離這個世界的意愿，因此這個世界也不會對他造成阻攔。天穹七隊每一個人都收到了緊急調(diào)令，但是看這情況，只有周明軒一個人回到了天穹。
有紛亂的腳步聲傳來，天穹派出了一支訓練有素的小隊，正在療養(yǎng)院里四處搜尋為什么現(xiàn)實的重疊會以這里為源頭。只有周明軒一個人知道原因是汪部長這個變量。
房間里沒有一個人動，所有人都看著周明軒與宋晴嵐。
宋晴嵐：“你覺得我們會讓你留在這里？”
“是啊！”
“老周你是不是傻？”
“這里就是一個氣泡而已，要怎么具體解釋我也搞不懂，反正季顧問知道，難道你不相信季顧問？”
隊友們七嘴八舌地說著，都急了，要他們放棄一名隊友那是萬萬不可能的事。
周明軒沉默了幾秒：“我知道�！�
他看向季雨時，問：“季顧問，宋隊在信息里說如果我們所有人都回到了原本現(xiàn)實的那一刻，這里就會開始重啟，就像銜尾蛇中的循環(huán)一樣。那如果我留下，這個現(xiàn)實是不是就可以繼續(xù)下去了？”
季雨時帶著模擬面孔，也依舊是這一隊成員里最好分辨的那一個。
雖然模擬面容遮住了他的真實表情，但是他卻太能與此刻的周明軒共情，因此他無法對這個問題撒謊。
隊友們充滿期冀的目光看著他，希望他能打碎周明軒可笑的幻想，但季雨時還是回答了。
他說：“是�！�
眾人啞然。
這個世界還有繼續(xù)的可能？
“但是�！奔居陼r冷靜地說，語速很快，“如果你不回去，那么我們回到那個B點就會少了一個你，你的朋友、戰(zhàn)友，還有你生命里的其他人，從此以后都將會失去你。天穹七隊將會少了一個周明軒，七個人不再完整。這比隊里的觀察員“老于”受傷還可怕，因為現(xiàn)在一時心軟就讓你沉迷在這衍生世界的那種內(nèi)疚，將會陪伴七隊每個人的一生�！�
季雨時說：“氣泡終究是氣泡，你的遺憾短暫地被滿足以后，它終究會逝去，可是你的人生不會，到時候你一個人在這里要怎么辦？除非，你的人生只為這一件事而存在。”
這是季雨時除了分析情況以外，第一次在眾人面前一口氣說這么多話。
連周明軒都覺得錯愕。
只有宋晴嵐知道這段話是怎么來的。
不過讓宋晴嵐沒想到的是，那個“拉周明軒一把”的人不是他，而是季雨時。
這些話季雨時是在對周明軒說，其實也是在對自己說，他們都被這個氣泡所深深誘惑過，他知道怎么帶周明軒走出泥沼。
搜查聲越來越近。
宋晴嵐上前一步，一把奪過了周明軒的槍：“少他媽胡思亂想，管它會不會繼續(xù)你都不屬于這里。總之，你必須得跟著我們走，現(xiàn)在，立刻，馬上！”
周明軒猶豫：“宋隊，我……”
湯其走過去，二話不說就攬住了周明軒的脖子，給他貼了個小圓片，新的模擬面孔覆蓋了周明軒的臉，其他人擁上來，推著周明軒往外。
一行人朝搜查者的反方向離開，剛出門就被搜查者喊�。骸案墒裁吹模�！過來登記！”
他們腳下不停，悶不做聲地繞過幾條長長彎彎的走廊，宋晴嵐推開消防通道，邊走邊說：“老段，電磁波模擬程序會不會寫？”
作為控制員，段文答道：“會！”
宋晴嵐：“需要多久？！”
段文拿走了汪部長的透明面板，那上面就有現(xiàn)成的數(shù)據(jù)，因此信心滿滿答：“幾分鐘�！�
又下一層，迎面碰到從樓下上來的天穹搜查者。
雙方都是腳步一滯。
來的竟然是這個現(xiàn)實中天穹三隊的守護者，正好一個個全是熟面孔。
對方看見了宋晴嵐手中的槍，為首的隊長喊道：“站在！”
“操！”
不知道誰罵了一聲，眾人調(diào)頭就跑。
三隊不是吃素的，身手利落得和他們比起來半點不差。
療養(yǎng)院不算寬敞的消防通道里，雙方人馬展開了追逐。他們撞開了一扇又一扇消防通道的門，卻發(fā)現(xiàn)每一層都已經(jīng)被天穹的人在短時間內(nèi)占領(lǐng)。
好在沒有人開槍并沒有交火，但宋晴嵐知道，三隊通過皮下通訊器中公共頻道的連接，早已經(jīng)通知了所有趕到療養(yǎng)院的小隊，打算把他們這一隊可疑的陌生人甕中捉鱉。
“我他媽就知道，上回不該陰了他們的裝備！”李純罵道，“有報應(yīng)的！”
“那回去以后把你那份吐出來！”
“靠！做夢！”
段文：“都換了個現(xiàn)實了，他們怎么還老是隨便出外勤？！太沒有逼格了！”
吐槽歸吐槽，眾人心里都很清楚，這種情況下怕是這個現(xiàn)實里江城分部的所有人都出外勤來了。不僅是天穹，從窗戶望去，能看見療養(yǎng)院樓下烏泱泱的一片人頭——有許多人被這里的重疊與天穹的動靜吸引，將這里圍得水泄不通。
警報聲、人聲、直升機的聲音嘈雜無比，七隊插翅難飛。
“分開走？！”湯其問，“找個地方集合！”
“不準分開走�！彼吻鐛姑偷赝崎_一道新的門，“全都給我跟上！”
這是一個療養(yǎng)院自帶的娛樂影音室，除了許多像被按了暫停鍵、清晰真實卻又靜止不動的人影，里面并沒有活人。
宋晴嵐：“就在這里了��！”
隊友反鎖上門，段文不用宋晴嵐命令，就立即拿出透明面板放上桌，開始瘋狂地寫程序。
幾分鐘而已，只需要幾分鐘。
大家安靜下來，影音室里一時間只剩下段文敲擊全息鍵盤時發(fā)出的模擬音效——他連靜音都顧不上開了。所有人都清楚，只要段文寫好程序，一個電話撥出去，他們就即將回到原本的現(xiàn)實。
六人將段文團團圍住，神色緊繃，成敗在此一舉，他們要與這個氣泡世界割裂。
*
“等一等�！背聊袦珮泛鋈婚_口，“我想給妹妹打一個電話�！�
所有人都停住了動作。
湯樂眼睛紅了：“就算我不屬于這里，這里是個氣泡，我也想打給她……以后，我們就沒有妹妹了�！�
湯其用手擼著湯樂的板寸，擼狗似的，也紅了眼睛：“……”
李純已經(jīng)摸出了手機：“我也……那什么，好歹一段情，分手不當面說已經(jīng)很渣男了。”
全息投影上代碼在自動生成。
段文敲下最后一個字，靠在椅背上捂住了眼睛。
三十幾歲的大男人了，也無法割裂在這里享受過的父女親情，他的忽然冒出來的女兒，從此以后再也無法遇見。
即便他將來有天生兒育女，也不可能還會是現(xiàn)在這一個。
周明軒一個人坐在遠處，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是摩挲著手機，神情晦暗不明。
季雨時靠在窗前的一張桌子上。
陽光從他的側(cè)面照下，將他白皙的皮膚照射得幾乎透明了，他沒有手機，沒有多出來的可以留戀的東西，只是垂著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隊。”李純問，“你在這里有什么變化？”
所有人都抬起了頭，朝宋晴嵐看去。
兩個現(xiàn)實中記憶重疊，每個人都有雙份記憶，卻想不起來宋晴嵐在兩個現(xiàn)實中到底哪里有所不同。
宋晴嵐雙手抱著手臂，斜靠著高臺，長腿著地。
他英氣的眼眸中一片沉甸甸，啟唇道：“早上八點，我爸沒有在去哪個地方開會的飛機上，竟然還坐在家里悠閑喝茶，這個改變算嗎？”
季雨時也看向了宋晴嵐。
他好像沒有聽宋晴嵐說過關(guān)于改變的事。
也就是說，宋晴嵐的生活在兩個現(xiàn)實中幾乎沒有改變，他沒有什么遺憾，也沒有什么想要改變，他把自己的生活把控得完美，分毫不差。
一個沒有欲望，也沒有遺憾的人，是無懈可擊的。
宋晴嵐強大的內(nèi)心與精神狀態(tài)或許正來源于此。
短促的提示音響起。
全息投影上，模擬程序完成了。
模擬出的電磁波頻率與另一個現(xiàn)實的完全同步了，只要他們連接手機，撥打出那個唯一的電話號碼，一切就會終結(jié)。
季雨時離開窗前，從宋晴嵐手中拿過手機連接模擬器，正要輸入號碼。
這時，“轟——”的巨響傳來。
眾人臉色俱是一變。
影音室的門陡地巨震，是這個世界的人們使用了破門器，只需要再撞一下，那門就會轟然倒塌！
“快過來！圍攏！”
“快快快！”
只聽又是“轟”的一聲，地板都在震動。
那一秒被拉得很漫長，段文關(guān)閉投影后，宋晴嵐的一聲“別動”仿佛與那聲巨響同時響起。
厚重的大門“哐啷”倒地，空中掀起了一層塵埃顆粒。
數(shù)十名天穹守護者站在門口，荷槍實彈，看著影音室里一片靜止的人影。
兩個現(xiàn)實的重疊從療養(yǎng)院起，這里的虛影已經(jīng)不能用虛影來形容，所有來自另一個現(xiàn)實的人除了靜止以外，看上去都和他們沒有什么區(qū)別。
從這些守護者眼中看來，這影音室里好像沒有活人。
“下一個房間！”有人說道。
他們魚貫而入，按規(guī)定在這里的墻上貼好檢測儀器，再迅速掃了眼，就打算去下一個點。
有一個聲音道：“等等。”
在那些身穿黑色作戰(zhàn)服的守護者中，有人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非常年輕的男人，作戰(zhàn)服胸前寫了個“九”字。他身材瘦削，皮膚白皙，長了一雙桃花眼，背著一把與宋晴嵐差不多款式的霰彈槍。
療養(yǎng)院外人聲鼎沸，走道上有守護者在奔跑，媒體的呼喊、警笛的鳴叫，都在昭示著這個現(xiàn)實已經(jīng)世界大亂。
這個年輕的男人在宋晴嵐面前停住了腳步。
他的那雙桃花眼緊緊盯著那張陌生的、平平無奇的面孔，然后浮起了一個微笑：“告訴齊部長，我們宋隊有些調(diào)皮，愛玩躲貓貓，能不能從輕發(fā)落？”
霎時間，針落可聞。
倒數(shù)第三步。
季雨時的手在口袋里，按下了最后一個數(shù)字鍵。
年輕男人抬起手臂，手指伸向宋晴嵐這張陌生面孔的耳后，伸向那枚隱蔽的小圓片。
倒數(shù)第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