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許年躊躇了一下，才跟在關(guān)夏身后進了門，一邊走一邊說：“我叫許年，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關(guān)夏將手里端著的餃子放到桌上，幾乎是立刻就聽懂了許年的言外之意，這是說她對他來說雖然還算不上朋友，但已經(jīng)脫離了陌生人的范疇，是個可以直呼名字的熟人了。
關(guān)夏從善如流的喊了一句，“許年�！�
許年點點頭，看了一眼餐桌，在關(guān)夏的對面拉開一張椅子坐下。
關(guān)夏飛速走進廚房拿了一副新碗筷，又給許年倒了杯水，才安穩(wěn)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許年說了句謝謝，沒有立即動筷，而是問，“你想知道什么？”
關(guān)夏快樂的拿起筷子，道：“先吃先吃，你七點就得走，先吃飽了再說話�！�
許年等關(guān)夏夾了菜，確定她現(xiàn)在沒有溝通的想法，也拿起筷子吃起來。
關(guān)夏原以為和一個不太熟的人一起吃飯，難免氣氛會有些尷尬，誰知兩人沒有任何交流各吃各的，卻十分自然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最讓關(guān)夏意外的是許年吃飯竟然十分安靜沒有聲音，除了輕微的碗筷碰撞聲，沒有其他聲音。
這不禁讓關(guān)夏想起了自己大學吃食堂的那段時光，似乎所有的男生都會在吃飯時吧唧嘴，還會有說不完的話，即使對面坐的是個陌生的女生，也會問一堆有的沒的，導致后來關(guān)夏不得不只找女生拼桌。
只花了二十來分鐘兩人就填飽了肚子，許年先一步放下筷子，喝了幾口水開口，“想問什么，你現(xiàn)在可以問了�！�
關(guān)夏抽了一張紙擦了擦嘴，也遞給許年一張，然后想了想說：“7號樓那個家暴男人，我只知道他姓梁，他還活著嗎？”
關(guān)夏之前還沒有往最壞的方向想，只以為那個叫老梁的家暴男人去釣魚了，但后來反應(yīng)過來假扮老梁的兇手當時穿的是老梁的衣服，就意味著老梁一定落到了他的手里。
果然，關(guān)夏看到許年搖了搖頭，說：“死了，昨天上午。”
關(guān)夏張了張嘴，又問道：“就是我看到的那個兇手干的？”
許年又搖了搖頭回答，“不是�！�
雖然否認了關(guān)夏的猜測，但許年并沒有解釋的意思，不過對關(guān)夏來說也夠了，證實了她根據(jù)系統(tǒng)結(jié)算時間推測出來的有兩個兇手的想法。
關(guān)夏又思考了一下，盡可能不為難許年又問了一個問題，“方便告訴我，兇手為什么要殺老梁，以及他的妻女嗎？他們有仇？”
滅人滿門啊，得多深的仇恨才能干出這么喪心病狂的事。
關(guān)夏腦子飛速旋轉(zhuǎn)想到了無數(shù)種愛恨情仇，誰知許年沉默了一下說：“他不是要殺梁新華的妻女，他是去殺梁新華的妻子葉蘭�！�
“啊？”關(guān)夏疑惑了，“那這個兇手之前殺的幾個人……”
許年看著關(guān)夏表情有些意外，“你還知道這個？”
關(guān)夏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漏了，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就只知道這個，也是聽說的，他是個連環(huán)殺人案的兇手，不止殺人還分尸，其他沒了�！�
關(guān)夏干巴巴的說完，生怕許年問她消息是從哪兒得來的。
好在許年并沒有追問，思考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幾分鐘后開口說：“這個案子說起來有些復雜，這個兇手最初的目標確實是梁新華，但因為某些原因，他遷怒于葉蘭，這才將葉蘭也列入了下手的目標范圍內(nèi)�！�
關(guān)夏古怪于許年的用詞，“遷怒？葉蘭不就是一個普通的被家暴的可憐女人嗎？什么事會遷怒于她？”
許年猶豫了片刻，想到關(guān)夏是為他們提供了幾次重要線索的目擊證人，按照這個頻率以及她的天賦，以后還會有很大概率繼續(xù)合作，便道：“因為葉蘭的前夫，田紹輝，是兇手在永泉市殺害的第二名死者�！�
這個答案實在出乎關(guān)夏預料，以至于她震驚的語調(diào)都提高了點，“啥？你說啥？葉蘭的前夫也是兇手殺的？這么說葉蘭的兩任丈夫都被他殺了？不對，不是他殺的，是他同伙殺的，那也跟他殺的差不多，這個兇手的腦回路有點神奇啊，葉蘭做了什么讓他就盯著她了�！�
許年正要解釋，關(guān)夏突然想起了什么，驚訝的問，“因為家暴？我想起來我前兩天在小區(qū)門口買菜的時候，聽到小區(qū)里的老太太議論，說葉蘭二婚找的還不如前一個，這才結(jié)婚一年多就開始打她，這說明她前夫也對她家暴。”
關(guān)夏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許年，許年沒說話，但點頭的動作證實了她的想法。
關(guān)夏震驚之余還有些不理解，“但兇手為什么要殺葉蘭呢？僅僅是因為她又嫁了一個家暴她的丈夫？你說兇手遷怒于她，是因為兇手覺得給了她一個新開始，但她沒有珍惜機會，自甘墮落的又落入到了那種境地，便惱羞成怒？”
許年又點點頭。
關(guān)夏的表情變的有些復雜，“這個兇手……”
關(guān)夏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既同情葉蘭的遭遇，又怒其不爭她重蹈覆轍，既恐懼于兇手的殘忍，又有對他專殺家暴男人的解氣，但一想到他向家暴者舉起屠刀變成向被害者舉起屠刀，又有警察將他抓捕歸案的心有余悸。
關(guān)夏雖然是個門外漢，但最近也瘋狂看了幾部刑偵劇，知道這種有一套自己思維邏輯且手法殘忍的連環(huán)兇殺案的殺人犯，一旦改變了犯罪心理，那就像是逃出牢籠的猛獸，會越來越肆無忌憚，誰也無法預料會變成什么樣子。
不過不管他怎么兇殘，終歸是被抓住了，關(guān)夏被自己的想象嚇的只驚恐了兩秒，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人很快就會下去了。
看著關(guān)夏短短幾秒時間變幻了好幾次表情的臉，許年有些忍俊不禁，但嘴角只微微提起幾秒很快又平復了下去。
看了一眼時間，許年問，“你還有什么想問的？”
關(guān)夏想了想說：“能告訴我兇手是誰嗎？我有種直覺我一定見過他，不止露營以及他假扮老梁那次。”
許年依舊言簡意賅，“你確實見過，他就是通過賣菜這種不惹人注意的方式對死者進行長時間的觀察。”
“賣菜的？”關(guān)夏大腦飛速旋轉(zhuǎn)，很快就想到了許年是在說誰，“就是那個在小區(qū)門口賣菜的男人？有個在附近菜市場賣菜的老婆，和一個十來歲女兒的賣菜男人？”
許年道：“對，是他。”
關(guān)夏有些怔愣，雖然只見過兩面，但關(guān)夏對他和他的女兒都印象深刻。
那么普通的兩個人，父親雖然個子不高，看起來并不強壯，但臉上永遠帶著笑容，面對每一個買菜的人都熱情且真摯，關(guān)夏還記得他勸自己不用在意別人的目光，能吃就多吃，健康是最重要的，還有那個十來歲的女孩，年紀不大，但稱秤裝袋找錢的動作卻很麻利，顯然沒少給家里人幫忙，說話的語氣也是一幅小大人的樣子，穿著打扮也干凈整齊，說明她的父母對她很用心，這么普普通通的人，怎么就會是殺人分尸的連環(huán)殺人案兇手呢？
關(guān)夏不可置信，還有些恍惚，她實在沒辦法把他和見過兩次的殺人兇手的身影合二為一。
關(guān)夏沉默了許久，直到許年給她添了些熱水的動作驚醒了她。
看著許年將加好熱水的杯子放到她手邊，關(guān)夏下意識握住，腦子不�；亻W這幾天見過他們的場景，片刻后才開口，“那他的同伙……”
許年說：“就是他的妻子，在附近菜市場固定攤位賣菜的姜春桃�！�
關(guān)夏啞然，雖然猜到了，但真聽到答案，心里還是有些復雜。
她搬過來后沒去附近菜市場買過菜，自然沒見過那個女人，但從小區(qū)老太太的只言片語中，能聽出來那是個有些潑辣，拿捏的了老公也吃的了苦將女兒養(yǎng)育的非常好的人，這樣的一家三口，犯下了這么大的案子，只留下那個十來歲的小女孩一個人在外面。
想到小女孩，關(guān)夏就想到那天下午在書房看到的場景，當時還不理解這兩個孩子為什么會玩到一塊兒去，現(xiàn)在想起來，恐怕是賣菜的女兒主動接近的。
想了想，關(guān)夏告訴給了許年，“我記得是前天中午，大概12點左右的樣子，我從書房的窗戶看到賣菜男人的女兒和老梁的女兒在一起玩兒，兩人應(yīng)該發(fā)生了什么爭執(zhí)，老梁的女兒將賣菜男人女兒送的棒棒糖摔在地上頭也不回的跑了，賣菜男人的女兒看著她跑進了單元門，才撿起棒棒糖起身走了�！�
許年平靜的表情微變，皺起眉頭問，“你確定是羅順的女兒羅小蕓和梁新華的女兒梁盼盼？”
關(guān)夏等了幾秒，原以為系統(tǒng)界面會跳出來有什么提示，誰知并沒有什么動靜。
關(guān)夏只得自己又回憶了一遍，才用力的點點頭，“我確定�！�
許年握著杯子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片刻后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站起身說：“到時間了，我該走了，謝謝你今天的晚飯，等這個案子忙完我們再約，我也有些話想跟你說�！�
關(guān)夏頓時被勾起了好奇心，但什么也沒問，將許年送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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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晨是個好天氣，得益于昨晚下了場小雨，所以整個天空清澈明凈，萬里無云。
許年剛踏進辦公室，就被戚白堵住了，戚白掛斷電話，手機還拿在手里，看著許年說：“許隊，我剛接到消息，姜春桃的親屬，她的哥哥姜鴻博來永泉市接羅小蕓了�！�
也剛踏進辦公室的汪雨聞言很是意外，“這么快？這個案子還在收尾階段沒轉(zhuǎn)到檢察院呢。”
蔣英耀拎著剛接滿熱水的保溫杯慢悠悠的走過來，“大概是為了羅小蕓即將繼承的大額遺產(chǎn)。”
“那也太快了，”汪雨嘀咕，“離判決都還要一陣子呢，這是把羅小蕓當成提款機了啊�！�
蔣英耀吸溜了口熱水，似笑非笑的開口，“不要忘了，姜春桃除了姜鴻博，可還有一個哥哥�！�
這下子汪雨聽懂了，臉色不太好看，戚白也忍不住冷笑，“姜春桃被于宏家暴的時候不管，現(xiàn)在快死了倒是跑的真快�！�
戚白又陰陽怪氣了兩句，然后問許年，“許隊，咱們要去看看嗎？這個點過去，應(yīng)該還來的及。”
許年看了眼時間，正要跟蔣英耀說什么，就見他擺了擺手，“我會盯著他們給案子收尾的，你去吧�！�
許年這才放心的和戚白出了門。
汪雨看樣子也有點想去，但最終還是垂頭喪氣的走回辦公室開始奮筆疾書。
姜春桃和羅順被抓捕歸案后，羅小蕓由于情況特殊，就暫且交由轄區(qū)派出所的女警幫忙照看，兩個人開車前往的路上，戚白幾次看著許年欲言又止。
許年被看的煩不勝煩，直接了當?shù)拈_口，“想說什么就說。”
戚白這才道：“雖然我和汪雨問詢過梁盼盼，也得到了羅小蕓什么也沒向她打聽，只是安慰她的答案，但我總覺得這個羅小蕓一定不像表現(xiàn)出來的這么無辜�！�
戚白肯定的說：“她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和梁盼盼無緣無故的，為什么突然大發(fā)善心的去安慰她。”
許年平靜的說：“你也問過羅小蕓了，不管她是否知情，但就咱們查出來的證據(jù)說明，她確實什么都不知道，我們也只能相信她。”
戚白嘆口氣，“希望咱們一切的懷疑都只是杞人憂天。”
兩人趕到派出所的時候，一個中年男人站在羅小蕓身邊，正在跟負責這幾天照顧羅小蕓的女警告別。
中年男人發(fā)福的很厲害，粗脖子，整張臉胖的布滿橫肉，啤酒肚鼓的像是肚子里揣了一個氣球，努力笑著跟女警告別后，還拉了羅小蕓一把，可能是想讓語氣和藹可親些，但配上略有些扭曲的笑容更像是警告，“倩倩，跟警察阿姨說再見�！�
羅小蕓用力甩開他的手，面無表情的說：“叫我羅小蕓，只有我爸爸媽媽才能叫我倩倩�！�
當眾被反駁讓中年男人有些難堪，表情一瞬間變的有些猙獰，但很快還是壓住脾氣尷尬的開口，“你這孩子，我是你舅舅，還不能叫你個小名了。”
羅小蕓沒理他，只是依舊面無表情的跟女警說了聲再見，頭也不回的往大門走。
中年男人有些吃驚，匆忙跟女警打了聲招呼小跑著追上。
或許是為表親近，中年男人露出笑容幾次想牽羅小蕓的手，都被她躲開或用力甩開，最后不得不放棄想法，喋喋不休的說著話，不時看羅小蕓一眼。
沉默的看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消失在大門外，戚白嘲諷的說了一句，“這才幾天，連小名都知道了，看樣子真是沒少下功夫�！�
許年沒說話，只是不斷回憶剛才看到的羅小蕓面無表情沉默不語的樣子，竟是與審訊里的姜春桃出奇的相似。
……
關(guān)夏和龐樂訂的是早上8點的票，所以不得不中斷了一天的晨跑，匆匆扒完早餐就往高鐵站趕。
龐樂又開了龐齊的車來接她，關(guān)夏坐上副駕系安全帶的時候忍不住吐槽，“你真是有錢燒的慌，我們要在曲春市待一天一夜，明天下午才回來，咱們完全可以打車來回�！�
龐樂將音樂聲音調(diào)小了一點，不在意的笑道：“賺了錢就是要享受的，我才懶得那點錢排隊跟人搶車，要不兩個市之間沒有航班，我都想飛著去�！�
關(guān)夏沉默了一下，決定不跟這個拿錢不當錢的人理論這種事，火速換了個話題，“希望咱們這次的出行順利，雖然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但一想到可能真遇到還是有點慌�！�
龐樂倒是期待更多，不過看關(guān)夏的表情，聰明的什么也沒說，只拍了拍她的肩算做安慰。
兩人出門的早，雖然遇到早高峰，但依然趕在發(fā)車前半個小時就進了候車廳。
順利的通過一系列安檢檢票上車，龐樂在位置上坐下的時候還突發(fā)奇想，轉(zhuǎn)頭跟關(guān)夏道：“你說咱們會不會在列車上就遇到，我最近也斷斷續(xù)續(xù)看了一些刑偵文，主角總能在各種各樣場合遇到通緝犯�！�
龐樂說著隱晦的觀察了一下附近的人，像是要在人群中找出某個看起來可疑的人。
關(guān)夏下意識的順著龐樂的眼神看了一圈，然后收回目光遲疑的說：“不太可能吧，現(xiàn)在又不像以前，現(xiàn)在查的多嚴，過安檢的時候身份證都要掃臉，要真是通緝犯很難混上來的吧�！�
龐樂想了想，覺得也是，頓時失去了興趣，將椅子調(diào)到一個舒服的位置，掏出手機開始刷視頻。
關(guān)夏調(diào)椅子的時候不小心瞟了一眼，立即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關(guān)夏有些意外的道：“這不是那個高馬尾的女孩嗎？我想想，叫宋宜的那個，你現(xiàn)在成了她的粉絲？”
龐樂懶洋洋的開口，“粉絲算不上，就是會時不時的看看她更新的視頻，反正我和石律都愛露營爬山，之前常去的地方都看膩了，她推薦的都是些野山，我挑挑看有沒有自己感興趣的�！�
關(guān)夏側(cè)著身子跟龐樂一起看了一會兒，羨慕的感嘆，“她真是厲害啊，這體力，真是讓我望塵莫及�！�
“確實很厲害，”龐樂贊同的點點頭，“咱們露營過去一個禮拜了吧，她又爬了兩座山了，不對，應(yīng)該是第三座了，按照她往常的規(guī)律，今晚會再更新一期視頻，最厲害的是她一下山就會開始剪輯，都不帶休息的，簡直是個鐵人，難怪能在這個賽道出頭�！�
關(guān)夏深感佩服的和龐樂一起看完這期視頻，才掏出手機繼續(xù)刷自己的刑偵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