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什么意思?”面對許年突然冒出來的一句,戚白拼命運轉(zhuǎn)腦筋分析,但越想越讓腦子亂成一團。
蔣英耀很輕易的就跟上了許年的思路,看著許年問,“你的意思是,在羅順殺姜春桃的前夫之前,姜春桃就已經(jīng)在做殺他的準(zhǔn)備了,她很有可能在計劃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羅順在跟蹤觀察她前夫,便干脆借刀殺人?”
這下戚白聽懂了,剛要開口,汪雨搶先一步說:“蔣哥是說,這尸塊一開始確實是羅順在拋尸,但后來被跟蹤他的姜春桃發(fā)現(xiàn),就拿走另換了地方埋尸?”
眾人沉默的看著眼前不知道花費多久挖出的深坑,許久之后戚白感慨了一句,“我原先的話要收回,這個姜春桃可比羅順狠多了�!�
眼看著法醫(yī)和技術(shù)隊將所有尸塊和找到的物證裝車,許年看了一眼逐漸升到半空的太陽,開口說:“走吧,要找的東西都找齊了,是時候回去和兩名嫌疑人好好聊聊了�!�
重新回到分局,許年帶著人馬不停蹄的去了審訊室,這次他帶著戚白走了進(jìn)去。
姜春桃今年44歲,但從外表上看要比實際年齡年輕點,略顯富態(tài)的身形,臉上雖然隨著年齡的變化有了細(xì)細(xì)的皺紋,但面色紅潤,看的出來這些年生活的不錯。
此時姜春桃戴著手銬坐在審訊椅上,雖然沒有再低著頭,但表情平靜,既沒有對目前處境的恐慌,也沒有面對警察時的憎恨或畏懼,就仿佛她此刻坐在一處很尋常的地方。
許年和戚白落了座,許年沉默的看著姜春桃沒有開口,戚白看了許年一眼,打開審訊本開始問話。
“姓名�!�
“姜春桃�!�
“性別�!�
“女�!�
“年齡。”
“44歲�!�
戚白用力寫下幾個字,然后說:“說說吧,為什么要殺了梁新華,還有為什么要幫羅順埋尸。”
姜春桃依舊沒什么表情,語氣平緩的開口,“想殺就殺了,至于幫羅順埋尸?”
姜春桃突然嘲諷的笑了一下,“說起來,于宏死了,你們還得感謝羅順�!�
戚白控制不住的露出一個仿佛聽到什么天大笑話的荒謬表情,隨后有些憤怒的開口,“你在說什么屁……”
戚白最后一個字沒說完,就被許年打斷了。
許年看著姜春桃問,“于宏做了什么讓你決定殺了他。”
雖然前夫于宏已經(jīng)死了十年,但提起他姜春桃依舊充滿了厭惡和憎恨。
“他就是個人渣,”姜春桃用力深呼吸了一下,像是想要平復(fù)一下情緒,但顯然失敗了,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開口,“我永遠(yuǎn)都忘不了那天晚上,他喝醉了酒打我,得意的跟我炫耀他強奸了一個才十幾歲的女孩,他跟我說那個女孩的皮膚有多么細(xì)嫩,說那個女孩掙扎反抗的哭腔有多么好聽,他還跟我說與其我女兒以后說不定也會遇到他這么一個人渣,倒不如把第一次給他,這么一個人渣,他憑什么能活著,他為什么不去死�!�
姜春桃吼完最后兩句,用力深呼吸著,幾秒后一字一句的說:“他就應(yīng)該去死。”
姜春桃說完戚白頓了頓,才低頭在審訊本上快速記錄。
許年又問,“于宏死了,你就可以重新開始了,為什么故意接近羅順,是覺得這把刀很好用,可以幫你做你做不到的事?”
姜春桃冷笑一聲,但沒有說話,又恢復(fù)了之前的樣子,表情平靜的與許年對視,但不再開口吐出任何一個字。
僵持了十幾分鐘,無論許年和戚白問什么,姜春桃都像是沒聽到一樣,兩人只能無奈的離開了審訊室。
一出門戚白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這個姜春桃,還以為連于宏的拋尸地都說了,是愿意配合了,誰知道嘴巴又硬的跟蚌殼一樣,不過說起來,許隊,這個姜春桃還真是奇怪,都已經(jīng)到這個地步了,怎么還這幅拒不配合的樣子,她是不是還隱瞞了什么�!�
蔣英耀突然道:“也許是不想和我們溝通,從她審訊時抗拒和輕蔑的態(tài)度看,她對我們警方十分不信任�!�
汪雨說:“姜春桃和另外四名死者的妻子不同,她在于宏死前因為家暴多次報警,但由于是輕傷,最終也只是調(diào)解�!�
四個人都沉默了,片刻后許年道:“看樣子姜春桃想透露的都透露了,其他的是不會開口了�!�
“我去審訊羅順。”蔣英耀走了兩步又喊上汪雨,兩人很快消失在門外。
戚白翻了翻審訊記錄,抬頭看向許年,“許隊你說,這兩人會不會姜春桃是主謀,羅順是從犯�!�
許年道:“殺了六個人,還有那么多確鑿的證據(jù),無論這倆誰是從犯,都會被送下去�!�
戚白想了想開口,“也是,不過這倆死了,羅小蕓怎么辦?我查過了,姜春桃是遠(yuǎn)嫁到永泉市的,在廣林省還有親戚,她爸媽都不在了,但還有兩個哥哥,也不知道會不會收養(yǎng)羅小蕓,不過看姜春桃被家暴那么多年,寧愿計劃將于宏殺了也不肯去找這兩個哥哥,想來關(guān)系一定不好�!�
想到那個才十一歲的小女孩,戚白的表情有些復(fù)雜,但緊接著又想到了什么,問許年,“許隊,剛才姜春桃說,于宏至少在10年前強奸過一個女孩,還很有可能是未成年,這個線索要跟下去嗎?”
“十年前的案子,”許年有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通知給轄區(qū)派出所吧,先看有沒有類似的報警記錄�!�
戚白答應(yīng)了一聲走到一邊去打電話。
一直到快午飯時間,蔣英耀和汪雨才回到辦公室。
“怎么樣?”戚白一見到人急忙問,有些手忙腳亂的將接好了溫水的保溫杯遞過去。
蔣英耀灌了幾大口,才道:“雖然也是個嘴硬的,但比姜春桃好對付多了,羅順招認(rèn)包括于宏在內(nèi),田紹輝、譚永福、龐志業(yè)、龐文澤一共五人都是他殺害并分尸的,他提供的于宏部分尸塊的拋尸地點是位于星光小區(qū)六公里的一處垃圾站,與姜春桃指認(rèn)的地點并不一致,顯然對于姜春桃將尸塊另行處理的行為并不知道�!�
“那這么說,姜春桃不止幫羅順掩蓋殺人的痕跡,后期跟羅順結(jié)婚,確實是蓄意接近�!逼莅滓慌淖雷�,“真沒想到連殺五人且分尸的連環(huán)殺人案的兇手居然只是別人手里的一把刀。”
汪雨開口,“據(jù)羅順供述,他在14年7月殺害于宏之前,確實見過姜春桃,但并沒說過話,兩人完全不認(rèn)識,在于宏死后長達(dá)一年的時間內(nèi)也只是賣菜的時候見過幾面,直到16年2月兩人的接觸才多了起來,并于16年年底結(jié)婚�!�
戚白感嘆,“一年啊,這個姜春桃真是沉的住氣,觀察了一年才開始接近。”
許年道:“雖然于宏不是姜春桃殺的,但她之前做的計劃,以及幫羅順埋尸的行為,都打開了她身上關(guān)于犯罪的那把鎖�!�
汪雨有想不明白的地方,“但要是姜春桃真這么謹(jǐn)慎,還借刀殺人,那為什么最后會親自動手殺了梁新華,如果梁新華沒死,她雖然是羅順的妻子,但沒有任何證據(jù)證明她參與其中,說不定只是個包庇罪�!�
戚白也反應(yīng)過來,“是啊,五名死者除了于宏的部分尸塊是姜春桃埋的,其他可都是羅順動的手,甚至另埋尸塊這部分羅順都不知道,要不是最后殺了梁新華,她真的有可能脫罪�!�
“還記得姜春桃剛才在審訊室里說的一句話嗎?”許年突然開口問。
戚白立即回憶,汪雨反應(yīng)極快的道:“他就應(yīng)該去死,許隊指的是姜春桃說的這句?”
許年嗯了一聲,蔣英耀說:“那這么看來,雖然五名死者都是羅順殺害并分尸的,但除了于宏,其他四名死者很有可能是姜春桃引導(dǎo)著羅順挑選的,既然是她選的,她當(dāng)然不允許梁新華活著�!�
“那羅順去殺葉蘭?”汪雨跟戚白對視了一眼,有些面面相覷,“也是姜春桃決定殺的嗎?”
蔣英耀道:“羅順招供了是他想去殺葉蘭,但不管是他們倆誰做的決定,從決心殺害葉蘭那一刻起,兩人犯罪的心理狀態(tài)都從根本上發(fā)生了改變�!�
“從向施暴者舉起屠刀變成了向被害者舉起屠刀,要是這回沒將他們倆抓住……”汪雨想象了一下,頓時打了個哆嗦。
四人都沉默不語,相比起戚白和汪雨復(fù)雜的表情,許年和蔣英耀就要平靜的多。
“許隊,”一名技術(shù)員拿著文件走進(jìn)辦公室,“DNA比對結(jié)果出來了,后備箱里發(fā)現(xiàn)的第五人的血跡DNA與羅小蕓是親屬關(guān)系�!�
許年接過來看了看,問道:“梁新華被殺的第一現(xiàn)場物證結(jié)果都出來了嗎?”
技術(shù)員道:“出來了一部分,殺害梁新華的兇器上只有姜春桃一個人的指紋,我們在第一現(xiàn)場找到的假發(fā)和女性衣物,通過脫落的皮膚角質(zhì)層檢測,截止到目前只發(fā)現(xiàn)了羅順一個人的DNA�!�
技術(shù)員走后,戚白道:“看來從綁人到殺人到分尸,所有活確實都是羅順一個人干的�!�
“這個姜春桃……”汪雨只說了幾個字,就神情復(fù)雜的住了口。
辦公室的氣氛一時沉寂下來,蔣英耀的電話突然響起,接通后簡單的溝通了幾句掛斷后看著許年說:“許隊,發(fā)出去的協(xié)查塔東市給回復(fù)了,他們那邊找到兩起案子,都發(fā)生在2009年4月,分別是12號和13號,兩名死者均是有長期家暴史,但與咱們這邊不太一樣,兩名死者均是被扳手擊中后腦造成顱骨骨折搶救無效死亡,兇器是在13號下午在距離第二名死者案發(fā)現(xiàn)場兩公里的一處綠化帶里找到的,如今塔東市的同事已經(jīng)帶著案卷和物證在趕來的路上了�!�
“4月12號和13號,”許年回憶了一下說:“我記得羅順是2009年4月回到永泉市的。”
戚白點點頭,“對,4月13號晚上的火車,4月14號凌晨到的永泉市�!�
“這膽子是真大啊,”汪雨道:“連殺兩人還敢坐火車,也不是怕被現(xiàn)場按住�!�
“說明在這之前還有別的命案,”許年道:“其他市還沒回復(fù),想來還在找。”
“那咱們……”戚白小心翼翼的看了許年一眼,試探的問,“就這么等著?”
蔣英耀沒好氣的拍了戚白一下,“有什么話就直說,你許隊又不吃人,”說著看向許年,“塔東市的同事開車來的,最快也得晚上八九點才到,下午這點時間不然咱們休整一下?”
許年看了看幾人,又看了看自己。
確實,連熬了幾個大夜,距離上次洗頭洗澡都是三四天前的事了,這么幅面貌確實有些不合適見兄弟單位的同事。
“那下午就休息吧,”許年拍板,“收拾下自己,吃個飯再好好睡一覺,明早再來�!�
戚白剛歡呼的說了句那晚上見就愣住了,“明……明早?”
許年笑著說:“晚上塔東市的同事到了也只能送到招待所,物證檢測也要點時間,大家最近這段時間都辛苦了,放假我做不了主,但休息個一下午還是可以的�!�
戚白和汪雨快樂的擊了掌,歡呼了聲許隊英明,就躥出了辦公室。
許年和蔣英耀看著兩人的背影笑了一聲,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
關(guān)夏刷劇刷了一天,直到傍晚時分才伸了個懶腰從沙發(fā)上坐起來。
中午偷懶隨便吃了點面條,關(guān)夏本來看的正上頭,打算晚上也湊合一頓的,誰知剛好看到主角團隊破了個案子,為了慶祝大吃了一頓,看著主角們點了一堆硬菜吃的狼吞虎咽,關(guān)夏不僅餓了還十分饞,只考慮了幾秒鐘,就非常從心的打開了外賣軟件。
點了好幾個想吃的,關(guān)夏終于望眼欲穿的等到了外賣,一一打開正準(zhǔn)備開吃,門鈴?fù)蝗豁懥恕?br />
關(guān)夏有些意外,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門外的人又敲了幾下,才慢吞吞的走向門口。
從貓眼看了一眼,竟然是許年,關(guān)夏打開門驚訝的看著來人,“許隊長,怎么是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詢問的話出口,關(guān)夏的視線下移才發(fā)現(xiàn)許年的手上端了盤煮好的餃子,看不出什么餡的,但皮薄餡大,一個個圓滾滾的堆在盤子里,比關(guān)夏平常點的外賣餃子至少大一倍。
注意到關(guān)夏的視線,許年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無奈的開口,“我媽讓我給你的,說昨天上午你幫了她大忙,無論如何都要讓你嘗嘗她包的餃子,還叮囑我一定要煮好給你送過來。”
關(guān)夏沒想到昨天上午的事還有后續(xù),不禁意外又尷尬,“就一點小事,阿姨不用放在心上,這也太客氣了�!�
許年也很不擅長客套,兩人說了幾句越發(fā)尷尬。
許年將手里的盤子往前遞了遞,“你收下吧,要是這次不收,我媽還會讓我再來。”
關(guān)夏從許年話語里聽出了阿姨的固執(zhí),思索了幾秒,還是接了過來。
說了句謝謝,關(guān)夏突然想到昨晚系統(tǒng)結(jié)算,說明兇手都被抓捕歸案,而搬過來從沒見過人影的許年也回了家,就代表著案子即使沒結(jié)束也一定在收尾階段,那她要是問問那個兇手去七號樓要殺誰,許年應(yīng)該會說的吧?
關(guān)夏猶豫著,許年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遲疑了幾秒,還是問,“你想說什么?”
關(guān)夏咬咬牙,看許年神情平和,不像之前不太想與人溝通的樣子,便問出了口,“我是想問問那個兇手,為什么偽裝成那個叫老梁的家暴男人去七號樓,還有老梁還活著嗎?兇手去七號樓是要殺誰?他為什么要殺人?”
關(guān)夏本來只想問一個問題,但奈何心里的疑問太多,一開口就有些控制不住。
許年并不意外,只是沉默了一下問關(guān)夏,“我們就這么說?”
關(guān)夏這才反應(yīng)過來兩人一個站在門內(nèi)一個站在內(nèi)外,同時手上端著盤餃子還有些燙。
關(guān)夏躊躇了一下,回頭看了眼餐桌上滿滿的外賣,又看了看許年,一狠心問,“許隊長晚上吃飯了嗎?我剛點了一堆吃的,不如一起?”
為了解惑,關(guān)夏覺得自己真是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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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夏問完后,許年沒有立即回答。
等了兩秒鐘,關(guān)夏看到許年帶著些許意外的眼神,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邀請有些突兀莽撞。
畢竟兩人加上今天一共也只見過三面,僅有的兩次通話,全都是跟案件有關(guān),朋友都算不上,僅僅是個認(rèn)識的人而已。
關(guān)夏有些尷尬的撓了撓臉頰,正要找補兩句,就見許年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平靜的開口,“我晚上還要回分局,七點就要走�!�
關(guān)夏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許年是什么意思,驚訝的同時還有些喜出望外,急忙后退一步讓開了門,“我不會耽誤許隊長很久,許隊長請進(jì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