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媽媽走后，爸爸不但沒有傷心，反而怒罵她不知好歹，連個體面的葬禮都沒有為她舉辦。
每一次酗酒后的拳頭將我打倒在地，隨之站起來的是對他徹骨的恨意。
他打我，我就報警。
我曾天真地以為報警可以解決所有問題。
但是他被關(guān)個三五天，出來之后的怒火更甚，下手一次比一次狠。
我被打到吐血，被打到短暫性失明。
無數(shù)次頭暈?zāi)垦ｉg，我一度以為自己會死掉。
可悲的是，沒有。
可能是因為，他應(yīng)該死在我前面。
我恨他，我更恨我自己。
我恨我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懦弱不敢還手。
我恨我自己為什么看見他就會忍不住渾身發(fā)抖。
我恨我自己為什么會怕一個連畜生都不如的東西。
這種恨意支撐著我搖搖欲墜地活下去。
日子過得就像一攤爛泥。
散發(fā)著令人厭惡的氣息。
因為家里窮，沒有媽疼，沒有爹管，成績一般，沉默寡言。
我成了初中里被同學(xué)欺負(fù)的對象。
他們把我當(dāng)成口中的談資，一邊孤立我，一邊嘲笑我。
語言上的暴力，其實絲毫不遜色于身體暴力。
他們沒有動手打我，卻一樣讓我渾身發(fā)抖。
課堂上，我回答問題，她們目光鄙夷，說我聲音真賤，故意夾起來說話。
下課后，我去衛(wèi)生間，她們大聲討論，說我姿勢奇怪，故意扭著腰走路。
在我背后貼紙條，扔我的作業(yè)本，給我起各種外號羞辱。
她們笑我穿得很奇怪。
可她們不知道胸部剛發(fā)育時，我自己摸索著經(jīng)歷的害怕、羞恥和無奈。
我沒有媽媽教。
不知道這個年紀(jì)她們穿的都是少女文胸。
為了省錢，我穿的是媽媽的內(nèi)衣。
4
校園霸凌，是不分男女的。
教室垃圾桶旁邊坐著一個智力低下的男同學(xué)。
他家境不好，和我一樣是走讀生，但是他有個十分疼愛他的奶奶。
每天的衣服干干凈凈，雖然帶著補丁，但聞起來香香的。
他的書包里，每天都有他奶奶給他煮的雞蛋和飯團。
如果說，他們對我還有所收斂，那對他就是惡意的傾瀉和欺凌。
仗著那個男同學(xué)單純，他們把他騙到廁所里，讓他喝臟水臟尿；他們一面罵他傻子，一面又搶走傻子僅有的零花錢；他們把全班的值日活動都丟給了他，威脅他只有把活干完才能回家。
他們說，這是朋友之間的善意玩耍。
他信了。
沒有人在意他叫什么，大家都稱他傻子。
于是傻子每天上學(xué)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零花錢上供，把這群大爺伺候舒服。
他舍不得浪費，即使雞蛋和飯團被他們踩爛了，他也會吃干凈，然后帶著一身腳印回家。
他奶奶年紀(jì)大了，只能每天多撿點垃圾賣錢，給孫子多些零花錢，讓他過得好點。
為什么我會知道，因為我撿垃圾時碰到過他奶奶。
是一個很和善的老人，眼神慈藹。
和那個傻子一樣。
可是人善被人欺。
我自身難保，能做的只有在他被拖進(jìn)男廁所時喊一句「校長來了」。
為什么不喊老師來了，因為老師不管。
在他被踩一身腳印時，幫他撣掉身上的灰塵，確�；丶也粫敲疵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