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爸爸拉著她的手:
「婉柔啊,就我們那個賭場,有個大老板,人家有錢又有本事。他很欣賞你,你穿上這裙子,明晚陪他吃頓飯怎么樣?」
媽媽一直長得很好看,是鎮(zhèn)上出了名的美女。
她臉上的笑容僵住,怔怔地盯著爸爸的眼睛。
慢慢道:「只是吃飯嗎?」
像是在確認什么。
爸爸眼神飄忽,不敢直視。
他說:「婉柔,求求你幫幫我好不好,就這一次,大老板說以后會帶我混,我就能讓你過上好日子了�!�
媽媽坐在那里,顫抖著話都說不出來,像一具被掏空了靈魂的木偶,瞬間老了十歲。
我從未見過她這個樣子。
就好像萬念俱灰。
爸爸以為她不會答應(yīng),轉(zhuǎn)臉對她破口大罵:
「你不是在老子床上叫得挺歡嗎?怎么換個人就不行了?
「媽的,你連張大蔣他老婆腳后跟一層皮都不如!」
張大蔣的老婆我知道,住在鎮(zhèn)西頭。
同學(xué)們說她是做雞的。
做雞養(yǎng)老公。
媽媽已經(jīng)淚如雨下,她拽著爸爸的袖子讓他別說了。
「我去,我去!」
3
那晚爸爸拉著她說了很多好話,晚上呼嚕打得都更香了。
媽媽摟著我睡在隔壁雜物間的小床上。
嘴上不停地說著:
「他以前對我很好的,以后也會好的,是不是?」
我問:
「那現(xiàn)在呢?」
她轉(zhuǎn)頭緩緩看向我,眼角一片濕潤。
「他以前對我很好的,沒有你的時候他對我真的很好,要是沒有你,要是沒有你會不會……」
我沒有說話,只是深深看著她,眼里寫滿了哀傷。
我原以為這顆心已經(jīng)不會再痛了。
她猛然清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
抱住我,搖頭解釋:
「清清,媽媽不是那個意思,媽媽沒有那個意思。」
直到我睡著,她都在低聲自言自語。
第二天下午,放學(xué)回來。
家里一個人都沒有。
我推開臥室的門,媽媽穿著嶄新的白裙子,閉著眼靜靜躺在她和爸爸的婚床上,頭頂?shù)膲ι蠏熘麄兊幕榧喺铡?br />
鮮血順著媽媽的手腕一點一點往下滴,快要滴干了。
地上是一攤半干的血跡。
身體也變得僵硬。
媽媽自殺了。
她死在自己給自己編織的夢里。
爸爸的心早就空了,可媽媽總是認為下個春天它就會發(fā)芽,最后聚滿的期待落空,身和心一起死的反而是她自己。
真正的道歉是回報和補償,語言上的道歉只是苦肉計,所以爸爸根本不值得被原諒。
但是媽媽從來都聽不進去。
這年我十一歲,以后就再沒有媽媽了。
從此生活的風(fēng)雨都向我襲來。
爸爸的怒火也由我一人承擔(dān)。
再也沒有人抱著我入睡,再也沒有人會喊我清清。
屬于媽媽的馨香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屋子的煙酒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