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田叔走在哪里,他就看到哪里。
田叔去套馬車,他的眼睛就盯著田叔套馬車。
田叔去喂馬,他的眼睛就盯著田叔喂馬。
田叔上茅廁,他就……他居然就守在茅廁的外面。
田叔臉色蒼白,哆哆嗦嗦的從茅廁里頭出來。
充滿了惱怒的瞪著雨水。
偏生雨水還不知道自已的行為很怪異。
他用著一雙很懵懂天真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盯著田叔的臉。
仿佛在等田叔開口說話。
這個雨水表現(xiàn)得這么坦蕩。
反而讓田叔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他不明白,雨水的腦子這么不靈光,大小姐為什么還要把這個雨水帶回紀府去?
然而田叔腳步發(fā)虛,根本沒那個力氣去質(zhì)問大小姐。
他的臉一會兒白一會兒黑的,好不容易讓自已爬上了馬車前方。
等他晃晃悠悠的開始駕駛馬車時。
雨水又爬到了他的邊上,扭著腦袋死死的盯著他。
田叔終于受不了了,他咬著牙,
“你給我下去!”
“大小姐吩咐,讓我跟著你�!�39l
雨水回答的很直接,君夫人的命令得聽。
否則君上發(fā)怒,得把它碾成泥!
說完雨水還沖著田叔咧著牙齒笑,
“大小姐的話,咱們也不能不聽是不是?”
他一裂牙齒,田叔不知道為什么,下意識的就渾身打著哆嗦。
緊接著田叔遍體身寒,只能夠咬著牙齦,使盡了渾身的力氣趕車。
但是無論他怎么小心翼翼,以他現(xiàn)在的身體狀態(tài),都免不了大小錯漏百出。
田叔自已也知道,一路上他將一輛馬車駕駛的磕磕絆絆的!
對于一個大戶人家養(yǎng)著的,專門趕車的車夫來說。
他這屬于嚴重的失職。
果然,馬車進了紀家的角門。
紀長安由青衣扶著,從馬車上下來。
她絕美的臉上帶著冷意。
整個人看起來,宛若高坐云端的神女那般,有著不食人間煙火的尊貴。
“田叔的年紀大了,還是好好的在宅子里頭休息幾日。”
“谷雨,去將神醫(yī)三崔子請過來,給田叔好好的診治診治�!�
谷雨立即轉(zhuǎn)身從角門出去,把三崔子叫了過來。
紀長安則領(lǐng)著她的那些丫鬟們,一路自已的院子走。
剛剛進入內(nèi)院,紀長安就看到他阿爹的一個貼身小廝,正匆匆的走過來。
說明阿爹已經(jīng)從寺廟回來了。
他已經(jīng)給那個女人點完了長明燈。
紀長安的眉心閃過一絲戾氣。
長明燈?
那個女人可真不信邪呀。
她阿爹每一季都去給那個女人點長明燈,五年的時間過去,已不知往寺廟里撒了多少錢。
可是那個女人不但不覺得晦氣,還在暗中十分享受紀淮對她的深情。
“大小姐,老爺叫您過去。”
小廝的語氣不是很好,姿態(tài)上對紀長安也沒有分毫的敬意。
紀長安挑了挑精致的眉梢,秾麗的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
那小廝正大大方方的對著紀長安的臉看,意識到紀長安的目光直視著他。
小廝的雙眼不自覺的有了一絲退縮感。
以前大小姐幾乎不怎么出她院子的門。
但凡她從院子里頭出來,府里的小廝們,也會這樣盯著大小姐看。
但卻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般,感覺到一種莫名的震懾感。
小廝的心中覺得奇怪。
總覺得他陪著老爺去了寺廟里一段時間后再回來。
大小姐像換了個人似的。
渾身的氣質(zhì),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你叫童子昂?”
紀長安目不斜視的往前走。
童子昂就跟在紀長安的身后,隨口答道:
“是的�!�
“你跟著我阿爹已經(jīng)有五年了吧�!�
紀長安提了提裙擺,上了臺階。
不等童子昂回答,紀長安便又說道:
“家里有什么人?如今可有婚配?”
這還是童子昂進入紀府伺候,紀長安第一次跟他說這么多的話。
童子昂立即受寵若驚的,將自已的狀況說了。
紀長安轉(zhuǎn)過游廊,微微的點了點頭,來到了紀府的祠堂。
真是可笑,紀家的祠堂里,有那個女人的牌位。
隔著老遠,都能夠聞到祠堂里頭的香火氣息。
紀長安突然停下了腳步,她轉(zhuǎn)過身,笑看著童子昂。
這一笑,宛若山花遍開,百媚橫生。
童子昂都看呆了。
紀長安腰身上的蛇身緊了一下。
但是紀長安沒有在意。
“我阿爹苦了這么多年,自我阿娘死后,他的身邊也沒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作為女兒我很心痛。”
說著,紀長安往童子昂主動的走近了一步。
她笑得更加秾麗嫵媚。
童子昂只覺得心跳加速,渾身氣血直往臉上沖。
大小姐這傾國傾城的姿色,再加上通身不怒而威的氣勢,。
讓童子昂差一點就要跪下去了。
“五年前,你阿姐想要進府里來,但被我阿娘退了回去�!�
“這對你阿姐的名聲一直不怎么好。”
“你阿姐一直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嫁出去,都是因為我阿娘做事沒有考慮周全,也沒有為你阿姐留余地。”
“我有心替我阿娘彌補�!�
“今晚上,便讓你阿姐入府里來伺候……”
童子昂都驚呆了,萬萬沒想到這潑天的富貴,突然就這么降臨到了他阿姐的頭上。
又聽大小姐說,
“此事也不要到處聲張,畢竟我一個做女兒的,竟為了阿爹房里人籌謀�!�
“很是不好看!”
第
68章
是不能這么輕易的退婚
看著童子昂臉上那興奮又驚喜的光彩。
紀長安笑不達眼底。
腰間的蛇身勒得她有點兒喘息不過來,她這才收回了自已看著童子昂的目光。
紀長安轉(zhuǎn)身往祠堂走,用手指尖偷偷的撓著黑玉赫的蛇身。
察覺到腰間的勒力小了一些,紀長安才站在原地深吸口氣。
再換了一副懵懂天真的無知表情,進了祠堂。
“阿爹�!�
紀長安向祠堂內(nèi)的紀淮屈膝,行了一禮。
紀淮正在給愛妻上香。
他轉(zhuǎn)過身,明明年紀還沒有那么老。
可是愛妻的去世那晚,他一夜白頭。
紀長安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元錦萱,你真該死啊。
“來,給你阿娘上炷香�!�
紀淮招呼著紀長安,讓女兒上前來。
等紀長安面無表情的將三炷香插入牌位前的香爐中。
紀淮才又開口,嘆了口氣說,
“這段時間,阿爹去了寺廟里,給你阿娘點長明燈,想起了你阿娘在世時候的點點滴滴�!�
紀長安一動不動,一雙美眸中都是冷意,死死的看著元錦萱的牌位。
紀淮還在憶往昔。
“寺廟的主持也與我說了許多,我們一家三口曾經(jīng)的過往�!�
“長安,阿爹是想著,夜松到底是你阿娘替你選的人,咱們?nèi)绻嘶榈脑挘是得多慎重。”
“再說夜松將添香買了回去,并沒有納她為妾室,那個添香一直在聞家做丫頭,說明夜松的品性還是挺好的。”
那個女人出手了。
她果然收到了紀淮搖擺不定的消息。
所以特意派了人,跑到阿爹的面前,故意勾起阿爹的記憶。
讓阿爹打消退婚的念頭。
寺廟住持?!
紀長安又揪出了一個元錦萱埋在他們父女身邊的人。
她知道元錦萱不會親自出馬。
但是只要紀長安放出阿爹有意退婚的消息。
那個女人一定會指使他們父女倆身邊的人,阻止紀淮退婚。
這是一個最好的,能夠揪出那個女人眼線的方法。
紀長安現(xiàn)在是沒有那個實力與勢力,與元錦萱斗。
但是元錦萱在他們父女倆身邊,埋伏了很多的眼線。
有一些眼線紀長安上輩子抓了出來,但有一些眼線埋伏的很深。
讓紀長安防不勝防。
這些眼線替元錦萱控制著,監(jiān)視著他們父女。
找出這些眼線來,紀長安就能夠反過來監(jiān)視元錦萱,控制元錦萱。
其實這個寺廟主持是元錦萱的人,紀長安一點都不意外。
她上輩子之所以發(fā)現(xiàn)元錦萱沒有死,還是從這位寺廟主持的口中得知的。
只不過那個時候為時已晚。
阿爹已經(jīng)死了。
紀長安也和聞夜松成了親,聞夜松出入紀家,都以主人自居。
紀長安想要反擊聞夜松,以及聞夜松背后的元錦萱,困難重重。
不僅僅因為元錦萱布下的天羅地網(wǎng)。
也因為上輩子的紀長安,她從小,就沒有被元錦萱好好兒的教導(dǎo)過。
這位母親,從來就沒有對紀長安盡到過,一個母親該有的教養(yǎng)職責。
紀長安的所學所得,全都是阿爹紀淮為她籌謀。
元錦萱還總在一邊說女子無才便是德。
她說她只想給紀長安一個快樂的童年,不想逼她成為什么才女......
所以紀長安雖然家資豐厚,可她從小就跟個草包似的。
出身商賈之家。
她卻連打個算盤都不會。
更不要提什么琴棋書畫精通了。
阿爹是給她請了名師,也重金請了宮中的老嬤嬤為她教授禮儀談吐。
但在元錦萱的干擾下。
她從小學東西,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雖然都會一點兒,但并不精通。
唯一學得好的,便是那位老嬤嬤教的禮儀教養(yǎng)。
還是因為紀淮覺得紀長安不可形容無狀,丟了紀家的顏面,才堅持讓紀長安學的。
上輩子,紀長安也覺得這是元錦萱對她的過度溺愛。
所以才舍不得她學琴棋書畫吃苦受累。
直到上輩子,紀長安順著主持口中的線索,見到了元錦萱的另一個女兒。
那位帝都城赫赫有名的第一才女。
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父母愛之切,為計深遠。
也虧得紀長安自已爭氣,在元錦萱這么多年對她漫不經(jīng)心的教養(yǎng)之中。
她沒被養(yǎng)成一個傻子智障。
盡管紀長安不擅琴棋書畫,但她也沒長歪到哪里去。
什么東西只要她想學,多下點功夫。
也能有這個毅力學得會的。
只是可惜琴棋書畫這種東西,除了靠天賦之外,還得長年累月的下苦功夫去練習與鉆研。
紀長安已經(jīng)荒廢了十幾年。
想要把這些東西撿起來,與元錦萱的另一個女兒比個高低,那是不可能的。
上輩子紀長安曾經(jīng)有過一段時間,將自已陷入這種無盡的比較之中。
她也曾經(jīng)迷茫過,深深的自卑過。
在元錦萱另一個女兒的襯托下,顯得自已極為粗俗,又渾身市儈過。
后來紀長安吃了大虧,讓自已淪為了帝都城的笑柄之后。
她痛定思痛,一點點抽絲剝繭的,挖掘出了元錦萱的真面目。
最后紀長安終于痛苦的意識到,她與她的阿爹都被元錦萱騙了。
人性是經(jīng)不起推敲與深度挖掘的。
元錦萱那個女人,對紀長安和她阿爹不但沒有一絲感情。
甚至在那個女人的心目中,紀家的這對父女還是她的人生污點。
她對紀淮的所有深情都是裝出來的。
她對紀長安所謂的溺愛,只不過是想要把紀長安養(yǎng)廢。
紀長安心目中那個溫柔的,永遠袒護著她的阿娘,就在那一刻轟然崩塌。
真實的元錦萱,只是為了她的心上人,委身了紀淮。
并且不小心懷上了紀長安。
在吃了好幾副墮胎藥,都沒有把紀長安打下來的情況下。
元錦萱不得不生下紀長安,并從長計議紀家的財富。
這就是隱藏在脈脈溫情下的真相。
紀長安在上輩子,花了很長的時間去接受這個殘酷的真相。
所以這輩子再重來一次,她對元錦萱這個女人,已經(jīng)剝離了所有的親情。
她甚至連奢望都沒有,沒有半點猶豫的,一重生回來就開始為元錦萱織網(wǎng)。
別跟她扯什么母女親情,又或者是母女相殘之類的廢話。
沒有的!
紀長安在上輩子就知道,根本就沒有這樣的親情存在。
元錦萱的牌位前,紀長安深吸了一口氣。
當她轉(zhuǎn)過身面對阿爹的時候,她的眼中已經(jīng)戴上了一層薄薄的淚,
“阿爹,您說的是�!�
“聞公子到底是阿娘替女兒挑選的,是不能這么輕易的退婚�!�
“阿娘在天之靈若是知道了,必定要替女兒擔心。”
“帝都城詩會馬上就要開始了,阿爹與女兒一同去看一看吧�!�
“若是聞公子的確如阿娘說的那樣才華橫溢,又是謙謙君子,潔身自好,那女兒就不退婚了。”
第
69章
這紀家,永遠都不可能成為別人的
到了晚上時候,赤衣來報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