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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榮靖伸長手臂攔在她身前,“郡主且慢。雖是鄭主事府上車馬,但到底與永平侯府沾請帶故,棺木里躺著的是侯府老仆,服侍了侯府一輩子,故實(shí)不忍心叫人曝尸日下,還望郡主體諒�!�

    聽完他這番說辭,景辭只差笑出聲來,“是誰交代你來承安門?永平侯?還是榮二爺自己個兒著急?”

    他不答,她輕笑,“看來定風(fēng)湖里救人不過一場好戲,榮二爺,佩服佩服�!�

    榮靖遲疑,“小滿,回頭是岸�!�

    “看來榮二爺今次無論如何是不會讓了?”

    他不語,眼神堅定。她便笑,“我自出了國公府便再沒有回頭一說,今日你讓也得讓,不讓也得讓。榮二爺若打算把性命交代在這兒,就盡管來。”她從馬鞍一旁的牛皮袋子里抽出一把精巧瑰麗的佛郎機(jī)火槍,因兩人離得近,槍口正對上榮靖眉心,周遭眾人驚得倒抽一口冷氣,眼睜睜看她端一柄二斤有余的火槍,手扣扳機(jī),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對準(zhǔn)他。

    “榮二爺聽清楚,我不信什么神佛,也不聽什么道理,留著你的天地綱常人間善惡說給你的趙四姑娘聽,我今日打定主意踩著你永平侯府二十幾人的尸體過去,但凡留著一口氣在,也要拆了那黑漆漆破棺木,分辨分辨,里頭是你病死的老仆,還是永平侯處心積慮要趕盡殺絕的忠臣良將!”

    眼風(fēng)一掃,對呆愣愣看著的侯府賓客道:“想動手的盡管來,你們誰敢動一下,我立時要了他的命!”

    承安門前靜悄悄,沒人敢動,景辭同城門口紅衣禁衛(wèi)道:“愣著干什么,拆棺木!”

    “是!”這女兒家氣勢竟高過殺人如麻錦衣衛(wèi),一個個都醒過神來,似飲過鹿血,頭腦發(fā)昏。

    雁翅刀插*進(jìn)棺蓋,三寸長的釘子撬起來,“尸首”見了光,滿身血腥,哪里是病死?景辭已顧不上榮靖了,打馬上前,瞧見一片殘破的衣擺便讓揪住了心,利落地翻身下馬,沖到棺木前,一張在熟悉不過的臉藏在血污下面,身上的衣衫已被黑紅的血染得辨不出顏色,他靜靜的睡著,睫毛卷曲而纖長,在面頰上投下長長的影,一對鐵鉤穿過了琵琶骨,沉重的鐵索壓在他身上,她不能動彈,想要伸手觸碰他的臉,卻突然間失去這勇氣,只能輕而又輕地喚一聲:“陸焉——”

    沒有回應(yīng)。

    她轉(zhuǎn)過身高喊:“春山!把大夫領(lǐng)過來!人呢?傻站著做什么,馬車?yán)^來,回提督府!”承安門前惟剩這一絲女聲回蕩,仿佛扯破了喉嚨,聲嘶力竭。

    榮靖看著她,眼睜睜看著,看她冷笑、肅殺、膽怯、焦急,他似乎什么都不能做,眼睜睜看她來,再眼睜睜看她去,從頭至尾,哪有他半分余地。

    她心底眼中,分明沒有他的席位。

    提督府關(guān)門落鎖,老大夫洗凈手要拆他琵琶骨上鐵鉤,白蘇半夏守在一旁幫手。景辭一眼也不敢多看,同春山一并站在門前,迎著風(fēng)將眼淚都吹干,癡癡傻傻沉默著一語不發(fā)。春山原本坐在廊下捂著臉哭,聽見里頭有了細(xì)微聲響,忙不迭爬起來,里里外外洗干凈了,蹭到窗前,“讓小的來,小的伺候慣了的,不敢勞煩白蘇姐姐。”一剪刀下去,緞面衣裳撕啦啦裂開,剝出個過于蒼白的上半身。

    可惜鐵鉤毀了一身皮囊,肩胛上裂痕斑斑,皮肉綻裂,讓人不忍多看。

    大夫下麻沸散,里頭人就連輕微的呻*吟也聽不著了,景辭心里頭害怕到了極點(diǎn),赤紅的披風(fēng)攥在手里,往前一步又退后一步,踟躕之間不知何去何從。

    老大夫深吸一口氣,手握在鐵鉤上,轉(zhuǎn)過頭對白蘇交代:“姑娘可看好了,這鉤子一出來,就將這帖金創(chuàng)藥按緊在傷口上�!�

    白蘇點(diǎn)頭,鎮(zhèn)定異常,“大夫盡管放心�!�

    景辭在門外聽著,心就要從喉嚨里竄出來。

    該來的始終要來,老大夫最擅外傷,穩(wěn)而快,鐵鉤一拔,連帶著陸焉身子向上又跌下,白蘇一帖金創(chuàng)藥下去,景辭只聽見嗚咽一聲,散了散了,她進(jìn)門,梧桐也端著藥進(jìn)門,喊一聲,“姑娘小心�!彪U些將一整碗藥灑在她石榴紅六幅裙上。她急急向后退,望著幾個丫頭床前忙碌,自己反倒成了無用之人,只能頂著一雙兔子似的紅眼睛,癡癡地看。

    大夫說晚些時候必定有高熱,但熬過這一晚好生將養(yǎng)便無大礙。景辭為多想,從手腕上退下一只碧綠通透的翡翠鐲子便要塞給大夫,老人家連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這般貴重,老夫受不起�!�

    景辭道:“受得起,這點(diǎn)東西不算什么,煩勞您多留些時日,將他身上的傷照看好,我這必有重謝�!�

    梧桐便領(lǐng)著老大夫去廂房歇息,春山出來說:“小的斗膽,請郡主同幾位姐姐先用飯,待小的給義父換過衣裳再去伺候�!�

    她心里頭七上八下,沒有丁點(diǎn)兒胃口,經(jīng)不住白蘇勸進(jìn),才嘗了幾口湯。不多時梧桐來回話:“姑娘,方才大人進(jìn)過藥,醒了片刻,吩咐春山公公進(jìn)宮面圣,沒說幾句便睡了,看來是極穩(wěn)當(dāng)?shù)�,過幾日就要大好�!�

    景辭手里捏著一只白釉小勺,吶吶道:“人醒了?”

    梧桐點(diǎn)頭,“這會子又睡了,前門說國公府來人了,要領(lǐng)姑娘回府去�!�

    景辭低頭看著碗里噴香四溢的白玉雞湯,聲線沉穩(wěn)卻堅定,“不回,等他醒來我自然回府請罪�!�

    再看桌邊為她布菜的白蘇半夏,念起在提督府打點(diǎn)車馬的桂心,輕聲道:“你們幾個都是國公府的家生子,改日我回去,你們幾個不必跟著,現(xiàn)在提督府住下,等事情過去,我自然差人領(lǐng)你們進(jìn)宮。”

    半夏撲通一聲跪下,她眼淚來得快,這下就哭起來,扒著圓桌邊沿,邊哭邊說:“奴婢往后一定好好干活,絕不再多嘴了,姑娘可千萬別不要奴婢,若不然,奴婢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你們?nèi)粽娓一厝�,才是死路一條�!彼D(zhuǎn)過身正對跪地的半夏,坦言道:“我闖了這樣大的禍,父親必是要教訓(xùn)的,頭一個就要開發(fā)了你們。若只有我一個,父親看在母親的份上,也不會罰得如何厲害,至多是跪跪祠堂少吃幾頓飯罷了。別總讓我?guī)Ю哿四銈�,平白無故的讓拖出去打板子,女兒家面皮薄,往后還要如何做人?聽我的,先在提督府住上個三五天,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說。”

    半夏哭喪著一張臉,不聽勸,“那怎么行!總不能讓姑娘一個人回去受罰,姑娘放心,奴婢皮厚,經(jīng)得起板子。指不定二老爺先打了奴婢,消了氣,便不罰姑娘了。”

    景辭讓她這幾句孩子氣的話帶紅了眼,頓了頓才說:“你這傻丫頭,快別說了,再說下去咱們還沒挨罰呢,就先哭成一團(tuán)了。權(quán)宜之計,先過了這道坎兒,往后有你的活兒呢。白蘇,拉她起來。”

    白蘇依言扶起半夏,“姑娘既已拿了主意,奴婢便都聽姑娘吩咐。但請姑娘自己保重,勿要逞一時之氣。二老爺心疼姑娘,多說幾句軟和話也就過去了�!�

    “你放心,我曉得分寸�!�

    花廳外,梧桐聽了小丫鬟回話,上前來說:“姑娘,大人醒了,正問人呢�!�

    ☆、第39章

    重逢

    第三十九章重逢

    一間屋,一張床,她站在離床最遠(yuǎn)的角落里,猶猶豫豫不敢上前。陸焉半躺在床上,長發(fā)散開瀑布一般披散在肩頭,蒼白得近乎病態(tài)的臉,在黑與白的映襯之間勾連出一息嫵媚情絲,羸弱的身體不屈的眼眸,漆黑的瞳仁中藏著繾綣無數(shù),心緒旖旎,光華流轉(zhuǎn)。

    “小滿…………”他輕輕喚一聲,氣息不穩(wěn),她的乳名繞過他舌尖,牽連著千山萬水重逢的喜與憂。錦被里伸出一只修長如玉的手,伸向她,蒼白卻堅定。她便挨不住了,悶頭悶?zāi)X的走到床前,小虎牙咬住下唇,想哭卻偏偏忍著,活脫脫一個委屈的孩子,也不看他也不出聲,固執(zhí)的低著頭。

    然而陸焉看著她,不必言語不必觸碰,只一眼而已,便不自覺彎了嘴角,拍一拍床沿,“坐吧�!�

    她便坐下,小手放在他掌心,下一刻就被攥緊了,穩(wěn)穩(wěn)握在他手里,這一刻才是重逢。

    “小滿…………”反反復(fù)復(fù)似呼喚又似喟嘆。

    景辭委屈,癟了癟嘴言語中盡是嬌嗔,“總喊我做什么…………”哪還有先前半點(diǎn)威風(fēng),那老虎面皮隨春雨褪去,敲得震天響的鼓也破了,只剩下女兒嬌。

    陸焉雖虛弱,笑容卻已然完滿,捏一捏她軟若無骨的手,夸她,“多虧了小滿,若不是小滿及時趕到,臣怕是已經(jīng)命喪黃泉�!�

    這一句原本無大礙,誰能猜到竟惹出她滿眼淚,她頂著天大的委屈,天大的罪過,全身的賭注都拋在承安門,爭鋒相對時刻帶著壯士赴死的勇猛果決,竟然從未想過輸贏。這一時被這一句話撕開了,被他擺在明面,終于見著了這個甘心放下身段耐心哄她的人,眼淚便開了閘,越出泛紅的眼眶,止也止不住。

    又不敢往他身上撲,她只好端坐著,一只手擦著眼淚,沒個章法,毀了一身好衣裳。

    “嚇?biāo)牢伊�,京城里的人都說你跑了,跑去北元給人當(dāng)參謀…………我不信…………走之前咱們說好了來著,你應(yīng)了我,要早去早回,哪能跑出關(guān)外去…………他們都是胡扯…………我不信,我偏不信,除了你親口跟我說,我絕不信旁人…………”

    “臣答應(yīng)過郡主的事,粉身碎骨也要辦到�!彼糁蹨I看不清前路,錯過他異常鄭重的眼眸,堅定中的溫柔,捧起了一句無法消弭的誓言。

    她仍在哭,越發(fā)傷心。好在床邊還有丫鬟留下干凈的巾帕,雖長了些,倒也將就,他正要抬手為她拭淚,誰知被她扯過來,遮住自己半張臉,瓦聲瓦氣說:“不用你幫忙,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能讓病人照顧,你當(dāng)心別扯著傷口�!�

    陸焉笑,“原來不是小孩子,是個大姑娘了�!�

    “我才不要做什么大姑娘,及笄就要嫁人,這一回我可把永平侯府得罪狠了,都怨你…………”她因哭得厲害,聲線變得軟軟糯糯,更讓人憐惜,溫?zé)岬臏I珠子砸在他手背上,更引得他一陣心疼,聽她抽抽噎噎斷斷續(xù)續(xù)說,“鄭主事府上管家可真兇啊,七尺來高熊瞎子似的嚇人,敢情能一拳打死我的白蹄烏,一開口,可著勁的兇我…………嗚嗚嗚…………嚇?biāo)纻人了…………”

    他輕輕拍她后背,為她順氣,口吻憐惜,“委屈小滿了…………”

    “還有那個榮靖!”她憤然道,“半路殺出來,領(lǐng)著烏泱泱一大幫子人,盡想著欺負(fù)我呢!那柄佛郎機(jī)火槍,分明就沒上火藥,我還得裝樣子去嚇榮靖,完了完了,我看明日一早永平侯就要去慈寧宮退婚,我這輩子算是沒指望了…………悍成這樣,滿京城還有誰敢娶我…………父親也要打死我的…………”

    “小滿不怕,日后之事,自有臣來料理。”

    她將臉埋在巾帕里哭上一回,再抬頭,給他一張花貓似的臉,“料理?你還能料理了我父親不成?橫豎是逃不了一頓打,前兒我才笑青巖來著,誰知道這么快就輪到我挨板子了。你這人…………可害死我了…………”

    他的手撫過她沾滿淚的臉頰,低聲說:“怪我,都怪我。小滿別生氣,我給小滿賠罪了好不好?”輕輕柔柔語意,如同將她捧在手里裝在心上。

    她哭的鼻尖通紅,哪有半點(diǎn)梨花帶雨的嬌羞,抽著氣,扭捏著說:“我沒怪你�!�

    “郡主是巾幗女英雄,大人大量,臣拜謝郡主救命之恩。”

    “我哪是什么女英雄啊,我心理虛著呢,怕極了,也不知怎么能悍成那樣,這下真成了母夜叉了。”

    他的心浸進(jìn)一汪溫泉水,又暖又熨帖,那水從心底四溢,就要從眼眶里漫出。漆黑無光的千年木里,他雖昏昏沉沉無力動彈,但莫名的是她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他都聽進(jìn)耳里刻在心中。他默默地想,無論將來如何,無論年歲長短,為她,他從不曾悔過。

    看著她哭泣的面龐,曾經(jīng)孤獨(dú)的影抽離了身體,他擁有這一刻已無怨尤。

    “小滿——”他梳理她散亂的發(fā),“我同小滿保證,再不讓你受半分委屈。”

    她驚疑,脫口而出,“你別殺人…………我心里害怕…………”

    陸焉道:“別怕,這樣的事再不會有了�!�

    視線落在他雪白的中衣上,厚厚的紗布纏著,未在滲血,景辭看一看傷口再看一看他,眼淚又涌出來,“陸焉——”綿綿的似一口糖,“你還疼不疼呀?”

    他笑著說“不疼”,原想說“見著小滿便什么都好了”但又怕錯待了她,只好捏一捏她手背,給一句短短答復(fù)。

    但她不信,“你又哄我呢,那樣長的鐵鉤子扎進(jìn)去,哪能不疼?我瞧著都要打哆嗦…………不管不管,我恨死榮靖了!跟他爹一樣,卑鄙無恥作怪小人!”

    他心中完滿,若嘗到今春第一罐槐花蜜,甜得倒牙。問景辭:“前些日子可好?臣聽說白蓮教的人綁走了郡主�!�

    她搖頭,“那廝殺了忍冬,卻偏將我捉去祠堂,下了藥讓我睡了半日,這也好生奇怪………………難不成,是為了請君入甕?”

    “不是�!彼穸ǖ檬謭詻Q。

    但景辭認(rèn)定了,想明白了,揉著眼睛說:“我就知道,這都是為著我呢。我還怪你來著,分明是為著我,你這身子都讓鐵鉤穿透了,我才是個拖累人的東西…………我可壞可壞了…………你別搭理我,讓我先哭一會兒…………改明兒我還是進(jìn)宮去吧,宮里頭時時有人守著,再不能害你了…………”

    原以為已經(jīng)將她哄好,誰知又扯出這么個話頭子,惹得她再要傷心一回。他身上有傷,著實(shí)扛不住。只好咳嗽兩聲,裝出個病弱模樣。

    這法子立竿見影,景辭不哭了,睜著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瞧著他,“你怎么了?傷口疼了不是?”

    他再咳上兩聲,笑得牽強(qiáng),“屋子里沒人,恐怕要勞煩郡主給微臣倒杯水來�!�

    “噢——”她呆愣愣的活像個傻子,同陸焉對看好半天才醒過神來,起身去小圓桌上倒一杯水,掌心碰一碰青花提梁茶壺,回頭說:“水是涼的,我去叫梧桐來換一壺新的�!�

    陸焉說:“不必,臣就飲郡主手上這一杯。”

    她便乖乖去扶他,口中還在咕噥,“你難受著呢,喝涼水不好的吧。往常我病了你都讓我喝溫溫的,可見我真是沒什么用處,根本不會伺候人�!�

    他就著她的手喝水,喝了一半,灑了一半,還得安慰這傻姑娘,“郡主生來尊貴,這些伺候人的活兒都是奴婢做,無需為此發(fā)愁�!�

    “說來也是——”好在她聽勸,點(diǎn)點(diǎn)頭又開朗起來,眼淚縱橫的小臉上添一抹緋紅,不知燭光太暖還是今夜迷離,總教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你快睡吧,我得走了,日落的時候府里頭就派人來捉我,這會子父親定然氣得臉通紅,該領(lǐng)的責(zé)罰逃不了,我總不能再在提督府過一夜,明日太陽出來,我可就是京城第一有名的人了。等我剃了頭發(fā)上山念經(jīng),你可記得常來看我,給我捎上半只雞一壺酒的,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他長嘆,心中五味雜陳。

    “入夜了,你且入宮去,在慈寧宮住上一段時日,待時候到了,國公府自有分辨�!�

    “不成呢�!彼龘u頭說,“若是這個時候進(jìn)宮躲著,我可就再也別想回國公府了,父親定要恨死我的。真要教訓(xùn)起人來,我總不能只讓青巖一個人受著吧,那可太沒道理。你放心,我乖乖認(rèn)錯,同父親求求情,姑娘家是嬌客,父親不至于真要打我板子。”

    他無奈,人回來了,卻還要讓她去受苦,半個字說不出來,心中百轉(zhuǎn)千回,只余下心疼。

    景辭已起身,“我的丫鬟都留在提督府了,你可得好好待她們,回頭我還找你要人呢。梧桐是從提督府上出來的,我?guī)Щ厝ズ么跤袀可用的人。陸焉,你可得好好的,別讓我白白挨了這一頓教訓(xùn)。”

    他點(diǎn)頭,定定道:“郡主放心,臣一定好好的�!�

    ☆、第40章

    責(zé)罰

    第四十章責(zé)罰

    人間四月春色盡,景辭的背后是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fù)返。府里頭下人們瞧見她仿佛都帶上憐憫。夜風(fēng)悄悄刮過,天地一片肅殺。

    筆潤穿一身半新不舊的靛藍(lán)衫子小側(cè)門上等著她,恭恭敬敬上前來,不敢抬頭,“六姑娘,二老爺在書房等著姑娘�!�

    小羊皮鞭子捏在手里,轉(zhuǎn)了又轉(zhuǎn),路上壯士斷腕的勇氣全散了,猶豫半晌問道:“老夫人休息了?”

    筆潤點(diǎn)頭,“聽說老夫人今兒休息得早�!憋@然不打算救她,想來也是,老夫人一貫以國公府為重,她做了這樣丟人現(xiàn)眼的事情,老夫人恨她還來不及,若再年輕些,恐怕要親自處置她。

    想來想去,橫豎今日是逃不了了。

    心底里嘆一聲,無路可退,只得提步上前。走過迂回彎轉(zhuǎn)的長廊,心跳如擂鼓,同筆潤打聽,“眼下清風(fēng)居都有誰呀?”

    筆潤道:“回姑娘話,三少爺在呢�!�

    “那…………教訓(xùn)的厲害嗎?”

    筆潤道:“二老爺差小的到二門外等六姑娘,三少爺如何,小的確不知曉。”

    “噢——”景辭吶吶應(yīng)上一聲,越發(fā)忐忑。

    只是任誰都想著,這一回六姑娘又要同二老爺杠上,兩個人都是頂頂?shù)木笃猓痪湟痪漤斚氯�,指不定鬧成什么模樣。二夫人支著耳朵聽動靜,真真要等個熱鬧場面再施施然往清風(fēng)居去,加一把柴,燒旺這火。

    到頭來筆潤驚掉了下巴,白日里高頭大馬拿火槍逼走未婚夫的汝寧郡主,此刻再沒半點(diǎn)威風(fēng)氣勢,撲通一聲跪在書房門口石階下,再嬌軟不過的口氣喊一聲,“父親…………阿爹…………女兒知錯了…………”

    頭磕下去半點(diǎn)不含糊,咚咚咚聽著筆潤都覺得疼。景辭這廂也給自己個撞得眼冒金星,未聽清里頭人呵斥,連帶梧桐來扶她時跌跌撞撞往外倒,得門外等著景彥的丫鬟元宵上來搭把手,兩個人左右扶著才進(jìn)了書房門。

    里頭二老爺滿臉怒容坐在跟前,景彥這回也沒了

    “錚錚鐵骨”,聳拉著頭跪在堂中,懨懨認(rèn)錯。

    沒等二老爺發(fā)話,景辭先跪下磕頭,外頭想著要如何如何擠出眼淚來,一到近前激動起來,經(jīng)無師自通,淚珠子斷了線,一顆一顆飽滿滾圓的砸在赤紅牡丹地毯上。

    “阿爹,不怪青巖,都是女兒的錯。女兒今日昏了頭,闖了大禍,不敢求父親原諒,只求父親不要?dú)鈮牧松碜樱蛞P,女兒都認(rèn)�!�

    二老爺肚子里原燒著滿滿一肚火,太陽落山?jīng)]見人回來,真真恨不得活活掐死這不孝女。現(xiàn)如今這精乖滑頭的小丫頭往他跟前這么一跪一哭,額頭上還真讓粗糲的石階磨出了血痕,臉也臟了,顯然是一路哭回來,真真可恨,這會子才知道害怕,早先借兵出城之時這腦子里裝的什么?

    二老爺長嘆一聲,摸著胡須說道:“你們都起來吧,我是當(dāng)不起你這聲父親。往后你們一個個的,要上天入地還是殺人放火,國公府都不管了,也管不了了�!�

    景辭同景彥兩個互看一眼,曉得父親這一回是真?zhèn)�,雙雙都有幾分無措。景辭連忙挪到二老爺跟前,抱住了腿認(rèn)錯,“阿爹,小滿知道錯了,真的知錯了。阿爹別不要我,別再將我扔進(jìn)宮里,小滿日日想著阿爹呢,就盼著能有一日回府來守著阿爹。爹…………你打我吧,關(guān)我去祠堂,讓我去山上做姑子都行…………可千萬別說這樣的話…………”

    景彥原本跪著發(fā)愣,這一時終于回過神來,也撲倒父親腳下,“爹——你要打打我,是兒子不該,胡亂攛掇小滿,爹可千萬別氣著自己,那兒子可真是無地自容了�!�

    二老爺抬腳踹開他,“你這沒臉沒皮的東西,還懂什么叫無地自容?我看你就算被世人罵的腳不沾地,也能一根身子掛起來逍遙�!�

    再看景辭,“你哭也沒用,這事兒非同小可,不是你哭幾句就能敷衍過去。筆潤——請家法…………”

    筆潤一早準(zhǔn)備著,從匣子里取出一根三尺來長,一指粗細(xì)的紅漆長棍。這是景辭太*祖爺爺當(dāng)年用舊的紅纓槍上摘出的實(shí)心木頭,長年供奉在祠堂里,專打不肖子孫。這玩意兒景彥早年間領(lǐng)教不少,并不比挨板子輕松。他著急,一連聲求情道:“不成不成,爹,親爹啊,這東西打下去可真要將人打壞了,小滿嬌滴滴的哪里受得起,就罰她跪祠堂抄經(jīng)書,再不成讓她三個月…………不不不,半年不許出門,要么再讓她繡花?橫豎別拿這個,這個可疼死人的…………”

    “你滾開!”二老爺一把甩開這個碎嘴東西,沉著臉,對著景辭說:“我今日若不將你教訓(xùn)明白,便是對不起景家列祖列宗,更對不起你早逝的母親!”家法抬得高高,二老爺望著景辭倔強(qiáng)的臉,一字一句恨道:“我問你,你認(rèn)是不認(rèn)?”

    若說前一刻她還存著幾分僥幸,這一時撞見父親的痛心疾首,她便愣愣無言可對,只得咬緊了牙忍住淚,“這原就是我闖出來的禍,我一時發(fā)瘋犯下的錯,父親要如何教訓(xùn),我都認(rèn)。”

    她能聽見棍子破風(fēng)的聲音,二老爺是恨極,一棍子抽在她背上,打得她當(dāng)即就要疼得暈過去,那實(shí)木棍子落在身上沒個聲響,卻是痛到了極點(diǎn),要喊都來不及張口,已接上第二下、第三下。她咬緊了牙,眼淚流了滿臉,卻硬頂著一聲不吭。景彥看得心疼,著急上火想也沒想就撲過來抱住她,連帶挨了好幾棍子,二老爺打他可不似打景辭,手上還留著分寸,打他便是往死里抽,半點(diǎn)情面不留。

    景彥這人也是牛一樣蠻,疼到了極點(diǎn),卻仍替景辭扛著,求道:“父親饒了小滿吧,她從小到大給府里出過多少力,也就鬧了這一回,父親就看在以往的份上,功過相抵吧�!�

    兩姐弟抱著哭成一團(tuán),打人的二老爺也紅了眼,最后棍子都落在景彥背上,連帶著為人父者恨鐵不成鋼的急迫與無力,扔開了手里這根不停揮舞的家法。

    停一停,景彥也如同脫力,半個身子倒在景辭背后,還在問她,“小滿,你哪疼��?哭得丑死了�!�

    景辭一個勁搖頭,扯著二老爺?shù)囊聰[嗚咽著說:“我錯了,真的錯了…………父親,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二老爺重重跌坐在冷硬的黃花梨木太師椅上,一口氣嘆了又嘆,無可奈何卻又無法放手,“你怎么不想想,你一個姑娘家,若真是因著這個被退了婚,你該如何自處?罷了罷了,你自小便執(zhí)拗得很,我管不了你。西院有個舊庵堂,你且去住上些時日,待風(fēng)頭過去,再看吧…………為父拉下一張老臉,去給永平侯賠罪…………”

    景辭不敢多話,只得倚著景彥默默掉淚。這一場戲散了,二夫人撇撇嘴,恨又是雷聲大雨點(diǎn)小,帶著滿心的憤懣不平,滅了燈休息。老夫人熬到這一刻亦是難得,梅仙站在床邊試探著問:“要不要給六姑娘送些被褥細(xì)軟過去?西院荒廢久了,怕姑娘住不慣�!�

    老夫人道:“且等等,讓著禍頭子吃些苦頭也好,免得他日興起,再連累了府里�!�

    也沒有什么情,也沒有什么義,到頭來一家人都是演戲,只不過有的人入戲太深,有的人隔岸觀火,一一都是虛妄。

    夜色正好,永平侯府被填平的定風(fēng)湖已長出細(xì)小的花,攢出這新的一年春光繁盛。怎奈此夜難眠,書房內(nèi)燈火通明,永平侯怒到極點(diǎn)反而笑出聲來,自嘲道:“千算萬算,未料到有朝一日竟會敗在一個小丫頭手上。真真可笑,可笑之極!”

    “父親!”榮靖眼中有懇切有急迫,一擊不成,永平侯府已無退路。

    無奈父親對他的呼喚置若罔聞,仍在搖頭笑道:“我榮肅一生為家國天下舍命相報而不能,可笑可笑,一家性命全折在她一人手里,可笑蒼天無眼,可笑朝廷無度,可笑我榮肅無能哪!”

    恨,恨這乾坤天地,恨這慘淡人間。忠良屠盡,奸佞當(dāng)?shù)�。天地不仁,萬物為芻,家國天下已無他容身之地。

    嘆一聲,“往后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如此這般,生有何用,死亦何懼?”

    “父親!”榮靖急急喊道,“祖母年邁,童兒才剛學(xué)會走路,如何能讓他們受苦?”

    “也罷也罷。”手上的佛珠不再轉(zhuǎn),永平侯道:“眼前只有一條路,明日我領(lǐng)了你到定國公府上負(fù)荊請罪,國公府不知內(nèi)情,定然樂得順?biāo)浦圪u這個面子�!�

    榮靖不解,“為何?”

    永平侯道:“汝寧郡主,成也是她敗也在她。她手上捏著太后陸焉國公府三條線,是我榮家最后一線生機(jī)。若要保住闔府性命,必要娶她過門。你祖母身子不好,過幾日便要重病,我自然上奏太后,讓你們提早完婚�!�

    “父親…………”榮靖猶疑不定。

    永平侯呵斥道:“大丈夫當(dāng)斷則斷,屆時娶進(jìn)門來,是生是死不都憑你一句話?”

    天大的口氣,最最瞧不上女人。

    ☆、第41章

    皇后

    第四十一章皇后

    西院佛堂荒廢的久了,梧桐領(lǐng)一個看門的小丫鬟收拾到半夜才勉強(qiáng)能住。景彥原賴著不走,立誓要同她共患難,讓景辭好說歹說勸回去上藥,自己趴在床上哭了一會,又發(fā)了一會呆,望著藏灰的角落出神。

    梧桐端著溫水進(jìn)來,手里捏一瓶上貢傷藥,收拾妥帖坐到床邊來,輕聲道:“姑娘,這是大人讓奴婢預(yù)先備下的,知道姑娘受苦了,大人心里更不好過。姑娘且好好養(yǎng)著,大人自有安排�!闭f話間服侍景辭脫了上衣,只留下一件茜素紅牡丹肚兜,露出細(xì)白后背上縱橫交錯的傷。

    “姑娘忍著些,上過藥這傷才好得快。”

    景辭倒是爽快得很,她撒嬌耍賴都挑著人來,“橫豎這里就你一個,我哭給誰看?盡管來就是了,總不能因著這點(diǎn)子傷活活疼死吧�!�

    這下倒成了個混不吝。

    無奈疼痛是實(shí)打?qū)嵉�,不因她的勇氣而減免。她疼得齜牙,嘶嘶抽著涼氣,決意同梧桐閑扯,

    “你給我說說你是幾時進(jìn)的提督府呢?”

    梧桐道:“乾元四年冬天的事了,只記得是從獲了罪的官老爺府上出來,再賣到人牙子手上,

    輾轉(zhuǎn)便到了提督府,再熬上幾年,就到了大人跟前伺候�!�

    “哎呀——”景辭疼得往后躲,想來沒個心疼人在身邊,又只得認(rèn)命,老老實(shí)實(shí)趴會來,咕噥道,“陸焉平日里對下人兇么?”

    梧桐真想上一會子,才說:“大人雖不茍言笑,但對奴婢們鮮少打罵,只需辦好了差事,便不必想其他�!�

    景辭勾著一縷頭發(fā)在指尖繞著當(dāng)消遣,問道:“你覺著…………他是好人么?”

    梧桐淡淡道:“好人壞人哪有那么容易分清,有人對世人盡心竭力卻苛責(zé)家眷,有的人負(fù)盡天下卻至情至性,難分,難懂。奴婢愚鈍,一時之間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

    “說的是呢,是正是邪是善是惡,誰說得清呢?”她喃喃著,說給自己聽。

    陸焉自新落成的兩儀顛走出時,已是暮色四合飛霞漫天之時,同今上周旋往來,他重傷未愈,一出門便讓春山扶著,大半個身子都借了他的力,清癯面龐上一絲血色也無,誰曉得前夜他如何從高熱疼痛中熬過,留一個殘破身體撐住這一口氣,與天搏命。

    手握成拳,置于唇邊捂住輕咳,胸腔振動時拉扯了傷口,他皺眉立在原地,深呼吸,堪堪忍過這一陣痛才上轎啟程。

    隔著孔雀藍(lán)小轎問春山,“人都找著了沒有?”

    春山長嘆,一提這個便要哭,“找著了,讓野物啃得零零散散,難分出誰是誰�!�

    轎子里一片長久的沉默,久到春山以為落轎之前再聽不見回聲,坤寧宮的朱紅宮門近了,殘陽撕扯著天際,滿眼血。久久才聽見陸焉說:“好好安葬,不可薄待。”

    “是——”

    天邊是深深淺淺的紅,宮城的紅漆大門一扇高過一扇,雪白的飛鳥養(yǎng)在美人籠中,再等不來振翅那一日。

    “陸焉——”皇后仍是皇后,萬千之尊,進(jìn)退雍容,雖嘗敗績?nèi)愿甙侯^顱,全因輸?shù)闷稹?br />
    而陸焉不能輸,一步錯,滿盤落索,他從來沒有退路。

    “微臣陸焉,拜見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彼﹂_官袍,俯身行禮,行云流水間半分不落,也不見狼狽也不見憤懣,平和從容,分明不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劫后余生模樣。

    “你倒是個命硬的�!�

    “微臣身家性命全拜圣上娘娘所賜,不敢輕易折損�!�

    “話,倒是依舊好。只可惜不知這舌頭還能活絡(luò)幾時,宮里頭若真少了陸廠臣可就真真只剩下曹純讓那起子蠢貨了�!�

    陸焉進(jìn)門前先在舌底含過一分參片,這檔口才勉強(qiáng)撐住,開口道:“再是如何愚鈍,到了娘娘手里,也一樣能點(diǎn)石成金�!�

    “陸廠臣這話中有禪意,本宮聽不明白,還請陸廠臣指點(diǎn)一二�!彼诮鸾z楠木高椅上,手中握著一柄玉如意,脫去了滿頭珠翠,宮燈下倒真如一尊慈善觀音像。

    陸焉道:“臣不敢,曹大人年紀(jì)大了,前些日子錯辦了差事本就難熬,如今又重病在家,司禮監(jiān)日日事忙,總不能樁樁件件都去提督府叨擾曹大人,故微臣斗膽,請皇后娘娘拿個主意,免得司禮監(jiān)秉筆空懸�!�

    “陸廠臣哪里是問本宮討主意,是拿住了要害要挾本宮。你倒是好大的狗膽,真是腦袋在脖子上擱久了,活得不耐煩?”

    陸焉坦然,打開天窗說亮話,“娘娘息怒,辦事不利早早請辭,好過欺君罔上秋后處斬,說到底曹大人由娘娘一手提拔,他若犯錯,死不足惜,只怕拖累了坤寧宮…………”剩下的話不必說,自有考量,他只需等,等獵物上鉤,自尋死路。

    皇后怒極反笑道:“真真是個厲害人物,曹純讓那蠢貨敗在你手上是他時運(yùn)不濟(jì)�!�

    陸焉淡笑,將大禮雙手奉上,“娘娘放心,娘娘憂心之事、憂心之人,臣既回宮,則必除之�!�

    三言兩語間生意談妥,一人退一步,各取所需。

    皇后放下玉如意,起身來,一步步走到他身前,“陸廠臣預(yù)備找誰頂替曹純讓?或是陸廠臣打算向皇上進(jìn)言,裁撤東廠?”

    “微臣以為,曹大人義子,曹得意可擔(dān)此任�!�

    這一句話出口,雙雙沉默,皇后但笑不語,而陸焉成足在胸。

    她只差擊掌,“好好好,好一個聰明剔透八面玲瓏的人物,先前倒是本宮錯看了你�!痹詾椴贿^是個賣主求榮的東西,巫蠱之事過后一腳踢開,他能如何?未料到還能再爬起來站直身,這一回勝負(fù)倒轉(zhuǎn),她未嘗敗績但輸?shù)脧氐住?br />
    叮囑他,意味深長,“往后陸廠臣千萬好好辦差,替皇上分憂。”

    他拱手,“微臣謹(jǐn)遵娘娘旨意,肝腦涂地,死而后已�!�

    “行了,本宮也乏了,下去吧�!�

    待門關(guān),一轉(zhuǎn)身已換過一張臉,橫眉怒目,恨恨道:“下賤種子,沒根的東西,倒要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出宮時天已擦黑,月如鉤,馬蹄聲嘚嘚,敲響寂寂無聲的夜,孤獨(dú)和凄苦無孔不入,他急迫地渴望著能夠在此刻孤清的月下?lián)砭o她。

    世間最苦便是求而不得,近在眼前,卻又如遠(yuǎn)在天邊。

    春山就坐在馬車一角,同陸焉報備,“如今曹得意身邊都是咱們的人,讓他往東不敢往西的,若真讓他領(lǐng)了秉筆一職,批紅還不是都聽義父?只不過,咱們就真放了曹純讓那老東西?”

    “凡事留一線。”陸焉道,“再給他三個月好活,他這病,必不可拖過秋分。”

    春山道:“小的領(lǐng)命,還有一事要稟明義父�!�

    雙手合握在近前,一顆圓潤唇珠滑過手中黃玉扳指,陸焉懶懶道:“說——”

    “哥哥去了,如今義父身邊缺個辦事的人,是不是要再提拔起來?”

    陸焉道:“往后事忙,你先挑著,挑好了我再看�!�

    春山點(diǎn)頭,“小的一定盡心去辦,義父放心�!庇瞩剀X,猶豫半晌才壯起膽子問:“義父,今日皇上那…………信了么?”

    他伸直腿,右手按在傷處,面容冷峻,斜斜勾起左邊唇角,輕蔑道:“信也好不信也罷,再過得三五日,必叫他不信也得信�!�

    這個“他”是誰,這鄙夷的口吻是為何?春山不敢想。

    只是轉(zhuǎn)眼間他已換了臉孔,又是一張溫和的臉,問著:“郡主如何?”

    春山答:“真挨了打,這會子恐怕正難受著�!�

    “永平侯呢?”

    “今日真領(lǐng)著榮二爺上門賠罪,這事京城里雖傳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但二位老爺息事寧人,聽說正商量著要將婚事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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