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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景辭道:“我雖與姐姐打打鬧鬧的,但到底是親姊妹,哪能眼看著姐姐往火坑里跳,好歹拉一把,再不成去求父親,問問他到底是畫重要還是女兒重要�!�

    景瑜道:“別去,我看一準說書畫千金難求,女兒是只值千金�!�

    景辭對著她拜了一拜,故作正經(jīng),“還是姐姐高明。不過話又說回來,躲得了這一回,難保沒有下一次,姐姐這樣十拿九穩(wěn)的,難不成是…………有了意中人?”

    景瑜面紅,四下望了望,見沒有旁人,別拉著她低聲說:“這人我說了你可別生氣�!�

    “總不會是榮二爺吧?”

    景瑜擰她的嘴,“你這渾人!什么都敢信口胡諏。是孫家的…………表少爺,今年中舉,正要謀職呢。”

    景辭詫異,睜大了眼瞧著景瑜,直看得人面紅耳熱。

    “好姐姐,你這是做什么,孫家天大個坑,你竟還想盡了辦法往下跳?你這…………早知道我可不幫你…………”

    景瑜平日里萬千伶俐的一個人,聽了這話也支吾起來,遲疑道:“我知道你不喜歡二夫人,但孫少爺同他們還是不同的…………”

    “哼!再不同也是一家人,還能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你嫁過去當心給二夫人欺負死�!�

    景瑜挑眉,“你瞧你,臭毛病又犯了不是?世上的事哪能萬般好,此事若真能順順當當?shù)摹搅四沁呂易匀挥形业姆ㄗ印T僬f了,二夫人那點小心思,只有她自己覺得聰明,你當家里頭誰看不出來?都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得過且過罷了�!�

    “橫豎我就是沒看出來,那孫少爺有什么好,值得你這樣�!�

    景瑜笑著,食指點她眉心,“你這人,瞧著聰明,其實在男女之情上還是個二愣子。說句真心話,你難道就不羨慕大哥大嫂?不想找個這樣好的男人白頭偕老?”

    景辭不服,“大哥再好,那還有俞姨娘大著肚子呢。”

    景瑜道:“那不算什么,姨娘就是個玩意兒,還敢給大嫂添堵呢�!�

    “那我可不答應…………”

    “不答應什么?你的榮二爺可不是個好對付的,還沒成家呢,外頭就鬧得滿城風雨�!本拌ご蛉に�,“到時候你可得小心,甭想著這個,過好日子是正經(jīng)�!�

    景辭瞟她一眼,懶懶道:“這個我當然知道。永平侯府就是個黑漆漆不見底的大窟窿,太后娘娘一聲令下,管你愿不愿意都得跳,還得高高興興千恩萬謝地跳�!�

    “那你這瞎捉摸什么?”景瑜皺眉想了一想,恍然大悟道,“哎呀我的二愣子,你該不會是真瞧上誰了吧?那可不成,這太后娘娘懿旨賜婚,哪有反口的余地?”

    “胡說!我才沒有!”她雙收貼緊了那只翡翠暖手爐,眉頭緊鎖,像是撞上宿仇,要拔劍相向,“他可不是個好東西,我瘋了才喜歡他�!�

    這話景瑜聽了,嚇得心都要跳出來,但看她皺眉深思的小模樣,又覺著好笑,“你這二愣子,還真是…………有的人裝在心里就是了,沒得拿出來給自己惹一身麻煩。唉…………我們家小滿呀,這小妮子動了春心,大冬天里一句話說得臉上通紅,哪還有郡主的威風?”說著真拿指頭刮一刮她側臉,“呀,燙死個人呢�!�

    景辭著實臊得厲害,轉過身去背對她,“懶得同你多說,摘了花就回去吧,老跟我這說些亂七八糟的算什么。下次再有什么要我?guī)兔Φ�,我可不答應�!?br />
    景瑜起身,“這可真沒想到,我竟還引出了六妹妹這么些小心思。好了不笑你了,改明兒真發(fā)起火來再找我打一架,你那位‘壞東西’可指不定要多心疼呢。我走了,好妹妹且坐在這吹吹風,把耳朵吹涼了再回去�!�

    “你這人…………快走快走,少跟我說話。”

    待景瑜去了,亭子里便靜下來,但她耳邊仿佛還留著景瑜的玩笑話,一句接一句反反復復說,聽得她突然間委屈得要落淚,她定是得了失心瘋,或是風寒高燒,燒壞了腦子。

    嘆一句,這回真是剪不斷理還亂,未見相守卻已有離愁別緒萬千在心頭。

    眼看冬天一日冷過一日,春風卻已經(jīng)埋在心頭,酥酥軟軟吹來又拂去。

    手捧著暖爐,她靜靜在亭子里孤坐,遠遠看著像是少女懷春,有閨怨深深無人訴,實則半點頭緒沒有,空蕩蕩一片,敲一敲還有回聲。直到白蘇在身后輕輕喚一聲,“六姑娘,有人來了…………”

    她回頭,那人絳紫衣衫,修長身段,狹長眉眼一顰一笑語帶妖嬈。扮起女裝來是風華絕代傾國傾城,換上男裝卻能不帶一絲女氣,世間難得。

    他拱手彎腰,端端正正向她行禮,“小人見過汝寧郡主�!甭暰清亮。

    她已從蠶絲般糾纏的心事中脫身,施施然站起身來,相較之前已是另一番面貌,垂目望腳下鵝卵石小徑,不愿多看他一眼,只同白蘇說:“天冷,回屋里去。”

    而臺階下站著的人,素來在富人堆里無往而不利,今次遭逢冷遇,偏不服輸,“小人見郡主眉心深鎖,心事重重,斗膽前來一問,還望郡主恕罪�!�

    他雖彎腰,眼角卻向上抬,拋出一個意猶未盡的笑,等魚兒上鉤。

    “我的心事,難道你能解?”

    “郡主花容月貌,豈好為俗事煩惱?小人愿勉力一試,為郡主分憂�!�

    “花容月貌?”她提高了語調(diào),重復道。

    而余九蓮似乎領會了,接著說:“郡主天香國色,令人——見之忘俗�!�

    她笑,嘴角輕勾,卻變了臉色。搭著白蘇的手慢慢走近他,仿佛欣賞一件器物似的,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眼睛里裝滿了輕蔑,“今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不是?一個下九流的戲子,也敢來同我問話?可見京城里達官貴人們捧角兒越發(fā)不像話,錢砸下去,規(guī)矩也給砸沒了。我記得你姓余,是也不是?”

    他咬牙,應聲是,不成想眼前闖進一只蔥管似的小手,捏著帕子抬高他下頜,強迫他抬起臉來對上她審視的眼,連同眼底的不屑,一覽無遺。

    她一字一句,慢慢說:“原以為真是什么沉魚落雁難得一見的大美人,現(xiàn)瞧著也不過如此。美人呀,是誰給你的膽子敢到我跟前來說三道四?你得慶幸現(xiàn)如今是在國公府,不是在宮里頭,不然可不就是掌嘴這樣簡單了。”

    “半夏,還折什么梅花,過來,給你個好差事�!�

    “好嘞——”這丫頭放下裙角,從凳子上下來,“奴婢聽郡主吩咐�!�

    ☆、第24章

    落水

    第二十四章落水

    景辭淡淡道:“掌他的嘴,好讓他知道知道,國公府里可不是都跟那小門小戶出來的小婦人一般,瞧見一張不男不女的臉,就愛堆金砌玉的捧著他。外頭客房里不待,非要到我門前來獻媚,這就是教訓!”

    她懶得看,繞過僵直的余九蓮往回廊上走。白蘇低聲道:“二夫人不正捧著他么,打了他二夫人臉上也不好過。”

    “就是要打她的臉,給她個教訓。誰知是受了什么人的支使,跑到我跟前來勾勾搭搭?這年頭也真是,但凡長了張好面皮的,都覺得自己個能靠著這張臉一步登天不成?誰都得捧著他?偏不愛看這妖里妖氣的下作模樣。”

    后頭啪啪啪連著好幾聲,半夏掄起來手臂,舞得左右生風。

    此后余九蓮一連好幾日未曾露面,大約暗地里恨死了景辭,更恨那人攛掇他費盡心思去勾搭汝寧郡主,致他受此奇恥大辱,怎能忍得?立誓必定要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這段時日雪下的少了,京城依然不平靜。傳說中的狐妖一而再再而三地殺人犯案,負責徹查的東廠卻半點作為沒有,一個個讓圣上罵得沒臉,廠公曹純讓抓耳撓腮心急如焚,恨不能從地里刨出只狐貍來結案。喻貴妃因恩親侯獻上的神仙道士重新抖了起來,春和宮解禁,齊王沒能如期就藩,她常伴圣駕風光遠勝以往。皇上呢?依舊煉著他的丹,修著他的道,奏折都交給曹純讓同陸焉,一個秉筆一個掌印,爭來斗去結黨*。京外,西南西北都不太平,白蓮教在江南越發(fā)猖獗,日日誦經(jīng)唱大戲,唱天道不公,年時不平。

    從年尾到年頭,似乎沒有一件好事。

    但什么也阻止不了京城里的達官貴人們見縫插針的聚會、論詩、飲宴,年初永平侯府家的老太太做壽,敲鑼打鼓的辦起來,樣樣都要掐尖,一日不知燒掉多少銀子。他家還有個年少英武的三少爺尚未婚配,各門各戶養(yǎng)在深閨的姑娘小姐大都盛裝出席,即便不為榮三爺,也有其余各府的夫人來相看,昵昵噥噥爭奇斗艷,如此盛會哪能錯過。

    景辭雖不情不愿,但沒得辦法,一早讓拉起來梳妝,漂亮衣裳掛了一屋子,綾羅綢緞金銀寶石,成堆成堆的擠在一處,比窗外的日光晃眼。

    手指隨意一晃,她定了一件桃紅色褙子,月白六幅裙。陸焉前些日子送來的孔雀翎斗篷讓忍冬捧在手里,她卻懶得看,“穿那件白色狐貍風毛的,這個收起來,別讓我瞧見。”

    半夏半跪在她身前,替她理好了腰帶,掛上玉佩香囊,笑問道:“姑娘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就發(fā)脾氣,可別到了永平侯里還給榮二爺甩臉子,那可不好�!�

    景辭撇嘴,“你管得可真寬,我偏就不喜歡這一件,你還非得讓我穿去不成?”

    半夏同白蘇將披風抖開來,搭在景辭肩上。

    聽這丫頭聒噪,“奴婢聽說永平侯往陸大人府上送了個新鮮美人,可不是一般的歌女奴婢,都傳是永平侯家哪一房的旁支親戚,讀書人的女兒,干干凈凈的。嘖嘖…………就讓這么沒名沒分的送去伺候太監(jiān),永平侯這些日子呀,背地里可沒少讓人說嘴�!�

    景辭帶著一肚子起床氣,嘀咕一句,“一家子臭不要臉的東西�!�

    白蘇驚呼,膝蓋都嚇得打彎,“哎呀我的姑娘啊,這話怎么能說出口!讓人聽了傳出去,您在永平侯跟前還怎么做人!”

    “管他呢,橫豎巴結人都巴結得如此下作,難不成還是國之棟梁肱骨之臣?真是笑話�!�

    “不去了,我胃疼,懶得去湊這個熱鬧�!彼D身走回屋里,賴在春榻上不起來,“怎么就挑了這樣一戶人家,半點骨氣沒有!”

    “那…………”白蘇扯著半夏,慢慢挪進來,“永平侯要往宮里送人嘛,可不得陸大人牽線搭橋么。”

    半夏道:“聽說也是個表小姐,無依無靠的,給順手送進宮里了。這你來我往的,不就是這么回事兒么�!�

    無奈景辭不講理,“橫豎我就是不想去,煩著呢,誰愛去誰去!”一把無名火燒起來,擋也擋不住。

    但她挨不過這兩人苦勸,大夫人又差人來催過三四回,到底是趕鴨子上架,讓人推推搡搡三請四請的上了馬車。

    一路上右眼皮亂跳,她問白蘇,“我看是有什么壞事情等著我呢,眼皮子跳得厲害�!�

    白蘇笑,“您哪,只別撅著嘴就成,其他還能有什么事?又不是頭一回出門,永平侯家也不是不會看眼色,哪敢給您添堵啊?好姑娘……郡主,您只管笑一笑,好吃好喝陪著說幾句話就成,咱們也不久待,早早就回府歇著,可好?”

    她點頭,依然悶悶不樂。想起來上馬車的情形,問道:“我瞧后頭多了一輛藍頂?shù)鸟R車,坐的什么人呢?”

    白蘇道:“是平福戲班呀,永平侯府向咱們家借人,搭臺唱戲去�!�

    半夏嘀咕,“也不知道那個余九蓮能不能上臺,不過涂一層指甲蓋那么厚的妝,按說是看不出來的。”

    景辭道:“余九蓮啊,你不說我都忘了有這么個人了,真是,去哪兒都跟著,煩人…………”

    看來她這一把無名火,今日難消。

    飲宴照例是寒暄喝茶聽戲,一個個的依照尊卑權勢去見主人家。永平侯府依著北地風韻建造而成,大氣磅礴,與時下京中人追捧的江南細致大行徑庭,單看這宅邸也要覺著永平侯是個極具氣節(jié)之人,誰能想得到暗地里諂媚到如此地步。景辭演慣了名門淑女,行路屈膝,半點紕漏沒有。在永平侯老夫人手里得了一對白玉鐲子,但成色不如她首飾匣子里慣用的那一只,便只叮囑白蘇好好收著,需要時再拿出來戴一戴做做樣子。

    默然覺著永平侯府雖瞧著熱鬧,但遠不如國公府奢靡大氣。

    開春了,少爺小姐們的心思也活泛起來,婦人家聽戲看戲,姑娘小姐們便都往永平侯府自鑿的定風湖上去。乍暖還寒天氣,春風將橋上女子淺紅深綠、天藍靛紫的裙擺揚起,翻出一首纏綿悱惻的詞。少年郎風采翩翩踏舟而來,連一句詩,撥一弦琴,風過湖面,漣漪一圈圈沾滿風流。山中人亦要撥開垂柳,吟一句“勝日尋芳泗水濱,無邊光景一時新”,不怕情懷錯給,只怕辜負春光。

    景辭挨不過安陸侯家吳二小姐相邀,被幾個相熟的姊妹拉著也上了穿湖而過的長廊。

    船上的、橋上的,隔著三五米對詩,嘻嘻鬧鬧一片笑。

    景辭懶得去湊熱鬧,便捏著美人團扇站在一旁。

    榮靖原本在船上幫三弟出主意,突然見錦繡堆里一陣驚呼,人群散開來又聚攏,不知誰家的丫頭扯著嗓子喊,“有人落水!”湖面上孤零零飄著團扇一只,扇面繡的是松溪泛月,空靈別致。再向前,他認出半夏來,那丫頭急得要跳水,見他來,似見著救命稻草,甩開前頭不知是誰家提著裙子小心翼翼要走的官小姐,“榮二爺,郡主落水了,榮二爺快救救我們郡主吧…………湖水這樣深,眼見著就沒了人影,再不下去救人,就沒了呀!”

    他想也沒想,踏上欄桿,撲通一聲跳入湖中。湖水冰冷刺骨,利錐一般扎著脊梁,從尾椎疼到后頸。寒天凍地的日子,衣服穿得笨重,浸水更似千斤,哪里游得動,他頭腦發(fā)昏,只覺著自己也要被封死在這湖底,唯有勉力一試,艱難地尋找著她的裙衫,他只記得粉紅鮮嫩,似桃花三月,明艷芬芳。

    反觀景辭,中邪一般被個水鬼似的東西往下拖,卯足了勁要將她淹死。她自那一年被父親冤枉趕去別莊上悔過半年,由景彥陪著胡天海地地玩,把泅水練得通透。但也經(jīng)不住這樣殺人似的拖纏,加之身上還有斗篷冬衣,再多一刻就只有死。心一橫,拔了頭上的寶石簪子,往“水鬼”身上刺,一下接一下,咬著牙帶著最后一擊的架勢,刺得碧綠的水泛紅絲,那人將將松手,她便抓上一只粗壯手臂,竹青色外衫,團花蝠紋,烏紗帽不知被水帶去何處,一個大男人也讓凍得唇色烏青——莫名,她竟在這一刻看得如此清楚。

    平湖鏡面,讓哭聲、驚叫聲、怒喝聲催起波紋,半夏哭啞了嗓子,癱軟在地,抱著橋根上紅漆柱子聲嘶力竭,白蘇同一身黑衣的陸焉回話,一樣是渾身發(fā)抖,哆哆嗦嗦講不明白。仆役們一個個下水,巴掌大的定風湖要眼看就要被人裝滿。忽然湖面起了動靜,嘩啦啦榮靖從湖心翻出,懷里緊緊摟著的是面白如紙神色混沌的景辭。一時間人都往湖心擠去,簇擁著將二人往岸上送。陸焉早已經(jīng)在湖邊等著,扯了披風將人一裹,牢牢抱在懷中,喚了幾聲“景辭,景辭”,她不應暈暈沉沉要睡,他的心便被火焰燎來燎去,錐心的疼。

    心是冷的頭腦是熱的,三伏天數(shù)九寒冬里翻來覆去,哪有活路?他含著一身怒氣,快步向前,臨走吩咐,“今日若有人敢說一句渾話,本督活刮了他!”震得一群未經(jīng)世事的少年少女瑟瑟發(fā)抖。

    湖邊一時靜極,膽小的姑娘捂著嘴哭,沒人出聲。

    ☆、第25章

    冰湖

    第二十五章

    冰湖

    景辭在湖底結了冰,撈上來便開始從里到外發(fā)熱。陸焉尋了最近的一間屋子進去,顧不上叫丫鬟來伺候,親手將她里里外外撥了個干凈,白花花赤條條如新生兒,只不過從嘴唇到腳趾都讓凍得通紅,明明冷得像屋檐上的冰凌子,她卻覺著皮下滾燙滾燙發(fā)燒發(fā)熱,仿佛讓人架在火上烤,翻來覆去沒有一處安逸。

    頭發(fā)也滴著水,被陸焉拆散了發(fā)髻,纏上他外袍擱在枕邊,她被他囫圇塞進兩床厚厚的棉被里,包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他適才停下手來,沖著門外大喊,“人呢?都死了不是!生火!叫大夫!窗戶都關上,炭火燒起來,地龍呢?都活膩歪了不是!”

    春山一早去找大夫,石阡在外頭回話,“義父,永平侯府家的管事來問,可有什么缺了短了的,聽義父吩咐,這就送過來�!�

    聽得屋內(nèi)一聲冷哼,陸焉道:“旁的不缺,只缺他這條狗命。當差辦事不用心,還留著做什么?連著今日看管做事的下人一并填進湖里,省得還要你們動手�!�

    管事嚇得膝蓋打跌,眼皮翻白,爛泥似的癱在地上哭哭啼啼求饒,陸焉懶得多聽,讓石阡將人拖出去交給永平侯自己處置。

    他心如火焚,一刻鐘催了三四趟,都說大夫在路上,立馬就到。眼看她血色全無的面龐,分毫尋不出平日嬌憨,長長的睫毛上結了霜,好似個冰凍了的人。他心中猛然一酸,在炭火上烤熱了的手伸進被子里,探一探她依然捂不暖的小腳,搓揉著腳趾放進懷里,冷得人雞皮疙瘩四起,但他卻只憂心她,望住她。低沉而又喑啞的聲線,陪著千萬分小心,唯恐驚擾了她。陸焉喚:“小滿,小滿,應我一聲�!�

    景辭的眼皮動一動,他的心就懸起來,高高掛在半空,飄來蕩去沒個著落。

    她睜開眼,他的心便落地。她張開口想要說話,無奈發(fā)不出音節(jié),只聽見嗯嗯兩聲,細微得仿佛被悶在被子里。但他了然,緊緊握住了她的手,似握住失而復得的寶貝,將她纖細蒼白的指尖一個個掃過唇瓣,他忘乎所以,在她指間呢喃,“小滿,小滿…………”再貼近卻又不敢,只能這樣不遠不近不親不疏地念著她的乳名,一個音一個音拼出一個旖旎萬千的夢。

    她呢喃:“陸焉…………”

    “嗯?”他抬眼,眉峰上挑,望住身前秋水漫溢的眼眸。

    “真是凍死人了,我這輩子還沒有這樣冷過,冷的人就要死了一樣�!彼龐蓩傻�,帶著哭腔,語調(diào)起伏中將他一顆心來來去去揉搡,又是酸,又是澀,只在她軟軟的尾音上討到一絲絲甜。

    他隔著厚重的棉被抱緊了她,“不怕,我守著小滿。明日就將這湖用砂石填了,再不必怕它�!�

    她強撐著沖他彎一彎嘴角,露出個疲憊不堪的笑容來,“你好大的脾氣呀,原也不是這湖作怪,是里頭有鬼呢,抓了我的腳湖底拽,要不是我厲害,可真要死在永平侯府了�!�

    陸焉道:“我本在前院說話,聽見后頭一陣亂,打聽是你落水才趕來,可惜晚了一步,只看見你的扇子,見不著人影。好在小滿英雄蓋世,那賊人才未能得逞。”心里想的卻是,要將那人拿住了千刀萬剮,凌遲處死才解恨,卻又怕說出口嚇住了她,便只在腦中盤算。

    景辭問:“文修哥哥呢?”

    陸焉答得簡短鏗鏘,“沒死。”再伸手替她掖好了被角,一絲風都透不進,“先顧著自己吧,只怕風寒入體,你哪里抵得�。俊�

    景辭強打精神同他說過三兩句,便聽石阡在門外喊:“義父,半夏同白蘇二位姑娘求見�!�

    陸焉將懷里的小腳裹進被子里,再理好了衣襟,“進來吧�!�

    這兩人手里都提的滿滿當當,半夏一進來就要往床上撲,被陸焉一個眼神嚇回去,再多的眼淚也老老實實往肚子里咽,話語都輕軟起來,怯怯地問:“郡主好些沒有?奴婢拿了衣裳鞋襪來給郡主換上�!�

    陸焉遞給白蘇一個警告目光,起身坐到廳中太師椅上去。

    半夏的眼淚到底還是沒能忍住,憋著聲響,一面忙活穿衣一面抽噎道:“可苦了郡主,遭了這樣大的罪,奴婢死上一萬次都不夠�!�

    “好了好了,還沒哭夠呢!想死回去有的是法子,別說太后跟前,只怕老夫人那一關就難過。”白蘇扶著景辭,將藕荷色并蒂蓮肚兜系上,內(nèi)衣褲都是府里帶來的,石榴紅的短襖掐著玄色短絨毛,瞧著就暖和。櫻草色的馬面裙鮮亮,更襯得膚白如脂,只不見血色,顯得蒼白病態(tài)。

    景辭仍躺進被子里,安慰半夏,“好了好了,別哭了,回頭我跟祖母求求情,本也不是你們的錯…………”話還未說完,有人撂了茶杯,碰得桌面一響,半夏唬得一個激靈打直背,又怕又不敢回頭,眼珠子轉了一圈不知該看哪里才好。那閻王發(fā)話,“換好了衣裳就滾,廢人留著有什么用處,不如跟著永平侯府的人一并填湖。”

    半夏給嚇得站不起身,哆哆嗦嗦拉住白蘇,跌跌撞撞逃也似的躥出去。

    留著景辭領口上一排蝴蝶扣仍散著,露出一段光潔的鎖骨。

    她怨他,“你怎的兇成這樣,嚇死個人�!�

    陸焉鼻子里哼氣,走近來悉心將她剩下的盤扣一一扣上,大拇指拂過她面龐,眼睛里卻帶著殺意,“沒用的人,留著做什么�!�

    景辭不答應,“不許,就不許你在我跟前兇�!�

    他笑,拿了巾帕來為她擦頭發(fā),“呵——這天底下誰都不如郡主管的寬�!�

    “反正就是不許,你一皺眉我就害怕�!�

    他的十指穿過她烏黑冰冷的發(fā),他唇角輕勾,眼底眉梢撥弄春*色,嘆息著換了語調(diào),“好,臣聽郡主的�!�

    聽的人心都要酥上一酥。

    外間一陣嘈雜,有人旋風一樣進來,石阡也沒敢攔,叫嚷著“小滿小滿”不管不顧就要闖進臥室來。陸焉一抬手扯了床帳,將景辭床上風光遮個透底。那人沖動上前,被他一條手臂攔在半路,“三少爺留步,男女大防,規(guī)矩禮法不可廢�!�

    景彥自然不服,要將他掀開了去瞧景辭,“你讓開!我們家的事情哪輪得到你來管!”

    陸焉一步不退,“祖宗的規(guī)矩人人都得守,三少爺不為自己,也應當為郡主的閨譽著想。男女七歲不同席,沒得兄弟姊妹成年,還不講禮法,臥室寢居想進就進�!�

    景彥一抬胸脯,同他對上,“爺就進了,怎么地?”

    這就要斗起來。

    未想等來里頭一聲呼喚,“青巖,別鬧�!�

    短短一句話,聽得景彥心中一陣委屈,平日里同人爭執(zhí),即便是他有錯,景辭也只是背后教訓,哪有當面就這般喝住他,分明是偏袒。他瞪著陸焉,眼睛里冒火,“我就是來問一句,你有事沒事,沒事咱們回府,再不來永平侯這破地方。”

    答話的人卻不是景辭,陸焉看一眼遮的密密實實的幔帳,慢悠悠道:“三少爺若著急,可先回府里去,郡主的起居本督來照顧,如有不滿,可請二老爺或是老夫人來問,本督必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小滿不回府,跟著你算什么意思?”

    景辭為難,“青巖,你先回去好不好?我這實在難受,沒精神爭下去�!�

    景彥道:“我都是好心,怎就變成我的錯處了?”

    春山一溜小跑奔進來,氣喘吁吁,“義父,大夫來了�!�

    陸焉伸手,向景彥一讓,引了大夫來床前,挑開幔帳只露出一段細白皓腕,腕上皮膚凈白,透出青紫色血管枝枝蔓蔓。老大夫時不時捋胡須,磕磕巴巴說上半天,大意是寒氣入體,開一副方子先吃著。但景辭已經(jīng)開始一陣陣打寒噤,額頭熱的滾燙,昏昏沉沉要睡。

    陸焉罵一句庸醫(yī),指派春山去胡太醫(yī)府上請人,再讓石阡準備車馬。自取了景辭備用的暗花緞面鑲邊翻毛斗篷將人罩住,頭靠著肩,橫抱在懷里,急匆匆向外走,留景彥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腳下踹翻了圓凳,都怪永平侯!

    他走時天色已暗。

    永平侯后院小佛堂內(nèi),白日里不點燈,全然黑漆漆一片。

    那狐貍精、水鬼,此刻幻化成俊俏兒郎,他頭戴巾帽,身穿褐色斕衫,慵慵懶懶與美須公永平侯同坐,倒一杯葡萄美酒自斟自飲,那有什么進退禮法可言。

    舌頭舔一舔嘴角,妖氣森森,“侯爺瞧見沒有,那可是心肝兒眼珠子,旁人碰都碰不得的心上人。咱們權傾朝野的西廠督主,這不是一樣有軟肋?嘖嘖…………只可惜是個太監(jiān),看上的卻是侯爺?shù)膬合眿D兒,這…………不過倒也無妨,橫豎是個沒根的東西,壞不了郡主貞潔�!�

    永平侯并不飲酒,立身在薄透窗棱下,冬日的光從他額角射向地面,風中的粉塵纖毫畢現(xiàn),他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前有魏忠賢為禍朝綱,后有他陸焉,殘害忠良,不殺不足以雪恨�!�

    余九蓮歪嘴笑道:“侯爺英明,白蓮教教眾愿為侯爺馬首是瞻�!�

    再舉杯,各自會意。

    ☆、第26章

    病中

    第二十六章病中

    斜陽晚晴,挽不住長街薄雪,天涯離情。

    晚霞渲染街道,駿馬拖動浮燈,街上行人馬車遠遠望見提督車駕依次讓開,未有人敢叫囂吵嚷。便就如此,響鞭過處只聽得見車轱轆滾滾,青驄馬打響鼻,馬蹄踢踢踏踏,背靠夕陽,追風彎月。

    陸焉將景辭抱在懷里,臂彎枕在她腦后,三千青絲落膝頭,一張芙蓉面一抹桃花唇,嬌嬌弱弱未肯睜眼,已美得讓人心醉。他說:“小滿,跟我說說話,別嚇我�!彼氖止枪�(jié)分明,探向她額頭,微顫。

    心下一沉,她燒得滾燙。

    景辭撐開眼皮,小腦袋往他懷里拱了拱,仿若一只尋母的幼獸,小小的手無力,但緊緊攥住他胸前寶石扣,生怕一晃眼他就不見。嘟囔道:“陸焉…………我好難受…………”

    不過一瞬,她一蹙眉,一聲呼喚,他便要拔劍屠城。

    環(huán)住她的手臂再收緊,仿佛就能借著這力道留住她的魂。他的唇微涼,貼在她額上,細細碎碎的吻落在她眉心眼尾,“小滿,小滿”他一路呢喃,吻過她緋紅的面龐,繼而游弋在她耳畔,輕聲細語喚她,“小滿忍過這一回,我同小滿保證,再不教你受苦,好不好?嗯?”他的尾音悱惻,不知藏了多少纏綿的情、未能解的意,是相思入骨,藤蔓一般纏緊了一顆心,碰一碰便是疼。

    她小小聲哼一句好,側臉貼著他胸前騰云的鶴,偷偷瞄他緊張神色,混沌中帶了笑,苦中樂、澀中甜最是動人。不自覺,春蔥般的柔荑撫上他的臉,指腹滑過他圓潤唇珠,再爬上他眼角淚痣,她說:“陸焉,你生得真是好看,害我我一見著你便什么脾氣都沒有了,好窩囊�!�

    他握住她的手,一根根放在唇邊親吻,她發(fā)燒他醉酒,雙雙不知明日事。

    陸焉說:“在我心里誰都不如小滿好看,一見小滿我便什么煩心事都不記得,只想逗小滿開心,守住小滿一輩子安安逸逸無憂無慮�!�

    景辭抓他的手背去冰自己燒的滾燙的臉頰,明明睜大了眼睛,卻仿佛什么都看不清,朦朦朧朧眼瞳映出他一池透澈溫柔,她著實熬不住,低語:“我頭疼…………”

    他便將拇指按壓在她太陽穴上,“我給小滿松一松,一會看過大夫,吃了藥就好。小滿乖,忍一忍。”

    她的身子跟著馬車顛簸慢慢搖,眼前事物都成了重影,她舔一舔干澀的唇瓣說:“我好想睡啊�!�

    “那就睡吧,我不吵小滿了�!�

    她又不依,像個任性的孩子,“可是我還想同你說話——”

    他笑,吻一吻她微蹙的額心,一萬分耐心哄著她,“我不走,我守著小滿。等你醒來,我們再慢慢說,說一天一夜好不好?你乖,現(xiàn)在閉上眼好好睡一覺�!�

    她在他懷里點頭,面頰蹭著他外袍窣窣響,“好,咱們說好的,你不許走,也不許送我走,回頭我還有賬要同你算呢。”

    他輕輕拍她后背,“好小滿,好乖,閉上眼,到哪我都守著你。”話語似暖風拂過,吹散了愁緒,熨帖了心。

    這一世半生凄苦,半生繁華,都因多一個你,才得這人間一許春*色。

    陸焉將景辭安頓在自己房中,春山先一步趕回來,已經(jīng)將屋子里燒的暖融融,掀開門簾似落進春末。胡太醫(yī)慣常老練,診脈開方一氣呵成,同陸焉交代要緊事宜,便留了小徒在提督府上照看,匆匆回宮當值。

    景辭窩在床上,只留下中衣,仍舊迷迷糊糊難清醒。他一時在屋子里來回踱步,一時到院內(nèi)吩咐石阡點齊人馬拆了平福戲班。他由春山服侍著摘下翎羽烏紗帽,換上家常衣裳,柔軟的緞面只看得見團花暗紋,半點繡線不沾,素雅得當。

    日頭漸漸下沉,半開的窗戶里只透出熹微的光,瀲滟的紅自他側臉暈開,渲染一室羞赧。他指尖捏著景辭的珍珠耳墜,兩顆飽滿圓潤的珍珠迎著光在眼前晃動,而他全神貫注,神色難辨,不知在想些什么。

    門外,石阡猶猶豫豫來報,“義父,定國公府大少爺來了,說是不敢叨擾義父,要接郡主回府養(yǎng)病�!�

    他撐開窗戶,讓暖香四溢的內(nèi)堂透出些許生氣�?谥胁恍嫉溃骸岸▏笊贍斔銈什么東西?想要人?讓老夫人親自上門說話。給他一杯茶,已是天大的臉面,什么定國公府,不過名頭好聽,現(xiàn)如今也就剩個空架子罷了,甭給臉不要臉。”

    石阡不敢應是,亦不敢回話,里頭已經(jīng)咬牙,“讓他滾——”顯然是遷怒,霸道蠻橫,半點道理不講。

    石阡值得硬著頭皮去挨罵。

    穿綠衣的的丫鬟梧桐端著藥進門來,陸焉便到床前去,手臂穿過她頸后,握住瘦削的肩,緩緩將人扶起來靠在他胸前,“小滿……小滿……”他喚她,“乖,起來喝藥�!�

    景辭的呼吸灼燙,眼皮有千斤重,撐不起來,閉著眼同他說話,“不要蜜餞,就喝水�!�

    “好,來,張嘴。”蓮花底紋的白釉勺子就在她嘴邊,抵著下唇喂進去,苦得人皺眉,“好難喝…………”

    陸焉已然舀起第二勺,“小滿乖,喝了藥頭就不疼了。”

    她一口一口皺著眉喝完,苦巴巴咂嘴,“藥喝完了,還是頭疼,你又騙人�!�

    他放下碗,無奈又寵溺地笑,“世上要真有入口百病除的神藥,天涯海角我都給小滿找來。你聽話,躺下再睡會兒,醒來帶你去逛元宵燈會�!�

    她不答應,依然往他懷里鉆,“又唬我呢,我這病才好你就肯帶我出門?恐怕連院子都不讓出。我睡平了更難受,你讓我靠會兒,我有話跟你說�!�

    “好——”他一抬手,梧桐與身后兩個端著蜜餞茶水的丫鬟無不雙眼向下,悉悉索索退出門外。他將錦被向上拉一拉,蓋過她肩膀�!翱ぶ饔性�,臣洗耳恭聽�!�

    她將滾燙的臉頰貼緊他胸前冰冰涼涼的貢緞,想一想才說:“我沒話說呢,就想你陪著我�!�

    他嗤笑,不自覺彎了嘴角,“原以為郡主長大了,這一看,仍是個七八歲的小嬌嬌�!�

    病了也不老實,景辭伸出手,撥弄他襟口一粒小盤扣,“我病了嘛,又差一點淹死在湖底,難不成還容不得我鬧一鬧呀?改明兒我還要吃神仙肉,拔鳳凰翎呢�!�

    “那臣必為郡主赴湯蹈火再所不惜。”

    “倒也不必赴湯蹈火,我睡不著,你給我唱個曲兒吧。哄哄我這個病怏怏的可憐人,成不成?”應或不應?她水汪汪的眼睛望著他,哪還有說不的余地,要拿他的命都點頭,雙手奉上�!靶M想聽什么?”

    “還唱小時后那些�!�

    他便向前坐了些許,扶正她的背,再抱緊些,手掌隔著錦被,有節(jié)奏的拍著她,明快簡短的民間小調(diào)就唱在她耳畔。

    “東邊路、西邊路、南邊路。五里鋪、七里鋪、十里鋪。行一步、盼一步、懶一步。

    霎時間天也暮、日也暮、云也暮,斜陽滿地鋪,回首生煙霧。兀的不山無數(shù)、水無數(shù)、情無數(shù)�!彼路饘⒅貒佇≌{(diào)唱出《關山月》的蒼涼悠遠,歡樂去,離別苦,寸寸斷人腸,自古由喜轉悲,因愛生憂,是紅塵凡夫誰也逃不過的劫數(shù)。

    他瘋了,上了癮,昏了頭,不顧自己是多么鄙賤的身份,他放不開手,戒不掉心,抽刀斷水水更流。

    他莫名心驚,攥緊了她的手。

    “小滿——”他輕聲喚。

    他的曲,反復唱上三兩遍,垂目看,她的呼吸平穩(wěn),已入睡。再試一試她額頭,熱度依舊未減,他眉心的皺痕便又顯現(xiàn)出來,輕手輕腳將她放平,濕帕子敷在額前,總是心憂。

    入夜,他守她半宿,也聽她說了半宿胡話,一時叫父親,一時喊救命,嘴唇燒的干澀起白屑。他每隔一炷香時間要喂她一杯水,間隔還扶著她迷迷糊糊進過一碗藥。聽她哭著說難受,到后來發(fā)不出聲,揉著眼睛在床上翻來又覆去,怎么躺都依然是痛,從頭到腳沒有一處能安生。

    一輛馬車把胡太醫(yī)連夜從宮里接到提督府,再診脈,老人家捋著白須直搖頭,不成不成,這一關難熬。一劑猛藥下去,仍不見起色。恰好春山來問平福戲班的人如何處置,陸焉徑直說:“殺,格殺勿論�!眹樀盟幫嘧ヒ黄S芪,哆哆嗦嗦求師傅救命。

    但春山上前來,壓低了聲音同陸焉說:“余九蓮有話要說,若殺他,必令西廠后患無窮�!�

    陸焉冷冷道:“下三濫的東西,好大狗膽…………”

    小藥童跟著梧桐下去熬藥,胡太醫(yī)道,若要降溫還有一法,以老酒擦拭身體,或可得一時之用,能撐到這一帖藥起效即可。

    陸焉吩咐春山,“余九蓮先看管起來,賬慢慢再算�!�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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