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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紅玉忙謝過,“大少奶奶說六姑娘是最明事理的,果然不錯(cuò)。二位先用飯,后頭白蘇同元宵妹妹收拾了被褥炭盆正過來,奴婢叮囑過了,讓白蘇妹妹將碗筷帶回去。外頭有人守著不便多留,請六姑娘三少爺見諒�!�

    景彥擺擺手說:“得啦得啦,爺今日吃素,正好清腸胃。好姐姐可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萬一讓大哥知道了,又得收拾我�!�

    紅玉掩嘴笑,福了福身說:“三少爺放心,奴婢呀,只會(huì)說好話�!北泐I(lǐng)著幾個(gè)丫鬟退了出去。

    不過半柱香時(shí)間,白蘇領(lǐng)著半夏,元宵領(lǐng)著紅棗,浩浩蕩蕩來了。半夏一進(jìn)屋子便驚嘆,“呀——這怎么好住人,半夜要凍死�!�

    白蘇不理她,跪在地上理被子,擔(dān)憂道:“連張床都沒有,夜里可是要冷骨頭的。姑娘怎么受的了?”

    景辭擦了擦嘴說:“哪有受不了的,小時(shí)候也跪過祠堂,也是被這個(gè)倒霉蛋連累。”

    景彥還沒吃完,“話可不能這么說,哪有壞事一起干,受罰就單我一個(gè)人的?橫豎我是傻了吧唧的,你讓我干嘛我就干嘛,結(jié)果闖了禍,你不該跟我一起擔(dān)��?”

    半夏將炭火爐子升起來,一時(shí)間暖和不少。景辭讓白蘇細(xì)細(xì)將頭上的珠釵取了,散了一頭長發(fā),松快許多�!澳悴簧�?你不傻你能就這么一聲不吭地去找榮靖算賬?回頭來差點(diǎn)讓父親打死�!�

    “那當(dāng)然!誰欺負(fù)你,小爺我揍得他滿地找牙!小時(shí)候你長得高些,我挨了打還不是你幫忙?如今我高你半個(gè)頭,又是男人,自然是我來替你出頭,難道跟祖母似的,嘆一口氣說,哎呀呀,男人嘛,都那樣,沒什么大不了的。這委屈別人能受,小滿可不能受!”

    他這大義凜然的一番話說完,景辭原笑著,忽然間眼淚涌出來,又望著景彥傻愣愣模樣,再笑出聲來。

    景彥嫌棄她,“又哭又笑小狗撒尿,回頭你丫鬟都笑話你�!�

    她系上披風(fēng),便伸手去擰他的臉,“說你傻你還不認(rèn),要出氣只能動(dòng)手?瞧你那傻樣兒。就不會(huì)從太子那找個(gè)會(huì)說話能罵人的刺頭兒,上去參永平侯一本,什么證據(jù)都不必有,只說永平侯次子榮靖,同罪人之女交往過密,多次回護(hù),定是與閹黨趙賢智有不可告人之聯(lián)系。是焉?非焉?留給上頭的人決斷。折子一上去,永平侯必然打得榮靖下不來床,何必親自動(dòng)手?”

    景彥撫掌大笑,“你這人,可真是一肚子壞水,我喜歡,我喜歡,快教教我,還有什么整人的法子,我好記下來,一件件報(bào)仇去�!�

    “就你那點(diǎn)兒出息,以后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叫姐姐吧,甭跟我小滿小滿的亂嚷嚷,沒大沒小�!�

    這兩人原打算挨挨擠擠說一夜話,不想才到半夜,老夫人跟前的嬤嬤就來接人,說是少爺小姐都大了,擠在一處不像話,夜里又涼,身體要緊,他倆便只得千恩萬謝地收拾包袱走人。而永平侯息事寧人,大約是想他兒子先讓景家沒臉,后頭讓景彥揍上一頓,只當(dāng)扯平了不吃虧。兩只老狐貍見面只管寒暄打哈哈,這事到頭來就是一場鬧劇,誰也沒再提起。

    天氣越發(fā)的冷,這一日京城下過一場鵝毛大雪,天地間格外干凈。

    清早雪停,窗外風(fēng)清氣朗,正是老夫人生辰之日,國公府外車水馬龍迎來送往好不熱鬧。

    景辭可憐天沒亮就讓叫起來,歪在白蘇身上梳妝,一睜眼給打扮成桃紅粉綠的喜慶模樣。同白蘇討價(jià)還價(jià)老半天,才從頭發(fā)上拿下來兩支珠釵一朵堆紗宮花,不然那沉甸甸的金子壓著,脖子都直不起來。

    這一時(shí)陪著女客在園子里聽?wèi)�,聽聞是現(xiàn)下京城里最炙手可熱的昆曲班子,那花旦的腔調(diào)、身段都是極好的,一眉一眼恁地勾人。出嫁回門的幾位姐姐都面紅耳熱,講起這一位驚才絕艷的余九蓮,景辭卻晃了晃神,眼睛直愣愣盯著地磚,睜著眼也能睡。

    右手邊二位姐姐談起來近日里最最嚇人的狐妖案來,一個(gè)捧著心口,“可真真是要命,聽說一連半月,夜夜出來吃人,那心肝啊都讓掏空了,只有個(gè)空落落的肚子敞著,聽著就叫人汗毛倒豎�!�

    另一個(gè)掩著口鼻,“可不是嘛,六扇門也不知干什么吃的,京城里人心惶惶,官府卻還半點(diǎn)頭緒沒有�!�

    “聽說東廠都在查…………”

    “呀,好姐姐,東廠可說不得�!�

    景辭扯開帕子,遮了半張臉,偷偷藏了個(gè)呵欠。

    戲唱到高*潮,臺(tái)上扮女裝的余九蓮橫拋一個(gè)媚眼兒來,男女通吃。

    頤壽堂的大丫鬟梅仙到景辭跟前來,“老夫人請六姑娘到頤壽堂說話�!�

    景辭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里頭慶幸。終于能起身走走,逃開這嗚嗚咽咽的戲園子。路上問梅仙,“好姐姐跟我說說,哪家的夫人在頤壽堂呢?”

    梅仙道:“回六姑娘,是永平侯夫人同惠義侯老夫人�!�

    可見都是來相看人的,景辭道:“我這要?jiǎng)跓┟废山憬銕蛶兔�,等惠義侯老夫人去客房休息了,再來叫我。老夫人若私底下問起,你也只管實(shí)話實(shí)說�!�

    白蘇伶俐,塞給梅仙一只翠綠荷包,“有勞姐姐費(fèi)心,咱們就在頤壽堂西耳房里等著�!�

    梅仙推脫不掉,應(yīng)聲去了。

    這光景日頭極好,景辭閑得發(fā)慌又懶得應(yīng)酬,便扶著白蘇在老夫人的小花園里閑逛。一步一步數(shù)著這滿園花花草草亭臺(tái)樓閣,沒有一件不值錢的,感嘆國公府里上三代的富貴榮華,這一輩的窮奢極糜。皇權(quán)雖尊,卻也不能如此恣意揮霍。西南西北軍費(fèi)吃緊,國庫拿不出錢來,內(nèi)務(wù)府的開支一減再減,宮里的娘娘們都比著拆珠花、穿素衣,大臣們一個(gè)個(gè)哭窮,但辦起宴席捧起戲子來莫有一個(gè)不是一擲千金。聽說今年冬天,西北又餓死不少人。這年歲,真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景辭理了理衣襟,站在假山后頭,望著一汪泉涌出神�;蚴且蚨帐捤�,或是因今朝熱烈,她竟生出這一番憂國憂民的心思來。

    天下興亡,百姓疾苦,同她有多大干系?宴席照樣是一日日流水似的吃,詩會(huì)照例是一場場趕集似的赴,女兒家最終是飄萍一樣的身世,隨巨浪沉浮。

    “小滿——”

    回過頭,少年郎身姿挺拔,帶著惶惑與小心,站在紅頂琉璃瓦小亭里,一身墨色儒衫襯得氣度非凡。

    景辭瞬時(shí)便掛上輕輕淺淺的笑,福一福身,嬌嬌軟軟喚一聲,“文修哥哥。”

    文修正是榮靖的字。

    ☆、第20章

    酒氣(修)

    第二十章酒氣

    原本他心里頭打鼓,來時(shí)路上不知想過多少回,見面時(shí)她當(dāng)是憤而離席抑或是怨憤相對,誰知都不是。她笑盈盈站在亭下,仿佛這冬日里僅剩的一樹花,怦然一瞬間,開滿他心頭,鼻尖輕嗅,縈縈繞繞都是酥酥軟軟輕輕緩緩的香,嬌嬌俏俏馥郁回甘的甜。多的話一個(gè)字都說不出口,只能吶吶道:“小滿…………”

    “文修哥哥怎么站在院子里?我們家老夫人可念著哥哥呢,不知哥哥身子好些沒有?”她瞇眼笑,提著裙子上亭中來,紅裙映著白雪,滿地都是女兒家的嬌媚。

    榮靖不由得呼吸一滯,目光落在她腰間小荷包穗子上,并不敢看她�!霸陬U壽堂回過老夫人的話,便想著到外頭來,試試能不能等到小滿。”

    他猶疑她會(huì)意,轉(zhuǎn)而同白蘇道:“文修哥哥雪地里站著,怎不搭一件斗篷?凍壞了身子可不好。你去問問永寧侯府的下人,取一件榮二爺?shù)亩放駚�。�?br />
    白蘇應(yīng)是,默默去了。

    榮靖聽她似解語花,話說半句已知人意,心中驀地感動(dòng),更覺愧疚,突然垂首彎腰向她行了一大禮。

    景辭佯裝驚惶,向后退了半步�!拔男薷绺邕@是做什么?我哪里受得起哥哥這一拜?”

    榮靖誠摯道:“是我對不住你,鬧出這樣的事情,我原也無顏來見,只是…………罷了,不管旁人如何說,我只說這一回。我與趙四姑娘絕沒有那般不堪,我與她哥哥本是摯交好友,眼看趙家落罪,我怎么好袖手旁觀?要說男女之情,真真半分沒有。我心里頭…………我心里…………總是記掛著小滿的…………”

    景辭拿手帕遮了臉,微微垂首,捧出一抹少女的嬌羞。輕聲細(xì)語說道:“哥哥這話說得,我聽著面紅耳熱的�!�

    榮靖急忙解釋,一心急,便慌亂起來,話都說不清楚,“不不不,我絕沒有輕薄之意,我只是…………只是…………”

    景辭道:“文修哥哥別著急,哥哥想說的,小滿都聽明白了。我與哥哥相識多年,哥哥的品格我哪有信不過的道理?世事艱難,文修哥哥這樣忠義耿直的性子難能可貴。只是這事鬧得太大,我只憂心哥哥,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哥哥這些日子怕是受了不少委屈�!�

    人說良言一句三冬暖,此話真真不假。榮靖這段時(shí)日受夠了非議責(zé)罵,乍然間聽見如此溫柔熨帖的話,連著一句一聲好哥哥,險(xiǎn)些要感動(dòng)得落下淚來。一時(shí)沖昏了頭,上前一把握住了景辭的手,激動(dòng)不能自已。“小滿,這世上只你一人懂我!旁人說說道道又如何,只要小滿懂我,二哥此生無憾�!�

    她下意識后退,被他狂熱的眼神驚住,扭了扭手臂想要掙脫出來,無奈他力氣太大,一雙手教他緊緊攥著,動(dòng)彈不得。還要強(qiáng)裝笑顏安慰他,“哥哥不必為流言蜚語擔(dān)心,過幾日自然就散了。至于永平侯與夫人,想是一時(shí)之氣,哥哥同二老好好說說就是�!�

    榮靖道:“不管旁人說什么,只要小滿不怨我,二哥就心安了�!�

    景辭耐心寬慰他,“我自是一心一意對文修哥哥的,哪會(huì)同哥哥生氣。再而我還要替景彥向哥哥陪個(gè)不是,前些日子是景彥魯莽,已讓父親狠狠教訓(xùn)過,只不知道哥哥傷著沒有?若真有傷,小滿才是無顏見人�!�

    “無礙,都是小傷,景彥小孩子脾氣,我本就該讓著。再而知道小滿心疼,挨著幾下并不算什么。”

    她微笑,長噓一口氣,顯然松緩下來,“見哥哥無礙,我也就放心了…………”

    樓榭歌臺(tái),山清水秀一對璧人訴衷腸,纏纏綿綿凄凄切切一首詩一幅畫,但偏偏要多出一個(gè)人來。飄飄然衣袂立在樹影山石間,看夠了熱鬧,也聽夠了“好哥哥”,他側(cè)身橫□□來,一把甩開了榮靖握住景辭的那只手。(詳情參見《新白娘子傳奇》雷峰塔場景,法海甩掉白素貞的手�!埃�

    榮靖毫無準(zhǔn)備,被這力道帶得向后一退,后背撞在圓形雕花石桌上。

    景辭微怔,望著豐肩窄腰,一身月白衣袍的陸焉,脫口而出說:“陸焉?你怎么來了?”

    陸焉側(cè)過頭,冷冷瞥她一眼,眼睛底下都是碎冰渣子,凍死人。

    “皆是國公府下的帖子,榮大人來得,我來不得?”

    景辭讓這碎冰扎了手,不知他哪里來得怨氣,想來許久不曾見面,這中間也未曾得罪過他,怎的一開口就送眼刀子,真是個(gè)怪人。

    榮靖跨步上前,對上陸焉,“你待如何?”

    陸焉一甩斗篷,雙手負(fù)在身后說:“不如何,給老夫人賀壽罷了。順帶替太后娘娘瞧一瞧郡主,問幾句話。”狹長的鳳眼瞟過景辭,她只覺著冷,仿佛太后差她來不是要問話,而是要拿她去宗人府上刑。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二人之間激流暗涌,景辭只怕又跟在勾欄胡同似的打起來,只是這回爭的不是粉頭,是郡主,傳出去她只能一根繩子吊死。

    無奈,預(yù)備上前去拉榮靖,“文修哥哥先去耳房喝口茶暖暖身子,前頭有戲看,且等等我,我這見過老夫人就去�!�

    沒能走出一步就讓人拖住了手臂,他握的是她手臂內(nèi)側(cè)軟肉,稍稍用勁便疼得厲害,愣生生被拖回他身后,她嗔怨,而他聲音仍是絲毫溫度沒有,眼皮也懶得抬一下,“看戲要緊還是回太后的話要緊?郡主出宮幾日,該守的規(guī)矩都忘得一干二凈?”

    這是怒從心起,平日的寵溺都跑得精光。

    景辭嘗試著掙了兩回,沒能甩開他,反而被抓得更緊。忍著痛對榮靖擠出個(gè)笑臉來,“哥哥先去,我這說完了就來�!闭f到哥哥,陸焉的手又緊了兩分,疼得她直皺眉。

    見榮靖不動(dòng),她更心急,“好哥哥,好快去吧,祖母的生辰宴,可不能晚了�!�

    他了悟,不愿見她為難,到底是國公府,鬧起來三家臉上都過不去,只得委屈景辭,“我等著你,老夫人若問起,便叫人去西耳房尋你�!�

    景辭點(diǎn)頭,待榮靖走遠(yuǎn)了,臉上溫柔秀婉的笑也沒了。一邊去掐陸焉的手,一邊罵,“你瘋了不成,手都給你捏斷了!去哪?慢點(diǎn)兒,我這踩著裙子了!”

    抱怨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拖著一路小跑,轉(zhuǎn)進(jìn)了假山石洞里。這里頭黑漆漆一片,只有石洞連著微光,看得清裙擺細(xì)褶,卻看不清人臉。

    “你這是做什么!沒頭沒腦的抓著我跑假山里來,你是主子我是主子?半點(diǎn)規(guī)矩沒有,拉什么拉,疼死我了…………”她被冷得打了個(gè)寒噤,嘟噥道,“老夫人院子里怎藏了這么個(gè)地方,凍死人了。”

    陸焉雖氣她,卻也舍不得凍著她。扯了斗篷將她一裹,往胸前攬了攬,但怒火未消,在她發(fā)頂冷哼,“倒是打擾郡主雅興——”

    景辭理所當(dāng)然道:“可不是嘛,話還沒說完呢。”

    “哼…………”

    “你哼什么哼,我看就是平日里慣得你,越來越放肆�!�

    “臣放肆?也好過郡主光天化日,郎情妾意私相授受�!�

    這話說得露骨,聽著刺耳,景辭一時(shí)怒起,反唇相譏,“什么私相授受?我同榮二爺說幾句話罷了,怎么就用得上這幾個(gè)字!再而說,我與他本就有婚約在身,長輩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廠公大人不去忙家國天下事,怎反倒為我這起子小事費(fèi)起心來?”

    陸焉語帶譏諷,“榮二爺?方才郡主可不是如此,一口一個(gè)好哥哥,姑娘家的矜持半點(diǎn)沒見�!�

    “放肆!”景辭蹙眉瞪眼,嬌聲喝道,“你喝多酒還是吃錯(cuò)藥,竟到國公府里發(fā)瘋。放開!”她掙扎著想要離開,未料到他瞧著雖文弱,但力氣大得驚人,一雙手掌似鐵箍,將她牢牢圈在身前,動(dòng)彈不得。

    然而陸焉是真真飲過幾杯桃花春才來,這酒入口甜,后勁猛,他耳后越發(fā)熱,昏昏暗暗角落里,他想要看清她的臉,如此低下頭,更貼近了她,無奈雙眼朦朧,只分辨明白一粒小小耳垂,吊著珍珠耳墜,又小、又魅。

    “郡主就這么中意榮靖?等不及要嫁他?”

    景辭被這熱切的距離逼得有些害怕,偏過頭,躲開他灼熱燙人的鼻息。曉得再同個(gè)酒瘋子爭執(zhí),吵到明日清晨都不會(huì)有結(jié)果,便決議先服軟,“要不是看在景彥的份上,我也懶得搭理他。可是景彥不問由頭地傷了榮二爺,永平侯不聲不響壓下去,于情于理我都該同他道聲謝。怎就牽扯到嫁不嫁喜歡不喜歡上頭?我若是有的選,自然不會(huì)挑他。”

    她的珍珠耳墜隨著她的語音起伏輕輕顫動(dòng),似琉璃鏡面晃著他的眼,他竟是癡了,忘了追問忘了酸苦,在耳畔嬌如春*水的話語中,一點(diǎn)點(diǎn),一點(diǎn)點(diǎn)貼上這一小塊圓圓白白的肉。她似乎在推他,嬌嬌問他說這是做什么,片刻后便沒了聲響,淺淺呼吸傳來,滑過他的臉。叮咚似春雨落湖面,女兒家嚶嚶如桃花墜地,瞬間變碎了,軟了,亂了,如同他吻過的那一朵梅花,艷得人心顫。

    她中了毒,腿軟無力,一瞬間整個(gè)身子都往下掉,教他手臂一撈,勾住了楊柳細(xì)腰,勾住了那一抹魂。

    他的唇掃過哪里,舌尖又嘗過哪里,牙齒似乎還留著印。誰知道?他是千年的妖,呵一口氣便帶走凡人的魂。更何況是一個(gè)吻,一場短促而絢麗的纏綿,都在一顆玉一般無暇的耳垂上。

    酒不醉人,人自醉。

    ☆、第21章

    曖昧

    第二十一章曖昧

    夜長、夢短,這落英點(diǎn)點(diǎn)暖風(fēng)吹日的光景轉(zhuǎn)眼即逝。他的急切與窘迫在一雙明澈透亮的眼眸里無所遁形,他蓋住她的眼,任她長長睫毛搔過他掌心。她緊緊攥著他肩上的斗篷,錦緞在她手里捏得變了形,聲音也是顫的,怯怯似一只離群的鹿�!瓣懷伞阋叶渥鍪裁础以趺醋屢б豢诰蜎]力了呢…………”

    “沒呢,這地方?jīng)]光,不小心碰上,臣……有罪�!彼_確實(shí)實(shí)有罪,他的命繩他的人生便就是他的原罪。

    然而她瞧不見他,他卻能輕而易舉看盡她唇上□□,一點(diǎn)點(diǎn)嬌媚嫣紅,長在細(xì)白如玉的面皮上,是一朵嬌花開在深冬,顫顫巍巍嬌嬌弱弱,益發(fā)讓人憐惜。他愈看愈著魔,心中是燒著的火,眼前是誘人的魔,她一勾唇織一片網(wǎng),密密縛住了他。

    不自覺,指腹摩挲著一雙飽滿水潤的唇,來回?fù)芤粨�,便瞧見兩顆細(xì)牙,她開口說話,便遇上粉嫩嬌軟的舌,真想,真想狠狠咬上一口。

    她問,“陸焉……你遮住我的眼睛做什么?”

    他卻仍在追問,不依不饒,“若有的挑,郡主預(yù)備挑誰?哪一家的王侯公子還是哪一年的新科狀元?”

    她奮力一掙,拉開蓋在她眼皮的手。

    “我怎么曉得!婚姻大事哪容我置喙?從來都是太后定,連國公府都沒有插嘴的余地,想上一千一萬,也都是白搭。你這是喝了酒么?味道怪熏人的。別倚著我,裙子沾了酒味兒,還害我要換了衣裳再見人�!�

    她這抱怨嬌滴滴的,聽得他放緩了語調(diào),說:“前頭讓人纏住,敬了幾杯酒,怎么?不好聞么?”

    “不好,臭死人了!”

    他沒能忍住,沒來由笑出聲來,食指刮一刮她挺翹的鼻梁,含著一口酒香說:“天底下也就你這么個(gè)小人兒敢嫌我——”

    景辭蹙眉道:“酒有什么好的,喝昏了頭,跑這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教訓(xùn),我也沒膽識,竟還同你解釋,快放手吧,回頭祖母差人來找,瞧見我這副模樣可就是有一百張嘴都說不清了�!�

    “說清?說給誰聽?誰又敢多說一句!”

    “怎么?你還能殺人滅口?這可是國公府,是我家!廠公大人要擺威風(fēng)好歹換個(gè)地方,別老欺負(fù)我一個(gè)�!�

    陸焉笑,“我哪里敢欺負(fù)小滿——”轉(zhuǎn)念又想,“他是哪里聽來的名字,也敢小滿小滿的信口胡說,女兒家的閨譽(yù)何其矜貴,你怎就——”

    “我又怎么了?”她這是真委屈,“我怎么知道文修…………榮二爺從哪里打聽來的,早年間就這么叫了,今兒也不是頭一回,怎就突然間怪上我了?你這人到底鬧得哪一出?”

    鬧得哪一出?他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手越貼越近,頭越壓越低,鼻尖就快觸到她細(xì)膩無暇的側(cè)臉。他想要深深吸上一口氣,卻又怕驚擾了她,便只能輕緩而溫柔地貼著她,嗅著她,鬢邊領(lǐng)口那甜膩似蜜糖的香。

    “看來你跟前伺候的人是該換上一批,碎嘴的貪財(cái)?shù)膽v懶的都拉去辛者庫當(dāng)差�!毖鼈�(cè)微微一痛,是她伸手來擰上一把,不見他皺眉,反見他笑,真是怪人一個(gè),握住她搗亂的手,在掌心里揉搡,又親昵又溫暖。眼中卻閃過一陣陰霾,“他要再敢如此,便割了他的舌頭,剁了他一雙手。”

    景辭怔怔,望著他藏滿怨毒的眼睛,遲疑道:“你這是做什么?榮二爺不是旁人,往后我是要嫁進(jìn)永平侯府的,他就是我相公,當(dāng)下叫一聲乳名,并算不得什么…………”

    這話刺了他的心,陸焉勾了勾嘴角,目光冷的駭人,如此看去,哪里是對著景辭,更像是對著千年的冤家,萬年的宿敵�!澳愕奈男薷绺缯婢腿绱饲Ш萌f好,旁人碰都碰不得?我倒要看看,等我拿了他去詔獄,一百八十道酷刑下去,你要如何哭哭啼啼來求!”狠話說完,推開她就要走,這一回是景辭不讓,小手勾著他的元寶領(lǐng),輕輕巧巧拉回來,半點(diǎn)不費(fèi)力。

    “說來說去怎就又繞回來!我不嫁他還不成么,改明兒我剃頭進(jìn)庵堂就清凈了。你還瞪我……你嚇著我了知不知道?這里頭黑漆漆本就嚇人,你方才看我,就跟吃人的厲鬼似的…………陸焉,你該不會(huì)真想殺了我吧?”她聲音里帶了哭腔,他便再也邁不動(dòng)腳,轉(zhuǎn)回身望著她粉白鮮活的一張臉,只余嘆息。

    她勾住他襟口的手,被他團(tuán)在手心,放在胸前。他低低地應(yīng)她一聲,在耳邊低語,“早知道,前些年就該把你扔進(jìn)元西湖里…………”

    她一愣,他又笑起來,溫溫和和如沐春風(fēng),“同小滿說笑呢,別怕,我寧可刀子往自己身上捅,也不愿意看小滿被針扎了指頭。方才是我不好,我這還同榮靖斗氣呢,嚇著小滿了。臣該死,郡主恕罪。”

    她不解,歪著頭看他。好半天似是悟出了道理,驚嘆說:“繞來繞去,說到底還是為了趙四,你就那么喜歡趙四姑娘啊,為著她還跟我為難!可憐我還陪著你在這凍死人的地方說了一車子話,真是…………氣死我了!”

    陸焉無可奈何到了極點(diǎn),一股氣躥在胸口,咽下去又涌上來,好半天才咬牙道:“只怕我才是,遲早被你氣死�!�

    “分明是你,恁大個(gè)人了,還要我哄,也不害臊。”

    “你啊——”他嗤笑,捏她鼻頭。隨后將她衣裳頭發(fā)理好了才出去,到頤壽堂時(shí)惠義侯老夫人已經(jīng)去客房休息,永平侯夫人自然是為了等她,未料到遇上陸焉,忽然間緊張起來,不禁感嘆起國公府天大的臉面,老夫人做壽,權(quán)傾朝野的西廠提督也親自前來道賀。

    陸焉同老夫人一來二回,言語熱切,給國公府做足了面子,再看永平侯夫人,雖不失禮數(shù),但輕輕掠過,在場的都要猜,提督大人同永平侯府已生嫌隙,永平侯這些時(shí)日不但要夾緊尾巴做人,還少不得備一份大禮送到提督府上,但永平侯素來“能屈能伸”并不將虛名放在心上。

    約一炷香時(shí)間,陸焉事忙,起身告退,臨走給了景辭一個(gè)警告眼神,然而她分毫不怯,揚(yáng)起下巴瞪回去就是。他忍不住笑,心底里搖頭,這可真是魔星一個(gè)。

    余下景辭,同永平侯夫人行過一回禮,便得了一只碧綠通透的翡翠鐲子。送禮的人還要一連說:“不值什么,六姑娘若喜歡,便當(dāng)個(gè)小玩意帶著玩罷�!�

    景辭起身謝過,再回一番謙辭,禮數(shù)周全。

    這接下來的對話虛了又虛,都是恭維夸獎(jiǎng),細(xì)嚼起來又含著深意。逼得她打起十二分精神來聽,怕漏了一個(gè)字,便猜錯(cuò)了二位主母的意思。好在要緊的話都談妥,永平侯夫人對榮靖受傷之事一個(gè)字不提,老夫人也只管夸榮二爺青年才俊。談笑間恩仇一筆勾銷,哪還用得著打板子賠禮。

    送走了客人,意料之中,老夫人開口問她,為何不同梅仙一塊進(jìn)來。

    景辭裝出個(gè)為難模樣,遲疑道:“也不知為的什么,惠義侯家的人但凡入宮,太后都是避而不見,勤政殿的事情不清楚,但太子殿下似乎也不大喜歡這位舅父,我便想著,能不見就不見吧,依著太后娘娘總不會(huì)錯(cuò)�!�

    老夫人皺眉,放下茶盞,思索半刻道:“惠義侯府的老夫人倒是個(gè)好相與的…………”這是要引她的話頭,但有些話說明白便顯得無力且蒼白,不如留空,讓人慢慢琢磨,越琢磨越懼怕。她便如突然想起來似的,提一提音調(diào)說:“今日同陸大人同路,倒是聽了個(gè)消息。恩親侯不知從哪座山里頭找出來個(gè)厲害道士,深得圣心,春和宮這下也活絡(luò)起來,看來除夕大宴,喻貴妃是要出來守歲敬酒的�!�

    “有這事?”

    “是呀,可見比起惠義侯,恩親侯活絡(luò)得多,只是咱們家礙著東宮,也不好同恩親侯走得太近�!�

    “嗯……確實(shí)還有這么一層…………”可見是聽進(jìn)了心里。

    有時(shí)或許就在這一時(shí)之間,一個(gè)念頭一轉(zhuǎn),一個(gè)人的命程便截然不同。她應(yīng)了景瑜,便勉力一試,成與不成都看天意。

    數(shù)九寒冬,太陽早早落山。

    好不容易,這一整天的熱鬧消了,綴景軒的屋子里地龍燒得暖暖和和。景辭拆了頭發(fā)換了衣裳,被囫圇塞進(jìn)被子里,四個(gè)丫頭個(gè)忙個(gè),獨(dú)她一人閑得發(fā)慌,但又裝了滿腹愁緒,千百謎題,自己想不出答案,便強(qiáng)令白蘇幾個(gè)搬了小杌子坐在她床邊說話。

    她手里捏著一顆雞蛋大的夜明珠,比身側(cè)的燈籠更亮堂幾分。是今日午后春山捧著送到白蘇手里,共一對,只說是給郡主玩玩罷了,不是什么值錢東西。

    她先看長辮子姑娘半夏,“你來說,今日府里有什么新鮮事沒有?我陪著老夫人應(yīng)酬一整日,生生要給憋悶死�!�

    ☆、第22章

    煩惱

    第二十二章

    煩惱

    半夏本來厭厭的想睡,一聽這個(gè)陡然來了精神,一開口,眼睛里放光,活像兩只小燈籠,“姑娘今日聽?wèi)驔]有,那個(gè)余九蓮可真是…………是那什么潘安再世呀。眼珠子一動(dòng)不知勾走多少魂,真真是個(gè)狐貍精一樣的人物。來京城唱戲不過三五月,紅得嚇人,您不信只管去西街口上隨便抓個(gè)人問問,沒有不知道余九蓮的�!�

    “說的什么昏話呢,郡主去街上打聽個(gè)戲子?也就你說得出口。”白蘇笑著就要去擰半夏的嘴,半夏躲開來藏在景辭身后,笑嘻嘻說:“白蘇姐姐別不信吶。橫豎這戲班子老夫人喜歡,便留在府里頭,少說也得住上個(gè)十天半個(gè)月。改明兒姐姐親自去瞅瞅,就知道這位九蓮公子的妙處啦…………弄不好,一個(gè)不小心,真讓人把魂勾走,再不來咱們綴景軒啦!”

    白蘇被氣著了,穗子也扔到一旁,要去抓半夏,“你這死丫頭,你這張嘴!我這就給你縫起來�!�

    忍冬笑著將二人隔開,勸道:“二位姐姐好歹等姑娘問完話再鬧,難得處在一塊說話,咱們姑娘有心事呢…………”

    景辭讓人戳中了麻穴,提高了聲調(diào),虛張聲勢。“胡說,什么什么心事,也就是悶得慌才找你們說話,不樂意就不說了,睡覺!”

    忍冬同白蘇相互看一眼,都在彎著嘴角竊笑。忍冬道:“哪能呢,我們姑娘坦坦蕩蕩哪來什么心事?是奴婢說錯(cuò)嘴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則個(gè)吧�!�

    白蘇也說:“都怪半夏這死丫頭打岔,奴婢這正有話要跟姑娘講�!�

    “說吧——”

    “今日姑娘見了榮二爺,可沒吵起來吧?”

    碩大一顆夜明珠在景辭手里顛來倒去的玩,她悶悶,心不在焉,“哪能呢?他這人耳根子軟,最好說話。”

    “那就好,奴婢回來的時(shí)候還見著陸大人,怕不是同榮大人撞上了吧…………”

    “白蘇——”她眼睛盯著夜明珠,突然問。

    “奴婢在�!�

    “你說…………這太監(jiān),他還能…………”話卡在這,她又琢磨起來,不肯說完。

    白蘇問:“還能什么?”

    景辭望著她,頓了頓,欲言又止,“就是那個(gè)嘛…………”

    話說一半,聽的人一頭霧水,但有半夏一拍手恍然大悟,“噢,那個(gè)呀!奴婢曉得的!宮里都說太監(jiān)是沒根的東西,要生兒育女肯定是不行的。不過奴婢從前在宮里聽老嬤嬤們扯嘴皮子,說有些個(gè)太監(jiān),因自己個(gè)生成個(gè)不男不女的東西,便陰毒得很,成不了真夫妻,還偏要找女人,有的還有妻有妾一個(gè)連一個(gè)的娶回去。姑娘——”她越說越來勁,像個(gè)好不容易做回老本行的說書人,眉飛色舞、唾沫橫飛,“太監(jiān)那東西是用不得的,女人娶回去都是變著法的折磨,那器具聆郎滿目花樣繁多,一個(gè)個(gè)的真是…………奴婢聽著都渾身發(fā)寒…………”

    景辭怔怔的,咬著唇不說話。白蘇在半夏手臂上擰上一把,怨怪道:“就數(shù)你話多,這么愛說去對著墻角說一晚上�!�

    半夏不服,“姑娘想聽我才說的,那時(shí)候桂心也在聽,你問問她,我說錯(cuò)一個(gè)字沒有�!边@一群姑娘家都回頭來看桂心,桂心平日里話最少,忙不迭擺手說:“我就這么聽了一耳朵,遠(yuǎn)沒有半夏姐姐記性好,早忘得一干二凈。”

    景辭卻將半夏的胡說八道聽進(jìn)了腦子里,手撐著下頜納悶,就這這些子老宮娥嘴里穿得神乎其神的話瞎捉摸。“那你們說,太監(jiān)既沒有那個(gè),又是不男不女的,那在太監(jiān)眼里女人是什么?”

    “牲口唄!”半夏想也不想就答,眼看景辭變了臉色,才轉(zhuǎn)而解釋說,“瞧瞧奴婢這張嘴,該打該打。奴婢是說,那伺候太監(jiān)的女人被當(dāng)成牲口,隨意打罵。主子是主子,做奴婢的誰敢把主子當(dāng)那個(gè)看,嫌命長了不是?”

    景辭越發(fā)沉悶,手里的夜明珠也越捏越緊,看著面前三足連花香爐,低聲問:“宮里的太監(jiān)都有對食?”

    “可不是嘛!”半夏興沖沖地就要搶答,被白蘇推了一把,乖乖閉上嘴。等白蘇來說:“也不是個(gè)個(gè)都有,只是…………”

    半夏等不及她支吾,搶白道:“只是宮里但凡有些臉面的太監(jiān)都有啦,要么是宮里頭管事的宮女,要么是外頭買的良家子,好多還正正經(jīng)經(jīng)拜堂成親。不過呢,這有正經(jīng)的就有不正經(jīng)的,宮里頭好些人偷偷摸摸的,還有沒錢沒勢的貴主兒為了能得見天顏,讓老太監(jiān)占盡了便宜,也還有些耐不住寂寞的,專找長得漂亮的太監(jiān)搞在一起,到底算是半個(gè)男人嘛…………”

    “可見太監(jiān)都沒有一個(gè)是好東西!”景辭越聽越火,抓著手里的夜明珠便扔了出去,珠子砸在桌上又彈回來,灰溜溜滾到床底。

    半夏也讓嚇著了,給白蘇拿食指戳額頭,“你呀,說的都是什么呀…………”

    半夏委屈,“那我也是實(shí)話實(shí)說呀�!�

    白蘇搖頭嘆氣,“得了,收拾收拾安寢吧。”便將凳子都搬開,預(yù)備吹燈落鎖。忽然間聽見東邊一陣嘈雜,忍冬去問過看院子的老婆子,說是大少爺?shù)脑鹤映称饋恚⑽凑f什么。景辭復(fù)披上衣服起來,喃喃道:“是大嫂要生了不是?半夏去問問,若真是,那可讓我說中了,雙喜臨門呀。咱們的禮都備好了么?”

    白蘇道:“都妥妥的備下了,姑娘放心�!�

    “那我便不去添亂了,若是要生,忍冬你同半夏一塊到瀟湘苑候著,能幫手的幫手,若是人多事雜,你們便在一旁守著就是�!�

    兩人應(yīng)聲去了,后半夏差了個(gè)小丫頭回來傳話,大少奶奶真要生了,穩(wěn)婆同大夫都守著呢,保管母子平安。

    景辭點(diǎn)頭,著白蘇賞了那丫鬟一兩銀子,心想瀟湘苑此刻必定人多嘈雜,她去了也是添亂,不如先睡,待明早孩子落地再去道喜。誰知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第二日傍晚,景辭到了瀟湘苑花廳時(shí)大少奶奶還在床上掙扎。一家子長輩都在,老夫人盤腿坐在榻上手握佛珠,口念經(jīng)文,大夫人端起茶又放下,二夫人見她來,起身頷首,道一句“六姑娘來了”,可見是最清明的。可憐景煦經(jīng)過這一天一夜折磨,已是蓬頭垢面憔悴不堪,里頭叫一聲他要從椅子上跳起來一次,漸漸聲音小了,他更著急,圍著屋子踱步。大夫人心焦,扶著額頭罵兒子,“好了好了,你別這么一驚一乍的,看得我頭疼。婦人家生孩子,頭一胎是艱辛一些,往后記著多在家里待著,好好對你媳婦兒就成,這繞來繞去的就盡會(huì)添堵�!�

    景煦繞了半圈,又重重坐下,唉聲嘆息,“不是說的好好的,懷相也好,身子也好,怎就生的如此艱難!這都熬了一天一夜了,再這樣下去,籽玉怎么經(jīng)得��!”

    大夫人道:“熬不過也要熬,但凡是女人,誰不是這樣熬過來?我生你難道就輕松?還不是去了半條命。知道心疼你媳婦兒就閉上嘴,沒得吵吵鬧鬧的,讓她在里頭分心。要么喝茶,要么去清風(fēng)居找你二叔下棋,多大的人了,還這樣不省心�!�

    “好啦——”老夫人放下佛珠,睜開眼,“你們倆是親母子,一個(gè)模子印出來,都是急性子。籽玉是個(gè)有福的孩子,定能給我們景家開枝散葉�!�

    里間稍稍平和,大約是進(jìn)了參湯,攢力氣。

    景辭捧起茶盞遞到景煦手里,“大哥喝口茶吧,大嫂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順順利利的。再說了,不是有祖母的福氣照顧著呢,昨兒夜里發(fā)作,正是祖母壽辰,我這侄兒是個(gè)極孝順的,趕著要來給□□母賀壽,等他出來了,祖母可別忘了好好賞他。”

    老夫人道:“放心,都賞,最要犒勞的是你大嫂,這可是受了不少苦啊。”又指著景煦,“你啊,現(xiàn)在知道著急,平日里見不著人影,你媳婦兒在你祖父跟前不知幫你說過多少好話,沒良心的小子,記著好好待她�!�

    忽然間一聲呼叫,穩(wěn)婆有節(jié)奏地喊著用勁用勁,一句句都是女人壓抑的痛苦的呻*吟,景煦一下跳起來,又開始繞著圈發(fā)牢騷。老夫人手里的佛珠轉(zhuǎn)得更快,小少爺折磨了母親一天一夜,就這一刻,突然間順順當(dāng)當(dāng)出世。里頭傳來嬰孩清脆的啼哭聲,老夫人念一句阿彌陀佛,扶著梅仙下榻,不多時(shí)穩(wěn)婆抱著孩子出來報(bào)喜,“恭喜老夫人,大少奶奶生了個(gè)小公子,母子平安呢�!�

    大夫人拍掌大喜,“哎喲我的乖孫孫,可算出來了,讓祖母瞧瞧,喲喲——真是個(gè)漂亮孩子�!�

    老夫人還在吩咐,闔府上下人人都賞半月月銀,景煦已經(jīng)不顧阻攔沖進(jìn)了寢室,喊一聲“籽玉”,景辭聽著那聲響,像是帶了哭腔。

    定國公府景家,正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風(fēng)光。但愿這富貴,還能往下走三千年,長過這破破舊舊摔摔打打的王朝。

    ☆、第23章

    變臉

    第二十二章

    變臉

    自孩子落地之日起,全家人歡歡喜喜圍著他來轉(zhuǎn),景辭這些小輩們一時(shí)間升了輩分,再?zèng)]人理會(huì)。老夫人鎮(zhèn)里只顧含飴弄孫,旁的事情也懶得多管,國公府上下沉浸在新一輩誕生的喜慶中,亦不記得這個(gè)冬天,西北荒無一物,西南邊陲不穩(wěn),多少殺意蠢蠢欲動(dòng)。

    這一日景辭同景瑜見過大嫂,禮和情都送到,見大嫂精神仍不大好,二人不敢多待,相攜出了瀟湘苑。

    景瑜說梅花開得好,非拉著她去園子里折一枝插瓶,但到頭來都是丫鬟們忙活,兩姊妹只管捧著手爐坐在亭子里說話。

    景瑜先開口,“我得多謝你,同惠義侯結(jié)親之事,老夫人再?zèng)]提起過,知道是你的功勞,橫豎你什么都不缺,我也就懶得送禮,這恩情我記在心里就是,他日若有用得著我地方,自不必你開口。”

    景辭頭上的掐絲鳳蝶金釵閃了一閃,是她歪著頭沖著景瑜笑,彎彎的嘴角沾了蜜糖,沒來由的就讓人喜歡�!把剑袢照嫦『�,好姐姐竟不是專程來罵我,我可得讓白蘇把日子記下,下回有什么要緊事,都攢到這一日同姐姐說,省得說錯(cuò)一句就讓人指著鼻子罵。”

    這冬天已是強(qiáng)弩之末,顫顫巍巍帶著些許的寒,不足為懼。兩姊妹湊在一處說話,映著梅開雪靜,倒也雅致。

    景瑜笑著要來擰她鼓囊囊的面頰,“你這死丫頭,你想想你那不講道理又不肯認(rèn)錯(cuò)的臭脾氣,誰受得了?姐姐不止罵你,今日還要打你,看你你還敢胡說!”

    這兩人便玩鬧起來,直到景辭喊白蘇姐姐救命,才讓人拉開了,景辭一手捂著肚子笑,一手揉著臉說:“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還不成?知道五姐姐面皮子薄,這是好不容找著機(jī)會(huì)正正經(jīng)經(jīng)要謝我呢。姐姐的心意我領(lǐng)了,那……小時(shí)候我剪姐姐裙子的事兒能再不提了么?”

    景瑜道:“誰要提?還不是你。一整年也難得見上一面,一回來盡惹事,恁地討厭�!�

    景辭咧嘴笑,湊近了同她逗趣,“呀,那這么說來,姐姐不喜歡我呀?這話我聽著心里頭可難受了�!�

    景瑜翻個(gè)白眼推開她,“從來就不喜歡,好妹妹你頭一天知道?”

    “那我不摘梅花了,我得回綴景軒好好哭一會(huì)兒。”

    “行了行了,一大早盡在這胡說八道的。我是真要謝你,費(fèi)了心思幫我辦成了這事,著實(shí)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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