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周日這天正逢清明假期，要去實習(xí)公司值班。
程若綿開車去的。
北城路況比老家要復(fù)雜些，但一趟開下來，倒也?算是順暢。
五點鐘下班。
這次她刻意沒跟那?位實習(xí)生同事一起走，收拾了挎包就去趕電梯。
電梯門還沒合上，那?位同事卻追了上來，氣喘吁吁地，“等?等?我?呀。”
程若綿笑著?幫她扶了廂門。
電梯下行。
那?位同事笑著?上下看她，“你這身衣服好漂亮啊，新買的么？”
“哦不是，以前沒穿過而已�！�
程若綿總覺她目光里閃爍著?幾分?窺探的打量，于是隨口搪塞過去。
“你今天開車來的么？早上來的時候我?看見你了�！�
公司停車場固定的車位要申請，實習(xí)生的申請手?續(xù)更麻煩些，她還沒顧得上提交，今兒來的時候就停在了臨停處旁邊市政劃出的路邊車位里。
“嗯。”
“那?你順路捎我?一程不？咱們學(xué)校也?很近�！�
“……行。”
程若綿有點摸不透她的想法，想著?先應(yīng)下，也?許路上通過交談能更知曉幾分?。
兩人一起來到臨停處，程若綿才想起來翻包找車鑰匙。
包里手?機(jī)在震，余光察覺到有輛車在徐徐駛近，她一時有點手?忙腳亂。
這時候同事笑著?問，“誒，送車給你的那?個?，是你男朋友么？”
程若綿還沒回答，察覺到同事視線轉(zhuǎn)開了，看向她身后?。
與此同時，她聽到身后?一聲低沉磁性的嗓，“寶貝。”
程若綿循聲扭過頭，陸政走近了，淡笑著?，“怎么不接電話�！�
第
33
章
陸政原本在附近有個聚會。
席間很?熱鬧，
陳晉鵬叫了?許多女人來，各式各樣的長裙攜著脂粉香，如出一轍的妝容神情和嬌言軟語，
一眾男人被哄得飄飄然。
在這種場合，
一般少有女人敢往陸政跟前兒湊，一是眾所周知陸先生?眼光高，二是他?不太有紳士風(fēng)度，
雖不至于主動給人難堪，
但他會旁觀著女人給他獻(xiàn)殷勤，
一個臺階也不給，等對方出?盡洋相了?，他?才?懶洋洋地移開注意力，
徒留獻(xiàn)殷勤的人原地尷尬難安。
高高在上、涼薄倨傲到近乎刻薄的地步。
孟正安一向玩得開，但最近有了?固定女伴，便收斂了?不少?。他?和陸政在大廳一頭聊天，
方圓幾米內(nèi)沒人敢近身。
那一頭，
陳晉鵬被幾個女人圍在中間，
偶爾說句什么，
逗得女人們笑得前仰后合。
孟正安遠(yuǎn)遠(yuǎn)瞧著，
嗤了?聲，壓低了?聲音，
道，
“老陳是不是得了?那個什么，婚前焦慮癥��？”
在四人小圈子里，
陳晉鵬雖顏值墊底，
但卻最受女人歡迎，無它，
唯因他?最沒架子，最風(fēng)流多情來者不拒。
可即便是他?，也少?見?今天這么出?格的時候：主動做東攢局，邀請那么多女人來，擺明了?是沖著飽暖思淫.欲去的。
今年秋天，陳晉鵬就要結(jié)婚了?。
陸政沒接話，低眼抽著煙，有點心不在焉。
“羨慕你，省了?結(jié)婚這樁麻煩事?兒�！�
孟正安由衷地嘆氣說。
這時候陸政抬腕看表，道，“走了?。”
孟正安追問，“這才?不到?五點，你干嘛去？”
陸政摁熄了?煙，“小姑娘下班了?�！�
一路上給程若綿發(fā)了?幾條消息她都沒回，電話也不接。
到?了?大廈附近，隔著距離就瞧見?她正站在車前，低著腦袋翻包。
聽到?他?的聲音，程若綿回過頭來，有點訥訥地，“……你怎么來了?？”
“在附近有個聚會，順道來接你�！标懻晚浦�，“開車來的？”
“嗯，”程若綿看向那位同?事?，“正好，要順路捎我同?事?一程。”
陸政意味不明笑一息，“……你還要給別人當(dāng)司機(jī)？”
這話聽不出?什么情緒，但程若綿感覺他?好像有點不爽。
但他?到?底沒再多說，只接過車鑰匙，“我來開�！�
那位同?事?有點尷尬。畢竟她是程若綿的同?事?，如果是正常的男女朋友，這男人至少?應(yīng)該跟她客套兩句吧？可他?自出?現(xiàn)到?現(xiàn)在，一個眼神都沒給過她。
想也是，男人氣度矜貴高傲，一看即知不是平凡人家出?身。
大概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
好在程若綿隨和，招呼她上了?后座。
-
陸政打轉(zhuǎn)方向盤駛出?停車位，邁巴赫調(diào)了?個頭，不遠(yuǎn)不近跟在后面。
程若綿從副駕駛探頭往后座看，道，“夢夢，把你放在學(xué)校哪個門？”
同?事?名叫賈夢，作為實習(xí)生?跟她同?期進(jìn)入公司，在A大英文系讀大三。
“A大南門就好了?，麻煩啦�！�
“不麻煩。”
程若綿笑一笑。
陸政伸臂越過扶手箱過來摸了?摸她頭發(fā)，溫聲，“晚上想吃什么？”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現(xiàn)在還不太餓�！�
“先去我那兒？”
前座兩個人旁若無人地聊天說話。
賈夢深覺自己是個局外?人。
她時不時往駕駛座瞟一眼，從后座斜后方這個角度，能看到?男人搭在方向盤上的手，骨節(jié)修長漂亮，手腕處露出?的一截襯衫袖口一塵不染。
是個日?常生?活里完全見?不到?的類型。
高大沉穩(wěn)，帥氣多金。
她不知道程若綿是什么出?身，但總歸，前座這樣?的兩個人擺在一起，不由得讓人對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浮想聯(lián)翩。
-
把賈夢送到?A大南門，車子繼續(xù)往外?語學(xué)院開。
陸政道，“……你在公司這么隨和？還要順路送同?事?？”
“也沒有，”程若綿如實道，“她先提出?來的，要我捎她一程�！�
陸政不咸不淡地看她一眼，“誰能都使喚你？”
“……也算不上使喚吧……”
程若綿心想，他?果然是有點不爽了?，只是這“不爽”因何而起呢？“……畢竟是同?事?，維護(hù)一下關(guān)系……”
陸政默默看她幾秒，末了?，妥協(xié)似的，“隨你吧�！�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話題到?此為止。
程若綿卻默然想到?了?上車前賈夢打探的眼神，還有那明顯懷揣著窺私欲的話語，“送你車的，是你男朋友么？”
賈夢大概也是隱約覺得她和陸政的關(guān)系不同?尋常？
她扭頭瞥了?眼陸政。
他?好像是有些話想說，卻沒講。像是覺得沒趣兒，像是覺得她還小，所以沒必要跟她說那么多。
趁著紅燈的時候，程若綿伸手碰了?碰方向盤上他?的手，道，“陸政……”
陸政看向她。
她就說，“我那個同?事?，我確實有點摸不清她的想法?……”
綠燈，車子緩緩向前滑行。
“怎么說�！�
“我之前一直覺得她正直活潑，可是自從那天碰到?你來給我送車，她的眼神總讓我覺得有些不舒服，好像有點窺探的意思，今天，她還問……還問你是不是我男朋友……”
陸政幾不可查地神色一頓，偏頭看她。
他?眸色莫名深了?幾分。
程若綿沒看到?，自顧自解釋，“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樣?的同?事?關(guān)系，維護(hù)起來確實有些費心力。是你的話，你會怎么做？”
這不是重點。
陸政收回視線，“……我的建議？”
“嗯�！�
“你不應(yīng)該討好任何人，做你自己就好�！�
“可是……”程若綿早料到?他?會這么說，“我不能像你一樣?，那么不把任何人放眼里，我總歸是要生?存的。”
“早些t?年流行‘?dāng)嗌犭x’，人際關(guān)系也是一樣?的道理，留值得留的人就好，其他?的人，沒必要費心去經(jīng)營�！�
“……萬一無意中得罪別人，別人給我使絆子怎么辦？”
“反過來想，”陸政看她一眼，“應(yīng)該讓別人不敢得罪你�！�
“我還沒有那個能耐……”
陸政笑一息，“沒有能耐，還想十全十美如魚得水，那是不可能的�！�
這話不留情面，程若綿臉上發(fā)熱，有點羞慚。
奔馳駛到?外?語學(xué)院東南門停車位。
車子停穩(wěn)，兩人分別下了?車，站在路邊等尚策。
紅綠燈多，耽擱了?兩三個路口，尚策被甩遠(yuǎn)了?。
程若綿低頭不語。
陸政點了?根兒煙，默默瞧了?她片刻。
到?底是放心不下，不能放任她繼續(xù)這樣?多想，他?開口道，“從你剛剛說的話，我可以得出?結(jié)論?：這個同?事?讓你不舒服，但你又不好不搭理，是吧？”
程若綿抬起頭，點了?點腦袋。
“沒必要�！标懻喍痰�，“你沒必要去迎合所有人，你需要做的是，樹立自己的邊界，尊重你邊界的人，也許可以發(fā)展成朋友，不尊重的，或者懷揣惡意的，應(yīng)該讓他?受到?懲罰�！�
“但是，要允許自己暫時沒有能力去處理這些事?端，能耐這兩個字，需要鍛煉�！�
程若綿想了?想，“……所以，在面對我這個同?事?的時候，我不應(yīng)該為求表面的和氣而退讓自己的邊界，而是應(yīng)該清楚地樹立起來，即使她也許會給我使絆子？”
停頓了?一下，她繼續(xù)道，“……如果她真的背后使壞，我提前做好準(zhǔn)備就好？即使這次應(yīng)對不成功，但吸取教?訓(xùn)，爭取下次做得更好？”
陸政默默凝著她，良久，“……是這個意思�！�
程若綿頓覺豁然開朗。
陸政抽了?口煙，手垂落到?身側(cè)，不緊不慢道，“你還小，不必著急，守住自己的本心，慢慢成長就好�！�
程若綿點頭，循著他?的話繼續(xù)發(fā)散，“如果我因為要適應(yīng)職場適應(yīng)其他?人，而改變自己或者妥協(xié)自己的本心，那才?會越來越難受，越來越難以自處，對吧？”
“我應(yīng)該堅守本心堅持原則，不應(yīng)該為適應(yīng)旁的人打磨自己的棱角，而應(yīng)該打磨自己處理事?情的能力，是這個意思吧？”
清麗的嗓，字里行間都帶著“程若綿”式的柔軟。
陸政沒說話，只是深深地注視著她。
天色將暗未暗，天際浮現(xiàn)一輪淡淡的彎月。輕微的電流聲之后，澄黃的路燈亮起。
在他?巋然不動的低眸凝視中，夜風(fēng)拂過，吹動她的發(fā)梢和裙擺，樹影搖搖晃晃，枝頭新綠沙沙婆娑。
在這影動之中，程若綿仰臉望著他?，眼眸清透明亮，似是盛著無限的銀河繁星。
輕盈婉約冰雪赤誠。
陸政不期然想起了?谷炎。
雖則他?是從谷炎手里護(hù)住了?她，可這個時候，他?突然覺得，他?應(yīng)該早點遇見?她，在她遇見?谷炎之前。
不應(yīng)該讓她遭遇谷炎那檔子事?兒。
他?也沒比谷炎好到?哪里去。若是先遇見?他?，他?一樣?會給她苦頭吃。
這些想法?讓陸政心生?焦躁。
他?低眼靜了?靜神，再開口，說的卻是，“你是怎么回答的？”
波瀾不驚，前言不搭后語。
程若綿不解，“嗯？哪一句？”
“我是不是你男朋友�！�
他?口吻淡淡。
“哦這個啊，”程若綿誠實道，“我沒回答�！�
邁巴赫緩緩駛近停穩(wěn)。
尚策打開后車門，問，“先生?，去哪兒？”
陸政摁熄了?煙，“瑞和�！�
他?看向程若綿，“上車。”
尚策心下驚訝。
瑞和公府，不應(yīng)該帶程小姐去。
即便是這樣?的關(guān)系也不應(yīng)該。那里只有陸家人才?能進(jìn)。
心里這么想，尚策當(dāng)然不敢忤逆，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護(hù)著程若綿上車。
-
邁巴赫在東城區(qū)拐下主路，經(jīng)過兩道門崗升降桿，沿著長長的車道駛?cè)胍惶幩饺送＼噲觥?br />
在停車場下了?車，穿過一道筆直狹窄的胡同?，眼前豁然開朗，面前是個自帶院落的兩層小洋樓。
前庭面積不大，但勝在鬧中取靜，一派幽靜祥和，頗有小園幾許，收盡春光的遺世獨立之感。
程若綿本以為是要去別墅，這時候四下望一望，不由問，“這里是？”
“我自己的家�！�
她想起來了?，他?之前說別墅是他?不常去的一個住處。那么，想必這里就是他?常住的地方了?。
房屋整體裝飾風(fēng)格比別墅還要古典質(zhì)樸，一進(jìn)來就覺得心都靜了?下來。
陸政讓程若綿四處逛逛熟悉一下，他?自己則脫了?西裝外?套，挽了?襯衫袖子去廚房。
他?從沒往廚房去過，負(fù)責(zé)為他?定制食譜做飯的廚師不免驚了?下，“先生?�！�
“今兒是什么菜？”
廚師雙手把菜單奉上。
一年四季，幾乎每天都有不重樣?的當(dāng)季的菜色。
陸政翻了?翻。
倒是沒有奇怪的食物，也沒有冷盤。
“加一杯熱牛奶�！�
“好�！�
他?沒再多說，放下菜單離開。
飯做好端上餐桌，陸政去找程若綿。
她正背著手在二樓走廊看掛畫。
陸政走過去，撈過她的腰把她合到?身前，低頭吻住。
開胃菜一樣?簡短卻繾綣的一個吻。
到?餐桌前，程若綿拿起筷子先看了?一圈。
陸政一直瞧著她，這時候就笑了?一息，打趣似的，“沒有奇怪的食物？”
聞言，她微微愣了?一下，不由有幾分赧然，說，“你還記得？”
“以后都記得了?。”
程若綿又是一頓，默然不語拿眼睛去覷他?的神色。
陸政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那雙眼，眸色深沉。
-
吃完飯，陸政帶程若綿去書房，他?處理工作，她隨便翻書看。
處理完工作，他?去健身洗澡。
換了?身兒衣服下來，尚策正好把別墅里程若綿的衣服送過來，程若綿拿了?衣服去洗澡。
洗完出?來，尋到?二樓客廳。
客廳燈光略暗，陸政在沙發(fā)里看紀(jì)錄片。
他?穿著黑色的T恤長褲家居服，勁腰塌陷深深倚靠進(jìn)靠背中，長腿自然敞著，一只手臂閑閑搭著椅背，屏幕發(fā)出?的淡光映著他?的面容。
這模樣?太有日?常感，程若綿呆呆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