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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不過,你的這點(diǎn)繾綣心意,她大約是體會不到了,畢竟你也聽到了,方才她那般急著從我這里逃開,就是要去尋你那師弟。”

    “你看,你唱盡白臉,做盡惡人,明明一片好心,可她還是只信聞朝,只愿意選擇他。這,豈非同你師父一樣?”

    此話既出,白微臉上的笑亦消失了。不過他很快又換上一副無謂的模樣。

    “如何忽然就提到了師尊?”白微道,“他老人家仙去已久,這般議論,恐怕不妥�!�

    洛玉成道:“如何不妥?你既然都帶著照骨鏡過來了,不叫你師尊出來當(dāng)面問問,豈非難消你心頭疑慮?你豈不是一直在懷疑,那給神獸下了毒香之事,里頭到底有沒有你師父的手筆?”

    “——出來罷,明知著,你也瞧得夠久了�!�

    話音落下,只見一枚銅鏡自白微腰上飛落,其外銅質(zhì)盡數(shù)褪去,露出其中玉白質(zhì)地,半絲雜色也無,而那原本支離破碎的鏡面亦化作一片云樣煙氣。

    落地的瞬間,鏡中煙氣裊裊升起,盡數(shù)化作茶蕪之香,勾勒出一道清淡縹緲的身形,只能依稀辨出其衣袂潔白,同他的長發(fā)一般。

    其人虛虛飄于白微身側(cè),向著洛玉成緩緩一拜:“見過師祖�!�

    音色倒是極溫和的,然語氣平淡,顯出落雪一樣的疏冷。

    白微沉默了片刻,忽笑了一聲:“師父,您居然真沒死�!�

    明知著點(diǎn)頭:“是。”

    不待白微追問,他主動道:“前輩中毒一事,并非出自我的手筆。不過,此事我確實(shí)事先知情�!�

    白微“啊”了聲:“當(dāng)初我那徒兒能及時趕到,原來是師父你得了星宮的本事,又堪破天機(jī)之能,在旁提點(diǎn)她呢?”

    明知著搖頭:“并非是我堪破天機(jī)�!�

    白微笑道:“看來果然還是師祖的本事大些,不僅能未卜先知,還能把師父從地里挖出來,更能勸得你這個最無私公正的給他辦事。要不我來猜猜,師祖既然答應(yīng)了幫你解除天玄神獸危難,取得了你的信任,你打算用什么同他來換?”

    “……”

    “怎么了?為何不說出來?”白微嘆道,“這豈非亦是師祖的第三道題的謎底?你們費(fèi)盡心思引我前來,打算如何勸我交出‘清凈之體’?”

    啪、啪、啪。

    洛玉成在一旁聽得鼓起掌來,不掩贊賞之色。

    “你不錯,”他說,“當(dāng)真不錯。若我當(dāng)年收的徒兒是你,大約也不至于生出這般多的因果事端來。你師父也不錯,比我會教徒——呵。不過有一事你說得不對,我并非要你‘交出’清凈之體,而是讓你‘還給我’。”

    白微扯了扯唇角,露出嘲諷的笑來:“師祖,您剛被師侄反咬一口,尚不能動彈,就要勸我交出清凈之體,豈非笑話?”

    洛玉成道:“不若先聽聽你師父是如何說的?”

    明知著沖洛玉成略略頷首,旋即轉(zhuǎn)向白微,道:“你可還記得,自己是如何成了現(xiàn)在這般模樣的?”

    白微道:“我初與聞朝下山歷練之時,遭逢大劫,幾乎丟了命去,是師父救我二人回來,替我們修補(bǔ)殘軀。”

    明知著點(diǎn)頭:“現(xiàn)如今,你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曉得,其實(shí)這補(bǔ)軀之物,乃是你師祖的遺蛻�!�

    白微看了眼上首的玉像,又瞧了眼洛玉成,露出點(diǎn)微妙的笑來:“自然,難怪我每次入得殿中參拜,都覺得這云水玉像格外親切。而方才進(jìn)得殿中后更是……感應(yīng)強(qiáng)烈�!�

    洛玉成冷笑不語。

    明知著又道:“是,你師祖入得蘊(yùn)神境后,化出一副人身方便行走,就是‘清凈之體’。自他隕落之后,此身供奉在問鏡閣中——‘無血無骨無相,唯有玉塑其身’——我便是用的這副軀體,為你續(xù)命補(bǔ)軀�!�

    白微道:“原來如此,我說如何這一覺醒來,樣貌統(tǒng)統(tǒng)變了�!�

    明知著忽就沒有繼續(xù)言語。

    白微笑得眉眼彎彎:“徒兒其實(shí)一直有個猜測,不若師父你聽聽看?唔……該從哪里說起好呢�!�

    “要不還是從師祖說起吧。師祖天縱奇才,煉得三件至寶,謂之“分魂”、“照骨”、“織顏”。而這清凈之體原是師祖之驅(qū),乃‘無血無骨無相’之物——如此便有趣了。敢問這血、骨、相究竟去了哪兒?而這‘清凈之軀’又是何物?我閱遍天玄典籍,卻是不曾有過一星半點(diǎn)記載�!�

    洛玉成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你倒是敏銳。既然如此,我便給你些提示。我本有兩副化身,一副人身,一副仙軀——用的乃是骨肉分離的辦法�!�

    白微笑著拱了拱手:“謝師祖提點(diǎn)。如此,是否可以猜測,其實(shí)師祖用以煉寶之物并非其他,正是自身——以血煉作‘分魂’,以肉造就‘照骨’,再以皮相做了‘織顏’?若‘骨’已分作仙驅(qū),再除去血與相,則那剩下的便只有“肉”�!�

    “是了,這所謂的‘清凈之體’其實(shí)并非其他,正是師祖的肉身、天玄丟失已久的‘照骨鏡’�!�

    “師父,我說得對嗎?”

    “是�!泵髦谷徽J(rèn)了。

    “不過,師父最后告說我鏡子早已丟了,其實(shí)也不算騙我。畢竟這‘清凈之體’的大部分,應(yīng)當(dāng)都在我這處,而這云臺上供的,還有您手中這面鏡子……”

    “不過留了些殘片罷了。”洛玉成道,“總歸得讓你師祖、師父有個去處不是?”

    白微笑了起來:“原來如此。師祖大才,亦當(dāng)真狠心,對自己都這般下得了手——說起來,這面鏡子應(yīng)當(dāng)煉了有些時候了?讓我猜猜……大約是在師父最后下山前就煉好了?”

    明知著道:“是。”

    白微驚訝:“原來師父您這般早就給自己尋好了葬身之處?”

    如此大不敬的話說出來,明知著也無半分反應(yīng),只是略略頷首,再度肯定了白微的猜測。

    白微好奇道:“既然如此,那么我與聞朝終將繼承分魂、照骨,亦是師祖告訴您的?”

    “是�!�

    白微道:“原來如此,這般就全部能說得通了——當(dāng)初我就一直奇怪您明明看不上我,怎么就舍得用這樣的寶貝來救我這條賤命。原來是您早就知道自己要死,所以一直在物色繼承人,只是不知我兩個將死之人如何得了師祖的青眼,恰巧借著這大機(jī)緣掙回了一條命來,原來是早有師祖提點(diǎn)在先。如此算來,我還欠了師祖人情,有借有還倒也是應(yīng)當(dāng)?”

    明知著道:“正是如此�!�

    洛玉成聽得有趣:“若我告訴你,縱使我不同你師父透露天機(jī),他也依舊會用分魂、照骨救你二人,你可相信?可還會怨他?”

    白微笑道:“這有什么信不信的,我?guī)煾肛M非最重機(jī)緣?單看結(jié)果,無論如何他都救了我,我又豈會因?yàn)檫@種事情埋怨師父?撿了條命不說,還能同師祖這般人物用一張面孔,怎么看都是我占了大便宜�!�

    “啊,說起來,我還想同師父道個歉——當(dāng)年我自詡資質(zhì)奇高,樣樣皆比旁人要強(qiáng),合該同掌那鏡、劍二寶。結(jié)果最終師父死了都不肯選我承劍,我還耿耿于懷了好一陣——如今瞧來,并非師父看不上我,而是此事大約早已定下�!�

    “不過師父,我記得當(dāng)時聞朝亦是筋骨俱碎,比我好不了幾分。所以他得分魂續(xù)命,我得照骨補(bǔ)軀,這般選擇,也都是巧合罷?”

    “至于后頭,師父一直對師祖長相諱莫如深,不愛讓我去問鏡閣參悟,大約也是怕我太早生出感應(yīng)來——我若是曉得自己遲早要出來還債,怕不是要難過得無法專心修行下去——對不對?”

    “啊,我還想知道,師弟那分魂劍,師祖是否也要一道取了?畢竟從師祖這兒借了東西的,可不止我一個。”

    洛玉成看了明知著一眼,搖搖頭,笑嘆道:“我還說你收了個好徒兒——原來也這般小心眼。同你、同他師弟皆是斤斤計較。”

    明知著道:“無妨。不過小兒脾性,師祖見諒。”

    白微道:“您倒是提醒了我——說了這般久,您是在以何種身份勸我歸還‘清凈之體’?前任天玄掌門?還是我?guī)熥�?�?br />
    明知著問:“有何區(qū)別?”

    白微道:“自然是有的。我?guī)熥鹈髦缫驯馊嗄�,這問鏡閣后頭還供著他的魂燈枯盞、長生排位,而那藏經(jīng)閣之中,亦有他神念留存,卻是不知閣下究竟哪位,連形體都未修得,就勸我拋棄真身?”

    “若是前任天玄掌門呢?”洛玉成接問道,顯是興致盎然。

    “若他是前任天玄掌門,那我倒要問問,他可還記得當(dāng)初非要讓我接任這掌門之責(zé)時,是如何托師弟囑咐于我的?他讓我二人慎之又慎,齊心合力,護(hù)得天玄安危,守得世間清明,這般堂皇之語,他自己可還記得?”

    “我本不愿承下這擔(dān)子,然因逝者尊者所托,一日也不敢輕忽�!�

    “但是眼下,我倒要問一句——師尊,師祖,你們這般行事,可有半分惦念著天玄?又憑什么讓我交出清凈之體,還敢覬覦著分魂之劍?”

    白微望著對面兩人,唇角帶笑,字字句句皆咬得輕柔平靜,仿佛當(dāng)真是在同尊長恭敬商談,然眼神淡漠,眸光冷冽,所言一句甚過一句尖銳,哪里還有半分敬意?

    洛玉成面色半分不改。

    明知著卻沉默下去,連身形都仿佛淡去了兩分。

    白微眸光閃了閃,旋即“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師父,”他說,“徒兒不過是學(xué)您平日說話,把您說過的那些又說了一遍而已,您不會真被嚇到了吧?”

    “徒兒怎么會懷疑您的身份呢?就算您化成了灰、變成了這副鬼樣子,徒兒還是認(rèn)得您的�!�

    洛玉成卻忍不住笑出了聲來,連著說了幾個“好”字。

    他像是瞧見了什么十分有趣之物,目光灼灼,近乎新奇地打量起白微來。

    “我收回我方才的話——明知著你收徒還是比我強(qiáng)得多,強(qiáng)上太多了……”

    他說著說著又笑了起來,看著白微的眼中唯有欣賞、鄭重,當(dāng)然還有顯而易見的惋惜。

    白微拱了拱手,連“謬贊”都懶得再說。

    “師祖見諒,我?guī)熥鸩簧蒲赞o,且我二人師徒情分單薄,師祖想讓他當(dāng)說客,實(shí)在是太過為難他——師祖不如直言,若我不打算歸還,您又當(dāng)如何?”

    洛玉成笑容愈深,血眸趨暗。

    “我也不是那般不講理之輩——其實(shí)若你實(shí)在不愿,另一個法子倒更簡單些。我還有一副骨作的仙軀,借給天玄用了許久,連同我那些血髓,鎮(zhèn)壓了那老魔頭上百年,如今若能取回,說不得還更合用些。”

    白微恍然:“難怪,前輩那處開的蓮皆喚作‘玉成’……原來是只有‘玉成’,從未有過‘玉瑤’么?師祖是如何做到的,瞞過眾人一二百年,以為真有了那么個‘玉瑤’前輩?”

    洛玉成目露諷意:“世人連一二十年前之事都記得稀里糊涂,更何況一二百年之事?自然是青言說什么,他們便認(rèn)為是什么。更何況還有那些自作聰明的故意幫忙遮掩�!�

    “好了——敘舊到此為止�!�

    洛玉成斂了笑意,只問白微:“聽了那么多,也說了那么多,你的選擇是什么?”

    白微注視洛玉成片刻,嘆道:“久聞師祖大才,今日一見,風(fēng)采更勝傳說——弟子拜服�!�

    他這般說著,深深作揖下去,再及起身,目中唯有遺憾痛惜之色:“只是如師祖這般人物,若是當(dāng)真成了對手,那還是繼續(xù)存在傳說中為好�!�

    ----

    1.

    天玄五代關(guān)系

    第一代:洛玉成

    第二代:洛玉成的徒弟

    第三代:沐瑯&明知著&屠天工(溫鼎)

    第四代:白微&聞朝

    第五代:洛水&鳳鳴兒

    2.

    【大白話總結(jié)】

    已知公子一共有兩份,一份肉驅(qū),一份仙骨

    他平時用的是骨頭+織顏,把自己的肉驅(qū)一劈為三給煉了三樣法寶,分別是照骨鏡,分魂劍,還有織顏?zhàn)V

    照骨鏡是“肉”。其實(shí)一直沒有丟,丟的是鏡面一點(diǎn)碎片,用完以后臨時捏的,真的鏡子就是清凈之體,被明知著煉了給白微補(bǔ)身子,剩下的供在問鏡閣的玉像里。

    分魂劍是“血”,一直養(yǎng)在聞朝的身體里,給他續(xù)命。

    織顏?zhàn)V是“皮”,用來捏了女兒,養(yǎng)在身邊。

    骨頭是公子的本體仙軀,埋在祭劍后山,骨髓血髓就是“玉成蓮”,用來封印魔頭,至于這部分哪里去了那就是下卷的事情了——所以下卷和公子相關(guān)的部分應(yīng)該叫“我的骨頭在哪里誰動了我的骨頭”(被踹)

    大家關(guān)于這部分還有什么問題可以隨意提,我會在不涉及劇透的情況下,盡量解答。解密收線我真的寫不動了,只想讓他們打起來(被揍)線索伏筆如果前后有出入,以最新為準(zhǔn)。?

    298|人間自是有情癡

    說完,明知著與白微半分停頓也無,同時動了手。

    明知著的身形倏然分作兩股,一股直沖云水玉像而去,盤香似地層層繞上,同先前老魔頭屠天工留下的鐵棘咬在一起,滋滋作響;另一股化作兩只白燕子,如利箭般直取白微咽喉、后心,快愈流星。

    而這天玄掌門也不急著躲閃,翻掌亮出一枚鶴羽,展指一彈間,就見那白羽游走半圈,“�!薄岸!眱陕暰蛯⒛莾芍话籽喙輸r下。

    一擊不中,那兩只燕子在空中盤旋半圈,化出劍光回環(huán)也似的半弧,又朝白微攻來。同時明知著方才所在的位置已然一片云煙騰騰,朝白微處包來。

    白微一拍腰上,于是他那鎏金博山爐落到腳邊傾倒,涌出滾滾清波,與對面的云煙正面撞上,竟如同拍擊礁石一般,瞬間揚(yáng)起丈高的排頭浪,又于半空炸將開來,沖作氣波層層激蕩。

    一時之間,整座大殿幔帳亂飛、燈火明滅。

    “師父如何一上來就這般殺氣騰騰的模樣?”白微嘆息,“不知道的還以為徒兒做了什么欺師滅祖之事�!�

    見明知著不答,他一面躲閃著那一分二、二分四的白燕子,一面作出好奇之色:“師父,師祖究竟是如何說服您幫著他來對付自己的徒子徒孫的?”

    明知著的位置早已沒人,但那白燕飛過后殘留的煙痕之中有朦朦朧朧的聲音透出,如殿中回聲一般。

    “天玄有劫�!彼f。

    “譬如?”

    “譬如如此刻�!�

    白微聞言愈發(fā)驚奇:“您是說外頭的相繇?還是旁的魔亂?可這些豈非都是師祖先動的手?”

    明知著又不說話了。

    白微笑道:“師父,您可是有什么苦衷?師祖到底告訴過您什么?”

    “不管是什么——他是否有告訴過您,若真要說起命數(shù),他才是那個本該藏在鏡中的存在,因妄圖打開祭劍封印取骨,放出妖魔,最后將被天命之人斬于劍下?也正因這他知曉了天機(jī)、明白這條路走不通,才會將主意打到徒兒這‘清凈之體’上來�!�

    “——他才是天玄最大的劫難,這些師祖都有和您說起過嗎?“

    “……”

    明知著依舊不語。

    白微絲毫也不意外:“也是,您既然能如此行事,自然早就知曉了。您早就曉得,會有天命之人力挽狂瀾、救天玄于危難之間。至于這人是誰,師祖清楚,您也應(yīng)該當(dāng)清楚——畢竟,您藏在鏡中,跟著我那徒兒鳳鳴兒一路,總不該是個意外吧?”

    “至于后頭,怕我試探出是您存在于鏡中,借那神獸之劫沉睡了過去,平日亦是一直裝死,今日若非不得不幫師祖一手,大約也是打算等星宮徹底走了再出來罷?”

    洛玉成道:“小兒說話何必這般難聽?縱使你師父不來,你以為這東西困得住我?你嫌你師父輕信于我,那星宮呢?那些藏頭露尾的耗子,你就這般相信他們?”

    白微道:“一頭要我的命,另一頭提醒我命數(shù)有變,師祖,你說我該信誰?還有師父,您一直說要留給弟子一個選擇,可我很早以前就想問您,我真的有的選嗎?”

    “不過沒關(guān)系,我今日既敢然帶您過來,就是要給您一個機(jī)會——明知著,我最后問你一次,你是要一同我一起將這個攪亂天玄的罪魁禍?zhǔn)滓黄鹉孟�,還是繼續(xù)執(zhí)迷不悟?!”

    滿殿數(shù)百只燕子齊齊振翅,發(fā)出震耳欲聾的鼓噪之聲。

    那云臺之上的云水劍仙與下方的紅衣公子面上一片漠然。

    “說得好,”洛玉成道,“可我就是要攪得天翻地覆,你又當(dāng)如何?”

    一聲喝問既起,所有燕子紛紛撞上帳幔、幡旗,瞬時化作一團(tuán)又一團(tuán)的火雀。

    而那原本端坐著的玉像也同紅衣公子一般,雙臂一抖,震去所有污泥似的纏縛,與百千流火一道,伸手朝白微罩去。

    紅光灼灼,流焰煌煌,一時之間,將那上下兩張一般無二的玉塑真仙面皆映得同煉獄中的修羅般。

    白微拔下發(fā)中玉簪,順勢一甩,那物就于掌中化作柄冰清長劍,如引頸的白鶴般迎向抓來的巨掌。其身下清濤亦轟然炸開,盡化作冰峰雪刃,挾排山推海之勢拔地而起,與鋪天流火撞在一處。

    兩股鋒銳至極的勁道撞在一起,當(dāng)場便掀了所有燈火布置,轟得整座大殿門墻皆亂飛出去,唯余那四角合抱粗的神木梁柱搖搖欲墜。

    轉(zhuǎn)眼間,雙方后手又至,一式接著一式,直接將這“問鏡閣”徹底掀將了去。整座峰頂很快皆燃了起來,一側(cè)彷如山火焚天,另一側(cè)則寒氣蔽地,冰雪茫茫,一時之間竟是僵持不下。

    洛玉成遙遙望著那已然同樣漠然的面容,淡聲贊道:“確是有些手段,然也不過如此罷了�!�

    說話間,身邊火借山上風(fēng)勢愈盛,竟是一時壓得對面雪峰消融了大節(jié),皆化作騰騰的煙水,竟是恍然將對面白微牢牢地困在其中。

    洛玉成收回手來,躡空向一躍,張臂落入身后玉像胸口,旋即沉沉向內(nèi)融去。

    紅衣公子慢慢閉上了眼,而那天玄真仙的玉像亦同他一般,雙眸漸闔。

    二者皆是持印閉目。盤腿而坐間,一層又一層的紅光自玉像胸口透出,明滅不息,恍如一顆緩慢搏起的心臟。

    如此約莫持續(xù)了一柱香的功夫,那玉像彎了彎唇,終于緩緩睜開眼來,眸中血芒漸盛,妖異無比。

    然不待其唇邊笑容凝定,就聽下首牢籠似的白霧中忽有咒聲傳來:

    “茫茫幽冥中,重重金剛山,靈寶無量光,洞照炎池?zé)?br />
    玉像面色倏然僵硬,眸光忽就明滅不定起來。

    它衣袖一拂就要動作,然那一聲緊逾一聲的咒語如同無心的鎖鏈,很快就將它縛得動彈不得。

    “……九幽諸罪魂,身隨香云旛,定慧青蓮花,上生神永安�!�

    待得最后一聲落定,原本已然張開的眼眸倏然緊緊閉合。

    與此同時,它倏然抬起掌來,朝下方尚在對峙的位置隔空劈去。

    只一掌,就挾起一陣?yán)滟╋L(fēng),轟飛了那厚厚的水息不說,還撲裹向那漫天山火,翻作一處。

    一時之間,紅、白兩股烈風(fēng)纏咬在一處。只是這般廝打不過轉(zhuǎn)瞬,那風(fēng)雪之勢如獠牙盡露的兇獸,騰地躍起就將那點(diǎn)紅色盡數(shù)撕碎吞咬了。

    如此持續(xù)了半盞茶的功夫,待得最后一點(diǎn)紅光散盡,凌冽呼嘯的風(fēng)勢倏然一收,化作漫天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霰。

    冰涼細(xì)碎的白花輕飄飄散落下來,覆在滿地的黑煙殘燼上,安靜得仿佛初冬落下的第一場雪。

    白微伸出手,輕巧接住半空落下的銅鏡,其身銅銹斑斑,原本玉質(zhì)的鏡面已然盡碎,半點(diǎn)不存了。

    他將銅鏡收入袖中,轉(zhuǎn)身斂袖間,身形倏然淡去,如遇風(fēng)的霧氣一般。

    下一瞬,那玉做的云水像再度睜開眼來,眸中神光流轉(zhuǎn),皆盡沉碧之色,只是這般變化很快就盡數(shù)散去,唯余一片清淺。

    原本僵在玉像面上的神色亦復(fù)歸柔和,唇角重新噙起笑來,望之令人如沐春風(fēng)。

    白微從云臺上施施然站起身來,躡空向下走了三步,及至來人面前時,已恢平日身形大小。

    “謝過斷兇使,”他沖正中一人深深拜下,“若非閣下,微如何能想到提前煉化這云水玉塑才好‘請君入甕’?當(dāng)真是只能獨(dú)身赴死了�!�

    對面,被他稱為“斷兇使”之人只是微微頷首,并不說話。

    他右手之人則欣然接話:“恭喜‘掌鏡使’——這玉塑本就與你一體,加上明知著的‘照骨鏡’殘片,如此便當(dāng)真是一副完完整整的‘清凈之體’,再好沒有。唉,若是世人皆如你一般清醒就好了。命數(shù)有定,縱使化劫也該是天命之人的事。洛玉成自以為窺得命冊就以為能擅改天命,瘋了一樣作妖百余年——豈不知,他這般安安靜靜地死著,還能得個封印妖魔、庇佑子孫的好名聲……”

    “莫要啰嗦,斫星�!弊笫至硪蝗颂嵝�,“命數(shù)尚未完全撥正�!�

    斫星顯然不以為意:“就數(shù)你最啰嗦,執(zhí)明。外頭相繇已經(jīng)解決,封寧子亦不足為懼,最多最多就還有那個魔頭——哦,還有頭發(fā)瘋的狻猊,唔,是有些麻煩……可這本來也該是天玄……”

    “謹(jǐn)慎�!眻�(zhí)明再度打斷,“白掌門見諒——不過天命之子既在,命數(shù)總歸會回到正途,掌門不必太過擔(dān)憂�!�

    白微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等外頭諸魔平息,總該再好好謝上諸位一番。”

    斫星聞言顯然高興,連聲說好。

    執(zhí)明則望向斷兇使,見對方點(diǎn)頭,又對白微道:“依照約定,我等現(xiàn)將緝拿星宮逃犯,還望白掌門行個方便。”

    -----

    1.

    咒語是搜出來的“破地獄咒”,稍微改了下。

    2.

    幾個陣營:

    公子

    -

    青言

    -

    明知著

    –

    星宮在逃人員(?)

    白微

    -

    聞朝

    –羅常命

    –

    星宮斷兇使一行

    外場:侯萬金,流霞君(海閣),老魔頭

    你問洛水?她要真·跑路了。?

    299|此恨不關(guān)風(fēng)與月

    侯萬金知曉,眼下情況著實(shí)不正常。

    明明是晌午的功夫,偏一絲陽光也見不著,隨處可見的霧氣卻并非尋常的白,而是泛著隱隱的灰與藍(lán)。偶爾有風(fēng)送來,半分吹掀不動,反倒像是漚久了的菜壇般,透出隱隱的腥味來。

    其實(shí)侯萬金在白微等人走后,第一時間就命童子下仆準(zhǔn)備好了流光輦。可好不容易等到了大約“爭劍”結(jié)束,不僅沒有等到天玄大陣打開的消息,反倒遇見了這妖異天氣,且方才那般大的動靜,可一陣動山搖、獸吼陰影過后,躍虹居外就再無半分動靜,一切仿佛沒發(fā)生過般——除了這愈漸深濃的霧。

    雖然侯萬金曉得,這多半是因?yàn)槟莻從他這里故意放出去的魔怪有關(guān),可眼下情形流霞君卻并未多囑咐過什么,只說讓他看好戲。

    侯萬金根本無心看戲,只覺坐立難安。

    他忍了又忍,還是故意走重了幾步,抬高聲音道:“沐老,瀾珊到底如何了?”

    說話間,月瀾珊床邊的漱玉長老沐瑯堪堪收了碧水琉璃瞳,眉眼間隱現(xiàn)疲色。

    沐瑯道:“我拿生息丹續(xù)上了少樓主的生氣,兼之先前羅主命行針封了她的氣海,勉強(qiáng)算是維持住了生息——可少樓主的情況你也曉得,此難之后靈脈盡碎,半身皆毀,丹田亦是不好,長此以往或可用靈藥靈石一直吊著,可……”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因侯萬金的臉色已是難看至極,他當(dāng)即作了決定。

    “沐老見諒,”他說,“此事我日后再與天玄分辨,容我與小女先行告辭�!�

    沐瑯驚訝不已:“外頭各處都是明淵之氣,污濁不堪,少樓主如何經(jīng)受得住?”

    見侯萬金面色愈差,他又勸道:“方才素裳回來即下令封鎖本峰,勉強(qiáng)才維持住如今場面——天玄護(hù)山大陣也還未開,這般貿(mào)然出去實(shí)在不好。老朽亦有徒子徒孫困在本峰,憂心不已——可凡事就怕關(guān)心則亂那�!�

    沐瑯自是醫(yī)者仁心,在山海之間聲名甚佳,一番勸解亦是真切。

    侯萬金勉強(qiáng)咽下怒罵,冷聲道:“我自有決斷。漱玉長老放心,我等只要出去,定不會再麻煩煉霓再啟山陣�!�

    說罷他搖了搖袖中的鈴。外頭立刻顯出無數(shù)仆從身形,魚貫進(jìn)入,有條不紊地收拾起來。

    沐瑯在原地站了會兒,終于嘆息一聲,拱手離去。

    侯萬金面不改色,等沐瑯出去,又命仆從外頭等著,從袖中摸出只玄紋黑玉簋來,揭開其上桂枝頂蓋,不過稍露,內(nèi)里就有乳白瑩光流溢而出。

    侯萬金立刻以袖掩了片刻,方才緩緩顯出其中玉露來,一時之間滿室清芬。

    他面上劃過一絲痛惜之色,然不過一瞬,就小心翼翼將那玉露隔空引了出來,化作絲線粗細(xì)的一縷,送入瀾珊口鼻之中。

    于是很快的,女童原本塌下去的半邊身子慢慢充盈起來,連胳臂處都像是生長的蓮藕一般,慢慢恢復(fù),又過了一盞茶,玉露下去大半,而女童胸膛漸漸有了起伏,蒼白的眉目亦逐漸鮮活起來。

    侯萬金喜不自勝。

    然他重新蓋上玉簋,就見月瀾珊突然睜開了眼來,一雙黑亮的眸子就這樣倏然望來。

    侯萬金的動作頓了頓,正想說什么,就聽瀾珊輕聲道:“爹爹,我覺得好多了�!�

    “好,好好�!�

    侯萬金順勢就要放下手中玉簋,瀾珊又道:“爹爹,都用了吧�!�

    侯萬金面色僵了一瞬:“這藥豈是能亂用的?……等等,你莫要亂動!”

    月瀾珊卻已然掙扎著坐了起來,開口就是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爹爹,給我面鏡子吧�!�

    侯萬金愣了愣,但還是遞給她一面金鑲玉的菱花鏡,入手沉甸甸的。月瀾珊無力拿住,就只能示意侯萬金幫忙。

    雖然重傷久臥,可鏡中映出的依舊是張仙童似的無暇玉貌。只是持著這容貌之人面上一片沉靜,素來瞧見侯萬金就喜怒可辨的眼眸也是沉沉的,瞧著竟是半分女童的天真之氣也無了。

    月瀾珊問他:“爹爹,您喜歡我這模樣么?”

    “自然,”侯萬金想也不想就答道,“珊兒是何樣子爹爹都是喜歡的�!�

    “可是我不喜歡�!�

    聞言,女童卻并未像從前般露出欣喜神情,依舊平靜。

    這副神情放在稚童身上實(shí)在突兀,侯萬金瞧得眉心狂跳,正欲說什么,就聽她道:“爹爹,我想看看我原本的樣子�!�

    侯萬金倏然變色。

    “珊兒莫要胡言�!彼f,“什么本來的樣子,你原就只是因?yàn)樯〔拧痹挼揭话耄棺 ?br />
    月瀾珊的目光再度落于他放在一旁的玉簋上。

    “可是爹爹,”她又說了一遍,“如果一直珊兒是這副模樣,就不能同爹爹在一起了�!�

    她頓了頓,又補(bǔ)道:“也不想,既不能�!�

    “爹爹,我其實(shí)不討厭這個模樣,只是時間久了,我總覺自己好似……當(dāng)真被困在了這副軀體里,一輩子只得稚童模樣。我有心同爹爹親近,實(shí)在不想用這般模樣與爹爹一處——爹爹難道不曾想過我長成的模樣?難道不想同我對鏡描眉、胭脂妝成?”

    她說到這里,聲音柔緩許多,鏡中望著他的眼中,亦是專注無比。

    侯萬金看得怔住,目中閃過掙扎。

    月瀾珊又道:“珊兒想的,一直都想�?扇衾^續(xù)維持這副模樣,這‘病’大約永遠(yuǎn)也治不好了,如何能和爹爹長長久久?”

    “不可!”

    這最后一句‘長長久久’既出,侯萬金像是突然被火燎醒了一般,猛地站了起來,暴躁地在屋中轉(zhuǎn)了兩圈,“不可以!不對——”

    他忽然憤怒地咬起了牙,復(fù)又沖到月瀾珊面前:“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是誰同你胡說八道?是那個天玄小兒?還是那個他派來蠱惑你的妖女?”

    月瀾珊露出困惑的神情來:“此事同白微哥哥又有何關(guān)系?還有洛水,她是我朋友,你莫要這般說她�!�

    侯萬金沉了臉,伸手就要去拉月瀾珊:“你同我走,現(xiàn)在就走。”

    不想一抓不中,原本看著病懨懨的月瀾珊輕巧地避過了他的動作。

    “爹爹這是做什么?”她闔目片刻,然很快又抬起眼來,“爹爹是誤會了什么?珊兒其實(shí)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從哪兒來的,亦不想問是如何走到了今日。”

    此話一出,原本還暴跳如雷的侯萬金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般。

    他噎了半晌,方澀聲道:“你莫要胡說……不,不對,是誰同你亂說?!”

    月瀾珊搖頭:“爹爹忘了嗎?珊兒總能在夢里‘看到’一些——只要得了您手上的東西,珊兒就能長大,病也能徹底好了,從此往后,我們就能長長久久地一處了。”

    侯萬金面色鐵青。

    “不,你根本不知道,不知道這個東西到底是什么!它不能給你,若是給了你,你就不會再是‘珊兒’,你……”

    “不,”月瀾珊打斷了他,“只要你現(xiàn)在給我,我就會一直是您的‘珊兒’——爹爹,您從來都最喜歡聽我說話、最相信我的話了,對嗎?”

    侯萬金像是被突然點(diǎn)醒了般,死死盯著月瀾珊:“對……你說得對。珊兒你發(fā)誓,你可以和爹爹發(fā)誓,就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可對面的女孩只是抿了抿唇:“爹爹,現(xiàn)在不行�!�

    “為何不可?”

    “因?yàn)樯簝含F(xiàn)在力量不夠,若是直接用了‘言咒’大約就要不好,”月瀾珊極耐心地同他解釋,“所以珊兒很需要這個簋中之物,只有您將它給我,讓我恢復(fù)原來的模樣,我才能……”

    可侯萬金半個字也聽不進(jìn)去。

    他此刻心神大亂,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瀾珊竟然在這樣的關(guān)頭讓他進(jìn)退兩難:

    他若想要她“言咒”的許諾,便可能再度導(dǎo)致瀾珊昏迷,甚至就此一睡不醒;可若不得她承諾,貿(mào)然將這玉簋中的東西給她,讓她恢復(fù)原來的模樣……

    侯萬金躊躇許久,月瀾珊也不催促。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侯萬金終還是定了定神,再望向女兒時,面上掙扎之色已然盡去。

    “珊兒,”他鎮(zhèn)定道,“莫要再胡思亂想了,等一道回去,你的身子總能養(yǎng)好�!�

    月瀾珊望著侯萬金額頭隱隱汗意,微微一笑:“爹爹,您信不過珊兒嗎?”

    侯萬金沉了臉:“胡說什么?”

    月瀾珊搖了搖頭:“不,爹爹的心意,珊兒已經(jīng)曉得了。既然爹爹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那我也只能告訴爹爹,從今往后,珊兒大約是再也不能同爹爹一處了——”

    “爹爹,他們已經(jīng)來了�!�

    話音剛落,就聽門外篤篤傳來兩聲,仿佛十分禮貌的客人。

    然不待屋內(nèi)主人應(yīng)門,三道模糊的白影就徑直穿了門進(jìn)來,立于月瀾珊面前三步遠(yuǎn)處。

    侯萬金張口,正欲說什么,卻聽正中一人道:“侯樓主稍安勿躁�!�

    話音剛落,侯萬金果然一動不動,渾身像是被定住了般,只有一雙眼死死瞪著來人,目眥欲裂。

    他很快奮力轉(zhuǎn)眼去看瀾珊。

    然月瀾珊一眼都沒看他,只是支著床,盡力挺直脊背,沖著正中的微微頷首:“斷兇使�!�

    來人亦略略點(diǎn)頭,算是回了禮。

    一旁的斫星卻是先笑出了聲:“都這般境地了,還端著架子給誰看呢,言吉使?”

    女童看了她眼,道:“我是明月樓月瀾珊�!�

    斫星嗤笑:“你當(dāng)真是被凡人騙傻了,一次不夠,還要來第二次。你不記得你那好夫君也就罷了,怎么還找了個贗品?你都曉得了這贗品一直在欺你瞞你,居然還想和他以這個身份廝守一輩子?”

    月瀾珊淡道:“那便是我的事了。如今你們來了,拿了東西便走罷�!�

    斫星“哈”了聲:“說得輕巧。這凡人膽大包天,連‘命種’也敢私藏,讓我們折騰了多少年?”

    “我就奇怪了,這‘命種’如何能始終不見蹤跡?原來是你這好爹借典儀‘成珠’,將命種同‘月精’一起,光明正大地放在眼皮子底下用,保你父女二人長命百歲不說,還澤被了一群庸人。若非你這爹貪心不足,還妄想隱瞞,終被我等捉著了尾巴,你們當(dāng)真打算一直逍遙下去不成?”

    說話間,那玉簋中間騰起耀目的白光來,隨即又化作乳白色的煙氣騰騰冒出,待得這煙氣盡散了,方見其中躺著顆櫻桃大小的瑩白之物。

    斫星一抬手,那片物便落入了掌中。

    合掌,再及張開,那處已然又是一片茫茫的白,仿佛被吞入了光做的身體里一般。

    斫星哼笑一聲,道:“你以為東西交了就沒事了?這凡人貪心不足,將你與‘命種’一道藏起,而你呢?你身為言吉使,縱使重傷失憶,后頭清醒過來的第一時間便該與星宮取得聯(lián)系,可你非但不報,還生了與這凡人一道隱瞞的念頭,當(dāng)真其心可誅。”

    月瀾珊道:“侯萬金于我有恩,我身受重傷、記憶混沌之際,受他照顧四十余年。”

    斫星嗤道:“他一介凡人,資質(zhì)平平,若非碰巧救了你、一直利用你的能力,又沾了‘命種’的光,哪來的這仙緣?說什么記憶混沌不清?你以為他為什么一直拖著命種不肯歸還于你?不就是怕你記起從前種種棄他不顧。而你呢?私窺天命不說,還濫用你那‘言吉使’的能力,口口聲聲說是為了給他報恩,可事到如今,你看你又討得了什么好?”

    她吃吃笑了起來:“你瞧,他還不是舍不得這潑天富貴?寧愿你拖著一副破爛身子,也要將你扣在身邊當(dāng)‘女兒’——真是既可憐又齷齪……”

    “斫星,不得對‘言吉使’無禮�!币慌猿聊S久的執(zhí)明提醒她。

    斫星不屑:“你瞧她自己都不認(rèn)。待得回去,你看她還當(dāng)不當(dāng)?shù)昧恕约��!?br />
    月瀾珊點(diǎn)頭:“我同你們回去,你們放了他�!�

    斫星冷笑:“你,我們自然是要帶走的,該受的罰一樣少不了,莫要以為失憶了、換了個身份就能免除。至于這個——”

    “噤聲�!痹聻懮汉鋈坏�,旋即屋中一靜除了正中的那個白影外,斫星、執(zhí)明兩個皆不動了。

    “咳咳……斷兇使……見諒,”月瀾珊猛地咳了起來,目光卻始終不離正中那位,“我……同他……最后說上一句就好�!�

    那白影似乎對她突然動手并無意見,只安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

    月瀾珊抹去唇邊的血,轉(zhuǎn)向那個已然張惶扭曲、卻半點(diǎn)聲音也發(fā)不出來的人,鄭重道:“侯萬金,我這就走了,自此以后你多保重。你救了月瀾珊一命,月瀾珊只愿你長……”

    話未說完,她面色便忽然凝住了。

    女童的頭發(fā)、眉毛、眼瞳、嘴唇皆在一瞬間褪去了顏色,整個皆與玉石一般的冰涼堅硬。不僅如此,她的喉嚨處顯出了一個細(xì)細(xì)的孔洞來。

    那開口很快就越來越深,甚至周遭顯出了裂紋來——像是被無形的銳器用力刺入后,再用力拔出——

    脫力的瞬間,那小小的身子摔下塌去,于諸人面前落了個支離破碎。

    一旁,斫星揉了揉手腕,嗤笑一聲:“說好了就一句話,已是天大的情面,還敢多嘴妄改命數(shù),當(dāng)真是在外頭待久了——斷兇使,你說是不是?”

    中間那人并沒有說話。

    斫星等了片刻,終是不高興地抬腳在那女童的碎片中扒拉了一下,露出丹田處一顆小小的、散發(fā)著瑩光的玉片。

    “喏,剛用的一點(diǎn)‘命種’都在這兒了……好了好了,知道了——莫要學(xué)她多話不是?誰想學(xué)她啊……”

    她一邊抱怨著,一邊將那剩下滿地的碎片都收好了。

    這一切做完,三人就要離開。

    也就是這時候,侯萬金像是終于找到了掙脫的力量,怒吼一聲就朝著斫星的位置撲去。

    后者輕巧地閃開,反手輕飄飄地在他脖子上一抹。

    下一瞬,那處鮮血直涌而出。

    “這么急著送死?”斫星驚訝道,“哦,我都差點(diǎn)忘了——那命冊中是怎么寫的來著?”

    “‘侯萬金眼見愛女已死,自知長命富貴皆如煙云散去,再難長久。他如何受得這般刺激?當(dāng)即就要去與那兇嫌拼命,結(jié)果被那蛇妖一口咬斷了脖子,鮮血潑了滿地�?蓱z這明月樓主汲汲營取一生,終只落了個死無全尸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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